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邮到世界：国际电联首位中国籍掌门人赵厚麟

国际电信联盟（以下简称“国际电联”）成立于1865年，是联合国机构中历史最长的一个国际组织，比联合国早成立80年。它主管全球信息通信技术事务，总部设在瑞士日内瓦，国际电联全权代表大会是最高权力机构。1971年10月联合国恢复了新中国的合法席位后，1972年5月当时的秘书长写信给周恩来总理，欢迎中国政府参加国际电联的活动，恢复所有的合法权利。当时的邮电部根据周总理指示和国务院的要求，选派赵厚麟并通过公开招聘程序被录用，进入国际电联工作。

中国青年赵厚麟成了国际电联终身职员

1950年3月7日，赵厚麟出生于江苏省高邮县(今高邮市)城一个裁缝的家庭。兄弟姐妹多，家境并不宽裕。从小学到初中，他的学习成绩始终名列前茅，并一直担任班长。1966年初中毕业时，他被下放到高邮农村当农民。他埋头苦干农活，很快学会了割麦、插秧、撑船、罱泥等。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之余，仍然求知若渴，到处找书看，他相信书读得越多越好。他视生产队如家，视农民为亲人，一有空还为农民裁剪衣服、理发，深受当地农民的喜爱。后来，赵厚麟被招工到县农机厂当了工人，他不仅专心拜师学艺，而且一有空就读书，读各种各样的书。由于他表现好，经推荐和考试进入南京邮电学院（今南京邮电大学）。几年的大学生活，他勤奋刻苦给老师和同学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他的英语老师吴同教授常将他作为认真学习的模范典型，教育一届一届的学生。那时英语是选修课，起初还有十几个同学选修，不久只剩下几个了，在这几个同学中，赵厚麟最勤奋，他常带着课外的英语习题请教吴老师，吴老师有问必答，还深感欣慰地说：“哪怕全班只剩一个赵厚麟，我都要坚持教下去。”赵厚麟学了英语又挤时间自学日语。2002年赵厚麟访问日本时，在两个大型会议上全程用日语作了主题发言。

1979年赵厚麟在瑞士伯尔尼留影

1975年大学毕业后，赵厚麟被分配到邮电部郑州设计院（今中讯邮电咨询设计院），他负责电传、数据通讯、非语声传输、电话交换、移动网络和其他方面的工作。曾作为代表参加全国专家会议，为各种电讯网络制订国家标准，参加邮电部的北京—上海—杭州干线工程等国内网络重大工程规划、设计和施工，在国家级杂志上发表论文多篇，获得邮电部授予的科技进步成果二等奖。

1978年，国家开始派学者出国访问。当时领导通知赵厚麟参加出国访问的考试，主要考英语。他勤奋地复习迎考，终于如愿以偿，作为首批访问学者，被教育部派遣到瑞士进修一年半。

1984年至1985年期间受邮电部委托派赴英国埃塞克斯大学学习，获得硕士学位。1986年赵厚麟进入国际电联任业务员，负责SG7（数据网络和开放系统通讯）及SG8（远程发送器及服务终端）的工作，他是国际电联电信标准化部和国际标准化组织、国际电气电子技术委员会及美国国际标准化组织、国际电气电子技术委员会联合技术委员会之间的协调人。

1985年，赵厚麟（右）获硕士学位后与导师合影

赵厚麟最近对凤凰卫视记者说，过去中国人进入国际组织，都是从最低层干起，即使你能力达标，在高级别职员次序中，仍然排在欧美人之后，这让他感到非常不公平。当时的秘书长居然这么讲：“中国人不行，不够格。听说文革时学校连课都不上了。就没有什么人（才）了。”后来我们代表团非常不满，就派最优秀的工程技术人员来。我刚进去时级别很低的，叫P2，上面还有级别官员P3、P4、P5都是P级，再上面还有D级，D1、D2。1987年那两个会，每个会是两个礼拜，这两个会原来管的是我的这个司司长，是个日本人，马上就退休了，以前他处理这两个会，都是每个之间要分开四个月，他有时间把前面那个会的总结报告写完，再准备下一个会议的书面文件。而他那次我到现在还怀疑，他是不是有意地制造了这么一个难题给我们？他把这两个会放在一起，中间就隔了一个周末，这两个会在我们标准化里面，是两个第二大、第三大的会，来的国家代表很多，数据通讯技术都是最新的，还有那么多媒体，又都是纸质文件，每次会议完了，文件出来，到最后有这么高。因为这些技术对我来说，不是很陌生，所以当时我就在会场上，把所有文件都看了一遍。他并没有看。因此我知道，这些专家们在会上使什么小心眼，干什么小花招，我都很明白的。因此到最后我在会上说话的时候，别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当时一些专家就说，现在看到外国人排队跟中国人请示了，他说这个很解气。两个会结束后，我这个名声立马在单位里就打响了，这小子厉害了！当时我也有点小脾气，马上找那位局长，我说还要试用两年吗？后来很快就改成终身职员了。

从小职员升入国际电联高管团队

赵厚麟被国际电联录用后第二年被聘为终身职员，几年后又升任顾问，负责外交事务。他在世界各地积极开展国际电联的标准化工作，在各种研讨会和由国际电联、联合国开发项目，国际气象组织，国际航空运输协会主办的会议上，宣读发表国际电报、电话咨询委员会、国际电联标准化局研究的新技术方面的论文，曾以专家及主管官员的身份多次应邀到一些国家和国际组织讲学。赵厚麟出色的、突出的工作业绩，使他在几年内的职务连升三级，达到了专业职员最高的p5级。

1992年7月赵厚麟赴邮电部拜望

1998年10月22日国际电联全权代表大会在美国北部的一个州举行，内容是选举电信标准化局局长。按规定，共有4名候选人参选，中国政府推荐赵厚麟为候选人，另外三名分别来自澳大利亚、法国、瑞士。投票是秘密进行的，气氛紧张且带有一些神秘。中国代表团团长、中国信息产业部部长吴基传没有参加选举，他应摩托罗拉公司之邀乘飞机参观该公司，实际上他对赵厚麟能否当选没有什么把握。临上飞机时，他对赵厚麟说：“当选了，当然很好，如果不能当选，一定要有大国风度，决不能像以前选举有几个国家的候选人那样，当场泪流满面。”赵厚麟笑着点了点头。

他心里有数，在国际电联电信标准化局，他的睿智、才能、实干精神、谦和态度以及精湛的业务水平已经赢得同行们的赞誉。他的竞选宣言实在、有力、充满了自信。他对当选后的承诺也颇具吸引力。共有151个国家和地区的代表投票，规定得票数为投票者的半数加1即可当选。结果是：法国人52票，澳大利亚人25票，瑞士人19票，赵厚麟65票。第一轮选举没有成功，但赵厚麟得票数遥遥领先，这给赵本人和支持中国的代表们以很大的鼓舞。6小时后进行第二次选举，结果法国人48票、澳大利亚人20票、瑞士人18票、赵厚麟75票。赵厚麟距离当选只有一票之差，他的信心更足了。10月23日进行第三轮投票，当大会主席宣布赵厚麟以97票当选时，全场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欢呼声和热烈的掌声，与会代表向他投以敬佩的、赞美的、祝贺的目光！

赵厚麟（右一）1997年在电联会议上

赵厚麟担任国际电联电信标准化局局长以后，他忙于制订全球的电信标准，努力运用创新思维，采取新的举措，进一步提高电信标准化工作的效率。他为人谦和、善解人意，乐于助人，具有很强的亲和力。他还忙于到世界各国和地区访问，足迹遍布五大洲的上百个国家和地区，他鼓励成员国努力支持电信标准化的推广工作，贯彻执行关于电信标准化的政策、法规。对于发展中国家，他根据各国的国情，热情鼓励他们积极参与世界电信标准的制订。1998年至2002年的4年中，赵厚麟以其出色的工作能力和水平以及卓越的工作业绩，得到世界各国电信业官员、专家、企业集团的信任。2002年10月2日国际电联全权代表大会在摩洛哥的马拉喀什举行新一届的选举，赵厚麟在没有任何竞争对手的情况下，以国际电联历史上罕见的高票数144票（全票199票），轻松连任电信标准化局局长。

从2006年起，赵厚麟再接再厉，又担任了8年国际电联副秘书长一职，主要在人力资源、财务管理、提高效率、努力扩大国际电联成员队伍（尤其是学术机构成员）等日常管理方面协助秘书长工作。2014年10月23日，在韩国釜山举行的第19届全权代表大会上，以152票（全票156票）高票首次当选国际电联秘书长。2018年11月1日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迪拜举行的第20届全权代表大会上，又以176票（全票178票）高票连任成功。中国代表团团长、工业和信息化部副部长陈肇雄对赵厚麟再次当选国际电联秘书长表示热烈祝贺，感谢各成员国对赵厚麟的信任和支持！

祖国是“赵厚麟现象”的坚强后盾

赵厚麟从1986年进入国际电联至今，创造了N个“第一个中国人”，一次又一次令人“眼前一亮”。1986年，他是进入国际电联工作的第一个中国人，1987年他是成为国际电联终身职员的第一个中国人，1998年成为国际电联电信标准化局长的第一个中国人，2006年成为国际电联副秘书长的第一个中国人，2014年成为国际电联秘书长的第一个中国人，等等，如果可以把这些变化概括为“赵厚麟现象”，那么，祖国是“赵厚麟现象”的坚强后盾。

人们常常把赵厚麟的步步高升看成他“官运亨通”，赵厚麟本人并不这样看，他总是以“我是中国人”而自豪。一次一位记者采访他，不知是因疏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记者称赵厚麟为“华裔电联高官”。赵厚麟的神情突然由温和而变得严肃起来，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是一个中国人，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充分显示一个中国人的尊严、自豪与荣耀，弄得那位记者好不尴尬，连连打招呼“对不起，对不起！”赵厚麟常说：祖国就在我身后！我虽然在国际电联工作，但我背后有强大祖国的巨力支撑！我时时感到我身上工作的份量，因为祖国永远在我心中。

其次，他懂得感恩。赵厚麟在国际电联工作三十七年来，尤其是从竞选高管团队三次成功并三次轻松连任，他的头脑一直异常清醒：是伟大祖国的培养和推荐将他这个当过农民、当过工人的普通工程技术人员推上了国际电信大舞台。没有日渐强大、昌盛的祖国，个人再有多大本领、多高的水平，也只能“望洋兴叹”。中国电信业的迅猛发展，迅速提高了中国在国际电信业中的地位。前些时有位日本友人托请赵厚麟在中国电信运营商中物色一位专家参加某一次会议。赵厚麟问他为什么非要请中国专家参加会议？那位友人说：“没有中国代表演讲的会议是不能称其为‘国际会议’的！”听到此言，作为中国籍的国际电联高级官员感到由衷的高兴，情不自禁地微笑着点点头。目前在国际场合中，类似日本友人见解的专家学者越来越多。赵厚麟深切地感到，他在国际电联中的地位是与祖国的电信业的迅猛发展紧紧连在一起的，没有中国电信业的崛起，就没有他的今天。

赵厚麟的感恩体现在多个层面，他不仅感恩祖国，而且感恩母校、老师，感恩一切帮助过他的人，2015年3月28日，习近平主席在海南博鳌会见赵厚麟，当年1月22日，李克强总理在瑞士苏黎世会见过他。他也先后会见过国务院副总理马凯、中国工业和信息化部副部长刘利华、中国驻捷克大使马克卿、中国驻立陶宛大使魏瑞兴、中国驻加蓬大使孙继文、中国驻马来西亚大使黄惠康、中国常驻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和瑞士其他国际组织代表吴海龙等驻外大使和官员。他极为关心祖国信息产业的发展。积极主张祖国的信息产业向国际市场发展，并大力推动祖国的信息产业与国际同行的合作。他曾多次应邀回国演讲。他于近年被聘为中国大唐公司高级顾问、《人民邮电报》高级顾问、电信科学研究院高级顾问、中国联通高级战略顾问、上海市信息专家委员会委员及多所院校的兼职教授、博士生导师。

在感恩母校、老师和老朋友这些层面。“我毕业于南邮”，这句话时常出现在国际电联秘书长赵厚麟的自我介绍中；他多次回母校访问，担任母校通信与信息工程学院名誉院长、博士生导师；他是推动母校与英国埃塞克斯友好合作的主要人员。在故乡高邮，他是高邮中学毕业生，曾多次参加校友会活动；专程拜访生病的金成梁老师；有老校友写过一篇《高邮的外交官》，其中有一段介绍了赵厚麟，赵厚麟专门跑到他的办公室表示感谢，对他说：“高邮人当时不认识我这个小青年，正是你那篇文章，让许多人知道了我在瑞士日内瓦工作。”至于老同学、老街坊、老工友、老农民，他的感恩故事就更多了。

2012年4月20日，赵厚麟参加南邮庆典大会

他心中有大爱。担任国际电联秘书长以来，他严格遵守联合国宪章，全心全意为全世界人民服务。因为工作关系，他先后会见过俄罗斯总理梅德韦杰夫、科特迪瓦总统瓦塔拉、南非总统祖马、哥斯达黎加总统索利斯、新加坡总理李显龙、老挝总理通邢等各国首脑政要。在专业方面他被聘为俄罗斯电信科学院外籍院士、日本早稻田大学IT中心顾问。1999年赵厚麟担任国际电联电信标准化局局长期间，应邀在民间互联网组织——互联网工程任务组（IETF）发言35分钟，一千多人的会场掌声如雷，使原本矛盾重重的两个组织，从此合作得非常融洽。国际媒体评论说：“这是国际电联史上重大实践”。

在最近的一二十年里，中国在高科技领域里发展突飞猛进，特别是最近几年，中国在一些高科技行业，包括：5G、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方面，已经有力地推动了其他方面的建设，这些高科技领域如果进行市场开发推广，离不开无线电频谱的使用，玉兔二号月球车在天上，祝融号火星车在天上，这些都离不开无线电通信在其中起到的巨大作用。这次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疯狂肆虐，也让大家更清楚地意识到，在我们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独善其身，也没有一个人可以置身事外，大家都是同一个命运，因此建立命运共同体，是我们大家的共识。2021年12月赵厚麟从中国的南南合作援助基金获得了第一个具体项目，援助乌干达信息基础设施的建设。他“希望这方面的工作还能继续推进下去，在技术标准这方面，我相信任何一个新的开发领域都会跟国际电联息息相关。也希望中国帮助全人类开发外太空，开发深海，开发新的技术领域。”在这些方面，中国能够为全球数字经济的发展贡献中国智慧。

- END -

*（本文承赵锦发、王康等老友提供资料和修改意见，特此致谢）

作者：肖维琪

肖维琪，原名萧为祺，1945年出生，江苏高邮人。长期从事水利、党史、方志、文史、文物等工作，曾任政协高邮县文史委员会副主任（兼）、高邮县文物管理委员会副主任、高邮市党史办公室主任科员。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开始发表文学作品，著有《三垛史话》《临泽史话》《界首史话》，主编《破晓号角》《周山乡革命纪事》《昨天的故事》参编《高邮县志》《中国共产党高邮地方史》《南社中的扬州人》《高邮：尧文化发祥地研究》。系中国先秦史学会会员、江苏省南社研究会会员、江苏省中共党史学会会员、江苏省地方志协会会员、高邮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高邮市帝尧研究会秘书长。

作者：陈鲁高

陈鲁高，1944年出生、中共党员。六十年代在部队当兵八年、退伍后分配高邮水泵厂工作，曾任工会主席。江苏省民协会员、高邮市民协顾问。

审核、发布：张一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