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仙女作家的悲惨一生：婚后被婆婆百般折磨，爱上渣男后染病

很多民国时期的爱情故事，大家应该都很熟悉。谈及才情，人们更熟悉萧红，说起苦情，则更容易联想到阮玲玉，而对于同时期的白薇，广为人知的，却是和诗人杨骚的恋情。是恋人杨骚在书信中告诉她，要经历过一百个女人后，再回到他的身边。她被鲁迅赞为“仙女”，却与杨骚痴缠终生，爱而无果。

01.

白薇出生于1893年，家境比较优渥，父亲是第一批在日本成立的同盟会的成员。虽然他是当时的高级知识分子，骨子里的思想却非常封建传统。

白薇出生后，父母并不喜欢她，她被看作家里的灾星。八岁时，白薇就被当作童养媳许配给了一户人家。在16岁时，白薇就成婚了。据说，是白薇的母亲带她在村里某处避雨，被村里寡妇一眼相中。寡妇在雨中施予白母食物和水，白母觉得有恩情，在这个寡妇的软磨硬泡下，同意了让她做这家的童养媳。

婚后，在原生家庭不受重视的白薇生活更加悲惨，丈夫和婆婆一直虐待她。有传闻称，她目睹婆婆与情人私会后，被婆婆咬断过脚筋（也有人认为这是婆婆防止她出逃的策略），丈夫也长年累月家暴，白薇几乎是被囚禁在家。直到有一次，婆婆要求白薇独自进山，监督一群男人伐木，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无异于送羊入狼口，她不得已，只好砸烂锅台连夜逃走。

逃出夫家后，在舅舅在帮助下，白薇先后在衡阳第三女子师范和长沙第一女子师范学院求学。

1915年，二十岁出头的白薇状告校长无能失职，让校长下台，在学生中广受好评。白薇父亲认为女子应该恪守妇道尽人妻本分，哪怕在婆家受尽虐待也“家丑不可外扬”，于是临毕业之际，又想绑白薇回家，幸亏妹妹通风报信，她才躲过去。1918年，25岁的白薇辗转从上海到日本，在日本一待就是九年。

02.

白薇初到日本时，父亲认为她有辱家门，断掉了给她的经济支持，白薇在传教士家里当女佣，“挑码头”，帮人刷鞋缝衣服，剪草卖水，以换取生存下去的资本。靠着做零工，白薇进入补习学校，后又到东京高等女子师范学校，学习生物学。

（白薇中年）

在日本，远离了封建父亲和如地狱般的婆家，白薇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她结交朋友、学习、写作，发挥自己的专长写话剧剧本。

在写完爱情悲剧《苏斐》后，她主动找同为湖南籍的学生凌璧如演男主角，她自己演女主角。白薇对凌璧如心生好感，不过最终仅止步于暗恋。当时凌璧如已经有了女朋友张万涛，而张万涛和白薇此前就是好友。不过，她独树一帜的反叛精神和热情的性格，还是让她广交好友。

1921年4月，在日本求学已近3年的杨骚，和白薇心仪过的凌璧如在东京高等师范英语系相识了，他们志趣相投，谈论文学和音乐。凌璧如有两个妹妹，当年夏天，他主修声乐的大妹凌琴如也来日本求学，这个刚满16岁的少女性格活泼，很快融入了哥哥的圈子，杨骚发现他们共同的喜好非常多，杨骚经常为琴如的歌声伴奏，两人琴瑟相和。

（青年杨骚）

只不过，杨骚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直到凌琴如和她后来的恋人钱歌川共同坐船离去时，杨骚才意识到这原来是一场单相思。凌琴如是杨骚的初恋，被杨骚称之为“年轻时做过的傻梦”，凌琴如也成了后来杨骚信中反复提及、无法忘怀的“A妹”，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杨骚的初恋以单相思结束后，他非常苦恼，怅然若失。于是，身边的朋友撮合起了他和当时因才华横溢而知名的白薇。一个爱而不能得，一个暗恋不能成，在朋友们的撮合下，杨骚在1924年7月给白薇写信道：你的性格我很喜欢，我很希望你肯和我做朋友。这一年白薇30岁，杨骚24岁，两人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

（白薇与杨骚学生时期合照）

03.

热恋的时候，杨骚和白薇彼此写过热烈的情信来表达思念和爱意。

杨骚写：“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爱你。我爱你的心、灵、影。爱你那艰苦奋斗的个性。因此，我的心灵也完全交给了你。你是我在这世上寻来找去的最理想的女子。”

白薇回应：“我也爱你，你是我发现的最清新、最纯洁，不带俗气的男性。”

但是很快，两人对待这份感情完全不同的态度展现出来。

白薇刚经历过一段非常糟糕的婚姻，身心备受摧残，童年时期也并没有享受过父母的关爱，更不要说宠溺。她积攒了三十年对爱的热切期盼，似乎全部倾注在这份感情上。她一心一意付出，希望完全占有杨骚，密集输出的爱将杨骚裹得密不透风。

杨骚是个向往自由的诗人，天性浪漫，还在失去初恋的忧伤中难自拔，面对“我是Salomé（莎乐美）哩，我比Salomé（莎乐美）还要毒哩”的热切（王尔德笔下的莎乐美公主，求爱不成后，将男方杀死），他回信：“不但对你，我是决心在此一两年间，无论谁来爱我追我，我只有逃避的。所以亲爱的素姐（白薇和杨骚互称彼此为素姐和维弟），你等一等罢，望你也休息一两年罢。”

比亚兹莱为王尔德《莎乐美》创作的插画

这显然是一份并不对等的热切，杨骚与女性朋友进行交流时，经常有过分亲密的接触，白薇看到后，会和他进行激烈的争吵。但隔了几天之后，又在书信里对他表达密集的思念：“我十二分的想你。凄凄切切地，热泪如雨滴。我的心痛极了，天天哭上三四回。我只想看你，不知道为什么要看;我只要爱你，不知道为什么要爱。”

在一档访谈节目中，一位男性学者说，这相当于剥夺了一个男人的自由。对此言论先不作评价，但杨骚确实受不了白薇密集、热烈的痴缠，最终选择在1925年不辞而别。

这一年，他中途辍学，没有拿到学位就径直回到了杭州后，才给白薇去信：“十二分对不起你，没有和你告别，莫伤心、莫悲戚、莫爱你这个不可爱的弟弟。”同时，他又坦诚自己还爱着凌琴如：“我永远思慕你，但我不能再在你面前说假话了。我永远记着A妹，永远爱着A妹。”

信寄出后不久，身在日本的白薇就出现在了杨骚面前。想逃离这段感情的杨骚气急了，对白薇大叹失望。本就身体抱恙的白薇在杭州住了十几天，也并没有挽回决绝的诗恋人。她只好回到了日本，杨骚几经辗转后，去到新加坡当小学教员以谋生。白薇的书信也从日本寄一路寄到上海、漳州、新加坡，追逐着杨骚的步伐。

杨骚去新加坡也是不得已之举，他家境贫寒，很小就被过继给自己的堂叔，堂叔是晚清举人，很注重对杨骚的教育，杨骚受到名士家风的影响，喜欢文学、音乐，也喜欢游山玩水。但养父去世后，家道中落，不再能给予他经济支持，养母还希望杨骚能够帮忙接济年幼的弟弟妹妹们，所以杨骚要开始自己谋生了。

杨骚在新加坡的日子非常清苦，由奢入俭难，他和白薇之间的书信又恢复了，这成了他和过去唯一的联系，这对当时的他可能也是一种慰藉。

（中年杨骚）

白薇在信中不断提及“你爱的A妹”，杨骚后来曾写到这时候的白薇，“她那么多病，那么多忧愁，那么多伤心，又那么多高傲，那么不肯随人”。大概是距离产生美，杨骚对白薇的决绝之姿似乎有了一些动摇。

但在短暂的动摇之后，他又在给白薇的信里这样写道：“我是爱你的呵！信我，我最最爱的女子就是你，你记着！但我要去经验过一百女人，然后疲惫残伤，憔悴得像一株从病室里搬出来的杨柳，永远倒在你怀中！你等着，三年后我一定来找你！”

这段震碎三观的发言，在后世成为人们嘲讽这位“民国渣男”的“罪证”。杨骚要的，是一个在原地等他的忠贞女子。

04.

1926年，白薇回国了。这一年是白薇的创作高峰期，她投身革命，把所有激情都投注在小说、戏剧、诗歌上，后来，陈西滢在《现代评论》上专门把她和冰心放在一起介绍，称她们为“几乎谁都知道的冰心女士”和“几乎谁都不知道的白薇女士”，称白薇为“突然发现的新文坛的一颗明星”。

1927年，在新加坡靠小学教职无法生存的杨骚回到上海，也开始专心文学创作。这一年两人重逢，在杨骚“我绝不会作出不好看的沉闷的脸色给你看了”的承诺中，两人复合。

1928年，白薇杨骚二人结识鲁迅，鲁迅称赞白薇是“仙女”一般的才女，知道两人的关系后，还经常把两个人发表在《奔流》杂志上的文章发表在一起。常常前一篇是白薇的文章，下一篇就是杨骚的。两人的作品频频问世，被称为“左翼戏剧初潮的一对海燕”。这一年两人开始同居，事业爱情齐头并进时，本来就体弱多病的白薇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并且得了性病。

杨骚坦白，在新加坡时自己嫖娼成性，感染了性病，同居后传染给了白薇。他“完美”践行了分手信里写过的，“经历过一百个女人”后的“疲惫残伤”。白薇崩溃大闹之后，还是选择了原谅，杨骚大为感动。

于是，两人在当年筹备婚礼，拍婚纱照，发请柬。一切准备停当之后，杨骚却没有出现在婚礼上，他逃走了。

这一次，白薇对这段感情的忍耐虽然也快到了临界点，但两人在事业上齐头并进，一时难以割舍，所以他们还是生活在一起。白薇又一次原谅了杨骚，希望等到他不再惧怕婚姻为止。

05.

婚礼落空之后，白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身体抱恙，生活也并不富裕，谢冰莹在《作家印象记》记录：“白薇常常搭那些进城的卖小菜的板车，为着挣几个钱，有一次病得很厉害，一连五、六天没有吃东西，也没有人去看她，实在饿得忍受不住了，她挣扎着起来去买面包，谁知四肢无力，几个筋头就从二楼滚到楼下，要不是房东太太看到，连忙扶她起来，说不定摔死了还没人知道哩！” 看完只想问，白薇生病时，杨骚又人在何方？

颇为讽刺的是，在此后不久，杨骚翻译了日本作家守田有秋的《世界革命妇女列传》并出版。

这本书总共写了俄国、法国、英国等十几个国家的十五位女性革命者的传记。他在序言的结尾里写到：“不知怎地总有两句话非喊出来不可的欲求：世界革命妇女万岁！中国妇女革命——万岁万万岁！”不知道对于同为革命妇女的爱人白薇，杨骚在心中是否对她也呼喊过这样的口号。

1930年，在日本留学的几位老友相聚，凌琴如和丈夫钱歌川也到了上海，杨骚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虽然凌琴如没有回应过杨骚的情感，但是白薇还是找凌家兄妹大闹了一场：“我就是最恨你妹妹，杨骚心中总有她”。在这件事情之后，两个人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凌璧如的另外一个妹妹曾为杨骚鸣不平，回忆说，“他们在一起，白薇好的时候好得不得了，变脸也快。杨骚有甜蜜的时候，但我看更多的是痛苦。”

1933年，杨骚和白薇的往来情书集结出版，书名《昨夜》，一种说法是两人当时经济都比较拮据，出版是为了生存，也有人认为这仅是向公众宣告两人感情终结。在此后，两人也断了联系。1938年，在战乱流亡时，杨骚主动照顾生病的白薇，并且希望能得到原谅、重燃旧情，但白薇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拒绝了他。

1944年，杨骚在新加坡和当地的华侨陈仁娘结婚并生育儿女。在婚后，杨骚每月工资七十块，他会从中抽出五十块，寄给白薇。

白薇此后一生未婚，继续投身革命事业。战乱与颠沛流离中，不满六十岁的杨骚于1957年去世。久病缠身的白薇反倒在病痛中生活至耄耋之年，她甚至在1962年主动申请去北大荒体验生活，直到七年后被周总理邀请成为作协理事。

1983年，杨骚的儿子杨西北为父亲写传记，拜访已经无法自主走动的白薇，为了避免老人情绪激动，杨西北没有表明身份，只说自己是漳州人。白薇说：“我从前的爱人也是漳州人。”又补了一句：“我只有这个爱人。”

1987年，94岁的白薇在北京去世，她用自己所写的“我生无家，爱无果，死无墓”总结了复杂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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