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关于外来人才的激辩

最近一篇由The Asian Banker创始人Emmanuel Daniel撰写的博客文章“Singaporeans don't deserve Piyush Gupta”（新加坡不配Piyush Gupta）在网上掀起了激烈的讨论。

Emmanuel Daniel是出生于马来西亚的印度裔

该文章以“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老派银行家之一”的星展银行来自印度的CEO皮尤什·古普塔（Piyush Gupta）最近引起的争议为引子，对新加坡政府的外来人才政策，目前新加坡社会上对外来人才的讨论和争议，以及新加坡的退化以及本土人才的问题，做出了很尖锐的批判和评论。（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点击”阅读原文“ 查看- 墨腾友情提醒：原文非常、非常长）。

到星期三为止这篇文章已经有10万+的阅读和上百条评论

来自印度的Gupta在2009年接管了星展银行之后，大刀阔斧进行了很多改革，极力推进创新和金融科技，并且在印度和印尼都开设了业务。在他的带领下，星展多次被评为“世界最佳银行”。Gupta的野心就不只成为新加坡最好的CEO，而是世界级的最佳银行CEO。Daniel的文章说，在他的带领下，星展的很多新加坡高管拥有了在新加坡很少见的激情和野心。

对很多人来说， 这样的激情和野心可能在之后的职业发展生涯中才能完全发酵。墨腾记得清清楚楚的是，星展一开始要做金融科技和创新时，每个人都在说不可能成功的，这么大的这么缓慢的银行。然而他真的是天天售卖他的梦想，售卖了几年之后，很多人真的开始相信了。而竞争对手银行的人也开始相信了。

在此同时，新加坡其他很多政府关联公司的表现则令人失望，Daniel表示从股价就可以看出来。除了新加坡航空公司是疫情的特殊情况、以及凯德置地（Capitaland）表现专业之外，很多新加坡本地人掌舵的政府大企业都非常差。报业控股变成了房地产公司，投资/创新项目做一个死一个；吉宝集团业绩差得居然连淡马锡提出非常宽松的私有化条件都不能满足，逼得淡马锡取消协议；康福德高占有新加坡最大的计程车队（70%的市场），却在Grab的打击下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股价腰斩；而做航空餐的SATS搞了一年的云厨房，一个水花都没打出来。

很多公司如果淡马锡不出手的话，可能就已经会陷入长期痛苦的缓慢衰落中。这些公司都是本土新加坡人掌舵的，很多时候，Daniel表示，核心层和高管真的太舒服了，没有任何让他们去创新、去真正实现一番事业的动力和魄力。

而就这样，Gupta在新加坡社会最近被很多质疑。社交媒体上翻出他的一张照片，说星展银行已经被印度人占领。逼得李显龙亲自出来辟谣说这张照片其实是几年前在星展的孟买办公室拍的。

值得提出的是，在疫情下新加坡7月举行了大选，反对党破天荒的攻占了10个议席，而且是连成一片的，给政府其实造成了不小的压力。人民行动党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 包括政策和对民众的沟通方式，李显龙交棒给接班人（普遍认为是副总理王瑞杰）的计划估计都可能会推迟。

新晋反对党（工人党）领袖，印度裔的毕丹星；后面是他的导师，“潮州怒汉“刘程强

而在9月初的新任国会辩论中，围绕外籍员工在新加坡就业市场中的地位新加坡朝野政党展开了激烈辩论。外籍就业人员到底是为新加坡发展提供了强大的推动力，还是挤压了本地人的就业机会再一次引发了广泛的关注。

其中就有反对党议员梁文辉提出新加坡最大的银行星展银行的总裁已经连续22年不由新加坡人担任，如果新加坡不能在就业层面保障新加坡本地人的利益，恐将成为世界的笑柄。梁文辉还强调，希望政府可以控制在新加坡外籍员工的增长速度以保障国民利益。Daniel表示，梁文辉把以前在社会底层的抱怨拿到议会上来说，确实意味着这件事的高度不一样了。

广东裔的梁文辉议员代表新加坡前进党

例如新加坡工人党质疑的金融行业，新加坡人的就业比例高达70%，然而外籍员工的薪酬普遍高于新加坡人。新加坡人的薪酬中位数为6000至8000新元，外籍员工则为8000-10000新元。同时新加坡普通民众对于金融行业招了太多的印度国籍的人也感到不满。

同时疫情导致新加坡正面临史上幅度最大的经济衰退，许多公司暂缓招聘甚至裁员减薪；失业率也创自2009年金融危机以来的新高，本地新加坡人埋怨外国人“抢工作”，政府修改政策，加上全球保守主义兴起的影响，多重因素交错也就形成了对外籍员工越来越不友善的工作环境，也再一次将外来人才这个话题推向风尖浪口。

政府在大选后，或许是意识到民意的变化，出台了一系列的措施。包括给企业新雇佣新加坡人进行补贴；提高外国人申请工作签证的薪资门槛；降低一些行业的外国人比例；以及对某一金融业某单一国籍（印度籍）的外国人过多表示严重关注。

拥有众多银行后台部门的新加坡樟宜产业园（Changi Business Park）已经被当地人戏称为“金奈产业园“（Chennai Business Park）

然而，Daniel和其他一些有识包括政府的有识之士都指出，国际公司有很多印度人做CEO而不是中国人或者日本人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中国和日本国内的机会太多了 - 最好的人才都留在了本国的公司。印度国内一团糟没啥靠谱的机会，自然人才都跑出来了。

一边是无休止的口水战，一边又是众多海外企业对新加坡的青睐。新加坡一直以来是外资进入东南亚乃至亚洲市场的首选：稳定、廉洁高效，低税率等。前段时间香港局势的不稳定，也使得新加坡成为了资金和人才转移的直接受惠者。

而自从懂王将炮火转向中国科技企业以来，字节跳动等纷纷加大在新加坡的投入。腾讯也计划在新加坡建立一个办公室来备份其在香港和美国的业务部门。阿里巴巴也在新加坡买了一栋楼。

阿里买下一半股权的安盛保险大厦前身是淡马锡大厦；后面（图右边）是被员工俗称为棺材楼的新加坡金融管理局大楼（MAS Building）

无论从地理位置还是历史国情而言，新加坡这个地方从建立之初就是多元化存在，之后随着全球化的趋势，借助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和大量吸引外资，逐步将自身打造成了一个高度国际化的城市，移民和外籍员工也迅速攀升。570万人口中有将近167万的外籍。当然外籍员工里不只都是所谓的公司高管，也包括大量来自南亚的客工。

新加坡本次疫情的爆发就是因为客工宿舍一开始没有控制住，开始了大规模的传播。当然，比起那些中东国家的南亚客工宿舍，待遇还是要好太多了。

新加坡对于外籍员工的需求，本质上是由其特殊的国情而决定的，一方面在地区和全球事务处于中立地带，凭借稳定的社会环境得到了资本和企业的青睐，从而引进中高端人才，另一方面由于劳动力的短缺，也需要来自其它国家的劳工维持社会的运转。

并且随着东南亚地区和印度进一步发展,新加坡作为众多企业桥头堡的首选，对于资本和人才的吸引力在短期内仍会上升的潜力,新加坡的外来人才政策其实并不能反转，会作为一个基本“国策”长期存在，但是执行过程中肯定会有很多调整。

尤其是在疫情影响后的失业率飙升的当下，政府也需要提高和民众的有效沟通，只是外国人来新加坡工作比以前更难了。国内的公司进入新加坡希望大量把人搬过去的做法也可能暂时要休息一个段落了。

而新加坡真正优秀的人才毕竟有限，价格也会水涨船高了。好处就是现在大家都喜欢了在家办公，很多大公司会发现雇佣在吉隆坡的马来西亚华人可能比在新加坡招人还要好很多。

这是新加坡政府意识到的重大挑战，如果公司意识到，在总部设在新加坡的时候没有必要把人都放在新加坡，那对新加坡的白领的挑战才是真的很难克服了。

在这之前，沟通和政治工作不能停。

平静的表面，暗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