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专访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希望TPP在美国大选后仍有机会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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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经》高级观察员 张燕冬、《财经》记者 江玮/文

9月4日，在飞机降落一个多小时后，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在杭州接受《财经》杂志独家专访。在这之前，他刚刚结束了对重庆的工作访问。

李显龙此次对中国的访问始于9月2日。在当天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举行双边会谈后，他于9月3日前往重庆访问，此前中新第三个政府间合作项目落地重庆。9月4日，他从重庆返回杭州，参加二十国集团（G20）杭州峰会。

尽管不是G20的成员，但作为全球治理集团的代表，今年新加坡以嘉宾国的身份参与了G20杭州峰会。“我认为中国为杭州峰会选择了非常合适的主题，即创新性增长的蓝图。”李显龙对《财经》记者表示。他表示，结构性改革、创新和数字经济是包括中国在内很多国家都面临的机会和议题，也是可以进行合作的领域。

强劲的国际贸易和投资是G20杭州峰会的四个重点议题之一。但在反全球化、反自由贸易呼声抬头的背景下，新加坡从一开始就参与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前景未明。

正在进行的美国大选是不确定性的主要来源，目前两位主要总统候选人都已明确表示反对TPP。在今年8月访问美国期间，李显龙在多个场合呼吁美国批准TPP。他说，批准TPP将体现美国对这一地区的承诺和信心。

李显龙对《财经》记者表示，在美国大选阶段，谈论自由贸易或者支持自由贸易鲜受欢迎；虽然现阶段还很难预测事情的走向，但希望在美国大选结束后，TPP仍有机会在美国国会通过。“要么是在1月之前‘跛脚鸭’国会期间，或者是1月新总统上任后，面对这个问题（总统）需要作出符合美国国家利益的决定，会冷静看待。”

在李显龙看来，中国也有加入TPP的机会。目前中国和新加坡都参与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CEP）仍在进行谈判，继错过去年完成谈判的时间表后有可能在今年也无法完成，将推迟至2017年后。但李显龙表示，尽管不确定这份协议能走得多远或者多富有雄心，但它是一个正确的方向。

“我们相信我们需要迈向自由贸易，否则我们将失去很多合作的机会，各国之间的关系也会变得更加困难。”李显龙说。

在新加坡前总理李光耀去世后，美国总统奥巴马在一份声明中表示，李光耀对帮助他制定亚太再平衡政策至关重要。在被问到如何看待其父对美国重返亚洲政策的影响时，李显龙表示，美国在亚洲有很多利益、投资和盟友，对亚洲的关注完全可以理解。对美国重返亚洲之后中美在这一地区的竞争，李显龙回应说，虽然对影响力的竞争常在，但也有合作的机会。“亚洲国家，当然包括新加坡，也有其他很多国家，既是中国的好朋友，也是美国的好朋友。我们希望成为两者的好朋友。”李显龙说。

然而在这种两相平衡下，东盟国家之间的分歧愈发显现出来。新加坡一向倡导东盟应发出自己统一的声音，对此李显龙表示，东盟只有紧密团结、有效才能成为与中国、日本、美国或欧盟合作的重要伙伴；东盟如果分裂，东南亚将会成为各种力量争权夺利，挑动内斗以获取利益的地区，纷起的冲突对所有东盟国家都非常不利，也非这些地区力量的利益所在。

对于中国与新加坡的关系，李显龙说：“中国与新加坡的关系是广泛而又充实的，在经济、贸易、教育、文化和政治议题上都展开了合作。”中新关系中最新的倡议是中新（重庆）战略性互联互通示范项目。在重庆访问期间，李显龙表示，希望以项目实施为契机，扩大新中两国在“一带一路”框架下航空、金融、互联互通等领域合作。

但他也坦言，两个不同国家看待世界有各自的视角。“我们有不同的重要利益、不同的国家政策和优先事项。通常它们都是契合的，所以我们可以展开合作。有时，我们也会有不同的观点，我们尊重彼此的意见。”

8月21日，李显龙在国庆演讲时再次提及了新加坡领导人的交接问题。自建国来，新加坡三位领导人都实现了平稳交接，确定性和在接班前的长时间准备是其领导层交接的重要特点。

就此，李显龙对《财经》记者表示，“我拥有一个由年轻部长们组成的优秀班子，我相当确信在他们之中，一位领导人会脱颖而出”；他还谈及了他对新一代领导人的“要求”：他/她是个能动员、善沟通的人；同时也是行动者、分析家、实施者和团队建设人。

在专访中，李显龙与《财经》记者就全球经济所面临的问题、新加坡应对贫富不均的经验和思考、当前亚洲的形势以及东盟应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中新双边关系，以及新加坡下一代领导人等问题，进行了详尽、深入的交谈。访谈全文将刊登在9月19日的《财经》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