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母亲节：星岛“奶妈”

星岛“奶妈”

作者：史文强

“奶妈”释义：是雇用来以母乳喂哺婴儿的妇女。在新加坡有这样的群体，被誉为“星岛奶妈”。不过，这些奶妈不是为他人喂哺婴儿，而是照顾儿女照顾孙辈。

国情不同、认知不同，国内啃老现象十分普遍，在新加坡啃老现象却显另类。所以，才会出现上述特殊称谓。

好奇心驱使，让我产生探知星岛奶妈生活状态冲动；同龄人缘故，这些人去除戒备敞开心扉说出实情；无法言表苦衷，相同境遇感同身受；奉献付出，星岛奶妈逐步得到认可。。

哎，心疼儿女与被逼无奈导致星岛奶妈失语，价值观的碰撞导致星岛奶妈现象与伦理道德矛盾凸现。

为此，我愿把亲身经历的三个真实故事讲给你：

故事一：聚会收获

周一上午有时间，我准备去附近一家超市购买蔬菜，在路口遇到同栋组屋住户s女士。她原本是从上海来新加坡留学的，毕业后就留在了新加坡。她的儿子已有10岁、在金文泰那里球馆学习乒乓球多年。由于我们经常在同一球馆与当地乐龄人士打球，彼此相识。有时候，我也会搭乘她的顺风车。

s女士希望我能参加她们关于星岛奶妈议题探讨，盛情难却、只好应允。

地点设在居住地附近一家茶室，其他几位应邀女士早以等候。我们入座后，s女士分别为我介绍了在座的四位女士：甲女士是马来裔，乙女士是印度裔，丙女士是新加坡本土人，丁女士是香港移民过来的。同时，她为我点了杯咖啡。

这五位女士的孩子同在一个班级，她们是按照老师命题，讨论“星岛奶妈”对孙辈教育利弊。

由于她们用英语交流，我听不懂只能旁听。见状，她们改用华语交流。没想到，这些人都会华文，只不过听起来语音怪怪的。

通过记录整理，她们讨论问题包括：1.星岛奶妈现象应该褒奖还是应该谴责？2.星岛奶妈对孙辈成长是有利还是有害？

她们统一认识：1.这些老人家自愿帮助子女照顾孙辈其实是迫不得已；2.这些老人家照顾孙辈费用自理，还得奉献出积蓄；3.这些老人家是牺牲晚年幸福来照顾儿女照顾孙辈；4.这些老人家与孙辈交流存在代沟、过于溺爱不利于孩子成长。

通过她们叙述得知，有四位家长孩子都是自己带的，家中老人是不会帮助带孩子的。这是民族传统习惯与约定俗成。她们搞不明白：为什么我国年轻人的生活（包括入籍者）必须依靠老人家来帮助？同时，她们对国内来的老人家照顾儿女照顾孙辈持反对态度。在她们看来，老人家有自己的晚年生活，儿女没有权利剥夺老人生活自由。

哎，这就是价值观的差异。国外年轻人到一定年龄，必须独立。遇到困难与问题必须独立面对；国内年轻人把父母当做生活依靠，学习费用（包括出国留学费用）、结婚费用（包括购买住房费用），照顾孙辈的责任与费用尽可能推给父母承担。

其实，我国年轻人本可以独立成长。也许是受传统习俗影响、也许是长辈对晚辈的放纵、也许是年轻人自我意识膨增强、也许是社会上攀比心理等因素，导致现在的年轻人对父母依赖更多。

在返回路上，我请s女士谈谈对此真实看法。她告诉我：她现在居住的组屋购买款有一半是父母支助的、现在自己驾驶的车辆是父母支助的。如果向其他外裔姐妹那样，自己现在还在偿还贷款中。这种依赖是无奈，也是没有办法的。

s女士还认为：星岛奶妈非常辛苦。不仅要照顾孙辈，还要负责全家日常生活料理。如：洗衣做饭、采购生活用品、接送孩子上学放学等。每日工作量，远比菲佣多得多。换句话来说，她们就是不用花钱雇来的全能保姆。自己曾劝母亲少干点，母亲却说：“能给女儿减轻生活负担是我最大幸福。”

s女士还告诉我：今天探讨星岛奶妈议题既有代表性又有实际意义。要知道，现在生活在新加坡的中国奶妈有数万人，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群体。同样，对于星岛华裔年轻人来说，也是有着警示作用。他们应该明白，过度依靠父母等于剥夺了父母晚年幸福生活的权利；每一位年轻人，要学会关心父母晚年生活、照顾好父母晚年生活。

对我而言，这次聚会使我对新加坡奶妈现状有了大致了解，对于星岛奶妈现状更加担忧。

同时，我想对s女士说：“既然另外几位外裔姐妹可以独立照顾孩子，你为什么不能入乡随俗自己照看孩子呢？既然知道星岛妈妈如此辛苦，为什么自己就不能解放母亲呢”？

故事二：挨累却无奈

“你到哪了？”

“我已经出了裕廊东地铁站，正在赶往你说的那所学校，请再等一会。”

“记着啊，我穿的是浅蓝色长裙，手里拿着黑色手袋。”

“明白。”

到了学校门口，我终于看到了小学同学z。要知道，我们五十多年没见过面，只好采取这种最原始方式找人。

z是随女儿到新加坡的，女婿是新加坡人。为了帮助女儿全家、照顾好外孙子，z在新加坡一呆就是八年。不仅出资帮助女儿女婿购买组屋，还出资给女婿购买一台汽车。便于女婿利用休息时间出车（滴滴出租车）挣点外快。要知道，新加坡养车费用很高。用z的话来说，我把老本都搭上了。这还不说，每天还要负责做饭、洗衣、收拾屋子、接送外孙上学放学、参加各种补习班，活脱脱就是一个保姆，甚至比保姆还要辛苦许多。哎，一位国内优秀教师就这样荒废了，原本发挥专长充实退休生活计划落空了。这些事都是z的挚友告诉我的。

相互端详着，谁都不敢相认。毕竟五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了，相互变化都挺大。不过，儿时的模样还是隐约可见。原来，她是到学校来接外孙子的。为了见我，她提前从家里出来。拥抱没有，握手还是有的。

我们来到地铁站旁边那家酒店，原本是我请z吃饭，结果变成她请我吃饭。她为我点了四样菜、酒店特色肉包子，结果她基本没吃、只吃了点酒店提供的免费小菜，原来她一直在吃素。哎，对此我是一无所知。闲聊时间过得很快，一会就到了接孩子的时间。

算账时一顿撕扯，还是她为我买单。要知道，这顿饭花掉100多新币，合人民币500多元。没办法，只能心领了。

回家后自然挨批。哪有女生请男生吃饭的道理，只能下次找回面子了。

一个月后，我们再次见面。这次我是在金文泰球馆打球后，她恰好带外孙到金文泰这边补习功课。

没想到，这次z给我带来两斤哈尔滨红肠、两斤哈尔滨老鼎丰月饼。要知道，在新加坡是很难见到这些食品的，这份情义实在珍贵；要知道，她是将家乡寄来的不多食品留给了我。想请z吃饭，因她时间紧张又泡汤了。不过，微信联系还是不少的，交流中，对她的情况了解又多了些。

原想星岛奶妈只负责带孩子，其实，她们承担了佣人的角色。不仅是做饭洗衣、收拾屋子、接送孩子上下学、补习班接送，忙忙叨叨一整天，有时候饭都吃不上。不仅没有收入，老本还要搭上许多。

哎，这也许就是她的命，这也许是星岛奶妈群体共同的命运。对于星岛奶妈来说，哪有什么晚年幸福，即使飘洋过海来照顾子女及孙辈，子女也未必会领情。甚至，子女还认为老人家这种牺牲与付出是应该的，这才是我与大家分享星岛奶妈的意义所在。

值与不值是相对的。对于懂事的孩子来说，对于父母的支助应该感恩；对于不懂事的孩子来说，这些都是父母应该做的。

什么是应该做的，父母养育之恩在哪里，父母照顾孙辈付出不是必须，年轻人为什么就不能体谅父母的不容易，这是伦理道德缺失的表现。自我意识增强，一切从自我利益出发考虑问题处理问题，个别年轻人对父母的冷漠态度，实在太可怕了。

哎，用老同学z的话来说：“我这是挨累却很无奈。”

故事三：我就是挨累的命

在居住地附近，有一处学校运动场。白天气温高，我们每天晚上都去散步。每次去几乎都能遇到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士推着童车散步，随行还有两个小女孩。时间长了，我们知道她是沈阳来的（暂且称呼她为c），三位千金是她女儿的孩子。因为这个时间段，女儿有学生在家学钢琴，她只好带三个孩子出来散步。在闲聊中得知，她在新加坡照顾女儿家、照顾外孙女九年了，与老伴被迫分居了九年。为此，她还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同样，不仅搭上人力还要搭上财力。老两口为了女儿购房被迫将沈阳房产卖掉，现在是租房居住。你想，一位五十多岁女士照顾三个小孩，包括上学放学接送、补习班接送，做饭洗衣服，一天下来确实劳累。况且，这样坚持了九年。

听了c女士的叙述，真的为她的付出而感动。她不是一般佣人，而是超负荷的佣人。包括九年的分居。但是，c女士依然坚持着，她要咬牙坚持。如果自己倒下，女儿的家就垮了。用c女士的话来说：“我这就是挨累的命”。

上述三段故事都是真实的，星岛奶妈的遭遇也是客观存在的。星岛奶妈境遇不是个例，而是具有普遍性。

平时，我们总说母爱很伟大，从上述两位母亲做出的牺牲看，难道她们还不够伟大吗？

星岛奶妈，不仅仅是标识，而是对母爱付出的认可。其实，对她们冠以什么称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看到她们做了些什么。

从上述实例可以看出：她们具有坚韧的性格、无私奉献的精神、吃苦耐劳美德，还有那辛酸的经历、催人泪下的故事。

她们为了解决儿女遇到的困难，她们什么都不怕。哪怕是整日忙碌，哪怕是睡眠不足，哪怕是身体出现状况，哪怕是分居离家。总之，为了儿女一定会迎难而上。

星岛奶妈这种社会现象告诉人们：星岛奶妈的艰辛付出值得尊敬，同样也值得理解与同情。

同样，作为奶妈儿女需要及早独立、需要长大、需要断奶。依赖父母只能是暂时的，以后的路需要自己独立前行。

坦然与忐忑代表着不同的生活态度。若对星岛奶妈的处境坦然处之，说明你缺乏同情心；若你对星岛奶妈的处境保持忐忑心理，说明你已经意识到态度之错误。

星岛奶妈，我像你们敬礼。你们在异国的表现值得尊敬，你们的付出与牺牲赢得了尊重。

星岛奶妈，辛酸的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