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月23日 星期一

他是谁?他在哪?

上海小友诸葛慕云今年三月初来香港,自然和我小叙,期间和我谈起当年我在新马为港台作家在新马报刊的拉线。特别是国内出版了一个系列的古龙小说,有一张流传很广的照片,有诸葛,卧龙,古龙以及一位先生。国内很多读者都想知道这位先生是何方神圣。恰恰当初他们拍这张照片和我有缘,故此我用信函的形式email给了慕云,请慕云放到国内的旧雨楼网站和各位分享这段过去......与诸葛青云、卧龙生、古龙等拍照的那人,是周瑞标,周宝振的父亲。

周瑞标本来是吉隆坡南洋商报的外判发行,后来南洋商报收回发行业务,他便与两个儿子,创办一张三日刊──《马来亚通报》。大儿子周宝华跑广告,二儿子周宝振做编辑。《马来亚通报》开办了几年,销路很好,周家父子雄心万丈,便打算改为日报。周瑞标有个老友是香港《新报》总编辑刘大叔,在报界也算是老前辈了。周瑞标写信给他,请教办报之道。当时我已为新加坡的《南方晚报》和马来西亚的《光明日报》(此报后来与金庸合怍,改名为《新明日报》)写了两年稿,对于星马报纸读者的口味比较熟悉。刘大叔便请我借箸代筹,写了一个办报的构思寄给周瑞标。周瑞标对我的办报构思大加赞赏,立即寄来汇票,聘请我做香港特派员,每月除了固定薪水还有稿费,后来他还邀请我去吉隆坡做编辑顾问。

《马来亚通报》因为初出版,面对着两张具有历史而又财雄势大的报纸──《南洋商报》和《星洲日报》,很难杀出重围。尤其是新闻方面,因人力物力悬殊,更加处于下风。若要立于不败之地,必须奇兵突出。我力主避重就轻,不在新闻方面与对手竞争,而在副刊上猛下工夫。一是扩大娱乐版,刊登影圈八卦新闻;二是辟出两大版来刊登武侠小说。娱乐版有我坐镇,把香港报纸的娱乐新闻改头换面。由于我熟悉香港影圈情况,人家报导新闻,我便写内幕,星马观众对港台影星十分狂热,我们的娱乐版大受欢迎。另一方面,台湾武侠小说此时正在颠峰状态,佳作如云,数之不尽,只须动用剪刀,连稿费也不必支付,真是悭水又悭力。这样的奇兵突出,果然战绩辉煌,报纸销路大增。两报一向自认为大报,从来不注重娱乐版,也不屑刊登武侠小说,后来看到《马来亚通报》来势汹汹,影响到他们的销量,只好自降台阶,也刊登娱乐圈八卦新闻,也刊登武侠小说。大报也登武侠小说,其他报纸亦争相效尤。由于不须付稿费,于是你剪我也剪,大家都争先恐后,甚至由台湾空邮寄报都嫌迟,有人甚至用电报拍发稿件。大家像饿狗一般的抢食,《马来亚通报》当然大受影响。这时候,我又要出谋划策了。由于我和台湾大部份著名武侠小说作家都熟识,便从中穿针引线,由报馆支付作家稿费,条件是:他们要把作品预先覆印一份,提早一个星期寄给我们。这么一来,这篇小说在《马来亚通报》登出,甚至比台湾更早。因此,当台湾报纸寄到星马时,那篇武侠小说巳成明日黄花,读者都巳看过了,害得他们登也不是,不登也不是。另一方面,以往星马报纸剪下台湾武侠小说来刊登,作家完全没有好处。如今由我来穿针引线,作者不劳而获,可以多得一份稿费,大家对我大为感激。甚至有些不很出名的作家登门拜访,希望我能看中他的作品。这张照片,就是周瑞标社长去到台湾购买小说版权时拍的。当时因为他大洒金钱,所以极受欢迎,著名作家都争相与他拍照。(刘乃济)附: 悼念大马报业奇才周宝振

其一:故人入梦来

接到吉隆坡“新生活报”的电邮,是周宝振因病去世的噩耗。信不信由你,前夜我曾经梦见他。恍惚是他说要办一个新刊物,与我商量采用些甚么内容。计算一下,此时正是他去世后不久的时刻。

周宝振在马新是出版界名人,有人说他是“报业奇才”,有人说他是“一代报王”。因为他白手兴家的创办了一个出版王国“生活出版机构”,出版了十多本畅销的杂志。又把一张经已结业的报纸“中国报”起死回生,两三年间,该报销路高踞全行之冠。十多年前他急流勇退,把报纸和出版公司全部卖给财团,此时才是五十多岁,便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了。

我和周宝振相识已超过四十年,宾主关系亦有三十载。说起来,他第一次做出版事业,便是与我合作的。那时是一九七三年,很容易记得,因为功夫巨星李小龙就是在这一年七月去世的。当时我受聘到“马来亚通报”做编辑。周宝振是总编辑,他对我这个远道来客很照顾,时常尽地主之谊,带我去品尝一些南洋风味的小吃。他最感兴趣的,便是听我讲述香港和台湾出版业的情况。

李小龙突然暴毙,这是香港电影史上最大的新闻。我编过“嘉禾电影”,也做过嘉禾公司的宣传主任,随手都可以写出许多篇关于李小龙的文章;另一方面,我不断以长途电话与香港的行家联络,当然可以得到第一手消息。

除了文章和新闻,图片更加重要。当时舍弟凌烽任新星娱乐报社长,小儿大智对摄影有兴趣,他日间读书,晚上在新星报做黑房冲晒工作。我打电话给他,说很需要李小龙的图片。他便把记者拍回来的照片加晒一份,信封上写着“通报”的地址,跑到机场马航的柜位,央求正在办理登机手续的乘客帮忙,把这包照片带到吉隆坡去。

华人最怕麻烦,举手之劳的事情亦不肯帮忙;反而白人很热心,他们打开信封来看,说一声“Oh, Bruce Lee, OK.”便把那包照片放在口袋里了。此时,大智就在机场打来长途电话,说明那个带信乘客的名字和模样。而我们这一边,报馆派出记者到机场去,等到香港的马航班机抵达时,便高举名字牌子去找人,当然很顺利的便收到照片。

由于每天都收到香港付来的大量图片,加上我以长途电话向香港行家“索料”,“通报”每天都有几大版篇幅,图文并茂报导李小龙的消息,报纸销量突飞猛进。发行部说,印刷机开足二十四小时,都来不及供应,就连印坏了的报纸,也都被人买去。

新闻正在高潮的时候,周宝振问我:“如果把李小龙的文字和图片,编成一本特辑,需要多少时间?”我编过十多年画报,工多艺熟,便说只须三天。他说:“你去做吧!三天内做好,我给你五百元,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熬了三个通宵,连编带写,终于依时完成,赚了周宝振的五百元。这是一笔意外之财,当时我在“通报”,月薪是马币六百元,算是高级职员的酬劳了。

这本特辑,原来是周宝振私人投资的出版事业,与“通报”无关。由于李小龙的新闻爆得火热,书未印好便已被发行商认购一空。这是周宝振初次做出版事业,第一炮便打响了,很可能因此促进了他以后做出版事业的万丈雄心。

周宝振另立门户,创办生活出版公司,并筹备出版“生活报”时,我已回到香港。他对旅行完全没有兴趣,郄与太太跑到香港来。一连几天,由我太太陪伴周太逛街买东西,我俩都在富都酒店的房间里,商讨新报纸的内容。这次来香港,他甚么地方都没有去过。“生活报”出版时,他把我邀到吉隆坡,做了一个多月的开荒牛。

他买下了“中国报”时,又把我邀到吉隆坡来,把复刊的宣传策划工作交给我,包播电视、广播和报纸的广告。我把当时在香港很流行的民间俗语“你系得?”和“咪阻住地球转”用作广告的主题,据说颇为“深入民心”。

马来西亚巳经有几份根深蒂固的大报,复刊后的“中国报”,怎漾才能在报坛中脱颖而出,去和那些老大哥一较高下呢?周宝振很是担心,问我有甚么奇谋善策?我认为最重要的事情,是先要替“中国报”找出一个定位的空间,然后向着这个目标前进。他问我:“空间在那里?”我说:“就是要把‘中国报’办成‘大报中的小报’。”他又问:“怎样才算是大报中的小报?”我说:“紧贴生活,不要道貌岸然!”他点头说:“我明白了!”

多年以后,黎智英创办“苹果日报”,把香港报坛的生态完全改变过来。他的主张是“只顾现实,不扮清高”,与我当年对周宝振所说的不谋而合。有一次,我与他谈及香港苹果日报的现象。周宝振说:“看来我们还是丢不下道貌岸然!”

一直以来,我和周宝振虽是无所不谈,但话题郄很狭窄。说得不很客气,他这个人没有甚么生活情趣。他不追求丰衣美食,亦不讲究生活舒适,除了有时看看跑马,可是,我对赛马是门外汉。所以,我和他的谈话,除了出版,又是出版,只有这个话题,我们才谈得兴高采烈。 那时还没有e-mail ,我返回香港以后,和周宝振谈出版便须写信,有些信会长达好几页。他吩咐秘书顾小姐把我的来信另立一个档案,他有空便拿来翻阅,有感悟时便亲笔给我写回信。他还吩咐秘书处,把我的来信按字数计算稿费,连同我每个月的稿费一起寄来。写信照字数计算稿费的,看来我是开了出版界的先河。 我曾经向他建议,开办一本电视周刊,因为我认为电视会取代电影,成为最普遍的大众娱乐。而且,我在香港创办了一本“新电视”,也有极好的成绩。可能因为他太忙了,连电视机也没有时间瞄一眼。反而因为他有时会去看跑马,便开办了一本“跑道”。 我是锲而不舍的给他写了不少封信,甚至连周刊的内容都策划好了,周宝振就是兴趣缺缺。我郄很有耐性,继续给他写有稿费的信。在三年后,他可能经受不起我的死缠烂打,终于出版了“生活电视”。在他退休之后,有着大把时间看电视。他对我说,已被大陆电视片集迷住了。 当他的出版事业如日方中时,看到一段新闻,有感而发的对我说:“外国有些公司,专门卖idea给人家。如果你也开一家这样的公司,我一定是你的第一个客户。”我说:“卖idea的人是傻佬。”宝振兄摇头表示不明白。我补充说:“他想出好的idea,自己郄不能善用,不是傻佬是甚么?”宝振兄又问:“那么,那个买idea 的人呢?”我说: “他识货,是个聪明人。能够善用人家想出来的idea ,抵佢发达!”宝振兄说:“这么说来,我是聪明人,你是傻佬?”我们相顾大笑。所以,周宝振如果在另一个世界做出版,他也会舍不得我这个傻佬。

其二:一语成谶

今年初,我来到吉隆坡,当然要和周宝振见面。“号外周报”的总编辑胡锦昌很热心,打电话先行联络。周宝振很高兴,约我们先到他的家里去,然后带我们到附近的食店,去吃他认为味道很不错的肉丸粉。

胡锦昌载着我和他的副总编辑郑彩凤去探望周宝振,只有他一个人在家里,正在花园里训练那只大狗。他说有信心在一年之内,把这只大狗训练到会听人话。

距离上次和周宝振见面,匆匆已有三年。在吃肉丸粉的时候,因为对面而坐,发觉到他的面相有点异常,这可能是我数十年来喜欢研究相学的敏感。从表面看来,他的脸色与平常人无异,但在阳光映照之下,便会现出一种特别的颜色,就像曾经搅绊过的豆腐花那样。在相学来说,这叫做“散色”,是一种很坏的气色。

我曾经见过这种气色,香港《天天日报》的总编辑汤仲光,是我在广州做编辑时的上司,来到香港以后,每逢一年一度记者节聚餐时都会见面。他可能是年纪大了,知道我会看相,每次见面都会问我,他这一年是否能够平安度过?每次我都肯定的保证他平安无事。有一次,他又提出相同问题,我郄发现他有着这种不寻常的气色,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想不到他就在这年遽归道山。

我又发觉周宝振这天谈话时,好像没有中气,但又没有听说他生过病。因为心中一直想着这件事,平时喜欢说话而且抢着说话的我,这天没有说多少句话。吃过肉丸粉之后,胡锦昌驾车先送周宝振回家,我们没有再进去他家里坐,只在门前闲谈了一会。

胡锦昌和郑彩凤因为还要上班,便先上了车。我郄舍不得离开,一直握着周宝振的手。胡锦昌要赶时间,下车来催我上车。此时我突然有所感触,随口而出的说道:“不知道我们这次分手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回到温哥华,我一直担心周宝振的健康。不敢打电话直接问他,但每次与胡锦昌通电话时,我都会问周宝振的健康怎样?最初的那段日子,胡锦昌都说他没有事,后来才说他患上癌症,已经在治疗。如今医学昌明,癌症已不是绝症,我认识的朋友,也有患上癌症的,后来都能治愈。以周宝振的经济情况来说,可以看最好的医生和吃最好的药。但愿他吉人天相,早日恢复健康。

噩耗终于传来,我虽然已有预感,心中的悲痛仍是无法言喻。几个月前,我们还拉着手的笑傲江湖,今天郄是人天相隔。当胡锦昌打来电话告知噩耗时,他还提及当日我与周宝振话别时所说的那句话。世道无常,不料一语成忏。

他是谁?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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