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丨空天逐梦,星辰大海
12月6-8日,为期三天的“2019世界创新者年会”在北京顺利举办。本次大会由中国企业联合会指导,由亿欧·EqualOcean、工业和信息化科技成果转化联盟联合主办,大会以“科创4.0:共建全球化新未来”为主题,集结了来自美国、英国、印度、新加坡、印尼、尼日利亚、巴西、日本、以色列等十余个国家或地区的6000名创新者,总结2019年世界科技与产业创新的成果,预测2020年最新创新趋势。
12月7日上午,世界创新者年会——青年创新论坛已经顺利举办,这场以“青年创新”为核心主题的峰会,召集了多个领域的创新青年代表,吸引了近1000位观众参与,一起打破创新孤岛,共话青年创新。亿欧相信,有了大批“互联网+”企业和创新青年的涌入,中国市场才能活水不断,才能推动着优秀的、极具代表未来的企业出现,中国才能站在世界创新的前沿。
在《空天逐梦,星辰大海》主题对话环节,翎客航天联合创始人兼CEO楚龙飞对话中国科学院空天信息研究院导航部副主任、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徐颖。
对话的核心观点有:
1、北斗系统是全国唯一一个具备通信功能的卫星导航定位系统。
2、商业航天是未来的发展趋势。
3、明年是全球航天的大年。
4、航天创新,中美两国的差距依旧很大。
以下是对话的核心内容:
楚龙飞:接下来我们的这个环节名字叫“空天逐梦、星辰大海”。
听这个名字,肯定大家会想到,我们接下来聊的会是跟天上飞的东西有关。在介绍一下嘉宾之前,我先抛砖引玉一下,我叫楚龙飞,是一名火箭工程师。2014年的时候,我从体制内辞职出来创立了中国第一家民营火箭公司翎客航天,现在我们在做中国自己的可回收火箭。
徐颖:我叫徐颖,来自中国科研院,我们主要是做卫星导航方面的一些工作。
楚龙飞:我就知道徐老师肯定很谦虚,所以我很多都留在后面了。我们叫徐博士也好,徐博导也好,中国空间信息研究院的导航部副主任,还获得了很多奖项,我觉得这些Title都不重要。徐博士还有两个我觉得跟我们更相关的Title,一个是中国科普形象大使,另外是大家更熟悉或者是更亲民的,是我们的北斗女神。我也经常和徐博士说,这样的会一定要经常参加,不能老埋头做科研,我们航天工作者在社会上的形象全靠您这样的人来扭转了,大家看到徐博士女神+学霸的形象,是不是感觉今天走错片场了?我觉得需要徐博士这样的人来代表我们航天让大家更熟悉这样一个貌似离大家很远的行业。
提到航天,我觉得可能被问及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航天跟我们的衣食住行、跟我们的日常生活有什么关系。这个问题应该是徐博士最有发言权和说服力的,因为徐博士的研究领域卫星导航,现在已经成为了我们日常生活中完全不可分割的部分,大家甚至都潜移默化忽略它的存在了。
第一个问题,咱们国家卫星导航的利器、国之重器——北斗导航,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阶段?它跟美国的GPS比起来,它有什么优势?能不能跟大家讲一讲我们什么时候能用到咱们完全国产的卫星导航?
徐颖:其实刚才主持人也稍微介绍了一下,北斗系统现在发射的总共卫星数已经超过了50颗,但是北斗三号还没有完全建成,北斗三号完全建成大概要等到明年6月份左右。现在北斗三号总共由30颗卫星组成,现在发射了26颗卫星,今年年底还会有两颗卫星的发射,明年还有两颗卫星的发射,然后整个北斗三号系统就算是完全建成了,但是北斗三号卫星大概是在2018年年底开始为我国和“一带一路”地区提供服务。其实你刚刚说我们生活当中有很多地方已经在用卫星导航了,对,并且我们生活当中也有很多地方已经在用北斗了。你的手机用的是哪一款?
楚龙飞:我手机用的是很小众的一款。
徐颖:所以你就想告诉我,你手机里面肯定没有北斗,是吗?
楚龙飞:应该是有的。
徐颖:对,因为其实现在很多的手机,像是华为、小米、魅族、联想,包括三星,很多款手机当中其实都已经用北斗来为它提供导航服务了。当然有一些手机,可能确实还没有北斗,比如说苹果,但是我们也希望到2020年北斗全球覆盖以后,这些手机都能够用北斗导航来提供服务。除了像手机这种大众应用,像刚才有一位嘉宾讲到的智能农业,像交通运输、航运、渔船和生活当中的电力、通信、金融,也包括老少关爱、森林防火、抗震救灾等等方面,其实都已经在用北斗系统来为用户提供服务了。
楚龙飞:我之前听说我国的北斗跟美国GPS最大的不同或者升级是,北斗除了导航功能以外,还有很多附加的,包括通信这样的一些应用场景。
徐颖:对,北斗系统是全国唯一一个具备通信功能的卫星导航定位系统。在北斗三代当中,它也对通信功能做了一个升级,从二代的120个汉字,到三代应该有1000个汉字,这样一个功能的升级。
楚龙飞:因为这两年我们一直都很关注这个领域,每年看咱们国家火箭发射的数量,已经窜到了世界第一的位置,我觉得这两年非常重的一个任务是北斗系统的建设,发射的特别频繁。我个人从事的领域是做整个航天产业,算是基础设施和服务的,就是运载发射服务这个领域,我们做火箭。所以对于北斗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卫星应用来说,这都是牵引我们行业发展的需求端的一些应用。这两年我听说全世界除了北斗导航应用以外,其实商业航天其他的应用,比如说通信星座、遥感星座,甚至更多样化的一些应用,现在在全世界风起云涌,像Spacex公司,还有国内这两年也出现了像我们作为其中一员的行业。您对国内行业航天有什么了解,或者有哪些期待?
徐颖:国内的商业航天最近几年确实是一个发展趋势。咱们今天的论坛是叫青年论坛,商业航天相对我们传统的航天来讲,确实也是航天当中的青年力量。青年一般给我们的感觉是更具有活力、更具有挑战性的一些东西。商业航天也被认为是未来的发展趋势,但是现在大家对于商业航天更多关注是它到底能够提供什么样的服务,比如说火箭,我们更关注的可能是你到底能够提供什么样的运载能力,比如说你们做可回收火箭,火箭什么时候能够入轨。
楚龙飞:我觉得这些其实更应该从行业发展的大趋势来讨论,整个商业航天,国外这个名字叫新航天,我觉得这个词再过几年会弱化,把定语去掉,就是航天。航天变的跟汽车、能源和互联网等等行业一样,真正从政府和军方完全释放出来,变成纯市场化、纯社会的很普通行业。我觉得有几个特别激动人心的应用,像Spacex公司除了做火箭以外,这些年更吸引全世界关注的是它的星座计划Starlink,现在全世界除了Starlink计划一期是1万多颗,后来又补到现在的4万多颗。大家可以想象,我们人类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开始真正有火箭、有卫星进入太空,现在真正在轨运行的卫星就2000颗左右,最近几年这几个全球的星座计划动不动就是三四千颗、上万颗。Spacex明年应该会有10次左右的发射计划,明年后年两年,它一家公司的卫星就会超过人类所有半个世纪以来发射的所有卫星总和,到时候这个卫星就会出现交通拥堵、需要废片处理等等这些新问题。这么多星座在天上,大家可能会关心它们到底能提供什么服务。我觉得导航的另外一个应用场景是通信,它可能会对我们地面上的所有基站有一个补充作用,像现在很偏远的山区、海岛或者是人口密度不是很多的,还有飞机上的需求,传统的地面基站很难解决。另外我们通过成千上万颗的星座在地球表面附近,可以实时拍很多照片,不管是可见光的,还是多光谱的,跟我们农业救灾森林或者是城市交通等等相关,可以发掘出很多数据。我们实时把地球的所有景象翻来覆去地看,这是可以想象到的场景。
我们在这个行业里面解决的痛点是有这么多卫星要上天,肯定对成本非常敏感,我们传统一次性的,发一次火箭几个亿的模式肯定满足不了这种应用场景,这也是我们这几年做可回收火箭最主要的一个出发点。
另外我觉得想的远一点,这点实用的需求对我们的牵引是一个方面。另外肯定不能局限于这些方向,因为我本人也是一个科幻迷,据我了解,徐老师也是科幻迷,对天然内在的联系或者是自己的预测,我们做航天,将来总有一天要走出地球,不光要用近轨道卫星为日常生活提供服务,可能还要探索更远的一些深空,看看深空有什么更多的资源可以利用,来改进我们地球上的生活。比如什么时候去月球、什么时候去火星,我想听听徐博士对这些场景大胆的预测。
徐颖:火星探测这件事情,其实国家一直有计划在推。比如说咱们要看今年年底长征五号的发射情况,它是国家特别重型的一个火箭,牵一发而动全身。火星探测等等这些都依据今年年底的发射情况,可能会有一些相应的影响。你刚才提到了航天以后可能会是在生活中像互联网一样的存在,其实在去年的时候我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当时我们说,以后会不会像每个人有一个手机一样,每个人有一颗卫星,虽然我还不知道我要一颗卫星跟着我干什么,毕竟我去哪它都在头上罩着我,我觉得也还挺可怕的。太空未来的计划是太空旅行、太空能源、太空采矿、太空冰葬这样的一些东西,我个人比较感兴趣的就是太空旅游,但是成本问题稍微有一点高。之前2500万美元是一次太空旅行的报价,我也特别关注什么时候能够把太空旅行的报价做的更低一点。未来有这么多颗卫星要上天,所以国内的航天应该更好的集中力量,我们不能在低轨上没有自己的轨道和星座。如果说以Spacex智能化的发射速度真的把所有低轨的频率和轨道都占满了的话,其实没有给我们预留任何空间。所以这方面,不管是你们做火箭的、做卫星的,还是国家力量,大家应该一起集中起来,在保屏占轨、在低轨这个方向上一起来做一些事情,避免以后低轨没有中国自己的卫星这种情况出现。这是一个近处的事实,近处的期待,太空旅行是一个远处特别的期待。。
楚龙飞:我觉得徐博士关心的问题也是我们的第一个问题,现在可能很多人觉得去太空旅游比较渺茫,除了价格以外,安全各方面的因素,大家都不太熟悉。我可以跟他们透露,可能有些人比较关注,明年是全球航天的一个大年,有两个重要的节点,一个明年是火星探测的重要窗口,从地球到火星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的,明年是一个非常合适的窗口,中国、美国和欧洲等等全世界,我印象中至少有五六个重要的火星探测任务集中要发射。第二个比较大的,就是明年会有至少两家太空旅游公司真正的投入到商业运营,他们已经积累了大概十年左右的时间了,明年至少有上百人从普通人变成宇航员,2000多万是入轨的,而且是将近十年前的,因为俄罗斯垄断了这个能力以后价格一路涨,让美国现在非常难受。第二个是亚轨道的太空旅行其实可能是一个更早被普通人接触的,这个成本低多了,20多万美金,可能能去的人还是比较多的,如果大家感兴趣,现在可以开始攒钱,过几年等降到一定程度,说不定就能实现了。刚才这两个太空旅游公司,一个叫蓝色起源,一个叫维珍银河,一直都是我们的行业标杆。
第二个问题,徐博士说经历过一些太空资源的,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长远的战略思考。有一句话,我们在500年前错失了大航海时代,我们失去了海洋,就不能再失去天空,包括近地轨道,包括我们在月球上战略的一些基地等等,这些不管对日常生活还是对国家的战略意义都非常重大。我们现在不管通过咱们国家的火星探测或者是嫦娥工程,都是民营企业贡献一份力量来争取我们在这个时代不会再次落后。我觉得这次机会,我们抓的还算比较好,现在全球在航天的创新和创业方面,除了美国比较靠前,中国与之差距应该不算太大。
徐颖:我可能在这方面比您要稍微悲观一点,我觉得中国和美国的差距可能还是巨大的,尤其是在真正的具备这种行动力和服务力方面。比如说Spacex开始要做Starlink这个计划之后,他有火箭、他有运力、他有频率,还有卫星,他一次发60颗卫星,而且发的很快,这种组网的速度非常快。比如说Oneweb可能比他提这个计划提的更早一点,但是Oneweb的卫星数,明显它的组网速度比Starlink更慢一些。所以如果从这个角度上来讲的话,我们中国什么时候可以建自己的低轨星座,不是一两颗低轨卫星,而是说真正的构建一个服务体系,这方面时不待我,没有那么长时间给你去规划发展,然后给你去做详细的体系,而是你不发,别人就已经把这个资源占满了,我觉得这个应该是要集中起来做一件事情,可能才能更好地、迅速地把它做完。
楚龙飞:今天大家能在现场一块讨论这个问题的,肯定也有很多对航天或者是对太空很感兴趣的年轻人,我们小时候每个人都有一个当科学家或者当宇航员梦想的人一样,我不知道徐老师对年轻人对科技创新或者在天空航天方面有没有一些有建议或者有趣的经历跟大家分享一下?我觉得这个可能是对我们很大的鼓励。
徐颖:我还属于年轻人吗?
楚龙飞:这肯定,就是我们在座的年轻人和台下的年轻人一起讨论一下。
徐颖:我觉得科研是一个蛮枯燥的事情,从这个角度分享,你应该有挺多好玩的事情分享给大家。年轻人选择职业生涯的时候,是要选择安稳,是要选择稳定,还是要选择挑战,还是要选择冒险,你站在一个还算年轻人的角度,你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下你这方面的经历。
楚龙飞:徐老师可能担心会涉及到很多工作的秘密,所以把这个问题抛回给了我。我自己从读书、到工作,再到自己创业,确实在这个行业里面算是感触挺多的。但是我觉得挺惭愧的,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火箭,实际上有一个遗憾,就是还没有真正在大火箭的发射现场感受过。刚才徐老师提到的我们国家嫦五,咱们国家对其在将来的空间站建设寄予了厚望,今年在12月底的时候会有第三次发射。这次我们团队所有人会去海南文昌做这次发射,做团建,这也是弥补我自己的遗憾。我一直对国外有些了解,在美国很早以前在航天飞机年代到Spacex时代,美国去发射场看火箭发射,简直成了一个仪式性的过程,有点像一个家庭狂欢。这些激励,不光是对大家热爱航天的激励,也是对大家一些探索、对科技这些的激励。美国有很多企业家现在可能没在做航天,做互联网的一些巨头,讲到年轻时候的一些经历都会提到经历了阿罗波登月和航天飞机,所以我觉得如果大家有幸现在已经从事跟科技或者跟航天有关的,做自己感兴趣的事,这是一种幸运;如果还没有,我建议大家可以尝试了解了解。毕竟如果没去了解,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呢?航天的魅力太大了,大家可以关注一些航天新闻或者航天发射,哪怕是看一些电影。
今天时间非常有限,我觉得也特别高兴能跟大家一起分享,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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