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外孙女飙外语，故意刁难我这个不懂“阴沟利息”的老头儿

外孙女闯祸了

▓ 吴晓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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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隔代亲。外孙女儿天意原来讲好今年六一回南京过节的，因为新冠疫情，国外封航，回不来了，还真蛮想她的。

小家伙今年八岁了，刚上小学二年级。春节的时候，我们老两口特地飞去新加坡过年，就是打算陪娃娃好好玩玩。也巧，我们去了没几天，新加坡也开始暴发疫情，学校上课不正常，天意就留在家里，女儿让我们老两口带。带娃娃可是个力气活，尤其现在年轻人教育理念和方法与我们那时大不一样，所以带起娃娃来格外蹩手蹩脚。一会儿打乒乓，一会儿打高尔夫，每周还有两节舞蹈课，我们除了每天管她吃饭、学习，还要将她送来送去。虽然家里有个菲佣，烧菜烧饭能帮帮手，可是娃娃的学习，品德教育，我们是责无旁贷。

别看娃娃小，心眼可灵活。爸爸妈妈在身边时，她表现很乖。爸爸妈妈一转身，她就会玩出无限花样来，让你头疼。教练规定的家庭高尔夫练习，每天必须进洞十个。只要我们一分神，她就从一跳到三，跳到五，然后说她已经完成任务了，可以休息，吃冰激凌了；刷牙规定要刷三分钟，可是你刚给她挤好牙膏，一回头，顶多才几秒钟，她已经刷好牙，自己收拾牙杯牙刷了。更让你头疼的是，教数学教语文，新加坡都使用英语，小家伙欺负我们老两口不懂，尽用英语跟我们绕。其实有的数学我是会的，一二年级的算术能有多深？但她偏用英语问你，你不知如何回答。更气人的是写日记，女儿说，外公中文是强项，天意必须用中文写。但小家伙只要妈妈不在身边，还是喜欢用英语向我提问。我听不懂，只好打电话问在外上班的女儿，好不容易明白了她的意思。回头看看，她早就用中文改好了——原来她会写，故意刁难我这个不懂“阴沟利息”的老头儿！

天意胆子很小，晚上不敢一人在房间，总是赖在我们床上，讲故事、唱歌，看看瞌睡虫上来了，才由菲佣陪着去睡觉。半夜里如厕，她会顺便溜上我们大床，挤在我们中间。须臾睡着了，蹬腿踢被的，我们生怕她掉下床去，一边一个挡着她，下半夜别想再睡。

白天她的胆子就大，做完作业，自己就独自躲进小房间里，戚戚摸摸，不晓得她在干什么。忽一日，菲佣大叫起来，吓我一跳，以为天意从高处摔下，还是小刀划破了手，惊恐万状冲进去一看，天意缩在墙角，两只小手背在身后，一双大眼滴溜溜转，充满了恐惧。一看娃娃没事，我已经放下心来，便问菲佣怎么了？菲佣伸手将天意背在身后的两只小手拉出来，举起一件小衣裳，说，你看你看，她把衣裳袖子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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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伴闻声也从厨房过来，举起衣裳惊呼：“哎呀呀我的小祖宗，这是你妈才带你买的一件新衣裳哎，好好的你把它剪了作甚？”

一听是新衣裳，我怒从心底起，瞪着天意说：“不许哭！给我写检查去，用中文写！立即，马上，写一张纸！你要哭一哭，少写一个字，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天意真吓坏了，眼泪水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小嘴撇了几撇，看着我凶神恶煞的面孔，到底没敢哭出来。两只小脚交错挪出房去，乖乖地写检查了。

看着娃娃那副可怜相，我心底也揪起来。我还纳闷，她好好的为什么要把新衣裳剪了呢？难道她不喜欢么？不对呀，她妈妈说，天意最喜欢这件才买的舞蹈服了，洋气，大方，为什么剪了呢？我一边毫不留情地批评天意（实际是引导她写检查的内容），爸爸妈妈苦钱不容易，买一件新衣裳要爱惜，不能随便糟蹋……一边我就抓着那件被剪坏的衣裳，仔细研究：天意不是乱剪一气，她只是剪了衣裳的两只松紧袖口。而且，小家伙还很费事，不仅两只比例整齐地剪了袖口，而且很细心地剪成波浪形的木耳边，说明她不是有意搞破坏，可能在她小小的心灵里，以为这是一次美化，一种再加工吧？

心，忽然就软了。而且，还想笑——你嫑(biáo，意为不要)说，这也是娃娃的一次大胆创作，大胆实践啊！之所以说她大胆，因为在她小心眼儿里，她也晓得大人是不允许她这样做的，否则她也不会关起门来，偷偷地剪了。

我拿起衣裳，和老伴分析。老伴也是忍俊不禁。看见我俩这样开心，菲佣生气了，小姑娘噘着嘴，用生硬的汉语说，你们中国人真奇怪，娃娃犯这么大错，你们不打她，还笑？我板起脸来对她说，这你不要管，你做你的事，教育孩子，归我们家长负责。

那天天意日记写得非常快，也非常好，认真检查了自己的错误，表示以后绝不再干这种事了。行文流利，标点准确，甚至一个错别字都没有。说明她中文底子不错，只不过不认真罢了。我从心底高兴，但还是忍住了没笑，只是再一次给她讲不能糟蹋任何东西的道理，顺便表扬她今天的汉语写作。听到表扬，天意终于开心了些，跑一边打球去了。

晚上女儿回来，我们讲起这个笑话。女儿说，我刚才已经偷偷问过天意，为什么要剪衣裳？天意说，其实她很喜欢这件新衣裳，但这件新衣是松紧袖口，舞蹈时，不方便伸展动作。所以她就想做一件“更好看的舞蹈衣”，便偷偷动手了。我和老伴听了恍然大悟，捂着肚皮想笑，对女儿说，不要让她知道我们在笑噢，她好不容易写了检查，以后不敢再犯类似错误了。一笑，前功尽弃！

女儿做个鬼脸，说，我知道——你们小时候不也是这样对付我的么！（作者为南京电视台著名节目主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