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童年也有一只铁皮青蛙吗？

铁皮机器人、上了发条的铁皮青蛙、会爬绳的铁皮猴子……
如果你的童年是在七八十年代度过的，那么这些铁皮玩具几乎就是童年记忆里不可置换的一部分，不知曾让多少孩子魂牵梦绕、爱不释手。

现在这些金属玩具几乎在市场上销声匿迹，

只有有心的收藏者还会继续追问它们的下落。

你有没有想过，

这些小玩意儿究竟是如何诞生的呢？

时光倒流

我们回到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

三十年代可以说是上海最摩登的年代，也是上海玩具发展最迅速的年代。
从传统的七巧板到最现代的发条玩具；从六面画到积木构造；从活动赛璐珞玩具到活动铁皮玩具；从小型儿童脚踏三轮车到大型脚踏坦克车、脚踏飞机等，还有各式各样的迪斯尼玩具、糖果玩具与各类儿童商品，种类可谓五花八门，令人目不暇给。

各款铁皮玩具

铁皮玩具、赛璐珞玩具、木制玩具、洋囡囡（娃娃）、童车荡马、橡胶玩具、布玩具和纸玩具是中国上海近代玩具工业的八大支柱。
在众多制造铁皮玩具的工厂中，尤以中国上海康元制罐厂的成就最为突出。
创办人项康原只用了十多年时间，就从一家几个人的花铁印刷小厂，发展成几百人的制罐兼玩具大厂，所生产的铁皮玩具坚固耐玩，而且更成为三十年代全国最有影响力的玩具名牌，而这影响力也一直延续至上世纪八十年代，达半个世纪之多。

上海康元制罐厂的宣传海报

中国上海康元制罐厂创立于风起云涌的二十年代。当时印刷制罐业为上海重要工业之一。
民国初期，上海的铁罐包装均由欧美国家生产，上海则苦于没有技术支持及生产知识不足而陷于被动。日本则早于明治初期，已开始接触花铁制成品，及后更学习花铁印刷和制罐，而且取得相当大的成就。

上世纪三十年代上海中国玩具厂出品的铁皮小罐

随着上海市场不断开放，市场上所出售的各种颜料、油漆、化妆品、糖果、饼干等均须用铁罐包装，因此日本的制罐商人，意识到制罐业在上海的发展潜力，于是挟着技术的优势，纷纷涌到上海开拓市场。
但五四运动后，爱国情绪高涨，「抵制日货、提倡国货」之声此起彼落，迫使日本制罐企业无奈把发展放缓，甚至退出市场。

上海康元印刷制罐厂广告

而同一时期，康元制罐厂的创办人项康原也意识到上海市场除制罐工业外，花铁印刷也必定有所发展，他很快就筹集到所需的五万资金，并且购置了花铁印刷机，于1922 年（民国十一年）在上海有恒路武陵里，开设了「康元花铁印刷厂」。
两年后，生意伙伴之一的日资「工商制罐厂」因经营不善而面临倒闭，项康原抓紧稍瞬即逝的时机，毫不犹豫地把它接管下来，然后与「康元花铁印刷厂」合并，改组为「康元印刷制罐厂」，把厂址设在华德路965 号。

上世纪二十年代上海康元印刷制罐厂的厂章

1927 年（民国十六年），北伐成功，南京政府正式成立。成立后的南京政府，积极推行新措施，对上海工商界创造了有利的发展条件。
而项康原再次看准了时机，根据生产发展蓝图及需要，将「康元印刷制罐厂」再次扩充。扩充后的「康元印刷制罐厂」，共设有22 个部门，大小印刷机12 座、落石机18 座、大小制罐机120 座，工人增至500多人，每年可生产4,000 多万只罐，营业额激增至百多万元。

上海爱国玩具厂于上世纪二十年代出品的铁皮儿童鼓

玩具上印有「毋忘国耻」四字，旨在向儿童灌输爱国思想

1933 年，「康元印刷制罐厂」通过新加坡虎标万金油老板胡文虎的撮合，与香港华益印铁制罐有限公司合并，组织成中国最大的印刷制罐公司，借以垄断上海的制罐业。合并后，董事部把「康元印刷制罐厂」改名为「中国康元制罐厂股份有限公司」，英文名为“The China Can Company Limited”。

仿制德国「鸡吃米」的国产「鸡吃米」玩具

三十年代的上海，除印刷制罐业外，铁皮玩具的发展也相当蓬勃。虽然当时洋货仍然充斥着上海市场，但「上海制」的铁皮玩具在「国货救国」这口号的大力提倡下，也逐渐形成气候。
项康原在经过考察和对上海玩具市场作了充分的分析后，深觉玩具工业在上海还有相当大的发展空间，由于铁皮玩具与铁罐所需之原料均为马口铁，因此项康原在发展印刷制罐的同时，也开始思考是否可以利用铁皮的边角余料来制作玩具，一来可以物尽其用，二来可以减低成本，三来又可增加营业额。

上海康元制罐厂的玩具广告

但制作铁皮机动玩具毕竟不像印刷制罐来得简单直接，而且所涉及的技术问题也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所以项康原在反覆思考后，认为唯有与现有的玩具厂合并，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这不仅大大减低技术与时间成本，同时也缩短了产品开发期，使新产品能更快打入市场。
当时在少数的玩具工厂里，有一家成立于一十年代，以「赤心爱国牌」为商标的「爱国玩具厂」所出品的机动铁皮玩具，在市场上的反应非常好。玩具质量可与东洋、西洋货媲美，例如418 上海电车、422 护法舰、459 毋忘国耻铁皮鼓及一些铁皮小铅桶和小铁盘等。

上海康元制罐厂出品的铁皮发火机关枪

「爱国玩具厂」（The Ngai Kuo Toy Manufacturing Co. Ltd.）成立于1919 年。原先以制作娃娃为主业， 1921 年才开始生产铁皮玩具。
一年后，资本额猛速增长至二万元，并在大同路自设厂房。1925 年，生意额不断上升，于是决定在新加坡路（今余姚路）再另建更大厂房。

每款康元玩具均印上「一只盛有饭的碗」及「一双筷子」的康元商标

1933 年底，由于市场对铁皮玩具需求日增，项康原决定与「爱国玩具厂」联系，希望他们能够协助「康元制罐厂」组织玩具部。经过多次接触后，「爱国玩具厂」总经理赵锡之终于答应并入「康元制罐厂」，并且在翌年成立了「中国康元厂玩具部」。
为了加强玩具部的发展，项康原接着再向社会招聘多位专业工程设计绘图人，与原先「爱国玩具厂」班底的设计人员一起研究并仿制当时德国和日本的流行铁皮玩具。经过半年多的努力，终于在1935年推出了第一批以「一只盛有饭的碗及一双筷子」为「康元」新商标的铁皮机动玩具，有跳鸡、跳蛙、汽车、飞机、爬娃、甲虫、摇铃、六面画、象棋、升线猴等。

上海康元制罐厂生产的各款玩具

由于市场对「康元制罐厂」出品的玩具的反应比预期好，日夜赶制仍不能应付所需，因此项康原于同年再次招股，并增资200 万，把总发行所迁入广东路247 号，然后把玩具厂房迁入可容纳数百人的塘山路1010 号。同一年，天津分厂开幕。
到了1936 年，新玩具品种不断涌现，计有201 活动鳄鱼、202 活动犬、203 活动猴、204 活动蛙、217 活动象、220 活动鼠、221 活动熊等，品种已达四、五十种，生产人员接近300 人，产值数十万。除铁皮玩具，还有木制玩具。

两款用于推销康元产品的纸制广告扇

为了让市场对「康元出品」有更深的认识，并达到「凡我中国儿童，必有康元玩具」的目的，康元厂不仅在多份报章杂志上大做广告，而且还推出多种广告宣传品如纸扇、包书纸和镜子等。
这一年正是康元厂最辉煌的时期。

用于玩具上的发条钥匙，非常精致，钥匙上带有康元制罐厂商标

本文节选自《中国小玩意》作者：陈国泰

作者介绍

陈国泰

1965年出生于香港。1986年毕业于新加坡南洋美术专科学院商业美术系，并于八十年代末开始收集古董玩具。1993年开始着手研究中国近代玩具史及专注于中国老玩具的收集。2000年开始编写《中国小玩意》（初版）。2005年11月，世界第一家「上海玩具博物馆」在新加坡开幕。2007年4月，于香港「新世纪广场」举办香港首个中国玩具珍藏品展《小玩意．大意义》，展出共600 件中国玩具，为期一个月，共吸引十万人参观。同年，出版了人生第二本中国玩具收藏专书《中国小玩意》（初版）。2017年《中国小玩意》新版出版，并为香港「商务印书馆」复刻生产三款新版铁皮升线猴玩具，纪念商务印书馆上海成立120 周年。
著作：《中国玩具》英文版， 1997 年《中国小玩意》， 2007 年《中国小玩意》新版， 2017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