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淡马锡初级学院 唐佑彬：古文鉴赏教学的几个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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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佑彬，新加坡淡马锡初级学院华文语文特选课程高级教师。主要著作有《中学O水准A水准华文写作指导丛书》之《表达为先》《有感而发》和《运用之妙》。主要教学论文有《议论文主体部分展开的几种方式》《华文教学应重视教材的文化内涵》《审视新加坡华文教学》等。报刊专栏《文化悦读室》、《热门话题写作》见于《早报逗号》。其他文章《是什么让我们忽略常识》《大蒜 咖喱 榴莲及其他》《无辜的“卷舌音”》《我们现在怎样当父母》等散见于《联合早报.言论版》。

古文鉴赏教学的几个角度

——以《2014年大学先修班H2 华文与文学课程标准》指定的六篇古文为例

摘要：《2014年大学先修班H2华文与文学课程标准》指定了六篇经典文言文作为学习内容，文言文的教学重点从以往的篇章理解转而为文本鉴赏。为了教学的方便，按照这六篇文章运用到的主要表达方式，我们可以将这六篇文章分为以抒情和议论为主和以叙事为主的两大类别。古文鉴赏的教学，可以从文章的外围信息、文章的具体内容、文章的语言特色和文章技巧四个角度切入，教师从两大类文章中挑选其一进行文言文鉴赏的示范教学之后，可以尝试让学生在教师的指导下开展自主学习。

《2014年大学先修班H2 华文与文学课程标准》对古文的教学提出了新的要求，古文教学的重点不同于以往的词句翻译和内容的理解，而是提升到了鉴赏的层面。一篇经典的古文，历经千百年传颂。它之所以成为经典，与文章本身的思想内容、艺术形式，作者及写作背景，还有它在历朝历代的影响等等，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经典古文的鉴赏，妙就妙在它信息的无穷丰富，难也难在这些信息多得让我们无所适从。古文鉴赏的教学，如果一味由老师去搜罗和整合这些信息，一篇一篇教下来，那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再加上新的课程标准所规定的教学内容庞杂，分配给古文阅读和鉴赏的课时非常有限。有鉴于此，我们的教学，首先应该考虑的是，可否给学生几个鉴赏的角度，经由老师的示范教学之后，学生能够举一反三，这样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2014年大学先修班H2 华文与文学课程标准》所规定的六篇古文，按照文章运用到的主要的表达方式，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以抒情和议论为主，包括诸葛亮的《前出师表》、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和苏洵《六国论》；另一类是以叙事为主，包括张岱的《柳敬亭说书》、毕沅的《岳飞》以及《邹忌讽齐王纳谏》。在对文章必要的阅读理解教学完成之后，老师可以在这两大类文章中选择一篇，从几个角度切入进行示范教学，其余的几篇，则可以在老师的指导下，要求学生运用教师所提供的表格，由学生进行小组或者个人的自主学习。

基本上，古文鉴赏的教学，我们可以从以下这几个角度切入。

首先是外围信息。所谓外围信息指的是文章本身以外的信息，包括作者、写作的年代、文体形式、出处以及历朝历代的评价等等。传统的文学评价讲究“知人论世”即表明了外围信息对文章鉴赏的重要性。比如对《前出师表》的鉴赏，不能不联系到诸葛亮与刘备的特殊关系；而对《六国论》的鉴赏，写作背景更是不可忽视的一环。外围信息可以为学生提供一个更为宏观的视角，让学生更好地理解和体会作者的思想感情和文章的魅力所在。

表1：外围信息

篇目

文体

写作背景/出处/作者其人

历代评价

《柳敬亭说书》

小品文

小品文集《陶庵梦忆》。

作家张岱在明亡以后隐居山林，追忆往昔繁盛而作。

“昔孟元老撰《梦华录》，吴自牧撰《梦粱录》，均于地老天荒沧桑而后，不胜身世之感，兹编实与之同”-《陶庵梦忆跋》

《六国论》

政论文

苏洵针对北宋在契丹和西夏的问题上，采取“退让”“守御”的政策而有感而发。

“博辩以昭”- 欧阳修

“其气雄笔健，段落紧密，尤自出人头地”-《古文翼》

“借古伤今，淋漓深痛”- 《评注苏老泉集》

从表1可以看出《柳敬亭说书》的主旨不只是停留在对柳敬亭其人的称羡，也还包含有“不胜今昔”之感；也可以看出《六国论》说理上的“博辩”，段落结构上的“紧密”，情感表达上的“淋漓深痛”等等特色。表1是两篇文章外围信息的整理示范，学生可以根据这一表格，搜集整理另外4篇文章的外围信息。

从外围信息这一角度所包含的具体内容，可以引发许多深层的鉴赏的问题。这些具体的内容，教师可以组织学生充分利用现有的资料和网络资源去搜集整理，然后根据教学的实际设计问题，引导学生进行深层的鉴赏和评价。

比如，结合历代评价的具体内容，我们可以设计以下的问题引导学生进行鉴赏：

1、《邹忌讽齐王纳谏》出自《战国策》。前人谓《战国策》“其文章之奇足以娱人耳目”，你认为《邹忌讽齐王纳谏》在创作手法上有哪些值得称奇的地方？

2、前人谓《六国论》“借古伤今，淋漓深痛”，试结合全文分析之。

比如结合文体特征，我们也可以设计以下问题引导学生进行鉴赏：

1、《前出师表》属于古代臣子向皇上上书言事的一种文体，可是文中自始至终却贯穿着诸葛亮的耿耿忠心。这是否会影响所言之事？

2、《岳阳楼记》以“记”为名，文中记叙的成分却大大低于抒情和议论的成分，试分析文中叙述成分的作用？

再比如，结合创作背景或者文章出处，我们可以设计如下的问题引导学生进行鉴赏：

1、《柳敬亭说书》出自《陶庵梦忆》，是作家张岱在明亡以后隐居山林，追忆往昔繁盛而作。你认为文章是否表现出了一种“不胜今昔”之感？

2、《岳飞》出自《续资治通鉴宋纪》，是清代学者毕沅为续北宋司马光《资治通鉴》而作。你认为从文章内容来看，有哪些地方“有资于政道”？

第二是文章的具体内容。对抒情和议论为主的文章来说，文章的具体内容包括所运用的材料、所联系到的情境、所表达的思想、感情和作者在文章中对于事例或者情境显露出来的观点态度等等；而对记叙和描写为主的文章来说，除了包括作者的思想、感情和观点态度之外，主要是涉及到具体的情节、场景和人物形象。

表2.1：文章具体内容

篇目

思想

感情

事例

情境

观点

其他

《岳阳楼记》

肯定“古仁人之心”；

否定迁客骚人的“览物之情”

“感极而悲”与“喜洋洋”；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岳阳楼之大观”，

“淫雨霏霏”、“薄暮冥冥”；“春和景明”、“皓月千里”以及“渔歌互答”

悲喜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忧乐观？“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典故：渔歌

表2.2：文章具体内容

篇目

思想

感情

情节/细节

场景

人物形象

观点

《邹忌讽齐王纳谏》

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善于自省；不能偏听偏信

从邹忌“受蔽”悟出齐王“受蔽”的过程体会邹忌助齐王成就霸业的赤胆忠心。

邹忌“三问”与“三思”；邹忌“进谏”；齐威王纳谏

（“徐公来”）邹忌“孰视”“自视”“寝而思”；“令初下群臣进谏”

勤于反思，敢于和善于进谏的良臣邹忌；

勇于纳谏的明君齐威王

广开言路察纳雅言是能够“战胜于朝廷”的关键。

表2.1和表2.2可以供学生参照搜集整理另外4篇文章的具体内容。

从文章具体内容这一角度所包含的信息，可以引发更多深层的鉴赏的问题。这些信息，有些是古已有之，有些是历久弥新；有些是在文章整体上显现，而有些是散落在文章的局部；有些是设身处地即可以感同身受，而有些非有相同的文化背景不能感悟。教师首先应该引领学生感受和品味蕴含其中的思想感情，也必须为学生提供鉴赏所必须具备的特定的历史和文化背景知识，然后根据教学的实际设计问题，引导学生进行深层的鉴赏和评价。

比如，对抒情和议论为主的文章来说，我们可以设计如下的问题引导学生进行深层的鉴赏：

1、《岳阳楼记》写到“渔歌互答，此乐何极”，你认为此处是否暗含了迁客骚人心中的隐士情怀？

2、《六国论》所运用到的事例材料繁多，作者如何运用这些材料来论述“弊在赂秦”这一论点的？

3、《前出师表》一文，诸葛亮如何将先帝之遗志遗德贯穿全篇？这样写来有何作用？

比如，对记叙和描写为主的文章来说，我们可以设计如下的问题引导学生进行深层的鉴赏：

1、《邹忌讽齐王纳谏》 写到了哪几个场景？你认为“群臣进谏”的场景在全文有何作用？

2、《岳飞》一文详写了岳飞治军，这对表现岳飞的人物形象有何作用？

3、《柳敬亭说书》运用了哪几个细节来刻画柳敬亭其人？

第三是文章的语言特色。文章的语言或生动形象、风趣幽默，或辛辣简洁、平实自然，或汪洋自肆、含蓄深沉等等，都归结于作者通过一些语言技巧和表达方式的运用。语言技巧包括遣词造句和修辞两个大的方面，而表达方式则涉及叙述、描写、议论、抒情和说明。

表3：语言特色

篇目

表达方式

选字用词

句式

修辞

叙事 描写

抒情 议论

描述或者议论时的准确用词

长短句结合

骈散结合

句式结构整齐中富于变化

比喻 拟人 拟物 夸张

对偶 排比 反复 借代

反问 设问 互文 引用

表3几乎涵盖了六篇古文所运用到的所有的语言技巧和表达方式，可以供学生整理所有六篇文章在语言鉴赏方面的具体内容。值得注意的是，关于语言的鉴赏，重点在于两点，其一是这种表达方式或者语言技巧在文章中是如何使用的？其二就是，使用这种表达方式或者语言技巧的作用和效果如何？所以，学生首先应该能够在教师的指导下，完成表3，了解每篇文章运用了哪几种表达方式，运用了哪些语言技巧？然后再在教师的引导下设计一些深层的语言鉴赏问题。

比如，就表达方式而言，我们可以设计如下的鉴赏问题：

1 、《岳阳楼记》融多种表达方式于一炉，试分析这样综合运用多种表达方式的好处。

2 、 试比较《前出师表》和《岳阳楼记》在运用多种语言表达方式方面的异同。

再比如，就选字用词而言，我们可以设计如下的鉴赏问题：

1、试以《岳飞》《柳敬亭说书》和《邹忌讽齐王纳谏》为例，说明选词用字对刻画人物形象的作用。

2、 试以《岳阳楼记》的描述语段为例，分析说明选词用字如何增强语言的表现力。

就句式的使用而言，我们可以设计如下的鉴赏问题：

1、《邹忌讽齐王纳谏》，邹忌问妻、妾、客同样一个问题，他们的回答，语意相同但句式不同，文字也略有变化。试分析这些变化的表达效果。

2、 试分析《岳阳楼记》一文长短句式交错使用的表达效果。

就修辞而言，我们也可以设计如下的鉴赏问题：

1、 试比较《前出师表》和《六国论》的修辞使用方面的特色。

2、《岳阳楼记》语言华美，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修辞的使用，试分析《岳阳楼记》一文在修辞使用上的特色。

第四是文章技巧。所谓的文章技巧，是指服务于文章内容的所有手段（正因为此，很多人也把表达方式和修辞手法等着眼于语言运用的技巧也归于写作技巧），包括结构安排的方式，描写和叙述的手段，论证的方法以及诸如开头结尾所运用的一些基本的技巧。

表4：文章技巧

篇目

结构安排

结构技法

描述手法

论证方法

写作技巧

总分总式

并列式

递进式

（层层深入式）

首尾呼应

伏笔 照应

过渡 铺垫

线索 悬念

动静

虚实

正面和侧面

情景交融

借景抒情

象征

肖像动作

心理对话

细节

白描

比喻论证

对比论证

类比论证

引证

例证

借古讽今

借题发挥

画龙点睛

托物言志

欲扬先抑

对比衬托

以小见大

开门见山

卒章显志

烘托渲染

表4几乎涵盖了六篇古文所运用到的所有的技巧，可以供学生整理所有六篇文章在写作技巧鉴赏方面的具体内容。和对语言的鉴赏一样，文章技巧的鉴赏，重点也在于两点，其一是学生要明了这种技巧在文章中是如何使用的？其二就是使用这种技巧的作用和效果如何？所以，学生首先应该能够在教师的指导下，完成表4，了解每篇文章具体运用了哪些技巧？然后再在教师的引导下设计一些深层的写作技巧鉴赏问题。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在这里，我们并不纠结于概念和术语的解释与分类，目的只在于引导学生鉴赏和理解技巧运用的效果即可。所以，我们把着眼于语言表达的技巧和着眼于文章内容的技巧区别开来，关于写作技巧和结构技法方面的术语，表述也可能不尽严密，这都纯粹只是为了表述的方便。

比如，在结构技巧方面，我们可以设计这样一些深层的问题引导学生鉴赏：

1、 试比较分析《六国论》和《岳阳楼记》的结构安排方面的异同。

2、《邹忌讽齐王纳谏》虽然是一篇记叙文，但是在结构安排上却很有特点，试分析之。

在描写手法方面，我们可以设计这样一些深层的问题引导学生鉴赏：

1、《岳阳楼记》的写景颇具特色，试分析之。

2、试以《岳飞》《柳敬亭说书》和《邹忌讽齐王纳谏》为例，分析写人的技巧及其效果。

在写作技巧上，我们可以设计这样一些深层的问题引导学生鉴赏：

1、《岳阳楼记》全文运用对比，衬托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崇高情怀。试分析对比的运用如何达到这一效果。

2、《六国论》和《岳阳楼记》都是借题发挥之作，试比较分析它们借题发挥的异同。

结语：

根据纽约城市大学的 Zimmerman 教授的自主学习理论（Self-Regulated Learning），在古文鉴赏的教学上，为学生提供鉴赏的角度，以及这些角度所包含的具体内容，有助于学生对古文进行主动积极的学习，便于他们自觉的计划和监控自己的学习，评价和调整学习的效果和进度，有助于培养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