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种西瓜和西瓜干

西瓜恐怕是小时候我能实现“水果自由”的第一种瓜果了，当然那需要在当季之时。那时在农村，地少人多产量也不算高，所以仅凭种水稻能解决温饱，却很难致富。人们除了养猪外，也需要考虑种其他的作物，包括西瓜、生姜、辣椒、粉葛等来卖钱，而西瓜是大部分人家都会种的。并且，本地出产的西瓜又大又甜，远近颇为有名，每年都有大量外地商贩过来收购，更促进人们的种植。除了大瓜外，还有很多没长大的小瓜，或者长了没多久而瓜蔓也枯萎了的，就是小孩子可以随便吃的水果了。想一想床底下摆满了摘回来的西瓜，饿了就随便切开甚至直接敲开一个吃，恐怕做梦都会笑起来。

当时种的西瓜主要是两个品种：新红宝和无籽瓜。前者瓜皮翠绿有花纹，长球形，个大、皮薄、肉脆、味甜、籽略多，最大的可以长到三四十斤；后者外皮墨绿略有条纹，近圆球形，皮厚、几乎无籽、肉粉，有时空心但不算甜，大的也能长到二三十斤以上。

三十多年前，西瓜的收购价也不高，行情好的时候可以到每斤一毛五六，差的时候大概就七八分钱一斤。村人卖了西瓜，买回家的第一款电器，往往是沉重的台式电风扇，当时要一百六七十元以上，买两百斤猪肉也就是这个价格，大家也可以对比猜测值多少钱了。

有了电风扇，闷热的夏天，屋里终于可以稍微凉爽一下了，所以之前听新加坡的国父说：对于热带地区的人们来说，空调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我也觉得不算夸张，真正经受过那种又闷又热且蚊子时不时在耳边嗡嗡响的夏夜，就知道有凉风是多么的爽快。

夏天小孩子去河里游泳，抱一个西瓜过去，敲开吃了，又甜又凉的感觉也是爽。当然，床底下的成堆西瓜，也很少能保存到两个多月后的晚造水稻收割之时，瓜不是被吃掉就是烂掉，在那个割禾晒谷更繁重辛劳的时段，能吃上西瓜更是甜丝丝的享受。

我也和家人一起到镇上卖过瓜。有时候没有瓜贩子在镇上等着收瓜，或者愿意在供销社的之外碰碰运气的话，就摆在马路两边等机会。路边往往和其他瓜农一起摆开，一箩筐连着一箩筐的，或者一辆辆手扶拖拉机的瓜，马路中间仅容一辆汽车慢慢驶过。看到有路过的长途客车，大家还会举着一个中等大小的西瓜，当时是几毛钱一个卖给车上的乘客，只是去的人多，买瓜的人少，往往就空跑一趟。

若干年后，如果我开车经过乡镇或集市，看到路边摆满了卖荔枝、山华李、柑橘、柚子、菠萝等水果，或者芋头、菜干和笋干之类农产品，也会买一点，感慨当年自己或家人，可能就是这样人群中的一员，尽管其中部分人日子其实过得也挺好的。

西瓜地还会野生另一种瓜。初看和西瓜苗有点像，但后来即使长大了发现不是西瓜，通常也不会拔掉，一样施肥浇水。最后长出来的是金黄色的香瓜，长球形有条纹的，重三四斤以上。香瓜金黄色的皮有点厚，熟透了会裂开几条大裂纹，而不像哈密瓜那样密密的龟裂。瓜肉甚至瓜瓤都没有一丝甜味，但又粉又香，也非常好吃。如果加一点白糖拌了吃，就更为美味了。

有点像这个样子的香瓜（来源：头条的免费正版图片）

我家搬到城里之后，就不再种西瓜了，但有时候有亲戚也会拎个大西瓜到家里给我们，可怜一袋子每个一二十斤的大西瓜，坐大巴车远途送来，绝对是礼重情义也重啊。

有一年，亲戚给了我家一包两三斤的西瓜干，这应该是削皮切开去籽后晒干的，都是薄薄的皱巴巴的灰褐色一片片。大家可能也都知道，西瓜里含水率百分之九十多，也就是那一包的西瓜干，至少得几百斤西瓜才能晒好的，还没包括主人家花了多少工夫。这种西瓜干蒸猪肉很好吃，口感味道有点类似冬瓜干或葫芦瓜干，但是有西瓜的甜味而更美味，真的称得上又鲜又甜，比冬瓜干好吃多了。那些西瓜干并不是像糖那样甜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是否用不完全熟的瓜，还是去了中间的瓜瓤后才晒的干。夏天在农村晒西瓜干，因为有糖味很容易招引苍蝇等，所以实际上他们是用别的东西盖住然后去晒干的，比普通的瓜菜晒干要难多了，还不说夏天雨水多，很容易被浇了就发霉，即使想晒西瓜干，也不是每年都晒得成，需要好心思和好天气。

西葫芦瓜干(来源：头条免费正版图片)

不过，即使后来那亲戚来我家或我去他们家，我家也不太敢提起这事，一直到他们家也搬到城里不再种西瓜之后，我们才又一次口头表示感谢，说那些西瓜干真的太好吃了。当然，虽然美味，即使别人还愿意做西瓜干，但我是有点不忍心再吃第二次的，花费的功夫太多了，只是留一个念想吧，这是记忆中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