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家电沉浮史：春兰空调造车被拖垮，新飞4.5亿卖身求重生

文 | AI财经社 杨雅芳

编 | 梁夜

2018年8月28日，停产近一年的新飞电器正式开工复产。

两个月前，这家昔日的冰箱巨头在阿里拍卖平台上公开拍卖，起拍价4.5亿元。1天后，康佳以4.55亿元成功竞得新飞电器旗下三家公司的100%股权，囊括了新飞电器多年来所积淀的品牌、专利及相关固定资产。

在新飞电器生产启动仪式上，康佳集团总裁周彬表示，此后将保持新飞相对独立的运营，实现“康佳白电+新飞电器”双品牌的协同运作。经历二十余年沉浮的“新飞”品牌将被保留下来，未来，也许能够再造昔日“冰箱之王”的辉煌。

并不是每一个落魄的家电企业都能遇到一个“康佳”，新飞只是少数的幸运儿。纵观国产电器发展历史，有太多曾红极一时的品牌，因种种原因衰落，最终沉寂。

新飞：外资撤退成弃子

2017年11月，新飞电器发布重整声明称，新飞电器在过去几年出现持续亏损，虽然外方股东给予大量的资金和支持，但无法彻底扭转局面。迫于资金链压力，旗下河南新飞制冷器具有限公司、河南新飞电器有限公司、河南新飞家电有限公司，宣布全面停产。

2018年2月8日，新飞公司一度宣布复工。当时有媒体曝光称，丰隆亚洲计划向新飞电器注资10到20亿元，用于既有生产线改造、产品研发、市场营销推广等。4月13日，剧情反转，丰隆亚洲在发布公告明确宣布从新飞公司撤资。丰隆公告称，从新飞撤资是为了“降低丰隆亚洲在中国高度竞争消费品市场的亏损，并剥离不良和无利可图的资产”。

曾经，丰隆集团的加入使得新飞电器飞速发展。1996年，新飞冰箱销售量突破120万台，利润总额首次突破3亿元大关。靠着大批量推出了双绿色无氟冰箱，新飞成功拿下了中国冰箱品牌的前三强，市场份额直逼20%，与海尔、容声、美菱并称为中国冰箱产业四朵金花。

与此同时，问题也开始暴露。地产出身的丰隆集团对中国的家电行业缺乏经验，但又把控着49%的股权，拥有相当大的话语权，新飞的管理层缺少决策自主权，对市场变化反应变得非常迟缓。

曾任新飞党委工作部部长的李连印在《广告到底》一书中写道：“新飞冰箱的销售量从1996年的120万台增长到2000年的160万台，但销售额却一直徘徊不前，利润率也从1996年的16%逐渐跌到2000的6%以下。”

2005年9月，新加坡丰隆集团正式成为新飞电器的控股股东，持股90%。问题进一步扩大，2011年，新飞出现大幅度亏损，下滑194%。2011年至2016年，新飞电器的亏损金额总计5.07亿元新币，按照当前的汇率换算，亏损额约合25.29亿元人民币。

新飞成了丰隆的弃子，但这份“无利可图的资产”并非真的没人关心。

康佳集团副总裁何建军称，早在在丰隆集团控股新飞时，康佳就与新飞接触过，因为价格没达成一致共识而中止。后来，新飞经营不善，生产停顿，这期间康佳一直在关注。

在8月28日新飞电器生产启动仪式上，康佳集团总裁周彬表示：“新飞电器齐全的产品线序列、较高的行业知名度，以及在品牌价值、研发能力、产能设备、人才队伍等方面的宝贵资产，都对正处在高速发展期的康佳白电业务具有较大的吸引力。”

2017年11月，新飞发出破产重整公告，新飞重组整管理人与康佳取得联系，康佳第一时间表达了收购愿望。经过了8个月左右的详细评估和尽职调查，康佳最终拍得了新飞的股权。

新飞电器管理人、北京金杜律师事务所律师沈雨晗认为，虽然前期最早确定的重整投资方丰隆未能完成重组，耽误了春夏白电市场旺季，一定程度上造成品牌价值贬损。但好在股权拍卖一锤定音，康佳在建立管理团队、接管资产、制定生产计划等方面都很高效。从管理人的层面，沈雨晗表示，“对目前的进展还是比较满意的”。

康佳对重整新飞寄予厚望，周彬放话：“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未来三年，新飞在产品研发方面累计投入将超过1亿元，力争通过2年的持续投入，使新飞产品达到国内一流水准。

东宝：捆绑合并后反不如前

杭州汽车南站附近，有一条东宝路。曾经，东宝空调厂就在这条路上，但如今，东宝路还在，东宝空调早已消失不见。

东宝空调是国内最早的几个空调品牌之一，曾获得“中国四大空调大王”的美誉，连续8年被中国消费者协会列为推荐产品。据网友回忆，上世纪90年代东宝空调的广告铺天盖地，在香港都有知名度，辉煌一时。

1997年8月，在杭州市政府和杭州二轻集团的推动下，东宝电器集团公司、金鱼电器集团公司、家用电器工业公司和乘风电器公司合并组建杭州市家电集团公司，两个月后更名为金松电器集团公司。当时，4家企业都有各自的知名品牌：东宝空调、金鱼洗衣机、华美冷柜和乘风电扇。强强联手后，四家企业统一品牌，自此，东宝空调成了金松空调。

政府的想法是，这四家企业的产品在国内均有一定知名度，但并没有形成规模。将其联合重组后，形成利益共同体，可以进一步降低经营成本，应对其他省份企业及跨国公司的竞争。

杭州市政府以现金的方式投入1.15亿元，同时对4家企业的2亿余元不良资产进行剥离，并在财政等方面予以政策支持。按照当时的预期，2000年，金松集团将成为杭州市最大的企业集团之一，产品销售收入力争200亿元，实现利润10亿元，力争12亿元。

但接下来的结果却出乎意料。1997年，4家企业刚合并时，销售额为30亿元，随后几年逐年下跌，到2000年，竟跌至15亿元，与当年200亿元的预期相差甚远。到2000年底，除原金鱼电器公司外，另外三家几乎处于停滞状态。

东宝空调的销量在合并后的第一年，曾由上一年的18万台增长至22万台，但经历短暂的“蜜月期”后，1999年，东宝空调销量猛跌至8万台，2000年上半年，东宝空调仅生产了1万余台。在其变现最好的北京市场，1997年东宝空调的销售额为1.3亿元，改名为金松空调后，年销售额下降到2000万元。

原东宝集团总经理任尧森在合并后5个月后提交辞呈，他曾明确表示，出走的原因是对统一品牌的做法不满。

2000年5月，相关部门派出指导小组，决定对东宝实施改制，并给予资产盘活政策，鼓励职工和经营者个人持股。2000年6月18日，东宝重新从金松集团中脱离出来，原金松集团副总经理胡家源改任杭州东宝电器集团公司总经理，东宝品牌正式恢复。

想要东山再起为时已晚。2000年11月，国际家电巨头伊莱克斯出资数千万收购东宝，使之成为伊莱克斯在中国的空调生产厂，为其贴牌生产空调。坐落在东宝路15号的东宝集团正式更名为伊莱电器（杭州）公司。

环宇、春兰：多元化经营拖垮主业

环宇电视机，曾经是每个石家庄人的骄傲，是上世纪80年代石家庄人结婚必备的三大件之一。

1970年，环宇牌电视机的诞生地——石家庄电视机厂开始研发彩色电视机。4年后，职工代表抱着自己制造的两台性能良好的晶体管彩色电视机向国家汇报。当时，北京电视机厂、上海金星电视机厂和长虹电视机厂都曾派人到石家庄学习。

1982年，正当国内电视机面临滞销积压的局面时，石家庄电视机厂的转向农村，在各地创办“文明电视村”。5年间，建立电视村多达1300个，占全国的四分之一。除此之外，环宇电视还远销海外。1987年，环宇牌14寸彩色电视出口英国，进入荷兰、比利时、德国等十余个国家和地区，可称得上是最早外销的中国彩电品牌。

1988年，环宇彩电发展达到鼎盛。当年产量达40.5万台，产值突破4亿元。

环宇不再满足于只做电视，开始把触角伸向其他领域。1988年开始，环宇筹资上亿元，先后兴建了空调器厂、覆铜板厂、兴华配件厂、海南的变压器分厂等。但就在第二年，随着国家开展治理整顿，紧缩银根，环宇流动资金短缺。与此同时，与日本富士通合资兴建的空调器厂，被外商拿走60%的利润，剩下的剔除成本后所剩无几。

其他几家企业也纷纷遇到困难：覆铜板厂引进的生产线配套能力不足，只能进行大调整后才能正常生产，但因资金没有着落，生产线无法正常运转；兴华配件厂从美国引进的生产线产能过剩，满负荷生产一个月就足够整个华北地区用一年；海南的变压器厂地理位置太偏僻，对生产经营十分不利，在亏损600万元后不得不将设备封存。

自此，环宇的情况开始急转直下，连原有彩色电视机阵地也丢了。1989年，环宇年产量下跌到18万台，年亏损800余万元。此后连年亏损，最高年亏损额达3000多万元。到1995年底，共计明亏 1.48亿元，潜在亏损4915万元，负债2.96亿元，环宇最终宣告破产。

与环宇命运类似的还有春兰。1994年，当时已经成为世界空调七强之一的春兰开始盲目追求多元化生产，介入冰箱、摩托车、卡车、甚至汽车等多个领域，领着奥克斯、新飞、美的等一种追随者，拉开“家电造车”的序幕。

但最终，多元化发展的春兰在主业空调上跌了跟头。2005年，春兰空调业务开始下滑，逐渐跌出行业前十名。到2008年，春兰股份已经跌至6元。2008年停牌前，春兰连续三年共亏损超过5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