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吕宋（十三）

从登岛的那一天起，美国人需要对付的敌人就有两个：一是死也不投降的日本人；二是当地几十年不遇的恶劣天气，后者带来的麻烦甚至比前者还要大。超强台风和令人烦躁的雨季几乎是与美国人一起携手入侵菲律宾的。无休止的降雨将美军必须穿越的奥尔莫克山谷变成了一个浅水湖，进攻部队必须像在滩头登陆那样淌水前进。塔克洛班和杜拉格积水过膝，工兵部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无法修好被重型车辆和飞机碾压得破烂不堪的机场跑道。

到11月中旬，十多万美军已在烂泥里挣扎了三个星期。除登陆还算顺利之外，莱特岛作战的两大目的——占领该岛和建立机场体系一个都没达到。由于缺乏弹药、补给和必要的医药，官兵普遍士气低落，因战斗或疾病导致的减员日益增多。莱特岛胜利遥遥无期，进攻吕宋岛的时间被一推再推，心急如焚的麦克阿瑟必须尽快改变岛上的僵持局面。

一个多月以来，无论麦克阿瑟用多么难听的话语去讽刺甚至咒骂克鲁格，都无法使他的部下加快进军速度。思忖再三，老麦准备打出那张几个月前就已在袖子里藏好的牌。美军攻占比亚克岛之后，麦克阿瑟于1944年6月10日成立了艾克尔伯格中将为司令官的第八集团军，从克鲁格手中接过了新几内亚岛、阿德默勒尔蒂群岛、新不列颠岛和莫罗泰岛的防务。麦克阿瑟威胁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克鲁格，如果他的第六集团军不能按期完成任务，他将把这项任务转交给艾克尔伯格的第八集团军去完成。

麻烦事儿还远不止于此，这次捅娄子的轮到了跟随他多年的参谋长。虽然萨瑟兰在美国有自己的家庭，但当初撤到澳大利亚时，他在一次宴会上认识了一个叫伊莱恩·克拉克的上流社会的女人，并鬼使神差地爱上了她。像萨瑟兰一样，克拉克早已结婚了，但她的丈夫并不能妨碍两人的交往。澳大利亚第八师在新加坡向日军投降，她的丈夫因此成为俘虏中的一员，在樟宜监狱度过了战争中的大部分时光。克拉克邂逅萨瑟兰时已32岁，有一个3岁的儿子。她相貌平平，粗眉大眼，体形无可称道，从未参加过任何工作，也没有任何专业技能。当麦克阿瑟将司令部遣往布里斯班时，萨瑟兰将她也带去了。

　　俗话说，“鸡找鸡，鸭找鸭，乌龟专找老王八”。和萨瑟兰一样，飞扬跋扈、盛气凌人的克拉克赢得了几乎所有人的厌恶。1943年初，萨瑟兰创建了陆军女子部队，将克拉克征召入伍，并任命她为司令部的营务主任助理，还给了她许多特权。曾经因为想征用麦克阿瑟专机飞行员戈德曼少校的吉普车，克拉克就怂恿萨瑟兰将戈德曼派往前线打仗。西南太平洋战区司令部里几乎每个人都憎恨他们，但迫于萨瑟兰一人之下很多人之上的权势，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1944年7月，麦克阿瑟惊讶地发现，萨瑟兰居然将克拉克接到了荷兰迪亚。老麦因此勃然大怒，当场向萨瑟兰下达了书面命令：“将克拉克上尉送回澳大利亚，并让她永远待在那儿。”当麦克阿瑟从莫罗泰岛前线回到荷兰迪亚时，没有见到那个女人。在他看来，克拉克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但是就在美军登陆莱特岛后不久，克拉克又来了。凯西少将受伤之后，莱特岛上的建设工程由他的副手、百万富翁杰克•斯维尔德鲁准将负责，他被称作美国最杰出的土木工程师。两年前，凯西曾经建议授予斯维尔德罗普上校军衔，对此萨瑟兰断然拒绝。凯西直接将报告呈送给司令官，麦克阿瑟干脆利索地在报告上签上了“同意”二字。

萨瑟兰命令斯维尔德鲁普，调用从千里之外船运过来的用于建造机场的宝贵物资，为自己的情人建一幢房屋，就在塔克洛班数公里之外。斯维尔德鲁普对此感到非常惊讶，但他又不愿意主动告发萨瑟兰，认为那是罗杰·埃格伯格医生和拉里·莱尔巴斯参谋应该干的事。不过这两人都不急于告诉麦克阿瑟，他们认为司令官迟早会发现这件事的。

12月中旬的一个晚上，晚饭后的麦克阿瑟同埃格伯格在普赖斯庄园的走廊上散步。他突然问道，“医生，告诉我，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女人？”埃格伯格明知故问，“哪个女人？”

　　“喔，你知道的，就是那个女人。”

　　“你是说克拉克上尉？”

　　“是的。她现在在哪儿？”

　　埃格伯格告诉他，她现在就住在8公里外的地方。

　　麦克阿瑟闻言一蹦三尺高，他大叫道：“什么？！”当从医生口中得知详情之后，气得浑身发抖的老麦冲进了参谋长的办公室。“迪克·萨瑟兰，我给你下达过正式命令，你却没有服从，我要关你的监禁！让那个女人立刻离开塔克洛班！”麦克阿瑟怒吼道，“如果她在24小时之内不从这里滚开，我将向军事法庭起诉你违抗军令！”

就在麦克阿瑟向参谋长发火的头一天，克拉克还让萨瑟兰开除了司令部的一名上尉，因为他竟然公开违抗克拉克的“命令”。这名不幸的上尉被立即招回司令部，麦克阿瑟特批晋升他为陆军少校——这小子可谓因祸得福。麦克阿瑟并未撤萨瑟兰的职，但不可否认，两人之间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亲密了，这种似乎很尴尬的关系一直持续到战争结束。从此之后，麦克阿瑟将更多的工作交给了副参谋长理查德·马歇尔少将，萨瑟兰明显被疏远了。

麦克阿瑟对萨瑟兰和克鲁格深感失望，同时对金凯德的忠诚也表示怀疑，不过他与肯尼的关系却一如既往，即使第五航空队的表现远远不能让人满意。12月初的一天，肯尼拿着一份报告找到了他，“将军，我想授予迪克•邦少校一枚荣誉勋章。”接下来肯尼解释说，邦来到塔克洛班后已经击落了8架敌机，使他的个人总战绩达到了36架。麦克阿瑟高兴地在报告上签了字，陆军部很快就批准了。

在肯尼的一再请求下，麦克阿瑟决定亲自为邦颁发勋章。12月12日，在塔克洛班机场的泥泞跑道上，邦走向前向麦克阿瑟敬礼。老麦回礼后将手搭在邦的肩膀上，并做了简短的精彩演讲：“理查德•邦少校，你统治了从新几内亚到菲律宾的领空，我现在吸收你成为勇者中最勇敢的一员，成为美国荣誉勋章的获得者。”然后他将勋章别在邦的胸前。不久之后，麦克阿瑟就获得了更高的荣誉。

战争已进入收官阶段，美国的军事力量急剧膨胀，参战兵力超过了1200万人，甚至出现了数十万人的集团军和上百万人的集团军群，需要更高一级军衔的军官去指挥他们。另外，在与盟军的联合军事行动中，联军统帅主要依据军衔来确定地位和权力。众所周知，英军、苏军和德军中有大量元帅存在，甚至连日本人那里都有。经过一番曲折的立法程序之后，美国参议院于1944年12月11日通过了一项法案，同意总统任命4名陆军五星上将和4名海军五星上将。罗斯福立即提名陆军将领马歇尔、麦克阿瑟、艾森豪威尔和阿诺德，海军将领莱希、金、尼米兹晋升五星上将，该提名12月15日获参议院审议通过。12月18日，罗斯福正式下达了7名五星上将的任命。

许多人——甚至包括一些国会议员——对未授予哈尔西为第四名海军五星上将表示惊讶。究其原因，在于金不愿看到哈尔西获得晋升而斯普鲁恩斯没有晋升。在没有明确表示自己意向的情况下，金给海军部长弗雷斯特尔提交了一份备忘录，将哈尔西、斯普鲁恩斯和另外4名高级将领一起列为海军五星上将的候选人。弗雷斯特尔同样不愿明确表示自己的意见，这样第四名海军上将的任命被暂时搁置。哈尔西被任命为海军五星上将已经是战后1946年5月13日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