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李华春:我最满意那只鸟的照片,它有丰富的含义
李华春, 浙江传媒学院副教授、摄影系主任,现居杭州:
对于疫情,在李华春看来,记录不仅仅是当下的此情此景,还应该通过编辑的语言,形成更为系统的表达,留下当时的所思所想,传达出个体或者群体中的某种情绪和意识。
被疫情/政策“强制”的行为、表情就是时代困境的最好注脚,然而日子需要过下去,所以在李华春的摄影书里能读到隐忧,也能读到普通人努力自我调适的“呼吸”。
摄影师是乐观的,记录也因不同形式的加入被丰富了细节。需要极度理性的时刻被感性地处理,相比单张图片,反而又调动出了读者一份能够“感同身受”的理解。
3月14日,杭州钱塘江边,一家三口坐在草地上享受久违的阳光。
Q:介绍你在疫情期间拍摄到自己最喜欢的一张照片,你是怎么拍下它的,这张照片你想告诉读者什么?
A:我最喜欢的照片就是三个女孩逛街。三月份的一天天气非常好,疫情也基本得到了控制,我就想这样的天气肯定会有不少人要出来享受一下久违的阳光的。我在街上一转身刚好看到这三位阳光女孩正在说说笑笑的向我走来,我当时就心中一喜:有了!其实这张照片我放在书里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调节阅读节奏,第二个就是告诉大家生活很美好、疫情的阴霾过去之后就是阳光灿烂日子。
3月20日,杭州街头的阳光女孩。
Q:疫情让人们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从你的这组照片也能感受的到。疫情之下无人能逃脱,请能帮我们回顾一下你(或者你们的城市)有没有绝望至极的那一刻?然后随着疫情形式逐渐向好,你又是在哪一刻感受到希望将至抑或没有?
A:我个人比较佛系,什么事都看得比较开,绝望至极的时刻真的没有,但是节后那一阵子我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看一下新增感染人数和总人数,看着人数每天往上蹿,心里还是挺担忧的。我在整个疫情期间一直比较乐观,真的是我对国家很有信心,我们老百姓也不象某些国家的人那样要所谓的“自由”,我们的老百姓还是能充分能理解政府的良苦用心的(我并不是打什么“官腔”),所以我一直坚信我们一定能够战胜疫情。
Q:日常喜欢在什么地方拍摄?在这次疫情中有没有特别的瞬间或者某个人的某句话最打动你?
A:我是一位高校摄影副教授,讲的东西有点杂,所以可以说平时什么都拍,但是对我自己的真心喜好来说,我最喜欢拍摄一些街头摄影、专题摄影,所以我日常最喜欢“扫街”,就算是在疫情期间,我也会在不违反政府禁令、做好自我保护的前提下到我计划好的大街上去遛达,所以这次疫情期间我满意的作品基本上都是在街上遛达时拍到的。
Q:你有一个视频展示疫情照片/画册的形式,非常吸引人,它起到了观看单幅照片所无法达成的上下“连接”关系作用,叙事同时也是情绪的传递更为强烈,你能谈谈为什么要这么呈现,是一开始就想好还是照片拍完之后才“集合”出来的?
A:这些作品拍摄前期纯粹是为了记录下来这场灾难,后来偶尔会发点朋友圈,其中一些作品被中新社、新华社采用过,我也有了一点条理性的思路,开始把照片打印出来自己编辑书稿小样,在编辑的过程中我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我知道作品里缺少什么了,后来的一些作品就是专门“补”拍的。这本书中有几幅情绪化的作品,尤其是第一幅西湖中鸳鸯的“风光”照,这张看似宁静的照片中确实隐藏着一场疫情风暴的影子——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我把它放在了书的开始。清明节的那几幅作品我本来那天很忙,但我还是决定要出去记录下来,因为这样可以为我记录的这段疫情划个“句号”,到此这本书基本编辑完成了。后来一琢磨,不对,这并不符合我心中的叙事情节,因为疫情过去后,生活还是要继续,我们要继续工作、奋斗,疫情过后的日子要更精彩。所以我把一幅一家三口享受和煦阳光的照片放在了最后,我认为这幅照片有丰富的含义,这幅照片让我最满意的是那只鸟,它的出现应该说是这幅照片的“点睛之笔”吧。书中有一幅三位年轻女孩逛街的照片,情绪感也很强,三个青春靓丽的女孩走在阳光下,其含意自不必多说,它前面的一些作品是很压抑的,当这幅作品出现时,会让观众有一种释然、有一种愉悦,这样就可以直到调动读者情绪的作用。前面你也说了,观看单纯的摄影作品与观看摄影书是不一样的,我完全认同。因为一本摄影书是经过编辑精心编排过的,作品的观看次序、画幅的横竖、大小看似“随意”排放,其实里面凝聚着编辑语言的运用,每一幅照片只是一个单词或句子,而一本书却是一篇文章。
1月24日, 几只鸳鸯安静地卧在湖面上,几乎无人打扰,远处的水面也缺少了往返穿梭的游船。此时的西湖景区,与往日相比已经让人觉得气氛大有不同——游客明显减少,而且大部分游客与市民已经开始戴上了口罩。
1月24日,保障地铁正常运营的工作人员加强了安全防护。
1月24日,疫情前期,西湖景区的游客开始戴上口罩。
1月24日,未给孩子戴口罩的游客。由于误传新冠病毒不易传染给儿童,所以不少家长忽视了对未成年人的保护。
1月24日,农历除夕一早,准备回乡过年的小伙子。
1月24日,杭州宣布进入一级响应之后,一家三口戴着口罩的地铁乘客。
3月20日,延安路站,准备下车的父女。
3月20日,杭州地铁凤起路站,人们有序进入地铁出行。
2月2日,一对身着汉服的情侣断桥留念。
1月26日,正月初二,网名“新阳光6月霜”的杭州中年男子,在去看望被隔离起来的妻子前,特地到断桥上拍照纪念。该男子的妻子由于乘坐1月24日从新加坡飞回的TR188次航班,机上335名乘客中有武汉客人116名,一下飞机即被杭州方面隔离 。
2月12日,随着大家对疫情的重视,西湖景区已经不再像往日那样熙熙攘攘了。
2月12日,杭州下沙完全封闭的小区。
2月2日,杭州市晓霞弄内被封住的上山小路。
Q:随着疫情发展,这些形形色色的口罩之下隐藏着什么情绪呢?
A:可以这样说,疫情的出现让人们对口罩有了不同的定义,这一点不用多解释了。我个人认为,疫情前期口罩之下隐藏着的是恐惧,多数人戴口罩是被强制的——制度强制与恐惧心理的强制。但是现在疫情基本过去,不少人还是会在密闭空间、人口聚集空间内自觉戴上口罩,我认为这是一种自觉的自我保护意识,也算是一种自信吧。
Q:你使用什么相机,使用数码还是胶片相机?在哪里学习的摄影,哪位摄影师曾经影响过你?为什么?
A:我自己的相机可以说非常多,但是我会根据自己的拍摄题材或内容选择不同的相机。比如街拍纪实一类,我主要是用徕卡M数码相机、徕卡M6和理光GR1v、禄来、哈苏等胶卷相机,如果是拍摄一些主观性的、情绪性的作品我现在常用宝丽来相机,偶尔也会用一下针孔相机。 我的单反相机基本上是用来拍“行活”用的,毕竟摄影花销很大,我们要用摄影来养摄影。我的相机虽多,但是我对每一台相机都有一个准确的功能定位,所以没有一台相机是多余的。
Q: 你认为什么是摄影?
A: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又很难回答。这里我就不套用“专业”行话来回答了,我只说一下我个人的一点理解吧。我个人认为摄影是摄影师情绪与情调的表达,比如有人用摄影来讲述内心的故事或发泄情绪,这和诗人写诗是同样的道理。也有人喜欢拍点花花草草蝴蝶蜻蜓之类的,对于某些“专家”来说,或许他们会认为不入流,其实我前面也说了,我比较佛系,我认为存在即合理,他拍摄以后只在达到他自己的目的就行了,无所谓高雅与流俗。
2月2日,银泰百货门前门可罗雀。
2月2日,平时喧嚣的延安路一片宁静。
2月2日,杭州太庙公园遗址,在开心聊天的市民,身后是刚刚采购的生活用品。
2月2日,疫情期间最为忙碌的就算外卖骑手了,他们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市民生活难题。
2月2日,中山南路,疫情期间遛狗的女士。
1月27日,戴着口罩在钱塘江边“透风”的市民。
2月12日,盛开的郁金香在冷清的西湖边显得格外孤独。
2月14日情人节当天,杭州小伙小苏带着女友小程坐在西湖边长椅上度过了一个安静的情人节。
3月20日,地铁龙翔路站,在温州商学院读书的女生小姚和从温州来看她的男朋友一起。
3月20日,一位女孩在等候地铁时备考教师资格证考试。
2020年清明节,杭州地铁上的乘客向全国疫情中逝世的同胞默哀。
4月27日,杭州灵隐寺。杭州有序开放了旅游景点,游客通过提前预约登记在灵隐寺浏览。
5月18日,浙江某高校学生在上摄像基础课程,尽管国内本土疫情基本得到控制,但是大家还是时刻绷紧着防疫的神经。
5月31日,杭州某大学研究生宿舍,无法出门的学生们在等待外卖。
Q:面对你眼前的这些照片你有什么遗憾?
A:我个人属于非常容易知足的人,只要我用心去做过的事,我都满意,哪怕不能发表不能获奖,只要我自己能对自己的作品孤芳自赏一下就很知足了。我凡是想做的事我一定会尽力去做,至于做到哪个水平程度别人喜不喜欢,我都不太在乎,更谈不上遗憾。
小区保安紧缺,我自愿报名参加了小区疫情防控工作,算是我直接参与的唯一抗疫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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