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1月22日 星期五

(振强自传6)窝囊

黄土大埔冷冷清清,戏台曾经的热热闹闹最不堪想起的是传宗,传宗那晚遭受洪杰头陷害就病情加重、而上不了台。冷清的戏台也使荷香纠心,荷香再怎么不舍的文阳和五个孩子,她终究得行色匆匆赶回晋江。

日落山埔头,山埔头坟墓堆传出“沙沙”声,木星和木雕在来回探着墓。木星自言自语:“惠安师傅说越老的墓包越有宝贝,咋看不出哪样是老墓阿?”木雕心神不宁:“惠安师傅叮嘱,要那种墓前有安放石狮子的,或者墓碑高大的。”两人正鬼鬼祟祟,侏娘喊鬼声音响起:“天灵灵,地灵灵,大鬼小鬼来听令,阎王殿里阴森森,在生贪财又害命,死了直入刀山火海刑,在生奸恶又偷盗,死了便受千刀万剐刑,……。”探头探脑的木星、木雕被侏娘瘆人的喊鬼声吓退;俩人摸摸索索进了一厂房,厂房里微光亮着,胡子队长办公桌讲话:“洪帮村几位老工人不好管阿,干个活嫌这个嫌那个,看来米粉厂坚持不下去了。”烟斗村长来回踱步:“米粉厂再怎么坚持不下去也是国营的,洪帮都哪几个不好管的工人阿?”胡子队长回:“一个叫健力,一个叫松灵;另有一个问题就是捞米粉的工人都反应水太烫,需要手套。”烟斗拉下脸:“这一天能生产多少米粉?够发手套钱吗?……。”木星与木雕小声窸窣:“咱偷点米粉回去。”木雕点头,两人摸黑进米粉厂仓库。

传宗的二胡声充满哀怨,他俊朗的脸泪水滑落、哀叹一声推倒二胡。番阿妹痛心捂嘴哭泣,哑女急前“阿吗、阿吗”安慰他,传宗说不出话的直摆手。程叔和明圆来了,程叔捡起二胡轻放桌子上、细声讲诉:“男人的泪滴滴是金,男儿有泪、不轻弹阿,男人不到痛心处、是不会哭到说不出话的;传宗,我理解你,可你要想开,别被一时的打击而把自己窝囊下去,要坚强阿!”传宗沉默,明圆搭着他的肩深情鼓励:“大哥师傅,你要坚强,坚强起来你的人生会更辉煌!我明圆从小无父无母,经常被人欺负,而且说话娘娘腔样的更走哪都不被人看好;也是程叔同情栽培我、才有我抬头挺胸的今天!传宗师傅,你要抬头挺胸,重头再来,一定会走上更漂亮的明天!”传宗被感动了,番阿妹和哑女都相视而笑的感动。

秀心背竹篮捡树枝枯叶,她拿铁条子边熟练扎叶子边唠叨:“镇中你不要老跟着我阿,自己去运粪子自己去扎叶子!你跟屁虫似的老跟着我干嘛?看你跟我叶子都被我扎了、你也没叶子扎阿,……。”爱跟着秀心身后的镇中给数落的不敢吭声,只见他也背着一空篮子扎不到树叶。背篮子的镇中一回家就看到家里来了许多客人,文阳在方桌陪客人坐着,林香嫂介绍:“这两位长辈是男方的父母,这俩一高一矮的是亲兄弟,……。”文阳只管歉意坐着,他闷葫芦的任林香嫂绘声绘色、美言美语。秀涟躲房里,林香嫂笑脸进来:“阿莲,看的怎样?”秀莲怯生问:“香嫂你介绍的是哪个阿。”林香嫂拉过秀莲、直到门边掀帘探眼:“看到没,是那个憨厚老实的。”秀莲细瞧:“哪个憨厚老实的阿?”香嫂低声说:“那个大的。”秀莲重复又问:“是那个大的吗?”,“嗯,”香嫂拉回秀莲而发话:“赶紧出去泡茶,看上了赶紧出去泡茶阿!”秀莲正犹豫,奈何香嫂推搡的就出去了;泡茶间,香嫂催着看日子、聘金等等的事。

长华跟着长中犁田种地,回家饭菜好坏从不吭声,有时农闲孝英不在家做饭,他也是静静呆着饿一天。长华蹲门岸不小心瞅到哑女,哑女正愁眼成业闭门不出户、而非常难过。

哑女不知不觉走进黄土大埔,她眼瞅那戏台上,又难过想起程叔对自己的冷落。黄土大埔路口走进一位大个子,他蹲地就自个拿纸笔写字。荣保和玉环急忙忙黄土大埔路口走进,大个子一愣想逃避,荣保急前拉住:“平叶阿,你赶紧和爸妈回家吧,家里姐姐们都在想你呢!”大个子平叶挣扎着要跑,怎奈荣保的双手紧抱住他;玉环正伤心,林香嫂凑巧遇见直招呼喊过来:“玉环姐阿,你大老远跑大埔过来作啥?”玉环尴尬直回:“儿子闹脾气就跑出来,我和荣保跟着、跟着就到洪帮这来了。”,“哦”林香嫂温和关爱:“玉环阿,你住在山林村我住在洪帮村,几里的路远算起来咱还是表亲,自从知道你刚出生儿子给人偷去,我这做表妹的跟着挂心阿!你的三个大女儿都有对象了吗?”玉环愁脸直诉:“说到我那刚出生的甘心宝贝儿子被人偷去,我这两眼又想流泪,哪个挨千刀万剐的不得好死偷抱走我儿子,这么祸害我阎王爷要及早带走他去下十八层地狱!”玉环说到伤心处直是难过一阵,她缓缓脸色又说:“我大女儿叶叶和部队的班长谈上了,二女儿心叶还没对象呢,三女儿旋叶还小,香嫂阿,你要有哪家标致的公子哥儿、就帮我二女儿心叶介绍一下,我二女儿长的是白白胖胖。”,“好、好,”林香嫂喜色就叮嘱:“这表姐跟我托咐的事,我这做表妹的回头就给你答复,表姐安心回家去,啥都别操心。”玉环听的笑了,开心与荣保拽着平叶回去。

秀莲自己没照片,她就没敢开口要男方的头像,出嫁这天,订礼聘金盘担一一而至的喜庆热闹。单纯的秀莲也为琳琅满目等等贵重物品、而被落了出嫁的心,她哭的一塌糊涂,婶婶婆婆都互道诉说:“出嫁会哭的女人才是好女人!”直害的秀莲更是伤心,文阳在她背后泼去一盆子冷水落地,秀莲转过身跑跪在他跟前大声喊:“爸阿――,女儿会再回来看你!”穿婚服的俩兄弟扶起秀莲,文阳为她擦泪:“秀莲大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今后你好好做人家的媳妇、爸就放心,家、女儿你不要牵挂。”秀莲又一跪直哭:“阿爸――,女儿会想你,女儿、不孝。”秀莲又被人扶起要走,文阳摆手欲进家门口,秀莲又转过来跪下拉住他:“爸阿――,弟弟妹妹还小,今后你更辛苦了!”文阳不敢回头,秀莲被人扶走了。当文阳回过头时,他已只看到秀莲进花轿被人抬走。

婶婶悄悄话:“咋有俩个穿新婚衣的男人扶秀莲?”婆婆悄悄话回:“有可能是一个伴郎一个新郎。”婶婶皱眉自嘀咕:“也不知哪个是伴郎哪个是新郎,唉,没妈的孩子就是可怜,看秀莲就这样被人抬走了。”

走进家里的文阳落泪了,他蹲地、两手插进头发里,他心里自觉好矛盾,有想知道秀莲被花轿抬走的样子、又不想知道,因为知道和不知道都是难过、纠心。文阳愁的好窝囊,他抬头对天自语:“窝囊阿――,我咋越活越窝囊!”

哑女真哑的自在,她不能不参加秀莲的出嫁,可她好尴尬面对文阳和秀莲,以至她在秀莲出嫁的从头到尾都哑的自在。长华进黄巢山砍柴,他忽闻听到一琐呐声很悲怆动听,寻声而去,才发现那是哑女在山头吹琐呐。

黄土大埔,文阳下班骑自行车一路轻快回,大埔对面理发铺俊青老板夸讲:“文阳这帅老头,看骑着自行车风度翩翩的,羡慕死人了!”几理发客看着也跟着道是。走到大埔的镇西拦住文阳:“阿爸,我要学骑自行车!”文阳叮嘱:“要小心点哦、慢慢学被碰到人。”镇西回好自顾推自行车跑,惹的南京和建桥羡慕追着。

镇东边烧火做饭边大声唱(红牡丹)的歌,镇北凑近说:“晚上仙枝部队要放电影。”镇东追问:“你咋知道?放什么片的?”镇北得意昻头:“我同学告诉我的!说是放地道战和洪湖赤卫队的。”,“哇塞!”镇东很兴奋:“晚上咱一起去看!”镇北喜色回好,秀心背后放话:“镇北去看电影我就告诉阿母,叫阿母拿拳头揍你!”,“你这小妖精!”镇北愤怒揪秀心耳朵:“你打小报告二哥就不疼你!”秀心被揪疼的大哭起来,镇北自顾跑开去忙掏灶灰。

仙枝部队电影激烈播放,看电影的人山人海,心叶三姐妹就在最前面,洪湖赤卫队正播完换片时间,心叶学着英姑挺身而出,她在布幕下有模有样演唱着,旋叶和叶叶也跟着伴唱。镇东和镇北看了一整部洪湖赤卫队而憋尿急,两人急急跑暗处撒尿,撒尿间镇东讲:“秀心肯定会和秋分婶报告咱看电影的事!镇北晚上你回家去肯定又挨打的。”镇北正愁心着:“那咋办?我阿母打人很痛的。”镇东放眼四望,他瞅着部队马场灯火通亮,滴溜眼一转:“有了,咱到马场偷粪,指不定秋分婶看在你带回马粪、就会饶过你!”,“对!”镇北喜色而兴奋:“镇东言之有理,咱赶紧去偷马愤。”

镇东和镇北偷马粪间被荣保逮住,荣保把两人带到电影幕前喊话:“两马粪賊跪下!跪到地道战电影放完才饶你们走!”镇东、镇北垂头丧气跪电影布幕前,看看影的人都对他俩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心叶横脸就赏镇东和镇北几巴掌,旋叶跟着也赏两人几巴掌,正要揣脚踢时,叶叶拉住:“人家已够可怜的了,心叶、旋叶你俩别太过愤!”心叶、旋叶意犹未尽的指骂不停。叶叶看不下去的直扶起镇东和镇北:“你俩赶紧逃命回家去吧,再呆跪在这地方、等会更多人会过来打死你俩的!”镇东、镇北大气不敢喘的撒腿就跑,直落的许多人的哄笑。

林香嫂在大埔遇见文阳,她喜声喜色说:“文阳呀,你真有福气,我给你物色了一位好媳妇,人家长的是白白胖胖的,一进你家门,你那上下几个没妈的孩子,准给照顾教育的服服帖帖!”文阳想着香嫂头头是道、言之有理而点头答应。

林香嫂进荣保家门,就和荣保、玉环互称表哥、表妹的谈心叶的婚事。心叶从香嫂手里拿过男方的照片细细观看,只见英眉剑鼻、慧眼炯炯、魅力的两嘴唇里白牙露尽的帅呆了。香嫂眼瞅着心叶看照片看的流口水的,她抢过照片谨色叮嘱:“心叶姑娘看好了,人家可是有新加坡华侨、又是与父亲在单位工作的美男子,就是打小母亲意外亡故,以至是位勤快能干的好伙子!心叶要是看不上,我把照片还给人家,可说好了,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啦!”心叶又抢回照片端详:“哎呀,这不就是那马粪贼嘛!哈哈哈,真好笑。”香嫂正怔愣,荣保拿过照片也看:“夭寿,还真是马粪贼!好、好、好。”香嫂急拉心叶问:“怎么样?”心叶羞笑不答,香嫂追问荣保和玉环,荣保和玉环都点头答应。

镇东结婚很隆重,那场面自是泉州老一套的热闹气氛,衷心祝福镇东、心叶百年好合,就不一一言叙婚礼程序了。

香招做好冒烟的米饭,洪杰头唠叨:“木星偷回来的米粉那么多,也不拿出来炒,几个孩子都想吃你炒的米粉呢!你偏不做、等会孩子回来又骂你。”香招拉脸狠瞪他一眼。木芳和木星按时间回家,俩姐弟毫不在乎做啥吃的自讲话,木芳说:“不知道仙枝部队啥时再放电影,有放电影木星记得跟姐说。”木星回复:“会跟你说会跟你说!上回心叶出嫁叫你去看热闹你都不去,人家可是三抬大轿呢!”,“我不喜欢看人家出嫁,”木芳沾沾自语:“我喜欢看人家搭大棚迎新娘,喜欢看阿兵哥跑步,……。”香招给俩人端上饭:“啥时木芳出嫁、木星结婚、阿母就出头了,看你们几个娃都不操心对象,把阿母急的,你俩得象人家赶紧成家立业!看这天天四处游荡到处算计别人!不知啥时是个头,……。”木芳、木星被说的无奈对望,木梅喊声过来:“木芳木星,你俩哥姐赶紧结婚有对象,要不我木梅要抢在你俩前头喽!”洪杰头嘻哈声道:“你这女娃小妞,跟大哥大姐抢啥前头阿,弄不好给人把你搞大肚子,看你抢在大哥大姐前头是舒服、还是痛苦!你个小木梅。”木梅憨憨毫不在乎。

黄土大埔,夜半三更鸡未啼叫,一群阿兵哥“噌噌噌”跑步而来列队集合,班长发令:“吹起口号!”于是口号员严肃跑步到大埔角落吹起小喇叭:“嘟嘟嘟……。”

被窝里的心叶探出头:“镇东,你听这号子声。”还朦胧睡意的镇东“嗯”一声又没睡过去,心叶生气大喊:“镇东起床!”镇东懵醒翻身抖擞起床:“天没亮、心叶喊我起床干嘛?”心叶傲慢的讲:“听没听到号子声?这号子声十多年来都是在仙枝部队才响起的,今早响到洪帮大埔来了,是来向镇东打招呼的!你可知道、那是我姐夫、班长大早列队喊阿兵哥前来洪帮集合吹号子的!”镇东听这一席话,更是浑身抖擞:“我一个老老实实的男人,你姐夫带阿兵哥大清早过来干吗?我、我、我也没当过兵、也没犯过错,你、你姐夫干嘛带阿兵哥追洪帮大埔过来!吓死我了,还、还、还吹什么号子!我的妈呀,这是咋了,……。”心叶哈哈大笑:“瞅你这怂样,象是老鼠洞里钻出来的,就我姐夫这一声音、看把你吓成这样!完蛋完蛋,镇东你真是窝囊!”镇东抢过棉被又要躲着睡,忽又从黄土大埔传来吹喇叭号子的声音,直吓的镇东拉棉被钻缩进去。

天一亮二胡声轻快响起,哑女殷勤为传宗泡好观音茶而递给,番阿婆看着传宗喝着哑女泡的茶而笑,长华已在大厝天井下练太极。含姑子放开鸡笼的门、几只“喔喔”啼的公鸡闪钻出而扑展翅膀跳着、跑着。番阿妹一瘸一拐过来:“含姑子,今早有没听到阿兵哥吹号子?”正盘头发插发簪的含姑子回复:“咋会没听到!我辗转一整夜正要睡过去,硬生生给吹号子的吓的又睡不着!真是要人的命,奇了怪了,这阿兵哥咋跑洪帮大埔吹号子来了?”番阿妹脸一笑:“我家传宗也给这号子声吓坏了,看一早他就拉二胡;唉,我这苦命婆,也是一整夜没睡好。”

米宗正与含姑子撒娇哭闹,心叶笑脸而出来:“含姑婆、番阿婆,早上号子声是我班长姐夫带队过来的!他们一个班几十个阿兵哥呢,一早就吹号子练兵跑步做操呢。”含姑子听的心咯噔:“心叶阿,这号子明天还吹不?”番阿婆也是脸露不安,心叶正要回话,只见一群部队兵气势汹汹跑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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