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扣押伊朗油轮：美国重压下英国、欧盟各有算盘

澎湃新闻记者 胡甄卿

当地时间7月4日，一艘伊朗油轮在途经英属直布罗陀毗邻海域时被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登船扣押。

据英国广播公司(BBC)5日报道，应英属直布罗陀政府的要求，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派出了旗下第42突击队的30名士兵，从英国本土奔赴直布罗陀，支援英属直布罗陀政府执行扣押伊朗油轮的行动。第一名登上伊朗油轮的皇家海军陆战队士兵是从直升机上索降至油轮甲板的，其余的陆战队士兵则乘快艇登上油轮。据英国国防部消息，此次行动中未发生交火，也未有人员伤亡。

得到美国情报后，英国派出皇家海军陆战队

据路透社5日消息，被扣押的伊朗油轮为优雅1号(Grace 1)，可载重30万吨货物，悬挂巴拿马国旗，由一家新加坡公司运营。伊朗伊斯兰共和国通讯社(IRNA)4日报道，优雅1号被扣押后，伊朗方面承认了这是一艘伊朗油轮，并向英国表示抗议。

路透社报道中的船只追踪数据显示，优雅1号于去年12月曾出现在伊拉克巴士拉港，之后因其船只定位系统被关闭而一度失去踪迹。优雅1号今年4月中旬出现在伊朗哈尔克岛，装载原油。其后，优雅1号又停靠在伊朗阿萨卢耶港(Bandar Assalyeh)，并呈现出满载原油的姿态。

再之后，优雅1号南下印度洋，但其并未取道红海，经苏伊士运河进入地中海，而是选择一路远航至非洲最南端的好望角，绕过整个非洲，进入大西洋，再经直布罗陀海峡进入地中海。

据BBC报道，由于优雅1号的航行轨迹舍近求远，不合常理，英国方面遂以此为由，推测优雅1号的最终停靠点将是叙利亚塔尔图斯港，怀疑伊朗通过优雅1号向叙利亚政府石油部下属的班尼亚斯炼油厂(Baniyas)运送原油。鉴于向叙利亚政府提供资金援助违反了欧盟对叙利亚政府的制裁禁令，在得到美国的情报后，英国遂派出皇家海军陆战队，在英属直布罗陀水域内扣押了优雅1号。

据路透社消息，美国国家安全顾问博尔顿在其个人推特账户上称赞英国的举动对美国而言是“喜讯”。博尔顿指出，美国及其盟友将继续阻止伊朗与叙利亚政府从此类“非法贸易”中获利。

上海外国语大学东方语学院院长、伊朗学研究中心教授程彤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认为，英国此番扣押伊朗油轮，正是为美国敲边鼓，协助美国全球管控伊朗石油出口。上海欧洲学会学术研究部主任忻华则表示，鉴于英美“特殊关系”，英国在二战后国力衰落之后，其在海外的诸多军事战略活动都是跟随美国的战略考虑，而不与欧盟的战略考虑相一致。

上海外国语大学英国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高健则指出，英国扣押伊朗油轮一事仅是偶发事件，其并非蕴含着英国外交方向转变等信息的重大事件。“目前英国在外交上还没到选边站，并充当美国‘前排小弟’的地步。”高健说，“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扣押伊朗油轮是英国对美国的投桃报李。这可能暗示着英国未来在脱欧期间乃至脱欧之后，其在外交方面会与美国加强合作。”

对伊朗爱莫能助，也不敢相助的欧盟

此外，与英属直布罗陀相接壤的西班牙对同属欧盟的英国的言行并不买账。据俄罗斯卫星通讯社4日报道，西班牙外交大臣何塞·伯雷利表示，英国不仅是在西班牙领海内扣押伊朗油轮的，而且英国是应美国的要求开展扣押行动的。

“鉴于英国当下与欧盟关系剪不断理还乱，脱欧事务迟迟悬而未决，英国在主权归属问题未决的直布罗陀扣押伊朗油轮，还有可能是为给欧盟制造麻烦，打破脱欧僵局。”程彤分析道。

忻华则认为，虽然西班牙与英国目前仍然同属欧盟，但其战略考量与英国不尽相同。“由于西班牙在欧盟内部经济体量颇大，因而其在经济运作与战略运作等方面更多地会考虑欧盟的立场。同时，西班牙与英国就直布罗陀主权归属问题仍存在重大分歧。因而虽然还都在欧盟里，但西班牙与英国并不会对伊朗采取统一立场。”忻华说。

据伊通社报道，在伊朗油轮被扣押后，伊朗外交部紧急召见了英国驻伊朗大使，对此事表示抗议，并称其为“非法扣押”。据BBC5日消息，伊朗外交部发言人阿巴斯·穆萨维在接受伊朗电视2频道(Channel Two)采访时表示，英国扣押伊朗油轮是“海盗行径”，其行为完全不合乎法律，并要求英国立刻释放优雅1号。“英国的这一政策表明其在遵循美国对伊朗的敌对政策，这对伊朗而言是不可接受的。”穆萨维说。

近来，伊朗在其核计划上动作频频。据路透社3日消息，伊朗除了在1日宣称已突破伊核协议所规定的的300千克浓缩铀存量限制外，还于3日表示将提升浓缩铀丰度，使其高于伊核协议规定的3.67%上限，同时重启可用于生产钚的阿拉克(Arak)重水反应堆，以此向伊核协议欧洲签署方施压，欧洲签署方此前曾承诺为伊朗缓解制裁压力，但至今尚未履行承诺。

美国于2018年5月单方面退出伊核协议，重启对伊朗的制裁，试图将伊朗石油出口“清零”，伊朗经济由此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伊朗遂着手同伊核协议欧洲签署方建立规避美国制裁的易货交易结算机制——“贸易往来支持工具”(INSTEX)，以此挽救伊核协议，但截至目前该机制尚未开始正式运作。与此同时，伊朗里亚尔兑美元持续贬值，已累计贬值200%以上，伊朗市场上的物价也节节攀升，几乎翻番。

对此，忻华强调，伊核协议能否得到挽救，并不完全由欧盟与伊朗说了算，而是取决于美国与伊朗间的博弈。“虽然伊核协议很大程度上是在欧盟的斡旋下应运而生的，欧盟一直以来也支持伊核协议的存续，但是美国在伊核协议的实际执行中影响力更大，欧盟在其中只起到辅助作用，因而伊朗在与西方国家的博弈中，其首要对手是美国。”忻华分析道，“假使美国铁了心要破坏伊核协议，另起炉灶的话，那么欧盟方面其实是没有足够的战略资源与胆量来单独运作伊核协议，直接对抗美国的。”

曾经历三次断交，英伊关系或再生波澜

伊朗与英国的双边关系波动频频，尤其自1979年伊朗伊斯兰革命以来，伊朗与英国曾在1980年、1989年与2011年三次断交，随后又复交。对此，程彤指出，从历史角度来看，此番英国扣押伊朗油轮，难保英伊关系再度恶化。

忻华则认为，英国不太可能继续主动干涉伊朗问题，英伊关系不太可能改善或大幅恶化。“由于当下英国国内脱欧和大选等内部事务尚未解决，英国社会处于撕裂与动荡的状态，因而英国目前很难分出精力，在外部事务主动上主动出击。”忻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