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纲的“相声帝国”，将勾画一幅怎样的海外版图？

文/谭峰

2018年6月14日，世界杯开幕赛俄罗斯对沙特的日子，对于德云社老板郭德纲莫不亦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我和“郭老板”的第一次见面，便发生在这样一次极具节日气氛的媒体吹风会上。吹风会的举行定在位于工体附近的澳大利亚驻华大使馆，离三里屯商圈并不远，隔壁是加拿大驻华大使馆。使馆门前有武警守卫，戒备森严，使馆前也不准拍照。通过层层安检，我途径通道进入到一个宽敞的院子，被美女工作人员引到指定座位。

初相见

澳大利亚大使馆媒体吹风会现场，摆满了蛋糕、咖啡、软饮，为世界杯增添几分浓重的节日色彩。坐在座位上环视一看，刹那间，我便发现坐在我前面的男士，竟是一代相声名家郭德纲。他被澳大利亚大使馆邀请以“文化大使”的身份，来与媒体和公众分享他对树皮展的见解。

还没来不及通过映入我眼帘的光滑“后脑勺”确认“郭老师”，这位“非著名相声演员”已被澳方主持人请到搭设的舞台。郭德纲在现场并没有给我太多“幽默”的细胞，反而是换作另一番模样——一位促进中西方文化的“文化旅人”。面对澳大利亚树皮展在华的展览，他在新闻发布会现场表示，艺术是具有“共通性”的，这种“共通”无须刻意诠释，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独到的判断力。他相信，澳大利亚特有的树皮艺术展，将在中国公众的心中得到不同形式的认同。

郭德纲在中外文化交流中汲取灵感（作者摄）

“谢谢大家。”郭德纲讲毕，澳籍主持人宣布进入到记者提问环节。沉默了一阵子，现场竟无一人提问。当时并没有采访任务的我，可能是内心萌生了“新闻职业”的惯性，决定“挽救”记者发布会无记者提问的“尴尬”。

“特利卡馆长，您好。据我手上的资料称，树皮画艺术是澳大利亚一个古老的艺术呈现，在西方国家也有它不可替代的影响力。但是，东西方文化确实存在很大的差别，这次全球首秀又选择在中国北京，您觉得古老的树皮画艺术邂逅古老的东方文明，该如何跨越文化的‘隔阂’，寻求文化的‘互通’？”说实话，这个问题我是在现场1分钟之内想出来的，语言都来不及组织，就“脱口而出”。

“这是个好问题。”特利卡的回答，同样是“脱口而出”。他表示，中澳文化、中西文化确实有这样那样的不同，这是一个客观存在的文化差异。但是，树皮画所凸显的符号美学，和中国文化中的一些古老的印记，有很多重叠的部分。虽然树皮画给人的感觉很陌生，但画中所体现人类勤奋劳作、追求审美趣味的志趣，能焕发“地球村”所有“村民”的感动和共鸣。

发布会现场（作者摄）

在现场，还有一位来自澳洲的土著女演员，随性哼唱了一段“澳洲小调”，唱罢，她说道：“我唱的曲子，在座的诸位也许不知道从何方来，但我想大家一定能从曲子中找到艺术之美，这就是东西方文化的共融。”现场“在座诸位”纷纷鼓掌，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

媒体吹风会之后，一位女记者涌到郭德纲面前，“郭老师，久仰大名，能和您合张照吗”？“郭老师”欣然同意，“来来，别挤着，一个个来”。“郭老师”的豁达，让现场开启了“合照模式”，“在座”的每个人，只要他们愿意，都可来一张和“郭老师”的自拍照。

拨开一层层和郭先生合照的人群，有一个问题盘旋在我的脑际：澳大利亚的艺术正在寻求包括中国在内的各个国家和地区的的传播。德云社呢？德云社的相声是否也有在全球领域突出重围的抱负呢？

名利双收

对于这个问题的解答，似乎要从8年之前的初秋说起。2011年10月15日，郭德纲带领刚刚在国内异军突起的德云社，像一支浩荡的文艺舰艇队，跨越太平洋来到澳大利亚墨尔本。郭德纲以及他的德云社，冥冥之中与澳洲有着历史的渊源。

“谢谢大家的掌声。今天对于中国相声界是个很有纪念意义的一天。从中国相声自清朝末期成立以来的100多年来，这还是中国相声走出国门进行商演的‘第一次’。我很荣幸把‘第一次’献给了墨尔本。”

发布会现场（作者摄）

这一番开场白马上引发了场下观众的大笑。只见着一袭黑色大褂，满面和蔼可亲的郭德纲面对热情的墨尔本市民侃侃而谈。在正式和他的搭档于谦进行相声表演之前，他饱含深情地发表一段器宇轩昂的演说，在诠释着一份来自中国“曲艺人”闯荡天涯的决心。在演出的最后，郭德纲不忘向观众介绍他的得意弟子，其中还有现在名噪一时的“小岳岳”岳云鹏。之后，郭德纲突然唱了一首小曲，声音悦耳，回响四座，引发在场人们的阵阵掌声。

郭德纲和他的德云社从墨尔本起航，开启了德云社全球巡演的全球版图。

截止至2018年年底，德云社把相声带到了德国、英国、美国、加拿大、新加坡、日本、迪拜、澳大利亚等多个国家与地区。

值得一提的是，时隔8年之后的2019年9月，郭德纲派出他的爱徒张云雷、杨九郎再次转场于他们的“全球梦”开启的地方——大洋洲。“年年岁岁花相似。”墨尔本、奥克兰、悉尼三地的年轻相声粉丝，以不输他们父母的热情，见证着德云社云隔重洋的“文化乐旅”。虽然“岁岁年年人不同”的德云社涌现出各色各样的年轻新秀，但他们依然成为了德云社进军海外的不竭动力。

也许是因为国内的新鲜事物转到海外，需要一些时间。德云社备受其海外粉丝的欢迎，所到之处皆是鲜花与掌声。在传承了中华传统文化的同时，德云社也赚足了钞票，成为“名利双收”的相声界大赢家。

郭德纲曾说过：“人活着就为名利二字，挺好，我就是为了挣钱。我吃得好、穿得好、日子过得好，我才能好好说相声。”德云社打开大门，冲出亚洲走向世界，是为了让自己能够赢得更多的盈利通道。无疑地，郭德纲并没有因为德云社在国内取得一些成就就沾沾自喜，而是正在努力尝试地绘就他的“相声帝国”的蓝图。

2019年11月底，德云社分别到访法国巴黎会议宫剧场、巴塞罗那国际会议中心、意大利米兰国家剧院、迪拜世贸中心。票价从人民币388到2788元不等。收入不菲的票价、独出心裁的周边衍生物，都让德云社在海外的盈利额攀升到令人咋舌的程度。

北美博物馆中的北美都市（作者摄）

2019年9月11日，德云社开启了他有史以来较为庞大的一次“北美巡演时间”。本次北美巡演将历时半个月，共演出五个城市，分别是加拿大温尼伯（9月14日）、美国纽约（9月16日）、美国西雅图（9月19日）、加拿大埃德蒙顿（9月22日）、加拿大蒙特利尔（9月25日）。

虽然郭德纲并未公开谈论过德云社在海外巡演的收入，但综合北美巡演的票价及上座率，以及一场一场紧凑的排期，便可窥见德云社在开拓其海外市场进程中所隐藏的巨大盈利潜质。

2018年7月8日，德云社进军日本东京，为其全球化巡演注入了一丝丝“东亚元素”。这是德云社第二次的日本巡演，这一次德云社在海外合作方式上也实现了一些新的突破。德云社联合日本分公司株式会社中国电视与FLY株式会社，以国酒茅台冠名的形式，将中方在日方的力量巧妙地凝聚在一起，共同出击，在日本演出行业和当地华人社会获得了良好的口碑。

民族情怀

值得令人思忖的是，同是靠喜剧起家的“本土企业”开心麻花，其海外发展的策略便敌不过德云社的“路数”。一个文化企业的文化产业想要实现海外持续的发展，就得加强其在国内的精耕细作，这极大地体现在经济效益的数据上。但是据开心麻花的2018年年报显示，公司2017年的净利润仅为1.10亿元，同比下滑71.76%。

德云社为什么“能”？有人说，郭德纲具有传媒眼光，他有“造星”意识，可以根据时代不同的需要，利用不同形式的媒介，为我所用。有人说，郭德纲所经营的德云社，更像是一个“互联网公司”，其运作的逻辑与现在的互联网公司几近一致。德云社和阿里巴巴、腾讯最大的不同在于，德云社的员工一个顶两，而且很少有人“跳槽”。这种忠诚的“企业文化”，不知为多少其他互联网公司的巨头所羡慕嫉妒恨。

德云社2018东京站

现在来看，德云社进军海外市场的策略之所以是成功的，固然有很多原因。但郭德纲所领衔的德云社，更愿意在剧场的“内容IP”上下功夫，更是不得不值得称道的根本原因。郭德纲曾多次在公开场合说过：“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间造孽钱。”德云社植根国内，花开海外，其最大的法宝莫过于对于内容的精雕细琢，并不断地与时俱进。这一点，甚至成为德云社近些年来“挤掉”只顾弘扬“东北文化”刘老根的市场份额的重要“秘籍”。

有一次，我受邀观看了北京三里屯德云社的表演。在表演结束后，我有幸去到后台和他们的“台柱子”对话。在闲谈之中，我得知能上得来德云社舞台的剧本，说“改了三千遍”，都不足为奇。“爱一个人三千遍就够了，光剧本改三千遍却是家常便饭。”即使剧本成功地登台，也不意味着它就“稳坐钓鱼船”。剧本随时都有调整甚至重改的“风险”，但这样“变态的做法”却确保了德云社所演出的内容不拘泥于一时一地，始终焕发出令人耳目一新的艺术容颜。

德云社频升头条榜单

德云社在海外独领风骚的另一缘由，还在于其对海外市场敏锐的观察，并及时地在相声表演中注入了文化基因和“爱国主义”的元素。中国人有一个特有有意思的文化现象——无论他是华人还是华侨，无论他是美国国籍还依然保有中国国籍，国人的文化消费习惯总需要艺术作品介入一种“独属于中华文化”的唤醒功能。中国人文化消费的逻辑前提，居然不是文化本身，反倒是文化以外的认同。这在海外文化市场方面，变现得尤为显著。

文化学者萨莫瓦对此认为，“每一个中国人都在从历史中寻求他们最强烈的认同感。而对中国历史的骄傲把这一文化的所有成员链接到了一起”。 和其他国内文化企业不同的是，德云社非常注重将中国历史、中国文化和当代文化热点完好无缺地融合在一起，以剧场中人际传播的模式，将舞台下的观众和舞台上的演员串联起来，营造出一种场上和场下默契互动的景观。

郭德纲担任澳大利亚国家博物馆在中国的“文化大使”

内容生产的个性化、参与方式的互动性，使德云社在发展的道路上，越来越靠近互联网式的传播特质，也越来越多地粘合了逐渐分散化的观众审美异见。可以说，德云社这样独树一帜的运营的方式不是一朝一夕之势所能及也，也往往是其他人、其他企业难以“如法炮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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