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规划要对 自然和历史有敬畏感

刘太格接受南方日报调研团队采访。

刘光明宝 摄

■对话

凝视着挂在墙上的3张大幅照片，满头银发的刘太格眼中闪烁着光芒。这是取景于新加坡滨海地区同一个地点的照片，分别摄于上世纪70、80和90年代。“你们看，每个时代都有变化，但有些老建筑没有变，都保留下来了。”他指着照片，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刘太格曾任新加坡建屋发展局局长、新加坡市区重建局局长与总规划师，期间完成了新加坡概念图的调整方案，被誉为“新加坡规划之父”。刘太格时常到中国来，他是我国多个城市的规划顾问，2008年北京奥运会设施规划评审委员会主席等。他两次踏足惠东，用双脚丈量这里的一山一水，他带领的团队参与惠东山海统筹发展规划编制工作。

即将进入耄耋之年的刘太格精力充沛，每天的行程安排满满当当。就在本月初，刘太格在新加坡成立了自己的公司——MORROW建筑规划公司，他笑称自己可能是“年纪最大的创业者”。日前，在新加坡，南方日报调研团队专访了刘太格。

要推动区域与部门的“多规合一”

南方日报：当前，中国正在推进新型城镇化建设，在这个过程中，您觉得新加坡的规划建设有哪些经验和做法值得借鉴？

刘太格：在中国很多地方谈了好多年的“多规合一”，但我还没有看到真正做到“多规合一”。这个问题不解决，规划就很难做好。很多城市有一个中心城，然后有区和县，各地做各自的方案。另外还存在这样一种情况，就是规划局做它的规划，土地局做它的规划，交通也有它的规划，也就是各个部门有自己的规划。这样一来，城市规划就会显得凌乱。

新加坡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新加坡这个岛就是我们的国家，我们需要从整体上去考虑。新加坡能够做规划的就只有市区重建局，只有一个法定的规划单位。当然，市区重建局在编制或修改规划方案的同时，决策要通过总体规划委员会，里面的成员就是跟规划相关的政府各部门。

希望更多中国城市能够更具体地推动区域和部门之间的“多规合一”，要重视这一点。

新加坡有今天的城市环境跟公共住宅政策是分不开的。我们提出“居者有其屋”，只要住在这里的人，总有一天会有房子住。这个决心是很大的，而且也花了很多精力去做。从1960年开始，到1985年就达到这个目的。1960年，4个人里面有3个住在棚户区。1985年没有棚户区，没有无家可归者，没有贫民窟。因为我们只有一个规划政策，每次把人民带到新的社区，要把不同收入的人综合住到一起，可以抑制阶层分行，而且新加坡没有民族村，各族群在每个地块里的比例均有所控制，实现族群的融合。

每座城市都有“紫禁城”

南方日报：新加坡是著名的滨海城市，它如何处理保护与开发之间的关系？

刘太格：我觉得做城市规划，不必专门谈滨海或者山区，就是要按合理的方法去做。无论在什么城市，首先要尊重自然环境，所以我提出“要跟土地谈恋爱”。而不是把土地当作一堆土，不高兴的话就把它推掉，看一条河不爽的话就把它拉直或填满。

这种做法相当普遍，新加坡在上世纪60年代早期也有过这种不明智的事，也推翻了不少小山丘，那之后就没有再这样做。无论是山、河、海岸，都要尊重，这是做规划的一个要点。

第二，我们要尊重老祖宗的东西，每座城市都有它的“紫禁城”。可是很多城市的相关负责人会把很珍贵的老建筑拆掉。如果我们把大小不等的城市老建筑当作它的“紫禁城”，就不会被拆掉，这就是对城市历史的敬畏感。

在新加坡，即使是只有100多年历史的建筑，我们也把它当作“紫禁城”，不敢把它拆掉。所以要有城市的特色，首先要尊重老祖宗给的东西。

第三点，每个城市都要有一定的特色，就像一个人的身份。我们做城市规划第一件事就是推算它的远期人口是多少。如果是大城市，我们必须给它较高的密度，因为土地价格比较高。中小城市的密度可以低一些，因为土地价格不是太高，而且占用土地的人也比较少。在中国，大城市的标准是城市人口不能低于多少，中小型城市和乡镇则有更低的人口密度，这些地方要相适应的建设。因此一个城市的建设最主要考虑三方面因素：天然环境、历史文物和开发密度。

地处城市群惠东要找准自身定位

南方日报：您到过惠东两次，惠东地区是粤港澳大湾区之角。大湾区时代，您对于惠东的发展有何建议？

刘太格：惠东稔平半岛有山有水，海岸线非常美，当地资源十分丰富，气候很好，惠东对外交通基础设施在逐步完善，而且惠东作为沿海地区，跟世界最新的发展衔接得比较密切，当地未来的发展很具有优势。

惠东在发展过程中要找准自身定位，在粤港澳大湾区内，有广州、深圳和香港等大城市，在大湾区城市群中，惠东跟大城市相比，开发密度不同，因此要有不同的规划开放理念。

大城市就像“董事长太太”，小地方就像“乡村姑娘”。董事长太太衣服要高贵一点，乡村姑娘要穿得活泼浪漫，这样是不是不好呢？其实，董事长太太看到这个活泼浪漫的女孩子也会很羡慕，只是她的身份不允许她这样做。所以，乡村姑娘不要打扮成董事长太太，这样会不伦不类，这种做法要避免，要做到各有各的特色。

对于湾区的发展，我认为海岸线上除了发展港口物流等产业外，要把更多的海岸线留给市民，留给游客，让美丽的海岸线成为人民休闲度假的好地方。

南方日报记者 罗锐 刘光明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