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新加坡大选，人民行动党能否转危为机？

（东博社实习记者/农俊怡）2020年6月23日，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宣布解散国会提前启动大选。尽管新加坡的大选向来被认为毫无悬念，人民行动党（以下简称"行动党"）将会继续执政，但是其他12个反对党也会竭尽所能对行动党进行围追堵截。

图片来源：联合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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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反对党主要为以印度裔党魁毕丹星为首的工人党，以徐顺全博士为秘书长、淡马亚医生为主席的民主党、由前行动党旧将陈清木领军的前进党。此外，处于新冠疫情大流行的新加坡2020大选正好又卡在了人民行动党新老交替的节点上，继续执政的人民行动党将面临哪些挑战和机遇？在广西民族大学东盟学院举办的"东盟快闪"线上沙龙中，新加坡随笔南洋网创办人及主编、《联合早报》特约撰稿人李叶明分享了他对新加坡大选的观察。

重中之重：抗疫情 保经济

李叶明指出，在新冠疫情大流行的背景下，抗击疫情成为了行动党工作的落脚点。行动党提出了"守护生命、保障工作、共创未来"的竞选宣言、延续行动党"保健康、保工作、保未来"的竞选主轴，回应了当下民众的关切。在新冠疫情威胁全球公共健康安全、冲击世界经济的大背景下，抗击疫情、保护经济自然而然成为了新加坡2020年大选的焦点。

截至今日（7月9日），新加坡新冠新增158例，确诊病例共计45298例，死亡26例，新加坡的防疫挑战依旧严峻。尽管国际社会对新加坡政府的抗议工作予以了高度肯定，但在其国内反对党民主党的批评声也十分尖锐。

淡马亚医生就新冠防疫问题接受CNBC新闻采访，指出新加坡应于今年年底前重新开放航班和边界

民主党的淡马亚医生曾经批评过政府将外国客工隔离在客工宿舍的防疫政策，后来还指出指出批评政府不应该在防疫抗议的事情上大包大揽，应该多听取专业人士的意见。这一言论很快又遭到了当时领导抗疫工作的新加坡国家发展部部长黄勋才的驳斥，黄勋才指出淡马亚教授的言论为其歪曲事实、故意误导大众。毕竟，身为医学专业人士的淡马亚是对政府的防疫专业团队也有所了解。后来，淡马亚教授做出回应否认了此前对政府的指责。就该议题，李叶明给出了其观察并认为淡马亚的一系列言论矛盾反复、甚至偏离议题，将对如何防疫抗疫的讨论演变成了一出口水战。此外，还有一些反对党也提出对政党抗疫工作进行问责可他们所提内容并没有切中要害。

抗疫防疫之外，如何保卫、提振经济也是本次大选的又一重要焦点。据《联合早报》报道，星展集团经济师估计新加坡第二季经济出现8％的负增长，是其历史上单季度最大负增长。这也意味着新加坡经济连续两个季度萎缩，陷入技术性衰退。

新加坡于今年4月进入高发期，疫情在客工宿舍大面积爆发，不得不采取阻断措施，企业停工停产、大量社会活动停滞。新加坡已经出台了一系列救济措施：政府从四月份开始补贴企业员工工资的75%直至今年9月，同时在租金、企业转型、职业培训上帮助企业纾困；许多家庭也陆续收到了政府对家庭发放的生活补贴。但是李叶明也指出，当前新冠疫情对经济的冲击尚在初期，更多的负面影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显现加剧。

固有社会问题暴露 排外民粹情绪如何破解？

本次疫情在外籍劳工宿舍大面积爆发，舆论焦点再次转向外国劳工、移民，一定程度引发了新加坡社会的排外情绪。李叶明介绍说，排外情绪是新加坡社会的固有问题。早在2011年大选，新加坡的排外情绪便有端倪，工人趁势拿下了6个国会席位。2013年，新加坡政府公布的人口白皮书预计新加坡人口将于2030年达到650万至690万，在当时其国内对人口问题造成公共交通超负荷运转、房价飙升等问题讨论甚嚣尘上的背景下，更是进一步引发了公众焦虑进而上升成为针对外籍劳工、移民甚至是新加坡新公民的排外情绪。工人党甚至由此提出"外来移民稀释了新加坡核心价值" 的论点，将选民分化成了"土生土长新加坡人"和"归化移民"。

新加坡民众反对外来移民的抗议，示威群众手举标语："新加坡是新加坡人的新加坡" 图源：the Online Citizen

在本次大选中，人口问题和外来移民再次被激烈讨论。7年前的人口白皮书引起的讨论依旧发酵至今。李叶明介绍，时任市区重建局局长与总规划师的"新加坡规划之父"刘太格在2014年的一场座谈会上表示，新加坡的人口预估不可以停留在690万，而应该以长远而言可能达到1000万人口来进行规划，才能更好地预估所需的用地。去年3月，新加坡副总理王瑞杰在一次对话会上引用了刘太格关于"新加坡一千万人口"的论述被民主党人徐顺全解读为"政府要将新加坡人口提升至一千万"。尽管后来王瑞杰对徐顺全的"解读"做出了澄清，并责其歪曲事实，但是目前徐顺全并未就此做出道歉。

民主党人徐顺全在其社交媒体"脸书"账号上对"一千万人口问题"推送 图片截取自徐顺全"脸书"账号

李叶明认为，反对党民主党所提出的是一个假议题，在指责政府时再一次"跑题"。他进一步分析，外来人口的议题的确可能造成新加坡的社会分化，因为这一议题夹杂着社会情绪和种族问题类似。从本质上说，这些排外议题都是民粹主义的体现：反对党拉拢着土生土长的大多数，对他们进行情绪化的煽动，将新加坡政府吸引外国人才、劳工的的政策歪曲成外国人对本地资源的一种争夺。但实际上，这些政策不见得就是最新加坡本地人资源的挤占。相反，这些政策对新加坡的长远发展是有好处的。从某种程度上说，反对党的这些不实职责也暴露出了所谓民主选举本身存在的问题。

相较于其他国家，新加坡人算得上理性。在处理此类问题时，新加坡政府也相当聪明。首先，新加坡作为一个多元种族国家本身就有内安法令（Internal Security Act）和煽动法令（Sedition Act）对造成群体间敌意的人施加刑罚。

工人党候选人辣玉莎因言论涉嫌挑起种族敌意正接受警方调查，7月6日工人党召开临时记者会，辣玉莎发道歉声明

其次，新加坡还于2019年4月出台了旨在打击虚假讯息的"防止网络假信息和网络操纵法案"，该法案于当年10月生效。根据该法案，政府有权要求虚假信息的发布者在相关文章旁发布更正信息；若某一虚假信息造成较大影响，政府有权要求发布者下撤信息；若虚假信息被广泛传播且难以删除；政府则可能要求发布者广泛地刊登更正信息，向公众澄清事实；若在社交媒体发布假信息，政府可要求其发布平台更正或屏蔽信息；若是机器人写作程序自动创建社交媒体账户，大肆传播假信息，政府也可要求关闭相关虚假账户。但上述各规定并非刑事处罚，只有当个人、组织或网络平台拒绝遵守以上规定时，政府才启动刑事处罚。李叶明认为，这一法案一定程度上遏制了虚假煽动性言论的传播。

生于安乐的新生代 疫情或成新加坡的凝聚剂？

综上所述，尽管行动党继续执政毫无悬念，但不论是谁最后接手总理一职，新加坡的第四代领导集体都必须直面的以上挑战。生于安乐的新加坡新生代是否能成于忧患？现任总理李显龙表达了他的期望，"新冠疫情对于新加坡的第四任领导人来说是一个机会。"

回顾新加坡半个世纪所走的路，第一代领导人所处的是一段艰难困苦的创业期，他们筚路蓝缕完成了新加坡的建国使命，让这个弹丸岛国得以立足并走向繁荣富裕。第二代领导人吴作栋和第三代的李显龙所处的则是守业期，这两代的领导人经历过新加坡建国，对建国初期困苦尚未淡忘的他们守住了先辈留下的基业。

建国后新生代们是否能经得起风浪？"新加坡是否能富得过三代"也引发了一系列的讨论。这些生于安乐的年轻人们会有怎样的政治选择？面对民主模式、多元社会以及个人自由等西方政治价值，他们又会有怎样的倾向？李显龙总理对此也曾表达出他的担忧。但是从李叶明的观察来看，新冠疫情使得当下的新加坡年轻人体会到了当初建国先辈们的困苦、反而有利于凝聚新加坡的民心，新加坡人更团结了。

来源：东博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