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千年城市史看苏州国际化大都市定位

从千年城市史看苏州国际化大都市定位

中国的就是世界的，城市作为经济和文化的重要载体，中国的城市也是属于世界的城市。苏州市作为中国最强地级市，其经济规模也已经牢牢处于全球城市前50之列，当人们为苏州内部区域发展和经济结构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更应该抬头回望这座城市在千年历史长河中所处的全球经济文化史地位，从而能够更清晰地理解苏州现在作为国际化大都市的定位。

苏州所在的环太湖北部是良渚文化的先声，是华夏文明多点起源的源头之一；苏州也曾是叱咤天下春秋一代霸主，破楚威齐，争霸天下；苏州是丝绸之路的起点之一，吴地的丝绸远销希腊罗马；苏州更是明清时期的超级城市，赋税占全国十分之一。

一 良渚文化的先声

2019年7月6日，杭州“良渚古城遗址”申遗成功，正式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这表明中国五千年的文明历史首次得到了世界认可，而在此之前，史学界一直在为中国五千年文明史还是三千年文明史争论不休。

杭州有“良渚文明”这样一个超级大IP，苏州拿不出相当重量级别的，挺心酸委屈。2019年7月9日，《苏州日报》发表了一篇《良渚文化早期中心或在苏州》的文章。

良渚古城遗址命名的良渚文化，距今5300年至4100年，是长江下游环太湖流域一支重要的考古学文化，主要分布在太湖流域和钱塘江流域。“良渚文化是中华文明的主根系，是在碰撞、交流、融合中发展的。它的早期中心就在苏州。”苏州市考古研究所所长张照根表示苏州澄湖、独墅湖、东湖林语小区之间的大块区域，考古发现表明曾经是良渚文化早期的都城，规模与杭州良渚古城遗址相当，功能、布局也非常类似。而在都城周边，有着大量的古稻田遗址以及草鞋山、琼姬墩、绰墩山、赵陵山、少卿山、朱墓村、张陵山、罗墩等多个墓葬遗址。

文化遗址的命名通常以最早发现的地址来命名，这一点杭州要感谢出生在良渚镇的施昕更先生，施昕更1937年春天，施昕更写出了5万余字的《良渚——杭县第二区黑陶文化遗址初步报告》（以下简称《良渚》）一书，奠定了这一太湖流域文明的名称。实际上，我们现在称之为良渚古城遗址主要在杭州瓶窑镇境内，如果最初发现区域在瓶窑，也许这个文明就会被命名为瓶窑文明了。

也许将来有一天，在苏州境内会发现比杭州良渚文化更早、规模更大的新石器时代文化、文明遗址，让答案交给时间吧。

苏州草鞋山良渚文化遗址碳化的稻谷

二 春秋霸主的辉煌

吴国的君主太伯仲雍最早来自西周王室，吴国的民众多是太湖流域土著，这样的文明加野性，创造了一个武力鼎盛的春秋霸主吴国。

《史记•吴太伯世家》在记载吴国历史时，从太伯到寿梦这十九世之间只有世系人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事迹，吴国这一段历史，几乎是空白，到寿梦在公元前585年即位吴国国君时，司马迁才说：“寿梦立而吴始益大，称王。”说明吴人在经历了长期封闭的状态后开始向外扩张领土。

公子光在经过一场血腥的政变后成为新的吴王——阖闾。阖闾虽然是一个“狡而忍”对同胞手足残酷无情的铁腕人物，但是同时却又是一个志向远大的君王。他当上吴王后，不贪美味佳肴，不听靡靡之音，不爱佳色丽人，勤于政务，体恤百姓，网罗人才，礼贤下士，深得吴国贵族和百姓爱戴。阖闾得到楚国亡臣伍子胥、伯嚭，还得到了齐国军事家孙武的辅助，阖闾如虎添翼。伍子胥向阖闾提出“立城廓，设守备，实仓廪，治兵库”的施政方针，亲自“相土尝水，象天法地”，规划修建了阖闾大城和众多粮仓，为吴国的称雄图霸奠定了基础。

春秋时楚国疆域辽阔，几乎时当时世界上面积最大的国家。从寿梦到阖闾的六十年中，吴楚之间先后进行了大大小小二十几次战争，大体上吴国胜多败少，终于吴楚之间的决战时刻在阖闾时到来了，吴国以三万远征军，五战五捷，一举攻克楚国都城郢，实现了几代吴王战胜强楚的梦想。

吴国击败了楚国，又开始谋划对北方的齐国动武，迫于吴国武力威慑，齐景公流着泪把女儿嫁给了吴太子波。齐国公主嫁到吴国后，日夜思念家乡，阖闾体量儿媳，特地在吴都北面城墙开了一个城门，叫做齐门，在城门上起了高楼，好让齐女登楼遥望，以慰思乡之苦。今天苏州古城东北部的城门叫做齐门，典出于此。

至此，阖闾带领着吴国完成了“西破强楚，北威齐晋，南服越人”的事业，俨然一代霸主。二百年后楚国大夫屈原写《天问》时对于这一段历史还是耿耿于怀，疑惑不解。他说：“勋阖梦生，少散离亡。何壮武厉，能流厥严？吴光争国，久余是胜？”翻译成现代的语言就是“功勋赫赫的阖闾时寿梦的子孙，少年时曾失散流离逃亡。为什么他成年后如此威武厉害，能把他的威名远播四方？吴王阖闾与楚国长期争战，为什么总是能够战胜我们楚国呢？”

吴楚争霸的疆界

三 丝绸之路的起点

汉代中国的丝绸辗转输送到罗马城中，一两黄金一两丝，丝绸是农业时代国际贸易重要物品。大家普遍认为，陆上丝绸之路起点在长安，途经河西走廊、中亚、西亚，以罗马为终点，全长6400多公里。其实，这个认识是片面的。2014年6月中国联手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成功为“丝绸之路：长安—天山廊道的路网”项目申遗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官网上有关丝绸之路源头的表述就为“长安/洛阳”，其实长安只是一个“总中转站”。

吴地自古以来盛产蚕丝。在距今六千多年草鞋山（今属苏州工业园区）遗址，除出土纬花绞纱罗织物之外，还出土陶制纺轮、骨制梭形器、木制绞纱棒等缝纺工具。吴国都城有“织里”之名，应是官营纺织业的所在地。

《史记•吴太伯世家》记载王僚九年“初，楚边邑卑梁氏之处女与吴边邑之女争桑，二女家怒相灭，两国边邑长闻之，怒而相攻，灭吴之边邑。吴王怒，故遂伐楚，取两都而去。”吴楚交界处，两个女孩因为采桑叶而引发械斗，再引发两国间战争，也从侧面证明了桑蚕在春秋时已经是吴地的重要经济作物。

西晋文学家左思《吴都赋》中有“乡贡八蚕之绵”的句子。隋唐宋元时期，以苏州为中心的吴地普遍养蚕，一年三四熟，且勤于纺织，使丝织品形成自己的特色。吴地丝绸产量高，质量好，被称为“吴丝”，是名牌产品，朝廷和百姓、境内外客商争相采购。1994年版《吴县志》上也有吴县（今苏州）丝绸唐朝开元年间（713—741年）已销往罗马等国的记载，只是没有交代资料出处。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定的海上丝路起点在福建泉州，但现在一些人已经认同，苏州也是海上丝路的起点之一，理由是明代郑和携丝绸等产品下西洋，就是从苏州太仓浏河出发的。所以关于陆上丝绸之路起点的认识也应该有所更新，苏州应进一步开展工作，深挖古籍和外国资料，争取早日得出权威结论，让苏州得到历史上应有的国际贸易和经济文化地位。

海上丝绸之路出发地之一是苏州太仓

四 东方水城的繁华

宋以后的苏州繁华更不必说，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个说法就是起源于宋朝。在《吴郡志》中，范成大极力形容苏州和杭州的繁华气象。当时，苏州地区成为了全国经济最发达的中心城市之一，出现了“商贾辐辏，百货骈阗”情况。

苏州为何会这么繁华，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京杭大运河的带动。元朝统一天下以后，定都北京，大运河不再需要拐弯从河南地区经过，而是直接从江苏进入山东、河北等地。大运河堪称是南北地区贸易黄金水道，各种商品通过大运河运往南北各地。关于苏州的货物集散职能，出现了“凡四方难得之货，靡所不有，下财货莫不盛于苏州”的记载。马可波罗曾经到过苏州，感叹于苏州市场繁华，桥多水多，称苏州为东方威尼斯，其实威尼斯称为西方苏州也未尝不可。

明朝统治时期，全国每年征收的粮食大约2600万石左右。其中，苏州府独自上缴250多万石，上缴的数量几乎是杭州府的10倍，上缴的总量超过了山西、陕西等省份的合计。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苏州的人口稠密，由于人口过多，到了清朝统治时期，清朝把苏州府分成了吴县、长洲县与元和县。三个县的知县都在府城办公，府县同城并不奇怪，但三县同城绝对是历史上绝无仅有的。由于一系列的优势，历史文献中形容苏州“东南财富，姑苏最重；东南水利，姑苏最要；东南人士，姑苏最盛。”在太平天国时期，如果不是湘军已经即将包围南京，自身需要回防增援，忠王李秀成绝对不会放弃苏州城。

读过《红楼梦》的人都知道，这部巨著的开头是从苏州阊门写起的，林黛玉也来自苏州阊门。“这东南一隅有处曰姑苏，有城曰阊门，最是红尘中一二等的风流富贵之地。”曹雪芹用一句话道出了当时姑苏的繁荣之景。之后，曹雪芹由“阊门”写到“阊门外的十里街”，也就是今天的从阊门到枫桥的山塘街，一部恢宏的巨著就此展开。

苏州在明弘治至清道光的约350年时间内，一度成为世界上最繁华的工商业都市之一，匹之今日的纽约，恐怕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李伯重在《江南的早期工业化(1550～1850)》也考证了美国学者施坚雅(G.WilliamSkinner)教授的说法：苏州是19世纪中叶以前，中国唯一拥有全国性经济中心地位的城市。

《姑苏繁华图》

五 苏州元素的流行

1980年5月，以苏州网师园为蓝本设计的“明轩”在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建成，苏州园林第一次走出国门，此后的30多年中，世界各地修建的具备一定规模的苏式园林达68个，2013年由中国商务部和苏州市政府捐建是世贸组织总部扩建工程“姑苏园”开园，在建造设计上以苏州园林庭院空间景观为主，营造移步换景的丰富景观效果，成为日内瓦吸引游人驻足的一道新风景线，这也算是苏州文化输出吧。

截止目前为止，苏州共有2项世界物质文化遗产和6项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世界物质文化遗产分别是苏州古典园林（9个园林）和中国大运河苏州段（4个河道和7个景点），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分别是中国昆曲、中国古琴、宋锦、缂丝、苏州端午和苏州香山帮。这些世界遗产主要分别于苏州古城内，共计26个世界遗产点，苏州是名副其实的遗产城市，同时也将是中国世界遗产点最多的城市。

近年来大量的国产电视剧在苏州取景拍摄，《多挺好》、《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飞鸟集》、《推手》、《你和我的倾城时光》、《何以笙箫默》、《延禧攻略》《如懿传》、《亲爱的热爱的》、《逆流而上的你》等等等等，现代苏州和古代苏州完美融合。

雪后的苏州

我们看苏州的GDP在全国城市排名第7，放到全球知名城市排名也不遑多让，2019年9月24日，在第74届联合国大会期间，联合国人居署“全球城市竞争力报告发布会”在纽约联合国总部举行。会上发布了《全球城市竞争力报告2018-2019——全球产业链：塑造群网化城市星球》，排名第一的城市是纽约，第二是新加坡，第三是伦敦，中国的深圳排第四，苏州排名第27位，排在苏州前面21-26的6座城市分别是芝加哥、斯德哥尔摩、巴黎、西雅图、特拉维夫、巴尔的摩。

中国的就是世界的，看来无论从千年城市史，还是看现在的经济总量，政府对苏州国际化大都市定位，毫无疑问是实至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