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俨少诞辰110周年｜上海三大展馆首次联合呈现其艺术历程
陆俨少先生是20世纪山水画大家，2019年正值其诞辰110周年，10月23日，“穆如·晚晴——纪念陆俨少诞辰110周年专题展”将在上海陆俨少艺术院、龙美术馆（西岸馆）、上海中国画院美术馆三大艺术艺术展馆同时拉开帷幕。
“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近日专程探访龙美术馆的布展情况，作为陆俨少书画艺术大展的主要场地之一，龙美术馆从早年临习南北各家各派到中年描绘祖国大好河山，再到晚年的陆氏山水，呈现了其完整的艺术历程。上海中国画院美术馆则策展现实题材和人物画部分，陆俨少艺术院则呈现花鸟、书法等专题。
陆俨少在家乡嘉定州桥
陆俨少艺术院院长王漪介绍说，通过陆俨少的作品可见其读书、游历的经历，这些作品呈现出的是他综合的治学理念，以及读书、画画、写字的长期性、系统性学习，他绘画所表现出的综合素养，值得当下画家借鉴学习。
上海龙美术馆的展览分为“嘉定陆俨少”、“陆砥摹古”（早年对古画的临习）、“山河壮丽”（1970年代前后的山水写生）、“江山如此多娇”（“峡江系列”）、“江山富贵人”（根据毛主席诗词创作的山水）、“俨少所乐”（陆俨少与师友之间的书画往来）、“云山兴发”（“杜甫诗意”系列）、“就新学人”（4套山水册页）8个单元，这几乎反映了陆俨少山水画的演变，可见一个清晰的山水画学习历程——师古，师造化，而后“中得心源”。
龙美术馆布展现场
在展厅进门右手边的“摹古”展出了几幅陆俨少的早期山水，其中明显可见王蒙、倪瓒、唐寅笔意，但细看又有黄公望、郭熙等，南北宗贯通。这些对于古人的临写代表陆俨少艺术语言的“峡江系列”与“杜甫诗意”喷发而出，这些作品此次在龙美术馆汇聚一堂。
《瑞雪启春图》，1943年
三峡风光启发“陆氏山水”
游历并描绘过三峡风光的古今画家并不在少数，而陆俨少的画面得其精彩神韵，有赖于1946年，陆俨少一家搭着木筏从重庆顺流而下的经历，对于这段经历感受，在他的晚年《自述》中曾写道：“山石之奇，长林古木，各家各派，无不齐备。至于各滩，因滩石结构不同，水势亦无有相同者，真是千变万化，各尽其致”。他还引用杜甫的诗来形容这次经历“幸有舟楫迟，得尽所历妙。”可见峡江经历对于陆俨少的绘画是有着多么重要的影响，“峡江”一度也成为陆俨少的标签。
《岑参太白胡僧图》
展览中有一件纯水墨的《岑参太白胡僧图》浓缩了勾云、画水、留白、墨块四种技法、且画面左下相对细腻的双钩画法与右边的大写意、加之画面上方的云山更显气度，而画中题跋似乎信手拈来，却与画面节奏融为一体。
《满峡开帆图》，1978年
《黄牛峡静》
从展览中另两件1970年代末的作品可见陆俨少“水法”的“无常形而有常理”，一件为《满峡开帆图》，另一件为《黄牛峡静》。《满峡开帆图》勾勒出奔腾的江水、在画面中也可以感受江水的动感澎湃；另一件取自杜甫诗意“黄牛峡静滩声转，白马讲寒树影稀”（在展出的“杜甫诗意”系列中也有2张描绘该意境）的作品中，似乎取其“静”的意味江水完全留白。两种作品对照观看，一密一疏、一急一缓，构成了“陆家山水”的无限灵动。
陆俨少在作品前构思。蔡斯民摄
在展览中还有一件巨幅《三峡图》，作于1987年，是陆俨少晚年峡江系列的代表作。这张作品的创作构思状态，新加坡摄影师蔡斯民曾用相机记录，蔡斯民在日后回忆中说，“陆俨少画画时不起稿，直接上手画。”比较黑白摄影中的《三峡图》，这幅尺幅巨大的原作，引人细细探究陆俨少的笔墨。
《三峡图》，1987
1987年作《三峡图》时，陆俨少已经78岁了，在题跋中写到“自葛洲坝成水位提高往昔险滩碕岸皆没水底恬波千里江行如画于是电力航行之利甲于天下”而回忆自己过去“寄性命于木筏出入生死言之色变而游目山川云树之奇冠平生因为拈出前尘如梦忆写仿佛以告后之好游之士可考览焉。”
这如同老者以绘画回忆过去，在他的笔下1946年在江上漂流一月的经历化为他笔下翻腾的江水，流动的朝云，动态的山脉走势。
布展中的《三峡图》
年迈的画家笔墨愈发老辣洒落，江水在“陆式勾水”之法之下旋波洄洑，壮丽奇诡，两岸危岩峭壁，笔墨磊落洒脱，运笔轻重缓急；山脉的蓄势由左上角而下，由高而缓。山石之上林木、云雾掩映，错落有致，朝云通贯全幅，与山势、流水相呼应。峡江之险，犹若眼前。
这件可视为对其一生的回顾的作品，目前是陆俨少艺术院的镇馆之宝之一，是由陆俨少的家人在画家去世后，集体讨论决定捐赠陆俨少艺术院。
《杜甫诗意图册》展览现场
三个时代的“杜甫诗意”呈现风格变化
其实陆俨少对于三峡的表现手法，也推广到他其他的风景描写中，包括他另一系列代表作“杜甫诗意册”中。
画“杜甫诗意册”或因为与杜甫有着同样的入川经历、同样有气喘疾病和相似的情怀，“杜甫诗意”题材在陆俨少的创作中贯穿多年，其以“诗境”为契合点，将“景”、“情”、“意”生动展现，显示了高超的诗画转换能力。
《杜甫诗意画·溪回日气暖 》，1991
《杜甫诗意百开册》创作于 1959 至1962年，后遗失了35幅，1989 年补全。该册完整集合了陆俨少早中晚年的山水面貌，从中可见陆俨少中年的工致缜密、灵气流溢的风格与晚年变法后的雄健豪放、简约浑厚之气象。
而在1991年6至7月间，陆俨少重画《杜甫诗意图百开册》中的16开，目的是取代1989年所补之“纸笔不佳者”。但他并没有用新作替换旧作，如今所见百开册仍是1989年补足之册，而1991年新作，不久就捐给当时正在拟建中的陆俨少艺术院了。
此次展览共展出19开杜甫诗意画，其中7件是陆俨少艺术院馆藏，2件是陆俨少生前挚友收藏挂在墙上，而有10件陈列在展柜之中。
《杜甫诗意百开册》（10件），早年散失，近年海外回流归国
据王漪介绍，展柜中的10件就是早年散失的三十五开的一部分，近年从海外流转归国，目前为私人所藏。此10件是陆俨少盛年之时绘就，有缜密娟秀、灵气外露之感。其中也能看到各家笔意在画面中融会贯通、痛快分解，沉着下笔。
董源《潇湘图》的“经营位置”之法、郭熙的蟹爪树的画法、米家山水的湿润烟云的横笔点法等可在《杜甫诗意百开册》找到相对性作品。
其中部分作品仔细勾线，慢慢染色，显出书卷气，也有一些下笔直书、表达心怀。从“参酌各家笔意”，不囿于一家一派，到广师造化，创新一格。融于这10册《杜甫诗意》之中。
其中一册《黄牛峡静》被陆俨少反复描绘，除了在“峡江系列”中展出一卷轴外，在册页部分的柜中和墙上各展有一开《黄牛峡静》，但两者又有所区别。
《黄牛峡静》，1959-1962年
展柜中的《黄牛峡静》绘于1959-1962年间，虽有“陆家山水”的风貌，但还是相对规矩；而墙上的《黄牛峡静》绘于1979年，构图和笔墨更为自由洒脱。从同一诗境的不同表达可见1970年代，陆俨少的山水画风格开始变化，也逐渐形成了具有个性的作画风格。而从1979 年开始，他担任浙江美术学院（今中国美院）教授，作品也显示出新的表现层次。
《黄牛峡静》，1979
但对比看墙上的7件陆俨少艺术院藏的、绘于1991年的作品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在补画这7件《杜甫诗意图》时，陆俨少已经疾病缠身，虽晚年再求变法，然而终没有完成，但从中可见他晚年的用笔，已将云山树石都归入了一个整体浑沦的境界。
《杜甫诗意画-车箱入谷无归路》，1991年
古今人物山水册，传统山水中的现代人物
此次龙美术馆“就新学人”将会展出陆俨少先生4件山水册页。既有摹古册页，又有写生题材，还有拟唐宋人诗意图册。在展览前的探访中，龙美术馆所藏《古今人物山水册》已经布展完成，十二开单独在一个展览小空间中。
龙美术馆所藏《古今人物山水册》的展览空间
这套陆俨少1961年所画的册页是对传统山水画法的总结，而且不拘于门派，南北二宗具有涉猎。既有学习宋人燕文贵、郭熙的图式皴法，又有拟写元人王蒙、倪瓒的笔意；既有唐伯虎坚硬爽朗的树石，又有石涛灵动活泼的笔墨。这套册页显然不是对临，而是陆俨少基于1930年代在南京看到的故宫藏画。由此看见，陆俨少过人的记忆力和高超的理解能力。
《古今人物山水册》之一，1961
细看其中的古代人物，也有陈洪绶、仇英之风。但在这些古代意境中，有两开出现了今天的事物，一为《水文站》，一为《夜诊》。尤其是夜诊中的自行车让整幅画既滑稽又活泼。然而，这新元素的注入却与传统画面融合得恰到好处，毫无任何违和感。
《古今人物山水册》中的《夜诊》，1961
为何陆俨少这么画，也许他在第十二开的题跋中，接着石涛的“笔墨当随时代”阐述了原因：
“石涛有云：笔墨当随时代，此一句是顶门棒喝。因思予以前自谓学古人，实则仅仅得其糟粕而已。一千年来，山水画中颓废出世思想与今时代精神宁有些子凑合否乎？此犹水火不能相容，而予恬然自安，不思其过，又复侈言笔墨，夫所谓笔墨者，充其极不过优孟衣冠，今时亦何用此古人之翻板？离开思想内容，不反求诸本，孤立以言笔墨，未见其有当也。学古人要为今用，故必有所创，创而后能合，往者已矣，迷途知返请自今始。”
《古今人物山水册》之一，1961
这也被认为是一件陆氏风格自早期向中期转变时的具有典型意义的作品。另几套册页尚未布展完成，还待展览开幕一探究竟。
除了龙美术馆外，作为“纪念陆俨少诞辰110周年专题展”也在陆俨少艺术院和上海中国画院同时开展。
据介绍，位于陆俨少故乡嘉定的陆俨少艺术院的“风景这边独好”单元分两个展厅来呈现陆俨少的书画艺术，一楼是陆俨少综合展，涵盖了陆氏山水、花鸟、人物、书法等；二楼是书法册页专题展。这样既侧重介绍了陆俨少花鸟画与书法作品，也总结了陆俨少书画艺术的一生。
《书李太白诗》陆俨少艺术院展区展出
在上海中国画院将展出陆俨少现实题材作品近30件，1950至1960年代的人物画69件，以及上海人民出版社所藏的陆俨少连环画手稿（复制品）。
其中，1950至1960年代的人物画是为入藏上海中国画院以来第一次集中亮相。这些人物画大部分都刻画人民生活、劳动的情景。有女焊接工人、社员，有解放军战士、收割水稻的农民，有小孩与老人，还有少数民族。
《托儿站》上海中国画院展区展出
同时，此次展览还推出5个系列（峡江行系列、杜甫诗意系列、写生系列、山水嘉定人系列、笔墨精俨系列）的高仿品播普展，分别在虹桥机场艺术馆、嘉定区菊园新区陈家山公园荷享艺品艺术空间、嘉定区安亭镇震川美术馆、以及上海交通大学附属中学嘉定分校、上海大学附属南翔高级中学同步展出，让“高大上”原作真迹“俯下身子、放下架子”，成为百姓身边的艺术课堂。
10月23日展览开幕当天，还将在龙美术馆西岸馆举行“陆俨少艺术研讨会”。
展览信息
真迹原作展：
龙美术馆（西岸馆）（综合展一区）
2019年10月24日-12月23日（周一闭馆）；
上海中国画院美术馆（现实题材、人物画专题）
2019年10月24日-11月24日（周一闭馆）；
陆俨少艺术院（综合展二区/书法册页专题）
2019年10月24日-12月23日（周一闭馆）
高仿品播普展：
虹桥机场艺术馆（写生作品系列）：10月24日-12月23日（全天开放）
嘉定区菊园新区陈家山公园·荷享艺品（杜甫诗意系列）：10月24日至12月23日（周一闭馆）
嘉定区安亭震川美术馆（峡江行系列）： 10月24日至12月23日（全天开放）
上海交通大学附属中学嘉定分校（笔墨精俨系列）：10月24日至11月24日（校内开放）
上海大学附属南翔高级中学（丹青嘉定人系列）：10月23日至11月24日（校内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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