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丨华人最多的国家却曾经排华，为什么印尼会有一段矛盾的历史

本文首发于公众号：韩留社

印度尼西亚，世界上华人最多的国家为什么曾经排华？现在的印尼还是一个排华的国家吗？

印度尼西亚，号称“千岛之国”，但实际上印度尼西亚一共拥有17508个岛屿，是全世界最大的群岛国家，其中的6000多个岛屿有人居住。

印尼的国土面积约191万平方公里，从西到东的直线距离超过4500公里，比哈尔滨到乌鲁木齐的距离还要远，印尼人口2.71亿，除了人口最多的爪哇族还生活着众多民族，光是民族语言就有200多种。

岛屿众多、民族纷杂、语言不通，可以说虽然印尼是一个完整的国家，但实际上可以说是一岛一世界。

其中最著名的“巴厘岛（Bali Island）”更是举世闻名的旅游胜地，旅游业也是印度尼西亚非油气行业中排名第二的创汇行业。

2019年赴印尼的外国游客达到了1611万人次，2020年虽然受到疫情影响，游客大幅下降，但是外国游客依然达到了396万人次，其中马来西亚、中国、新加坡、东帝汶和澳大利亚是前五大游客来源国。

虽然巴厘岛的美丽风光每年都吸引着不少中国游客前去游玩，但是提到印度尼西亚，大多中国人心里的第一印象却不是风景秀丽的热带岛屿，而是“排华”两个字。

之所以印尼给国人以“排华”的印象，大概都是因为印尼历史上发生的几次排华暴动，其中1967年发生的“红碗事件”和1998年发生的“黑色五月暴动”这两起排华暴动给中国人留下了太悲惨的回忆。

也正是因此，直到现在很多国人对印尼还是有着不太好的印象。那2022年的印尼社会对待华人还是像以前一样吗？华人真的会在印尼社会受到排斥吗？

在回答这个问题以前，让我们先来了解下印尼历史上的排华事件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在印尼的历史中，有着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西方帝国主义的殖民统治下，15世纪开始先后受到葡萄牙、西班牙和英国的入侵。到了17世纪，荷兰人又来到了印尼，荷兰人在建立了具有政府职权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总部设在了爪哇的巴达维亚（今雅加达）。并以此为据点逼迫爪哇人种植香料再运回欧洲赚取暴利。

17世纪的巴达维亚城地图

随着巴达维亚逐渐成为印尼的政治中心和商港，也吸引了很多华人随着中国商船来到印尼，到了18世纪初，巴达维亚的人口达到了10余万人，其中华侨的人数就占到了近2万人。

但随着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东南亚垄断地位的丧失，荷兰将殖民的重心从发展商业垄断转向了以印尼为中心发动新的侵略战争，扩大占领地。于是在荷兰殖民者的眼中华人从最合适的劳工变成了不必要的“多余的人”。

于是东印度公司开始颁布限制华人入境和居住在巴达维亚的条例。先是规定每艘船只能运载50名新华人入境，超出的人数将被重罚并遣返中国，之后又逼迫中国人，蓄留中式发式用来辨别华人，到了1701年又强迫华人为蓄发缴纳“特权税”。

同时由于一些积累了财富的华人也开始投资土地，并种植香料等农作物，使得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垄断地位受到冲击，使得华人不仅变成了“多余的人”，还进一步成为了对荷兰“有碍的人”。

当成为了“多余”和“有碍”的人，华人也就成了荷兰人的眼中钉，1740年7月25日荷兰人针对华人制定了更加苛刻的决议：凡是被认为可疑的华人，都要被逮捕待审；凡是不能证明有正当职业的华人，一律将被遣送锡兰由殖民当局做最好的处置。

决议生效后，荷兰殖民者借机对华人大肆敲诈勒索，很多华人富翁都被无故逮捕，目的就是为了索取赎身费用。人心惶惶之下很多华人离开住处，逃往城外寻求避难。

在巴达维亚的郊区，华人推举施班让为领袖聚集了5000余人打算向荷兰殖民者反击。10月7日，从巴达维亚开往文登的荷兰军队遭到了华侨武装队伍的伏击，到了10月8日华人武装开始向巴达维亚的各个城门发动了进攻，但10月9日清晨，荷兰殖民者就击退了华人武装的进攻。

在惨案期间对华人关押者的处决

当天下午，城内的基础华侨房屋突发火警，荷兰殖民者借机指称这是城内的华人同城外华人武装约定行动的信号，并以此为借口开始了对华人的屠杀。

10月9日的晚上，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职员倾巢而出，荷兰殖民者冲到街头开始屠杀每一个遇见的华人，同时一部分跟随的印尼奴隶也受到煽动唆使开始参加屠杀。

屠杀持续了7天，城内华人只有150余人侥幸逃出，华人城区内的红溪河水也漂满了遇害者的尸体。这就是印尼史上第一次针对华人的大屠杀，史称“红溪惨案”。

其实严格地说这次针对华人的惨案和印尼本地居民没有太大的关系，更多的是荷兰殖民当局因为各种原因对华人做出的毫无人性的屠杀。

在之后印尼还曾多次发生过泗水惨案、万隆惨案、巨港惨案等针对华人的排斥、屠杀、迫害惨案，每次都是由殖民当局充当了惨案幕后的黑手。

到了印尼独立后的20世纪60年代，世界上东西两大阵营的对峙状态也影响了印尼的政治生态，时任总统苏加诺的政治立场倾向共产主义，倡导不结盟运动，同时在印尼国内的印尼共产党也是苏加诺非常可靠的政治依靠。当时的印尼共产党是除了中苏两国之外最大的共产党，在印尼国内拥有300万党员。

苏加诺

而苏加诺的政治倾向必然引起了印尼国内亲美的陆军势力的不满，于是在美国的支持下，陆军的亲美将领们成立了“将领委员会”，并策划在1965年10月5日建军节发动政变推翻苏加诺政府。

但在9月30日，总统警卫团的营长翁东等人就得知了政变计划，于是翁东选择先下手为强，在10月1日凌晨分赴7名陆军将军的住所进行搜捕，同时占领了雅加达广播电台等重要场所。

苏加诺在清晨听到雅加达的不正常事件后，接受空军司令奥马尔・达尼的劝告前往哈利姆空军基地暂避。

到了早上7时，印尼广播电台播送了翁东领导的“9.30运动”的新闻公报，谴责了“将领委员会”在美国CIA策划下的政变阴谋，并指责“将领委员会”玷污了陆军名誉，并且对印尼的合法总统抱有罪恶企图。

然而就在当天，雅加达的形势就发生了变化。未被逮捕的苏哈托少将获知事变发生后，立即下令手中的部队包围独立广场，并在下午召开会议，指称翁东等人“发动政变，用暴力手段夺取国家政权”，随后在苏哈托的指挥下陆军做出了反击。

苏哈托

当天下午苏哈托的部队就收复了广播电台和中央邮电局，并迫使苏加诺任命他为恢复治安和公共秩序的部长，随后的10月2日凌晨，陆军攻占了哈利姆空军基地。翁东等人逃离，“9.30运动”失败。

10月2日起，陆军继续展开反击行动，在陆军的支持下部分政党和团体要求取缔印尼共产党。

10月5日陆军为事变中死去的将领举行葬礼，但苏加诺并未出席，这进一步加深了陆军对苏加诺的不满。

同日印尼共产党发表声明，否认参与了“9.30运动”，同一天陆军拒绝了苏加诺提出的和解建议。

10月8日，雅加达青年学生组织在陆军当局支持下焚毁了印尼共产党总部。

10月14日，苏加诺任命苏哈托为陆军司令，苏加诺被架空，苏哈托开始对印尼共产党进行全面清剿，印尼共产党主席艾地于1965年11月22日在中爪哇被捕并被就地枪决。印尼共产党副主席鲁克曼和约多也遭杀害。

随后的一年内，陆军在全国继续搜捕和屠杀参与“9.30运动”的嫌疑分子，印尼共产党几乎被赶尽杀绝。而由于当时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曾经援助过苏加诺政府，于是大批华人也被殃及，遭到杀害。

1967年10月开始，印尼当局采取了一系列针对华人的行动，将西加里曼丹与马来西亚交界处一片的土地划为“红线区”，强迫居住在该区域内的华人往山口洋、坤甸等都市迁移；印尼陆军还曾指称有九名印尼原住民达雅族的长老被华人杀害，煽动达雅族人前去复仇。报仇心切的达雅族人依照传统在华人住所前放置盛有鸡血或狗血的红色土碗，这是达雅族人的复仇信号，达雅族人见到红色土碗，都会入屋将里面的人屠杀殆尽。因此，当年的排华事件又被称为“红碗事件”。

近些年随着越来越多的资料解密，暴露出在这场屠杀的背后，美国扮演幕后黑手的角色。

资料显示，政变发生四天后，美国时任驻印尼大使马歇尔·格林就表示希望军方能够利用1965年9月30日六名将军被杀的机会，指控印尼共产党阴谋夺权并控制印尼。

而在10月15日另一份转呈美国情报机构的电文中，格林强调需要进一步进行反共宣传：“在所有媒体上，通过不断重复地讲述，将眼前的这场恐怖事件和悲剧与北京及其共产主义思想联结起来；将绑架并杀害高级将领的手法同北越在南越村庄中杀害村长的事件联系起来。”

2016年设在荷兰海牙的一个非正式法庭做出裁决，称印度尼西亚政府在1965年针对国内共产党的清洗过程中犯下反人类罪。

此次排华事件爆发后，中国冻结了与印尼的外交关系，直到1990年8月8日，中印两国才再次恢复了外交关系。

但好景不长，到了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印尼的经济受到重创币值暴跌、燃油和粮食价格暴涨导致民怨沸腾，印尼各地爆发要求政府改革的示威运动，随后示威运动演变成针对华人和华人企业的烧杀奸掠的暴乱活动，华人死伤数以千计。这就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印尼五月骚乱”。

也就是这次骚乱加深了国人对印尼的恶感。但随着事后披露出的大量事实表明，整个骚乱是以苏哈托的女婿、印尼陆军战略后备部队司令普拉博沃中将为代表的苏哈托家族和军方内部人士为了转移民众对政府的指责、强行实施军管、维护家族统治而暗中策划煽动的。

可以说华人又一次成为了印尼政治的替罪羔羊。

说到这里，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每次印尼发生排华暴动的背后总是会有着各式各样的幕后黑手在煽动。所以与其说是印尼民众排斥华人，不如说是各方政治势力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将煽动民众排华作为手段，出卖了印尼华人的利益。

而在印尼社会由于华人的勤劳掌握了大量的经济命脉，在经济生活上也比本地族裔要好上很多，也更加容易成为独裁统治者遇到民怨时转移目标的对象。

不过随着苏哈托的下台，中印关系开始逐渐开始回暖，2000年中印两国建立了长期稳定睦邻互信的全面伙伴关系。2005年胡锦涛主席访问印尼，与印尼总统苏西洛共同签署了建立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宣言，同年7月苏西洛也正式访华。两国元首的互访也表明中印关系进入了快速、稳定发展的新时期。

胡锦涛主席与苏西洛总统

到了现在，随着印尼总统佐科受邀体验了京津城际铁路后，中国与印尼合作建设雅万高速铁路的议程正式开启。2018年5月15日雅万高速铁路正式展开了主体工程的施工。

而在新冠疫情爆发后的2021年1月13日，印尼总统佐科也选择了中国科兴疫苗作为自己施打的第一针新冠疫苗。

印尼总统佐科施打科兴疫苗

可以说中印关系现在处于有史以来最好的阶段。

而作为印尼多民族社会中重要的一部分，现在华人在印尼的生活也越来越自在。一位在印尼生活的视频主Havenzheng的视频中，几位印尼年轻华人也说出了自己在印尼社会中的认同感以及华人在印尼的生活现状。

当问到是否会说福建话的时候，三位印尼华人都表示自己会说福建话或潮州话。

而同时因为印尼大部分华人都是福建人或广东人，所以他们也很好奇在中国到底还有什么方言。

而当问到这些从没有去过中国的年轻华人对中国的第一印象时，他们脱口而出的就是经济发展，随后又表示觉得中国能和美国这种传统的超级强国对抗非常牛X。

而当问到印尼历史上的排华事件对这一代人是否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时，几位年轻人都表示因为自己的年纪关系并没有经历到那一段历史，但是以他们这个年纪的成长过程中已经感受不到对华人的排斥，印尼大部分地方对中国人也都很欢迎。同时在印尼也有着很多中国城，很多印尼人其实对华人也很友好。最后作为印尼华人，他们也希望大家不要通过一件事就否认了整个国家。

虽然几位华人青年的言论不代表所有华人的感受，但也能看出在现代的印尼，华人的生活与以前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现代社会的生活也让印尼的各族人民都逐渐融合起来。

说到最后，我们再回到文章开头的问题，到底现代的印尼社会华人是否还是受到排斥？

我相信作为除了中国以外生活着最多华人的国家，华人已经不再是会受到大规模排斥的人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