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上官周美术馆 曹燮
沈家大院坐北朝南,上厅面阔三间,进深六柱,穿斗式结构、悬山顶,占地面积近二千平方,建筑面积千余平方。大院左侧走马楼形式特别,前门厅屋面为歇山顶,大院空间功能区划分形式多样,这种不对称布局在客家古代建筑中极其罕见。
在沈文生心中沈家大院占有重要位置:那是他爷爷沈朝海当年开创的宏基伟业,是他们沈氏家族史中昔日之辉煌,其中背负着数代沈家人的家族记忆……
沈文生和沈金生是亲兄弟。二十年前,从水南街区楼背巷3号沈家大院搬离,他们住进石门湖新村紧挨着的两幢三层楼新房。虽说新房与祖屋只隔两三公里,除了春节期间回祖屋焚香敬祖外,平时便很少回到那里。沈文生是位摄影家,他偶尔会抽空回大院拍几张照片,毕竟那是他居住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宅,顺便看看那张特殊年代拍摄的黑白照:那是叔叔沈忠松从印尼回国后拍摄的全家照。那张黑白照片被放大后,如今依然粘贴在大院左下厅杉木板天子壁上,细数竟达七十余人。小孩蹲坐于前两排;第三排长凳上坐着妇人和老者,有的怀里还抱着婴儿;中间站着沈忠松叔叔及其他长辈;靠后两排的男子站立在更高处。大家挤在一起场面很是热闹。六十一年过去了,照片中的长辈如今健在者寥寥。那年沈文生也才四岁。在他记忆里,整幢大院人多时住着几十人,分外热闹。文生目睹祖屋一天天衰败,大家陆续从中搬离,整幢大院如今仅有数位亲人在留守,回想起当年热闹的生活场景,而今竟落得如此冷清时,作为从祖屋里走出去的沈氏后人,他内心可谓五味杂陈。睹物思人,难免让人黯然神伤。许多尘封往事便一幕幕浮现于眼前,勾起他对祖先的无限缅怀之情。
爷爷沈朝海生于咸丰四年(1854),卒于光绪三十年(1904)。离开连城前,他在水南街闹市区卖拳头桃的店里帮忙干活。由于米浆磨得极细,蒸好的拳头桃出炉后外皮显得细嫩光亮,肉馅多口感好,食客十分喜爱,生意走红一时。人生无常,后来不知何因,爷爷背井离乡,跑到四川走水(当挑夫)。那时爷爷到四川前,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后被当地一家药材店老板收留当雇工。店主见他为人守信又聪敏过人,颇有经商头脑,遂给他药店的部份股份。爷爷从店员很快发展到合伙人,总算抓住了人生一个大好机遇,合营的药店生意甚是红火。那时交通不便,资讯欠发达,此间,爷爷与家人多年失去联络。
奶奶为水南街区大桥下绅士李家闺秀,其父在当地有一定话语权,是个场面上说得上话的人物。奶奶独自将两个儿子抚养成人,其中一个便我的父亲沈忠禄。爷爷此后大部分时间在四川经营药材生意,时常寄回银两供给家里用度,包括投巨资建造沈家大院,直到他过世。叶落归根前,他做出一个惊人举动:决定将遗体扛回故园安葬。巴蜀与闽西山高路远,一行数人负重前行,星夜奔赴,行程四千里,用棺材将遗体从四川扛回连城,安葬于城关西门外岗尾山(现连城医院和江屋山滨江交界处),此举惊动了当时不少地方官员和连城百姓。在那交通极不方便的时候,要完成此项悲壮之举,要耗费银两何其多,那绝非后人所能理解和想像。
爷爷是哪年过番的,没有找到文字记载。沈家当年做生意的人才不少:爷爷的儿子沈忠松,及其兄弟沈朝畴之子沈忠政,后来一起去印尼万隆开办糖果厂。而其兄弟沈朝之子沈忠安沈忠富则到新加坡开皮鞋厂。沈朝荣之子沈君玙既会做皮鞋开鞋厂,也是连城街头最早出现的自行车修理人员。
爷爷去世后,大伯也从印尼归国。沈家大院是当年爷爷花钱建造的,具体动建于何年,历时多久,花费了多少银两,则至今无从可考。爷爷健在时,叔辈六兄弟在县城区还开有当铺。爷爷去世后,回莲奔丧已耗费巨资,加上兄弟妯娌多,开支大。平时大家认为爷爷会挣钱,都到当铺预支银两,当这一后援资金突然断了,很快当铺就出现周转不灵的亏空状况,当铺入不敷出,再难维持下去。当铺举债运营,无奈之下只好关停,并将房子典当给别人,兑换些银两填补亏空和维持生计。爷爷去世时父亲只有7岁,奶奶带着父亲和叔叔因经济拮据而手足无措,遂欲将沈家大院当给别人。幸而奶奶出身于绅士家庭,其娘家出面调停后,只当了右边房产,幸而保住了大院的左边的房产,留下一个两间套房和另两个单间房,还有客厅和厨房起居生活。
文生认真看了看贴在太院下厅左则那张黑白照,照片顶上写着一行小楷:沈忠松回国观光合影(1958年正月初五)。当时叔叔已逾花甲之年(61岁),家族里男女老少七十人汇集一堂在沈家大院门前的合影,又勾起了文生的回忆。
文生称,叔叔沈忠松,字长青,生于光绪廿三年(1897),卒年不详。旅南洋爪哇万隆,曾归乐捐修谱国币一千元题奖尚义。娶妻陈氏,于宣统已酉元年四月生一子。长子启隆移居马来西亚娶印尼妻子,生三子:沈在东、沈在源、沈在真。
1957年底,因印尼政局动荡,掀起排华风潮,华人到处被烧杀抢掠,许多工厂因此暂行关停。沈忠松见时局动荡,印尼人与华人关系紧张,遂当机立断将糖果厂停产歇业,为确保人员生命财产安危,他火速携家人回国。1958年初,印尼爆发大规模排华潮,波及面十分广,给华人华侨家庭造成重大生命财产损失。沈忠松回连城在沈家大院呆了半年之久,待排华潮渐渐平息后方返回印尼,重新经营他们的糖果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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