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播剧《都挺好》里的「叮咛」

图片©《都挺好》

自“音乐工厂”时代起，老板罗大佑就明确了歌曲创作的协同分工，当时林夕、李坤城、花比傲等才子是作品品质的保证，至今在罗大佑周围依然围绕着一批优秀的音乐人：

「叮咛」的词作者顺序为罗大佑/黄婷/陈宏宇。黄婷：是台湾在地比较高产的词作者，她的作品列表可以在维基百科找到，与罗大佑合作过「今夜星期三」（2019）和「叮咛」两曲。陈宏宇：没猜错的话，就是《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里“滑头”的扮演者陈宏宇，他从台北艺术大学戏剧系（杨德昌是戏剧系的老师）毕业后进入唱片业从事企划和词作人的角色。创作李玟「盛开」、张靓颖「热」、邓紫棋「塞纳河」等词。这应该是他与罗大佑的第一次合作。

编曲：新加坡的Terence Teo（张瑞成），他从业20多年，累计作品超过1000首，最有名的应该是F.I.R的「Lydia」和「千年之恋」，还为孙燕姿、林俊杰、蔡依林等歌曲编曲。参与过《我是歌手4》和《中国好歌曲》。

演唱：毛不易。

制作人：朱敬然（Andrew Chu）华语流行音乐制作人、编曲、作曲人。出生于香港。维基百科里有作品列表。2005年与罗大佑、陈彦江编曲制作的「美丽岛」，得到第16届金曲奖的“流行音乐最佳编曲人”奖项。同年，他与罗大佑、陈彦江合作的电影《龙城岁月》入围了第42届金马奖“最佳电影原创音乐”。

这应该是继2015年后，罗大佑又一次正式的影视配乐（不含「夜是秋月明」）。那一次罗大佑因杜琪峰的《华丽上班族》荣获了第35届香港电影金像奖的最佳原创电影音乐和第52届金马奖最佳原创电影歌曲（「何必呢」）提名。

罗大佑的影视歌曲（配乐）大致分为专案创作（船歌@《八两金》、对天歌@《龙城岁月》等等）、授权使用（鹿港小镇@《风柜来的人》、爱人同志@《棋王》等等）和最近比较多的宣传曲（只得一生@《黄金时代》等）。这次的「叮咛」就是为《都挺好》进行的专案创作插曲。

创作一首影视歌曲，创作者需要考虑歌曲各个方面与剧情的配合：曲和编曲对气氛基调的呼应、词的提炼凝聚、唱者的理解和嗓音都要符合影视作品的整体创作方向表达。

「叮咛」的词与《都挺好》的整体剧情是高度契合的，按制作人朱敬然的说法，看到粗剪片段之后，“我们也有找到黄婷和陈宏宇两位作词老师，一起聊出了‘叮咛’这个关键词。因为在家庭里面，父母跟子女之间最需要的就是沟通，而‘叮咛’就是家庭里经常会出现的沟通方式。”

热播剧《都挺好》里的「叮咛」

歌词文本中的表达比如“苦成乐/泪变了喜/同一滴鲜血的表情”、“轻轻拥抱是那么亲/却用了半生来走近/爱恨与悲欢/离合自一个屋顶”、“聚散与挂念/成长自一个门庭”都是从血缘、家庭的角度来叙述。其中主副歌均为标准的起承转合范式，以“孤独”为起，“同行”为终，以“宇宙”的大尺寸空间烘托“孤独”感。

以罗大佑的创作历史来看，他在作词中一般都是起到绝对的主导作用，此次虽然是难得一见的三人共同署名，罗大佑作为第一作词人，我们还是能看出来他的代表性用词，比如B段的“生死白头”、“不渝”、“轻轻拥抱是那么亲”等。

整体来说，「叮咛」的作词绝对在当今的国语流行音乐的优秀水平线上，我们可以去对比其他的插曲比如沙宝亮的「心有所栖」、于湉的「都挺好」对同样家庭成员的爱与伤痛的表达，都不如「叮咛」在更具文学性的同时立意直白且易懂，有更深层次的内涵。罗大佑在和毛不易的语音沟通时提到：“家人的感觉其实有的时候和爱人很像，可是他是不一样的，家人是几十年的过程。”歌词也很好的反映了这个过程的沉淀。

作曲是罗大佑一贯的高水平，这里主要说一下罗大佑最近二十年（1999-2019）大的创作背景，就更好理解「叮咛」曲作中完美的寓意与表达了。

热播剧《都挺好》里的「叮咛」

97后，罗大佑接连经历了父亲的去世、45岁成家又离婚、定居北京、好友罗曼菲的去世、再婚、女儿Gemma出生、定居台北等变故。是他创作生涯中的第三次大的转变期（前两次为“台湾出生~84——纽约香港85~98”），这二十年相比罗大佑整个创作周期来讲作品数量并不多，仅有三十多首作品和两张录音室专辑，但通过作品能看到罗大佑对于家庭和故乡生活的回归，专辑《家 III》就是这种感情最直接的传递。

除了《美丽岛》中个别的政治批判歌曲，罗大佑的音乐逐渐从香港时期的激进回归到他在台湾成长期时注重朴实的旋律、情感的表达中去。很多乐评人以数量为依据提出罗大佑创作力“枯竭”，但从质上看，我认为正是作曲家对于家庭和“原乡”的认同与内心重塑。《都挺好》这部剧所要表达的家庭情感与罗大佑此时的创作内心相贴合。制作人朱敬然也提到作曲的方向：“我们发现这部剧的剧情是非常‘血淋淋’的，所以片尾曲一定要温暖，去舒缓观众看完一集剧情的情绪”。

毛不易的选择是绝对理性思考后的结果，并不是说罗大佑的嗓音不好，而是毛不易更适合，如制作人朱敬然所说，

“我们那个时候也想过如果用大佑哥的声音去传达，肯定是最直接的第一手情感，但在这个年代，如果是一个新生代的声音去传达，可能会更感染90后、00后。很多原生家庭发生的问题，比如抚养、教育，都是自父母从上而下的，如果用一个年轻但不失温暖感、说服力的声音去演绎的话，就不会像是上一代的规劝，而是以年轻一代的身份去感同身受地分享。再加上毛不易的声音真的蛮温暖的，他也是新一代流行音乐创作者的一个代表人物，属性上面跟大佑哥也非常吻合。”

罗大佑在指导毛不易的演唱时，也提过感情进入的过程与速度，由淡进入逐渐增加感情再到整个（感情）的投入。在后来的《叫做你也叫做我》专辑中，罗大佑亲自诠释了属于他独特沧桑嗓音的版本，又是另外一个味道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找来听听。

热播剧《都挺好》里的「叮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