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会美食 | 杨枝甘露济四方

五月仲夏，江南仍披单衣，而岭南已然酷暑。凤凰木辉煌绚烂，烈日蓝天白云映衬，骤雨忽至，地面蒸腾热气，直扑口面。五岭之南，入夏热毒湿气大盛，当以凉茶下火，糖水滋润。凉茶铺子里，有各种清热解毒祛湿配方，也往往会有甜得师出有名的糖水。广式甜品，以味道卖相和功能，走向海内外。

在各种岭南甜品中，有一道新派款式，曰“杨枝甘露”，成分包括沙田柚、芒果、西米、椰汁、鲜奶油和糖。名称诗意，卖相奇佳，而口感更是独特。从1984年首次面世，杨枝甘露这位甜美佳人，已近不惑之年。这道港式甜品的代表之作，现在已经名扬四海，甚至作为瓶装饮料遍布街巷。但是，要数正宗，还是要去其首创之地利苑酒家尝尝。这间酒家成立于1973年，由人称“南天王”的两广总督陈济棠将军之幼子陈树杰一手创办，现在已经成为香港最深入人心的“名人饭堂”，目前在中国内地、香港、澳门以及新加坡等共有25家分店。

端坐在利苑酒家红色丝绒椅子上，一轮主食点心之后，热情的侍应大姐确认可以上甜点，端上一小碗杨枝甘露，轻轻放在洁白桌布上，柔声道：“慢慢食呀。”柚子丝丝酸甜多汁，芒果香甜软糯，西米缠绵唇齿，椰汁温柔清新，鲜奶油浓稠依恋，奶黄色泽，口感丰富，让人一试之下，难以忘怀。五月的任性天气，各种烦闷，湿热头痛，消散殆尽。

世上也许极少有甜品有如此卓著的治愈效果。也亏得利苑厨师想得出这个隽永流芳的名字——杨枝甘露。

所谓杨枝甘露，源本自《西游记》第二十六回：孙悟空三岛求方，观世音甘泉活树。上回写到孙行者大闹五庄观，弄枯了镇元大仙精心栽培的人参果树，为找救树方法，上天下地，最后还是找到了观音大士出马。文中如此写道：“那大仙即命设具香案，打扫后园，请菩萨先行，三老随后。三藏师徒与本观众仙都到园内观看时，那棵树倒在地下，土开根现，叶落枝枯。菩萨叫：‘悟空，伸手来。’那行者将左手伸开。菩萨将杨柳枝蘸出瓶中甘露，把行者手心里画了一道起死回生的符字，教他放在树根之下，但看水出为度。那行者捏着拳头，往那树根底下揣着，须臾，有清泉一汪。”

吴承恩妙笔生花，行文至此，当然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甘露必须要用玉器承载，菩萨用杨柳枝细细洒在树根之上。洒净之后，人参树“果然依旧青绿阴森，上有二十三个人参果”。起死回生，枯木逢春，皆大欢喜，简直是世间奇迹，广济四方。

然而，人生中的如果，却没有那么容易，也没有那么治愈。张爱玲在《茉莉香片》里写道：“如果……如果该是什么样的果子呢？该是淡青色的晶莹多汁的果子，像荔枝而没有核，甜里面带着点辛酸。”其实，这也许才是杨枝甘露的颜色和滋味，芒果甜腻搭配柚子清酸，西米的圆融期待勾兑椰汁的无可奈何，吃了甜却怕胖的遗憾，那得失之间悲欣交集的快乐。（黄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