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蒙古酒吧(2)
挂上电话,定北对李明和老游解释:“小刘是我们公司的翻译,叫上他方便点。阿木拉是我们公司的贸易部长,巨铁的一蒙古哥们。”
“好啊。人多了热闹。”游、李二位深表欢迎。
人多在一块时间过得就是快,转眼下午四点了。门铃声响,小刘和阿木拉进来。朋友见面,免不了又是一番‘赛白诺’。乱哄哄的互相介绍完了,大伙动身出门。
定北和老魏从北京启程的时候是八月份,那时乌兰巴托正处于夏季即将过去的季节,气候非常舒适。转眼间将近两个月过去了,现在已是十月上旬。乌兰巴托早已进入冬季,地上的积雪已经无法融化,每天最高气温也降到零下十几度,到夜间差不多要零下二十几度。大家穿的鼓鼓的,有些人戴上各式各样的皮帽子。李明不知从哪搞来一顶俄罗斯貂皮桶帽,大伙一致认为李明戴上这帽子整个一山寨叶利钦。一行八个人下了楼,看到楼下停着两辆越野吉普。一辆是李明他们开来的,另一辆一看,原来是公司的三菱。定北没想到阿木拉把土杜也叫出来了。
时间还早,大家商量先找饭店吃饱再说,李明坚持晚饭由他请客。虽然已到下班时间,但路上车很少,绝无堵车之说。窗外一片白雪皑皑,极度的寒冷使得车窗迅速结满了大片冰凌。街上的各类商店虽然都还在营业却也大门紧闭,顾客进出的时候都会随手关上。一路走一路商量,最终大家决定去一家日本餐厅吃自助烤肉。乌兰巴托可吃饭的地方不多,有几家中餐厅,还有一些日餐、印度餐、西餐厅。剩余大部分都是蒙古人经常去的小蒙古馆子,主要经营肉饼,蒙古包子一类。作为汉人偶尔吃吃还觉新鲜,可真要老吃这些东西还是受不了那股子膻味,这也是吸引李明来到这里投资的原因之一。对于在乌兰巴托生活的人来说,每天晚饭是最不重要的事,而饭后的娱乐才是重点。所以很快吃罢晚饭,李明在前,定北的车在后,又开上路了。好在乌兰巴托也不大,甭管去哪开车二十分钟绝对能到。
定北问阿木拉:“前面李明他们要到什么地方去呀?”
阿木拉回答:“我也不知道,跟着走吧。”然后用生硬的汉语说:“客随主便。”
“行啊老木,”定北一听乐了:“想不到你还会说中国成语了。”
阿木拉有些得意:“什么中国成语?!当年成吉思汗的年代,我们就是中国,中国就是我们蒙古。”关于这个复杂的问题,定北总也想不明白,更无法和蒙古人辩解。
说话间李明的车子停在路边一幢建筑物门前。这座建筑物很高大,独立坐落于一片小区居民楼之中,很像六七十年代北京部委大院里的礼堂,一看也是苏联样式。有一点和礼堂不同的是门很小,比一般公寓楼的单元门略大一点。蒙古的很多建筑都是这样,也许是为了抵御冬季零下几十度低温吧,门窗小一些可以有效防止屋内热量散发。
乌兰巴托市内的酒吧星罗棋布,遍布大街小巷,数量数不胜数。定北曾经听阿木拉讲过一个当地笑话,说大约是九十年代初吧,当时的蒙古大呼拉尔主席在一个节日庆典上发表讲话,大意是说蒙古政府要振兴经济。亚洲有日本、新加坡、香港和台湾经济四小龙。我们要把蒙古建设为亚洲的老虎。将近十年过去,蒙古经济没有变成老虎。倒是有很多‘老虎’遍布大街小巷。原来新蒙语里面‘老虎’和‘酒吧’发音及其近似,所以很多蒙古人提起这个来都会说:我们的大呼拉尔说话办事就是靠谱。说有老虎,这不满世界都是‘老虎’了嘛。
乌兰巴托的酒吧分为几种,最普遍的是各个居民区里面的小酒吧。面积不大,最多能容纳四五十人,主要是蒙古人平时消遣,饮酒,聚会的场所。还有一种白天是餐馆,到了晚上七八点以后把餐桌收拾起来,靠墙摆上沙发和小台子,中间腾出空地供人跳舞用。最高档的就像定北他们现在来的这家,规模庞大,专门配备舞池,DJ。音响效果很好,类似北京当年的‘杰杰’、‘滚石’。老魏那厮朝思暮想的脱衣舞表演,像后面这两类酒吧都有。
一行几人很快进到里面,在大厅靠近舞台的地方找个位置坐下来。很快,服务生拿着酒单过来。
“阿木拉!”定北冲阿木拉一喊,随手把酒单递给他。又伸手在众人之间画个圈,最后探身过去拍了阿木拉肩膀一下说:“交给你了啊!”定北没让小刘翻译,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像这类事,他和阿木拉早就非常默契。阿木拉果然明白,伸手冲定北比画个‘OK’的手势,把服务生叫到他身边指指点点着酒单自行安排。
“二哥,小弟反客为主。就叫阿木拉安排了啊,你不介意把?”
“瞧你说的老三,谁安排不是安排,有酒喝就OK。”李明很大度的说:“你下回记住了,跟哥哥我在一块想干什么你自己拿主意。听见没有?”
一共八个人,除了小刘之外没想到巴特儿也会说一点汉语,乱哄哄的交流倒不是问题。舞台上有一个蒙古乐队,演奏的却是很现代的曲子。灯光音响非常不错,蒙古人在吃喝玩乐上面向来不吝惜图格里克。舞台两边有两个铁笼子,这会儿空着。台上靠左右两边各立着一根钢管,想来是跳舞用的。
时间才过八点,舞池中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跳舞。别看外面天寒地冻,屋子里面却是温暖如春。很多女孩都脱了厚厚的羽绒服、棉服,里面直接就是半袖T恤,甚至还有穿吊带背心的。可能这种穿衣风格也源于热性直率的天性吧。
很快酒来了,由四个服务生每人端着一个大号托盘送过来。先是每人一扎黑啤,然后桌子中间再摆上两瓶成吉思汗白酒,两瓶俄罗斯沃特嘎,还有一大瓶芝华士和一瓶黑方,吃的东西却是半点也不见。而且人家说了,酒还没上齐,等要的时候再上。定北暗暗吐了吐舌头,心想今天又得被人抬回去了。
这么高档的场所自然不会有‘套马杆子白’,最普通的白酒除了沃特嘎之外只有‘成吉思汗’。‘成吉思汗’是蒙古最好的国产白酒,折合人民币要一百元左右一瓶,普通蒙古工薪阶层平时是喝不起的。定北环视一番,只见连阿木拉在内,土杜和那两个蒙古哥们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他心说,这他妈阿木拉还真不客气,让丫点还真捡好的来。这芝华士怎么说也得合人民币六七百吧,都快赶上丫半月工资了,心里暗暗觉着有些对不住李明。
正寻思着,哥几个已经开动了。敢情蒙古人泡酒吧不像国内,不兴玩骰子,也不玩扑克。就一个字—喝!!喝之外还一个字—侃!!侃完了再喝,喝完了再侃,边侃边喝,边喝边侃,无穷尽矣。耳边音乐震耳欲聋,身边舞池群魔乱舞。那叫一个乱,邻座说话都得贴近了扯着脖子喊。
“老三!!!”李明隔着桌子大叫着:“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句词自打李白写出来,中国人念了少说有也有一千年。可是我敢说,谁他妈都没有蒙古人理解的透彻。你瞧人家活得多潇洒,远了不说,你就说阿木拉吧,”说着用手一指小刘:“小刘你替我问问阿木拉,他平时家里存钱不?有多少家底?!”
小刘灌下一大口黑啤,笑着大声说:“李哥,告诉您,甭问。就现在眼前的蒙古人有一个算一个,家底全在身上装着呢。蒙古人不留财,有多少花多少。”定北回头问小刘:“真的?”
“真的,不信我让阿木拉告诉您。”
定北回头看着阿木拉。阿木拉非常认真的说:“是的,确实是这样,我们蒙古人没有存钱的习惯,及时行乐是蒙古人的人生信条。至于原因嘛,我个人认为是因为蒙古族是游牧民族,甭说吃穿用品了,所有的财产,牛啊,羊啊,马啊,都随时处于活动中。连我们住的房子—蒙古包,都是随时收起来就能带走的呀!所以嘛,我估计是老祖宗的血液流在我们的血管中,天性让我们如此。现在虽然很多人住在城市的楼房里面,不用到处游牧了,但是祖宗留下的天性是改不了的。”
见阿木拉说的非常认真,定北禁不住追问道:“那我在内蒙古草原见到我国的蒙古族,他们很多人可是都在草原里盖起房子定居了呀?
“你们的蒙古族?!”阿木拉一口气喝下半杯黑啤,非常轻蔑不屑的说道:“不要和我提起他们,他们不是蒙古人!”。
定北不愿意在这个场合探讨严肃的问题,急忙端起啤酒冲大伙叫道:“干!”一仰脖咕嘟嘟全灌下去。酒正喝着一半,就听见旁边老魏鬼鬼祟祟的问小刘:“小刘小刘,你帮我问问土杜,怎么还没有脱衣舞啊?”
“魏哥,你着啥急嘛,快了,快了。”
正说着,场子里的迪曲突然停下来,在中间跳舞的人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座位。灯光暗下,一道光束停留在舞台左边的门那里,光束中,两个身材美妙的剪影亭亭玉立。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