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旅周刊丨斑斓自南来

■ 汪荣

走进海南的寻常巷陌，常常会在甜品店发现一种绿色的糕点，当你询问店家时，他们会告诉你那是“斑斓糕”。斑斓糕是加入斑斓进行调味后制成的点心，它以翠色逼人的绿作为视觉表征，入口往往带有清新香甜的植物芳香。

斑斓糕。汪荣 摄

斑斓，在这里不是形容词，而是一种调味料，正是它给糕点赋予了“灵魂”。斑斓带有浓郁的异域色彩和热带风情，它背后的文化底色则是来自东南亚的香料文化，其中更有海南华侨群体的推波助澜。

作为香料的斑斓

斑斓，在中国又名香兰、香露兜，属于露兜科露兜属的热带植物。这种植物是重要的香料和调味料，具有开胃消食、清凉去火、缓解疲劳的效果，原产地为东南亚地区。

斑斓最大的作用是提香和增味。斑斓给食物带来的首先是香气。加入斑斓之后，食物中会有一种十分独特的天然植物芳香，很像稻香或糯香，令人感觉回味悠长。其次是染色。不同于人工色素，斑斓的绿色非常天然，比抹茶还清新。斑斓糕带有透明的翡翠色，呈现自然深绿，有些像江南地区使用艾草或大麦苗染色的青团。另外，斑斓会令食物变得细腻，口感上是温润软糯的，清爽沁甜，却甜而不腻，有股草木清新之气。

斑斓常被用来烹饪菜肴和制作烘焙产品，尤其适合制作甜点。例如，把新鲜的斑斓叶榨汁，然后与其他食物混合；用斑斓叶包裹食材进行油炸和炖煮也是常用的方法。无论是何种吃法，斑斓都带有特有的来自南国的自然风味。

由于斑斓天然的绿色，可以给食物带来明丽的色彩。在人们的匠心创造中，斑斓被加入了很多食品，创造了各种各样的斑斓美食。例如，在海南琼海嘉积镇的银海杂粮美食街，关于斑斓的食品就有斑斓糕、斑斓饼、斑斓卷、斑斓蛋糕、斑斓面包、斑斓冷饮等，其中尤以分层的斑斓糕最为典型。

斑斓与东南亚饮食文化

在东南亚，植物香料的使用十分盛行，是饮食文化的必不可少组成部分。泰国菜中就大量使用了香茅、薄荷叶、柠檬、罗勒、罗望子、绿胡椒、南姜等。这些香料和调味料的添加让食物带有浓郁的香气，提升了口感，令人食欲倍增，同时也为食物赋予了浓郁的热带风味，尽显热带风情。

斑斓叶正带有类似的功能。作为东南亚常用的香料，由于其植物香气和食疗价值，斑斓深受当地人的喜爱。在泰国，有一道名菜叫作香兰叶包鸡，就是用斑斓宽大的叶面直接包裹鸡肉，然后进行油炸。斑斓叶锁住了鸡肉，肉汁不会过度蒸发，炸完后香气扑鼻，配合泰国甜辣酱来蘸食，鸡肉口感尤其鲜嫩，味道的层次十分丰富。

很早以前，在马来西亚生活的土生华人家庭中的娘惹就喜欢把斑斓加入烹调的食物中。电视剧《小娘惹》就用大量的镜头再现了娘惹们做菜的场景，其中就包括使用斑斓叶手工制作糕点的情境。娘惹菜混合了中华饮食和南洋风味，而斑斓正是南洋香料的代表，电视剧中的令人味蕾大动的五颜六色的娘惹点心中，少不了斑斓的功劳。

在新加坡，斑斓在烘焙产业中有着重要作用。新加坡有一款代表性网红绿蛋糕，名为“斑斓蛋糕”。这款蛋糕的造型很简单，主要佐料就是斑斓，是用斑斓叶打成汁液混入面粉后制成的一款甜品，斑斓蛋糕那令人赏心悦目的绿正是来自斑斓叶天然的颜色。

华侨把斑斓带回海南

斑斓是一种典型的东南亚舶来品，但在海南也有较多种植。对于海南人来说，斑斓叶并非陌生之物。在很多海南本地人的老爸茶店和琼海盛行的杂粮店中，处处可见斑斓的身影，常常和咖啡搭档食用。

在斑斓浓郁的香气背后是华侨所带回来的南洋文化，也述说着下南洋那段特殊的华侨华人的历史。和橡胶以及咖啡一样，斑斓有着从东南亚引种和移植的过程。要知道，海南是中国除广东和福建外的第三大侨乡。根据材料，早在20世纪20年代，华侨到南洋后接触到斑斓美食后，将斑斓种苗带回海南，随后斑斓在琼岛生根发芽。

随着斑斓叶的引进，南洋饮食文化的元素进入到海南人的日常生活中，变成了地道的海南饮食文化。

斑斓十分适合在海南进行种植。近年来，斑斓开始作为经济作物得到广泛的重视，有很多海南人开始看到斑斓产生的商机，在琼海和万宁等地，斑斓被种在槟榔树或橡胶树下。随着东南亚料理在国内大城市中的流行，斑斓叶走出了热带本土饮食文化的小圈子，以其健康有机的特性得到了更多都市时尚人群的喜爱。于是，这一由华侨前辈从东南亚引进的植物又一次发挥了经济的效用。

从斑斓的“自南来”可以看出：海南的文化构成是非常多元化的。作为一个独立的地理单元，海南处在多种文化的交汇点上，海南不仅有着本土的黎苗少数民族文化，还有从北向南传播的中原文化，也有从南向北传播的南洋文化。海南文化内部的丰富性，正在于多种文化元素相互作用所产生的合力，这从本地的特色食物上就可以看出来。

斑斓，无疑是一种南洋文化元素进入海南文化的重要象征。

（作者简介：汪荣，海南大学人文传播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