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博弈的银色之翼，国泰航空客机1954年海南岛误击事件再探

生于战火纷飞，死于傲慢偏见

国泰航空标识

1954年7月23日8时30分，一架隶属于香港国泰航空的美制道格拉斯DC-4“空中霸王”客机正在靠近海南岛海域的空中飞行，该机正在执飞的是从新加坡起飞经停泰国曼谷飞往香港的航班。机上当时一共有6名机组成员和12名乘客。

曾经是国泰航空主运营基地的香港启德机场

执行本次航班的机长为澳大利亚人菲利普·布洛恩，他原本是一名战斗机飞行员，参加过二战；副驾驶为塞德里克·卡尔顿，另有机械师乔治·卡塔纳、姓名不详的领航员、华裔报务员史蒂芬·王和1名空姐。

该机前身为一架道格拉斯公司为美国陆军航空队生产的C-54A-10-DC型军用运输机，生产序列号10310，机体编号为42-72205，1944年5月16日交付美国陆军航空队。二战结束后该机作为战争剩余物资在1946年2月低价转卖给了皇家荷兰航空公司，并改装为44座的DC-4客机（DC-4本身就是C-54的民用客机版，但纯种的DC-4只生产了79架，剩下的全部是用剩余的C-54改装）投入运营；1949年8月皇家荷兰航空转手把该机卖给了国泰航空，机身注册号改为VR-HEU，国泰航空将该机命名为“银色之翼”。至事发时机龄10年，总共飞行时长15279小时，是一架中年机。

因为该机前身是军用运输机，因此没有设置增压气密舱（航空公司出于成本考虑在接收后也没有加装），在4000米以上的高度飞行会让旅客出现不适感。因此该机的飞行高度被严格限制在4000米以下，但就因为这点拯救了飞机上一部分人的性命。

VR-HEU“银翼”号DC-4客机生前遗照，不过根据当事人回忆，在事发当天该机机尾的英国国旗被抹掉了

1954年7月23日当地时间凌晨3时19分（北京时间4时19分），VR-HEU号DC-4“银色之翼”客机载着6名机组人员及12名乘客从曼谷飞往香港（在曼谷经停的时候有7名乘客离开飞机，又有9名乘客登机）。当天天气晴朗，能见度高。这条航线要经过海南岛，但是不论是港英当局还是国泰航空方面事现都没有向中国政府相关部门（中国空军和中国民航管理部门）通报客机的机型、航线以及识别呼号。即便是当时中英两国有代办级的外交沟通渠道，但是西方人骨子里的傲慢使得他们觉得天空是他们的，他们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本厂长绘制的国泰航空VR-HEU“银色之翼”号C-54客机二视图

起初一切顺利，北京时间8时40分，该机以9000英尺（约2740米）的飞行高度，飞至海南岛以东30海里（这是“银色之翼”机长和副驾驶事后报告中的说法，没有第三方的佐证），突然副驾驶卡尔顿发现在机身左侧出现了一架螺旋桨战斗机，随后曾经是战斗机飞行员的机长布洛恩也发现另外一架战斗机出现在客机右侧。在机组人员发现这2架战斗机后不久，其中1架战斗机在没有发出警告的情况下突然在距离客机约140米处展开了攻击。

攻击他们的是2架隶属于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29师85团的苏制拉沃契金LA-11型活塞螺旋桨战斗机，编队长机为85团射击主任赵旭，僚机是85团中队长韩光荣。他们此行的任务是为一艘从海南岛三亚榆林港驶往广州黄埔港的苏联油轮“和平”号护航。在发现DC-4客机后，他们误认为是“国民党空军的同型号飞机（台湾地区空军也装备DC-4的军用型号C-54，并且经常流窜到大陆空域执行特务空投任务，也有可能将之误认为台湾地区空军装备的B-17侦察机）”，在没有请示上级，也未进行仔细识别的情况下就草率地展开攻击，就有了以上的一幕。

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LA-11战斗机

此处必须补充一个时代背景：败退台湾岛和大陆沿海岛屿的国民党军奉行对中国大陆沿海的封锁政策，在美国的支持下派出飞机和军舰搜寻和拿捕任何往大陆运送物资的各国商船，对正常行驶的商船进行海盗式的攻击和劫掠：约1个月前，也就是1954年6月23日，预定驶往上海的苏联黑海航运公司的“图阿普斯”号远洋油船在驶入南中国海后，就遭到美军水上飞机的长时间跟踪，随后在巴士海峡遭到了台湾地区海军“丹阳”号驱逐舰（原旧日本海军“雪风”号驱逐舰，二战结束日本投降后作为战争赔偿赔偿给中国国民党政权）拦截，该船连同船上运载的1.1万吨煤油全部被劫，策划此事的美国中情局在事后还以所谓“政治避难”为借口，将部分苏联船员挟持到美国（随后该船被台湾地区海军接收成为油船，命名为"会稽"，舷号"306"，不过害怕苏联方面的报复而始终停泊在高雄不敢出海、最终在1965年退役。船上42名苏联船员从1955年7月开始遣返回苏联，但是有10人"政治避难"。1957、1958年又释放两批，直到1989年，最后4人中的3人才回到苏联），这件事成为冷战中的一起影响极为恶劣的海盗性质的劫掠事件。

被劫持到高雄港的“图阿普斯”号

除了这次事件外，较为有名的还有 1953年10月4日国民党海军在台湾以东125英里的公海海面上，武装劫持波兰的“布拉卡”号油轮至高雄港。船上有波兰船员29人，中国船员17人。台湾地区海军随后接收了此船，将其命名为“贺兰”，舷号305，列为运输舰；1954年5月11日中波轮船公司“哥德瓦尔特”号商船被台湾地区海军“太湖”号护航驱逐舰劫夺到基隆，船上有波兰船员33人，中国船员12人。台湾地区海军随后接收了此船，命名为 “天竺”，舷号为313，同样列为运输舰（两船被劫夺到台湾后，波兰船员被释放，而中国大陆籍船员则被台湾当局扣留并强迫“效忠”，部分拼死不从的在经过残酷折磨后被杀害）。

“布拉卡”号

事实上就连英国本身也是这种海盗袭击的受害者，在美国的唆使下，台湾地区海空军也曾经不止一次对在大陆沿海港口或驶经台湾海峡的英国商船进行抢劫和袭击，为此英国政府在向美、台方面提出强烈抗议的同时甚至一度禁止美国中情局在台湾的伪装机构“西方公司”的雇员到英国在亚洲的殖民地休假和旅游（鉴于维护冷战背景下的“盟友关系”以及国力限制，英国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为了加强对苏联及东欧船只的护航，使其免遭台湾方面的劫持和袭击，解放军空军加强了华南地区航空兵的实力（当时人民海军不具备远海作战能力，因此无法派军舰为商船护航），除了有空18师的3个MIG-15战斗机团外，还紧急调入了空20师的一个TU-2轰炸机团和空29师1个LA-11战斗机团。随后空29师85团的LA-11进驻海口机场，这也是我航空兵部队首次驻扎在海南岛，空军的前指设在三亚。空军的护航任务除了每日派出双机进行战斗巡逻外，还包括去外海接应商船至榆林港，为商船提供巡逻护航（随着人民空军在海南岛的活动强度增加，台湾地区海军慑于大陆方面的空中优势在“图阿普斯”号事件后被迫停止了海上拦截驶往中国大陆港口的外国商船的行为）。

为了查清楚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在海南岛的兵力部署，美国和台湾当局方面也频频向海南岛方向派出侦察机进行空中侦察，并于前来拦截的解放军空军战机进行了几次遭遇。虽然双方在这段时间内基本保持克制，没有擦枪走火，但很明显：双方之间充满着敌意和不信。这是不可忽视的当时的时代背景，可以说，不管是港英当局还是国泰航空都对当时海南岛海域和空域的紧张局势心知肚明，但“银翼”号就偏偏在这种紧张局势下一头飞进了火药味甚浓的危险空域。

……

本厂长绘制的国泰航空VR-HEU“银色之翼”号C-54客机细节1

本厂长绘制的国泰航空VR-HEU“银色之翼”号C-54客机细节2

言归正传，在LA-11战斗机的3门23毫米NS23型机关炮的攻击下。“银色之翼”号DC-4客机的机体蒙皮形同纸糊，很快，该机的一号引擎（位于机翼左外侧）被炮弹击毁停转、随后四号引擎（位于机翼右外侧）及四号油箱被炮弹击中起火，火势开始向整个右翼蔓延。

经历过空战实战的布洛恩机长拼命地操纵着VR-HEU“银色之翼”号客机躲避战斗机的攻击，他使出当年驾驶战斗机的能耐不断地左右左躲右闪，怎奈笨拙的DC-4在机动性上根本无法和轻快灵活的LA-11战斗机相提并论，2架中国战斗机紧咬着不放，以交叉攻击的方式不停地向“银色之翼”号开火，孤注一掷的布洛恩猛地把操纵杆往前一推，以560公里的时速进行大角度俯冲，高度急剧下降，手提行李纷纷从座位上方的行李架上掉下，机舱里弥漫着呛人的烟雾。在距离海平面大约1500米的地方，“银色之翼”的方向舵控制钢索被打断，在降到600米的高度时，右侧副翼也被炮弹从右翼主体结构上打落了，飞机的操控越发困难。

本厂长绘制的国泰航空VR-HEU“银色之翼”号C-54客机细节3

本厂长绘制的国泰航空VR-HEU“银色之翼”号C-54客机细节4

在机长的命令下，电台的华裔报务员史蒂芬对着麦克风大喊：“MAYDAY！MAYDAY！飞机正在失去高度，引擎着火了！准备在海上迫降！”

在23毫米炮弹的打击下，DC-4上的破损不断增加：1名空姐打开了机上盥洗室的门，然而发现整个盥洗室此时就只剩下一个破洞。她慌忙把门关“砰”地一声关上，并惊慌的自言自语道：“这可不妙！”

而此刻机长布洛恩最关心的就是如何使用仅剩的两个引擎（左翼内侧的二号引擎和右翼内侧的三号引擎）和一个完好的机翼（左侧机翼）将DC-4“银翼”成功地迫降到海面，LA-11战斗机的攻击仍然在持续，23毫米高爆燃烧弹只要命中，就会炸出一个三四十厘米的大洞，而每次中弹，“银翼”都会剧烈地抖动。

DC-4客机的内部客舱布局

随着LA-11战斗机攻击的持续，“银色之翼”号机舱的窗户被炮弹打碎多处，机身出现大破洞，驾驶舱部分仪表也被打坏，空气中充满硝烟。万幸的是由C-54军用运输机改装的“银色之翼”没有客舱增压系统，不会引发在空中飞行过程中对机体造成致命损伤的舱内释压的情况，并且作为军用运输机出身的C-54本身是一种结构坚固的飞机，所以即便被威力强大的23毫米机关炮弹轰得遍体鳞伤，但依旧在机组的勉强操控之下（一般军用运输机除了引擎、油箱、驾驶舱等关键部位被打坏以外，机身、机翼被打几个窟窿通常不影响飞行）。

可是在射进客舱的炮弹却让客舱成为了炼狱修罗场：在一轮扫射中，先前打开盥洗室的门又关上的空姐与领航员被炮弹打得血肉模糊，当场身亡；另一轮扫射中，美国乘客莱恩·帕瑞什试图用身体保护他的2个儿子，但此举如果面对7.62毫米机枪弹或许有用，面对23毫米炮弹则完全是徒劳——23毫米炮弹将他和他的2个儿子全部打死在客舱过道的地板上，而他的妻子弗兰·帕瑞什则奇迹般地毫发无伤，但已经吓得面无人样。

……

停在启德机场得“银翼”号生前遗照

当“银色之翼”号快要降到1000英尺的高度时，机长命令副驾驶和机械师冒险前往客舱，向此时还幸存的6名乘客发放了救生衣并帮助他们将救生衣穿好。当飞机降至1000英尺高度以下时，2架LA-11战斗机的攻击停止并飞离，整个攻击过程持续了2分钟。根据布洛恩机长的评价：攻击非常专业而迅速。

在飞机右副翼等相继被打掉的情况下，布洛恩机长艰难操纵飞机以160节的空速，在海面浪高10英尺的恶劣情况下艰难迫降成功。右翼在迫降过程中首先接触水面并折断，机尾随后折断。飞机迫降后，布洛恩机长和卡尔顿副驾驶放出了充气救生艇并协助生还者上艇。机上18人有2名机组成员（领航员和空姐）和6名乘客在攻击中丧生，4名机组成员和6名乘客爬上了救生艇。

图中靠近海南岛的红点就是“银翼”号遇袭坠毁的地点，可见事发时就在中国领空内

事件发生时，附近刚好有一架由越南河内飞往香港，法属越南航空公司的民航客机收到了“银色之翼”发出的求救讯号，该机随后改道飞往现场，机上有人看见“银色之翼”沉入海里，并发现了漂浮在海上的救生筏，该机随后发出了求救信号。

PB4Y－2型海上巡逻机

最早收到求救信号赶来的是驻扎在尚在法国殖民统治下的越南岘港的法国海军航空兵的美制PB4Y－2“私掠船”型海上巡逻机。驻扎在香港启德机场的英国皇家空军也命令一架当时正从香港飞越南西贡（今天的越南胡志明市）的“列达”军用运输机改飞到现场实施监控并辅助救援，另外英军还先后派出了一架军用型的“约克”运输机、一架“桑德兰”水上飞机，及第80战斗机中队的两架双引擎“海黄蜂”式战斗机到场搜寻和救援。与此同时，香港启德机场呼叫广州（旧）白云机场塔台，告知中方：英国方面将派出多架飞机前往搜索和救援“银色之翼”客机。中方允许英方的“桑德兰”水上飞机前去救援，但要求英方不得出动其他军用飞机前往事发海域。不过这个要求被英方给无视了。

“约克”运输机

“海黄蜂”双引擎战斗机

“列达”军用运输机

英国“桑德兰”水上飞机

美国方面在得知此事后，从菲律宾克拉克空军基地派出第31搜救中队的2架格鲁曼SA-16A“信天翁”水上搜救机协助救援。此外美国海军还派出在邻近的西沙群岛海域值勤的第70特混大队的“大黄蜂”号航空母舰战斗群的8架A-1“天袭者”舰载攻击机到现场实施警戒，掩护救援。

美军的SA-16“信天翁”水上飞机

美国海军A-1“天袭者”舰载攻击机

法军的PB4Y-2巡逻机首先赶到了“银色之翼”坠机海域上空并且发现了幸存者的充气救生艇，随后向从香港赶来的英军“桑德兰”水上飞机通报了“银色之翼”号迫降的位置，但由于现场风浪太大，四五米高的海浪一波连着一波，英军的水上飞机在海面上空盘旋2小时仍无法降落。这时1架从菲律宾克拉克空军基地赶来的美军的SA-16A“信天翁”水上飞机（编号51-009）也抵达现场。在飞行过程中，该机收到了来自中国方面的无线电警告，要求其立即离开（中方只允许英方的飞机进行救援，不允许美方飞机进入中国领空），但是机长杰克·伍德亚德上尉不予理会。

美军“信天翁”水上飞机接近海面上漂浮的救生筏

13时05分，这架“信天翁”在事发海域附近的大洲岛边选择了一处风浪较小的海面降落，随后该机在海面滑行了约3公里到“银色之翼”的迫降地点附近救出了幸存者。由于被救的人员较多，使得“信天翁”水上飞机大约超载1吨，因此副驾驶阿诺德上尉和另外一名机组人员罗德里格斯冒着高海况的风险在机翼下安装了火箭助推器（这种助推火箭可以使超载的飞机达到起飞速度，正常升空），SA-16A才得以从海面起飞后即直飞香港，于17时30分到达香港启德机场，但是在降落前10分钟，一名身受重伤的女乘客丽塔·梁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其余5名受伤乘客（包括6岁女童瓦莱丽·帕里）被送往九龙医院救治。至此，“银色之翼”号机上的18人中10人遇难，8人获救。

搭载获救乘客的美军SA-16A海上救护机在香港启德机场着陆

获救6岁儿童瓦莱丽·帕里什被美方人员从飞机上抱下，她是获救乘客中年龄最小的

香港的医护人员将伤员从美机上抬下

对于此次事件，中方的调查结果是：当时海南岛由于条件的限制，雷达监视范围尚不能覆盖全岛，更别提对周边海域进行有效监控。7月23日，85团的2架LA-11战斗机奉命进行正常的巡逻护航任务，飞行员报告在榆林港南部海域上空发现大型飞机一架。地面指挥员空18师副师长曹振邦命令飞行员查明情况，但是两名飞行员在发现国泰航空的“银色之翼”号客机后，没有及时上报就擅自投入攻击，并将其击落。

但同时，中方指出：虽然不经辨认就发起攻击的责任在中方，但是国泰航空不向中方报备飞机型号、航班号和航线就直接飞入中国领空、尤其是局势紧张的空域，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更何况还是DC-4这种军用味道浓重的飞机（民航客机飞行于热点地区上空，平白无故的要多一份危险。仅举两例DC-4/C-54飞机遭到战斗机攻击的例子：1952年4月29日，一架法国航空公司的DC-4在柏林降落前遭到两架苏联驻德空军的MIG-15战斗机攻击，3名乘客受伤；瑞典的一架由C-54改造的客机于1953年10月24日被以色列空军“神秘”战斗机击落，机上35人全部遇难）。

另外根据“银色之翼”号幸存乘客回忆，“银色之翼”客机当时涂装是：国泰航空标识“Cathay Pacific Airways”在机身侧面与机翼，机尾是国泰航空公司的标志，机身后部写着注册号"VR-HEU"，没有国籍标志（从“银色之翼”留下的生前遗照上可以看出机尾两侧是有英国国旗标志的，如果当事乘客回忆属实，那就是在事发时，“银色之翼”号客机的英国国旗标识被人为的抹掉了）。

国泰航空方面并不买账，因为幸存的菲利普·布洛恩机长和塞德里克·卡尔顿副驾驶在提交的报告中声称他们是在距离海南岛30海里，也就是在中方主张的12海里领海线外的“国际空域”遭到攻击的。但根据“银色之翼”号坠机地点和整个攻击过程持续时间极短这一事实看，“银色之翼”机组声称的在距离海南岛以南30海里遭到攻击的说法值得怀疑。但当时的客机既没有安装驾驶舱语音记录器，也没有安装飞行数据记录器，再加上对飞机航线更有发言权的领航员已经命丧LA-11的炮口（就算不死大概率也是要和机长副驾驶一个鼻孔出气的），那么意味着在“银色之翼”遭到攻击时到底飞没飞进中国领空就是一笔糊涂账（至于客机上到底有没有英国国籍标识，国泰航空方面闪烁其词，始终不肯正面肯定答复，反正飞机残骸也沉海底了，干脆来个死无对证）。不过，由于当时国际舆论的话语权在西方世界手中，因此在世人眼中，西方的说法更可信（至今依然如此）。

约翰·福斯特·杜勒斯

本与此事无关的美国政府却好像是自家的客机被击落一般，美国国务卿杜勒斯急不可待地在次日发表声明，严厉地谴责中国这一“野蛮”行为（罔顾“银翼”号客机不经中方允许和报备就飞入中国领空的事实）。虽然“银翼”号客户的救援工作已经在7月23日当天结束，但是美国防部长威尔逊仍然宣布派出“菲律宾海”号和“大黄蜂”号2个航母战斗群逼近海南岛，声称要继续“救援”民航机，同时对中国进行赤裸裸地武力威胁。而美军太平洋舰队司令也公开声明若美军的“救援行动”受到威胁，将不会犹豫立即实施攻击。美国新闻界也一拥而上，如鬣狗抢食般地大肆渲染此事，描绘出了一幅英法等当事人被中国“暴凌”，而美国“替天行道”的闹剧。

“菲律宾海”号航空母舰

“大黄蜂”号航空母舰

但值得玩味的是，此事发生后，身为苦主和事件当事人的英法两国态度极为微妙，7月24日英国驻北京临时代办杜维廉就此次误击事件向中国外交部发出照会，但英国人并没有提出“强烈抗议”，而仅仅是一般性的“交涉”，此举令美国方面非常失望，杜勒斯甚至直接指责英国人胆怯、懦弱。

作为法国，由于刚刚在5月初结束的奠边府战役中遭到了惨败，7月份精锐的第100机动群更是在19号公路上全军覆没，想息事宁人的法国政府有心无力，没有炒作此事，甚至连交涉的照会都懒得向中国提。

中国外交部在收到英方的照会后，章汉夫副部长回复英方，对这次的不幸事件表示遗憾，并表达了对伤亡者及其亲属的同情和慰问，并答应给予适当的抚恤和赔偿。毛泽东主席亲自修改了外交部答复英方的照会，《人民日报》于7月27日公开发表了这篇照会。

章汉夫

作为善后，中国政府分别向国泰航空公司赔偿251400英镑，向英国政府赔偿367000英镑。直接当事人——LA-11战斗机长机飞行员赵旭被判处有期徒刑1年，僚机飞行员韩光荣被处以禁闭1个月，作为当时的地面指挥员、空18师副师长曹振邦受到了纪律处分。

但不甘心此事就此了之的美国在3天后，就对中国进行了更大规模的武装挑衅。1954年7月26日上午10时05分，2架空29师85团的拉-11战斗机在为波兰油船“和平”号护航时，突然遭到从“菲律宾海”号航母上起飞的第54舰载战斗机中队的10架AD-4战斗攻击机的攻击。由于寡不敌众，2架LA-11战斗机被先后击落，我飞行员周振东和僚机飞行员都不幸牺牲。美机随后又向中方商船船队进行扫射，但见中方有护航舰艇以高炮火力还击，在没有得到攻击船队许可的美机见好就收，放弃扫射退走。

美国海军AD-4舰载战斗攻击机

此事发生后，美国方面立即使出了惯用的贼喊捉贼的伎俩，声称是中国战斗机首先发起攻击，美国战斗机是“被迫”应战才击落中国飞机，并向中方提出“抗议”，但“菲律宾海”号航母的作战记录却明明白白地证实第54中队的战斗机是主动向中国战斗机发起攻击的。这次严重的挑衅由于中方基于自身实力薄弱因此保持克制才未激化升级，从而造成更大规模的冲突（另有一种说法是美军在得到中方将MIG-15战斗机和TU-2轰炸机转场海口机场后担心中方的报复性轰炸而主动将航母编队撤离海南岛海域——当时美国海军在南海的两艘航空母舰上搭载的舰载战斗机性能一般、要拦截有MIG-15战斗机护航的TU-2轰炸机并不轻松）。但此事后，大受刺激的中方拼命加强海南岛的防空、指挥和预警系统，以避免类似的在家门口被对方摁地上揍的被动局面再次发生。

此后中美双方在南中国海的这种零星战斗（总体上是美方飞机入侵中方领空被驱离或者击落击伤）将一直持续到1972年尼克松总统访华后方才告一段落。

回顾这段往事，联系到美国海空军近年来一再地在南中国海地区对中国的领空和领海进行各种侦察和试探，甚至进行大规模的演习进行“碰瓷”，严重地恶化了地区局势的稳定。在未来，我们要警惕美国的某些势力继续在南海地区“玩火”，企图把中美拖入下一场“冷战”的企图，做好一切应变的准备，保卫中国的领空和领海不受外界的侵犯。

VR-HEU号机性能数据

乘员：机组4人+载员86人（最大）

长度：28.6米

翼展：35.8米

高度：8.38米

空重：19640千克

最大起飞重量：33100千克

发动机：四台R-2000气冷双排星型14缸活塞发动机，单台1450马力。

经济巡航飞行速度：365千米每小时

实用升限：6800米

载重航程：6839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