「小小说课堂」刘海涛:形式研究与形式实践
作者:李利君
▲刘海涛先生近照
前言
刘海涛先生既是一位小小说理论家,同时也是一位小小说产业实践的开拓者。他与杨晓敏先生一样,在推动小小说不断发展的产业化过程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杨晓敏可能更倾向于在实践中不断扩大队伍,刘海涛则是在队伍中不断汲取新鲜信息,以自身理论体系的完善建立起一座小小说大厦。
这是一篇写于2000年左右的旧稿。此时的刘海涛先生,已经在小小说理论建设、小小说文体研究、创意写作研究、微型小说学研究方面著作等身,本文所谈,已经连其百分之一都不到了。现在重新捡出,一方面为纪念,另一方面向刘海涛先生及小小说评论家以及研究者们致以崇高的敬礼!
2020年8月
刘海涛是因为研究小小说而为人所识的。在国内,他是较早专门研究小小说理论的专家。由国内而至海外华人的小小说,他的创作呈现出一种有计划、有步骤的态势。这位著名的小小说评论家是清醒、理性地把握着自己的创作的。他对自己的创作方向和创作目标都表现出了极其理性的、可贵的清醒以及准确的定位。
到1998年底为止,他出版了六部小小说研究专著:《微型小说的理论与技巧》《规律与技法》《现代人的小说世界》《主体研究与文体批评》《叙述策略论》《世界华人微型小说研究》,与人合作一部《微型小说的创作与鉴赏》。这些作品明显地体现了一种循序渐进、逐步体系化的特点。
《微型小说的理论与技巧》是他的处女作。张厚明在序言中说,“这是一部融:理论探索、技巧分析、艺术鉴赏于一炉的书,在当前有关小小说研究著作中,可谓别开生面。”这本处女作在探究小小说的审美特征的同时,发现和探索了这种文体在构思方式、结构形态、人物创造、艺术手法等诸多方面的特点和规律。通过这本书,刘海涛把自己的小小说理论大厦的框架搭了起来。
《现代人的小说世界》是刘海涛对小小说这种文体的进一步比较全面的扫描。从小小说的历史沿革、创作现状,到小小说的文体特征,包括选材、立意、结构、细节、人物等方面。他再一次系统地对小小说作了论述,思考和写作有了一个“向上和更高的目标”,使自己的小小说大厦初具规模。
《规律与技法》可以说是《现代人的小说世界》的续篇,是《现代人的小说世界》意犹未尽的补白。相对于《现代人的小说世界》来说,《规律与技法》显得更加全面,理论性也更强了;同时,我们还会发现,这是一本更有热情的理论专著,字里行间跳动着的,除了良好、独特的艺术感觉,在理论的深层,处处散发着四溢的激情。
由于长期对小小说这种文体的缜密思考和潜心研究,他的学术积累中有了丰富的关于叙述学方面的沉淀。于是,他的《叙述策略论》应运而生。在刘海涛的小小说理论长廊中,叙述学既是他的理论基础,也是他理论更高一个层次的升华。
《主体研究与文体批评》则把文艺理论最为根本性的问题逐一加以论述。刘海涛坚持“生活是艺术之源”,并用实践进一步丰富了自己在这个领域里的思考。我们发现,他的文艺观是深深地植根于唯物主义哲学基础上的马克思主义文艺观。在行文中,处处流露出刘海涛深思和感悟的痕迹。在《主体研究与文体批评》里,作者为自己的创作找到了一个根。
到了《世界华人微型小说研究》,刘海涛开始全景式地审视小小说。这时的作者,并没有满足自己已有的学术名词和概念,而是随着批评实践和理论研究的深入,继续从细节上丰富自己的理论。他此时好像在为一幢大厦做装修工作。这使得他的小小说理论更加趋向完美。
在刘海涛的书中,流动着令人舒爽、清新、自然的流畅感。这种流畅来自于他对这个课题的热爱和持久的热情。他的理论是洋溢着激情的“散文”,但又比散文更多了一此可以触摸、可以把握的沉实的光芒。
刘海涛是大学教师。他的创作自然就与他的教学息息相关。他先教授文艺理论课程,后来开始教写作。这使得他有机会系统而深入地研究文学实践中种种内在的秘密,培养了他深厚的文艺理论功底,为他的研究提供了极为坚实的基础。他后来之所以能在近乎突飞猛进的状态中前进与出书,和这有密切的关系。
他的小小说理论研究分可以为三个分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1988年到1990年间。这两年,借助文艺创作理论和美学理论,他从写作学、创作论的角度,构建了小小说文体最基本的理论,从文体特征到选材立意,到人物创造、语言运用、情节技法等,对小小说这种文体进行了全面的论述。这一阶段的成果化为专著《微型小说的理论与技巧》。半年内,这本纯理论的学术专著,竟出人意料地一举售出了4000册。
与此同时,他还在很多杂志上开辟了小小说研究专栏,部分内容还飘洋过海,到了日本;在东南亚,他的小小说研究更是被广泛认同,新加坡作协甚至第一次破例为他这位外国作家出版了著作。
小小说课题成果的顺利发表和出版,专家的看好,读者的鼓励,这三个因素共同化成了一股更加巨大的推动力,他的创作兴趣被极大地激活了。
他是带着满腔热情进入到他创作的第二个阶段的。
第二阶段是1991年到1993年间。在这两年中间,刘海涛迎来了自己创作历程中的第一个黄金时期:他的小小说研究文章平均每年在国内各大文学期刊上发表三四十篇。他这一时期的成果化为两本专著:一本是《规律与技法》,一本是《现代人的小说世界》。其中《规律与技法》获得了广东省第九届新人新作奖。
这期间,他被国务院批准为享受国家特殊津贴人员。
第三阶段是1994年到1997年前后。
这个阶段在刘海涛学术研究道路上具有转折性意义。
如果说前两个阶段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构建小小说基础理论的“创作论”的话,那么,第三个阶段则是他把自己的研究成果运用到小小说的“作家论”和“作品论”的批评实践。
这一阶段,他开始侧重于研究小小说作家作家的艺术个性,同时,还把中国大陆作家之间、海峡两岸作家之间、中国大陆作家与东南亚一带的华文作家之间的创作个性进行比较。这时,他的研究触角开始从国内延伸到了海外。
他的《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研究》也在此时被广东省高教厅立为省重点科研研成果。与此同时,他的又一本专著《叙述策略论》在新加坡出版。这是他在新加坡出版的第二本专著。
在这段时间里,他还出席了第一、二届世界华文小小说国际研讨会。在会上,他与很多同行、小小说作家广泛交流,深入了解创作实践中的种种细节,获益匪浅。这两届研讨会带给他的是更加宽广的视野和更加自信的热情。
刘海涛是一位务实型的学者。在治学的道路上,他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看法,那就是:一定要使自己的成果化为效益。这就决定了他的治学方式:一方面他要创作,另一方面他要让这些作品产生相应的社会效益,使自己的心血对于创作能够具有实际的意义。
这时,他的才华就显现得很全面。
他总是在确定了选题之后,做一个总体构想,然后,一口气写出二十几万或更多的字后,再像切蛋糕一样,把它们切成三、五千字的小块,拿到相关的刊物上去连载。那些被切成小块的论文,正是他的一个又一个精当的分论点。
按现代传播学理论,专栏作家和连载文章最容易产生知名度和社会效应。刘海涛的这一“策略”被证明是一条成功的道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作品看起来大有“满天飞”之势。结果往往是,他的书刚一出,就已经有热情的读者来信要求买书了。有一年暑假,甚至发展到他不得不发动了好几位学生,专门帮他为订书的读者寄书、才能应付得过来的局面。
这一创作“策略”的成功,不仅仅给刘海涛自己带来了成就感、自豪感和喜悦,也为学术挣来了荣誉——在他面前,谁还会自卑地说:学术著作销不出去、没有读者呢?
刘海涛的创作是面向社会、面向小小说的,是有的放矢的。他以一种务实和眼睛向下的朴实作风,广泛地构筑了自己的学术网络。在他的创作历程中,刘海涛和自己学术有关的文学刊物建立起了友好而又稳定的联系。他靠“适销对路“的作品(有见解的内容、篇幅长短适中),赢得了国内外相关文学期刊的好感。《微型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是国内最大的两家小小说园地。他们都曾为刘海涛辟出过一定的版面,为他提供了“指点江山”的阵地,以专栏的形式,让他尽情发表自己关于小小说大厦的种种设计方案与构想。《中国校园文学》《短篇小说》《小小说月报》《百花园》《写作》以及新加坡的《微型小说季刊》等刊物也都曾经是刘海涛大展身手的地方。
虽然身在大学校园里面做“学问”,可是,刘海涛的文笔却是洒脱的,没有一点学究气。而他自己也恰恰是倡导“较少学究气,可读性强”的。他喜欢也长于把一个抽象的写作理论,用通俗易懂、轻松活泼的语言表述出来,其准确和深刻丝毫也不落后于深奥的学术概念。在刘海涛的理论中,你不会读到过多的纯理论阐述,他总是用作品来“立”起自己的学术理论。充分、丰富的作品分析,使得他的论述显得言之有物,有的放矢,令人信服。每一个读他作品的人都会看到这样一个事实,他的每一个论点、他的每一步缜密的论证,都是踏实地从作品出发的。
在每个话题之前,他习惯这样:“我们要推进讨论的是朵拉的故事情节走向突转前的宽阔艺术时空里,怎样通过叙述铺垫和叙述导引来强化作品的艺术氛围和艺术主旨。”与此同时,为了使一个结论能清晰地留在读者的印象中,他还常常在对一个概念、现象做了论述之后,耐心地对自己的论述作一个简要的概括,给出一个准确、清晰的结论。在《主体研究与文体批评》中论述主题的形成小节部分,他写道:“综上所述,题材和主题的形成过程可以这样归纳:有了素材,产生感受;有了感受,形成主题;有了主题,便提炼素材;提炼后的素材,形成题材;进一步提炼题材,使主题明朗深化;主题明朗深化了又反过来更进一步推动提炼题材,一直到题材能够最完美、最充分地表现主题为止。”结论在论述中已经得到充分的阐释,但为了更易于把握,刘海涛用“综上所述”做了梳理性的概括,表现出难能可贵的“尊重读者”的学术襟怀。
在阐述自己的理论时,他常常把“你”引入到论述中来。这种第二人称替代了通常学术论文中常用的“作者”、“创作者”之类的称呼,使论述口吻变得亲切、平易,很容易把读者的距离拉近。这种论述方式把读者当成了一个可以交流、沟通、共同探讨问题的作家。在论述中,他常常采用表格的方式或干脆就用公式的方式,将自己的结论标示出来。在《现代人的小说世界》中论述典型性写人细节时,他用公式这样表述:
写人细节=行为内容(A) 行为方式(B) 行为代价(C) 行为动机(D)
这样的论述一目了然。
到目前为止,刘海涛充分调动自己的“库存资源”,以自己特有的方式,把小小说这种小不点的文体从文体特征、结构、选材、立意、细节、人物等等方面研究了个透彻,既有个别作品的具体分析,也有小小说这种文体的整体研究。我想,他的这种深入细致的研究似乎可以用“里里外外”来形容其全面与彻底。可以说,他构建了一座小小说大厦。今天的小小说界以及小小说评论界,已经有人引用他的学术概念,并把他的理论作为批评的出发点。
通常,我们习惯于把作品分成内容和形式两个方面。如果从这个角度看,刘海涛的理论是从构成作品另外一翼的“形式”入手的。然而,这并不是“形式主义”之“形式”研究。他总是把准确、深刻、有力地表现作品内容作为形式研究的重要依据。经过刘海涛的梳理,过去被人看作“没戏”、“没出息”的小小说已经开始从理论上显现出其不可小觑的、独特的魅力来了。
“要知道,由于微型小说长期以来只是短篇小说的附庸,并未形成自己的独立品格,因而也主并未产生过真正的微型小说理论;过去也虽有过一些论述小小说的片言只语,但大都仍是用短篇小说的艺术规律来审视微型小说。”(江曾培语)在小小说创作繁荣的大背景下,刘海涛“十年磨一剑”,使“微型小说正式形成为一门公认的独立的科学的学科,已经犹如露出海面向我们迅速驶来的一艘舰船,可望而又可及了”(江曾培语)。对于一座理论大厦来说,如果处处是别人的观点和概念,这大厦一定不会有什么个性,刘海涛凭自己的勤奋,提出了自己的一些重要的、堪称小小说理论基石的文学概念与文学原则,如,结构技巧中的递升反转与释悬曲转、多重反复与波状曲转、反跌对比与变展异重复、单线反馈与双线碰撞;人物描写时的单纯集中与丰富圆满、白描传神与夸张写意、因物显人与以实衬虚等等。今天,这些概念和原则已经不再仅仅属于他自己,我们已经看到,它们已经成了任何一个深入小小说这种文体内部者的基础。
前面说过,他的文笔“洒脱,没有一点学究气”,同时,他的创作并不是学究式的,那种古板与干瘪与他无缘。相反,他的创作充满了饱满的激情。他自己就说过:“我对自己的课题充满了热爱和激情。”(《世界华人微型小说研究》)。刘海涛把自己的这种激情放在科学精神的支配下进行。严密的论述、准确的阐释,使他的小小说理论特别富于科学性。这种科学来源于大量阅读、来源于扎实的文艺理论功底、来源于缜密的思考。通读刘海涛的小小说评论,无论是个案作品研究,还是宏观大厦的建立,我们都能发现,他的阅读量大得惊人。他的理论不是空中楼阁,而是从作品实践中来。他建筑的是一座小小说理论大厦,而不是城堡。城堡是内向的、密不透风的,因而也是封闭的、保守的、排外的。而大厦则不同,许多窗口和走廊为以后进一步深入预留了通道,使其内部有机会也有可能随着研究的深入得到进一步的丰富和完善。
作为一个理论研究者,他是丰富而全面的。刘海涛感受作品的内容也很有一套。他对于作品内容的概括总是非常精短而到位,我常常被他准确的三言两语的概括所折服。一个优秀的批评家,必须具备这样的功夫。
我们常常会发现这样的现象:给别人大讲写作理论与技巧的人,自己却不能进行创作。刘海涛却不同。他自己是研究“讲述故事方式”的,而他自己“讲故事”这方面也表现出较高的功夫来。他的系列叙事作品《我与故事》,就像他分析的一些作品一样,娓娓道来,平稳舒缓,张驰有致,结构均衡,是不可多得的叙事作品。
以一个热情而缜密的理论家的姿态,刘海涛创造出来的小小说大厦到底具有怎样的风貌呢?
他不是经验性地勾划小小说的蓝图,而是用科学的、精确的论断来阐述这个文体的全部奥秘。
刘海涛首先把小小说的文体特征概括为:篇幅短小、选材精粹、构思精巧、语言精巧。也就是说,它的形体是“微”的、“小”的——当然,不是没有限制地一味“微小”,“它的艺术描写却是充分的(《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研究》)”;在情节上,它应该是通过叙述一个具体事件构成单一性情节;在字数上,它应该在1500字左右;在描写人物时,要抓住人物的一个性格进行集中而又丰富的艺术处理;在选材时,一定要精挑细选。在刘海涛看来,小小说的审美目标应该是追求“速率刺激”。这种刺激首先是与题材的高品位、高质量息息相关的。这就要求创作者在构思的时候,必须从它的形体特点出发,格外讲究立意和情节,要运用精当、富有表现力、精心选择过的语言,化小小说的“短”处为“精致”“精巧”,从而完成“审美速率刺激”。
在刘海涛看来,小小说“体短式微”,特别适宜吸收包括诗歌、散文、小品文、杂文、甚至是应用文等其他文学文体和非文学文体的基因和养分,形成杂交优势,刷新文体的外观模样。
在确定了自己论述对象的范畴,也就是确定他要谈论的准确目标之后,他的论述之“矢”就有“的”而发了。
然后,他就从小小说的各个角度开始,详细、自信又富有耐心地向人们描述在他的理论关照之下的小小说。
小小说的选材是创作中的第一环,因此,刘海涛用循序渐进、逐步明朗的方式,对“选材”进行了充分的阐释。刘海涛认为,小小说的选材是决定作品是否能成为小小说的至关重要的一环。小小说的选材不同于其他文学形式的“选材”,它的方式独特,归纳起来,计有这样一些情况:一种是改头换面的改造,一种是移花接木的组合,一种是天马行空似的虚构。一个小小说作家一定要“选择有变化乃至突变的材料”,进行必要的艺术补充后,使之形成“有变化的带道具的单一事件”,从而,使材料最终趋向完美和完善。这个过程,可以看作是作家与生活进行的一场智力竞赛。
在竞赛的过程中,作家的构思内核要单纯化、个性化、概括化。这“三化”足以保障作品“小小说的纯正血统”,也就是说,构思之初,小小说就应该显出与其他文体完全不同的“个性”来。
由于形体特点的限制,小小说的立意结构自然也有其特有的审美特征。它需要通过单一、集中的手段,来构成其强度,同时,它还要通过多义、丰富的方式,来构成其厚度。强度的增加,厚度的扩大,都可以提高小小说的品格和“档次”,使之与长度类似的其他叙事文体最终分道扬镳。这时的小小说才初具小小说的雏形。
在刘海涛的理论中,“人物论”和“情节论”占据着核心的位置。因为作品最终“立”起来,“活”起来,靠的就是这两个因素。刘海涛关于“人物”的论述最初以“细节刻划”为切入点。在《微型小说的理论与技巧》中,他提到,小小说的人物主要靠单一、集中的一、两个生活片断,反映出人物一个或多个性格侧面。即使是丰富、二重性格的人物,细节单元也不可太多;同时,表现二重性格的细节单元也只能限制在一组。而在《现代人的小说世界》中,除继续谈人物塑造时细节的构成、传达外,还从人物形态的角度,对“人物”进行了更为详细的论述。
他概括出小小说有这样两种形态的人物:
一种是特征型,一种是观念型。其中特征型人物表现为聚点式、变点式及多点式三种方式。特征型人物形象饱满、丰富,性格生动。观念型人物则强调人物本身所代表的思想观念。这种人物是刘海涛“人物论”中较为引人注目的一个“细节”。因为“观念型人物”并不着力突出人物性格,而是重视强调人物本身所代表的观念和思想。这种人物有“思想大于形象”或“主题先行”之嫌,但刘海涛注意到,在一些感人的、具有一定文学价值,同时又好读的小小说人物长廊中,确实存在着一些这样成功的“人物”。在指出这类人物的“平常哲理式”和“超常怪诞式”两种形态的同时,他清醒而敏锐地意识到,“如果缺乏机智化的艺术构思,如果失去了完整、生动的情节依托,如果没有那种幽默传神的趣味盎然的小说语言……那么,这种观念型的小小说人物都会出现枯燥的、浅露的说教,变成干瘪的、失真的艺术纸人、蜡人。”
在刘海涛的“人物论”中,人物总是置身于“情节”之中的。细节是表现人物、塑造形象的一个具体材料,其生动性是离不开“情节”的。“情节”可以说是叙事作品的灵魂。因此,刘海涛把作品的其他侧面如结构、叙述人称、叙述形态、叙述语言等也放在“情节”的天幕上来谈论。
他从情节的角度,考察了小小说的叙述模式,对其做了一个简单的分类,即:情节式小小说和非情节式小小说。
情节式的小小说一般情况下只有一个情节单元,而且这个情节单元也往往是在一个艺术场面里形成的。作家可以用悬念与误会、对比与重复、反转与斜升的方法,形成小小说的情节链,从而使细节单元连接起来,形成一个整体,达到艺术的饱满和升华。而非情节式小小说则“几乎没有什么完整的情节;或者,它即使有情节也不是以铸造情节链为为艺术重点;还或者,它铸造的是一种与传统的情节有着殊然不同的变形情节”。非情节式小小说外表形态相对复杂一些,但它们的千姿百态背后,却有一个共同的艺术之魂,那就是作品的立意。以此为窗口,刘海涛发现,这种小小说的共同特点是:象征式、哲理式、讽刺式、寓言式、怪诞式。
此后,刘海涛在论述小小说的结构、叙述形态、叙述趣味时,都把情节的因素放在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位置上。在他看来,情节是最富于魅力的。
我们用相当有限的文字,简单扼要地概述了青年小小说理论家刘海涛的一些特点。其实,就在我们对他二十多年前的作品指手划脚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自己已经取得的高度上,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李利君,广东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百花园》《小小说选刊》等报刊,并入选各类年度选本。出版《等到天亮》(小小说)、《小小说的九十年代后》(小小说评论)、《湛江:中国的飘带》(历史散文)。代表作小小说《热闹》,2005年曾被《百花园》杂志社评为小小说年度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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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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