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岁的巩俐:霸气诠释一个女演员的自我修养
近期,巩俐观摩女排比赛和训练的图片成了讨论热点。
网友评价:
“她就像是女排一份子,和郎平指导完全没两样。”“最优秀顶级的演员永远只和自己比,永远想超越的是自己。”“演员的修养与自觉[跪了][赞]”
立项达一年的电影《中国女排》即将开拍,巩俐饰演郎平,每出演一部有挑战性的影片,她都会提前一两个月体验生活。跟随球队训练期间,她在主攻、副攻、二传、自由人,每个位置都亲身上阵,感受排球选手每个位置的职责。
巩俐为体验女排生活,观摩训练和比赛
出道30多年,巩俐亲身经历的故事比电影还要精彩,与张艺谋的情感纠葛,南下香港的惊艳角色,欧洲三大电影节的国际影响力,只要她出现的地方就有热点新闻的报道,但2010年以后,她的出现总是与角色一起,影片过后,“巩俐”也消失了。
越是拥有公认的演技和享誉国际的地位,属于巩俐的个人痕迹越是淡化到让人无法捉摸……
01
成也艺谋,失也艺谋
张艺谋回忆第一次见巩俐:“她穿一件宽大衣服试镜,与我想象中《红高梁》女主角有点对不上号。当时我心目中的女主角应该是一位漂亮的女子,而且有一种强烈的情感。当然,巩俐的样子也很清秀、聪明、眼睛很有表达力。”
1987年,因出演吴天明《老井》在东京电影节大获成功的张艺谋,转型导演,他到中戏为第一部片《红高粱》挑演员。当时先试镜的是史可,结果被别的导演抢先要走了,巩俐进入了张艺谋的视野。
山东长大的巩俐,为了演好这个角色,提前两个月去高密体验生活。每天和老乡一起吃饭,一起下田。她穿上农村妇女们常穿的大襟土布衫,在晒场上和农民一起翻晒稻谷,光挑水就练了一个月,把两边肩膀都磨破了。甚至,巩俐还向当地酿酒作坊请教方法和经验。
正凭天生的坚韧劲儿,巩俐褪去了中戏学生的时尚浪漫,化成了敢爱敢恨的农村姑娘九儿。
“我一定要一点一点过戏,要问导演很多问题,弄明白来龙去脉,然后再琢磨,想完了还要跟导演再谈,翻来覆去好几次。”
巩俐非常认真地和张艺谋讨论每一场戏
最终银幕上敢爱敢恨的“九儿”,让国内外观众眼前一亮,《红高粱》成为张艺谋的成名大作,获得第38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成为首部获得此奖的亚洲电影。
从此,二人戏里戏外的情感纠葛,发展为中国电影史的一段传奇。
1991年,刚在香港拍完一部片的巩俐,被催着赶紧到陕西宝鸡市陇县进入《秋菊打官司》剧组。
《秋菊打官司》是巩俐表演上的转折点
巩俐一如既往的投入,她和刘佩琦以夫妻身份住进了陇县农村,不用本名,里里外外她就叫秋菊。
刘佩琦说:“从体验生活开始,我和巩俐就以‘夫妻相称’,商定不能暴露身份。当地老乡都以为我们真的是两口子。”热情的老乡常常嘱咐刘佩琦,别让“怀孕”的巩俐拿重东西、拎包提物,出门千万包好头巾,走路要特别小心……
整个戏拍了5个月,巩俐学会了标准陕西腔,多年以后她在《杨澜访问录》还说:“就现在与陕西人说话也一点问题没有。”她学会吃面要出声,学会了毫无顾忌的扮丑,蓬头垢面,一副落魄的样子。
通过角色秋菊,张艺谋从巩俐身上发现了一些新的感觉:“刚开始,她还是一个以姿色美丽而著称的明星。到拍完《秋菊打官司》,我才发现她已经磨练成了一位美丽与演技并进的好演员。”
1992年,《秋菊打官司》在威尼斯国际电影节获最佳女演员奖,巩俐没有悬念地成为国际影星。
张艺谋有陕西人的倔劲。巩俐有山东人的韧劲。二人由戏生情,彼此成就。
巩俐曾说,她要在三十五岁之前嫁张艺谋,要为他生四个孩子。不拍戏,在家里做一个幸福的家庭主妇。
张艺谋也为了她,在铺天盖地的骂声中,与妻子肖华离婚。
他们的感情如电影传达的浓烈、纯粹。
这期间,他们两人最充满话题性的电影是香港与内地合拍的娱乐片《古今大战秦俑情》。
张艺谋后来说:“演这个戏倒不是为了钱,主要是能有和巩俐多在一起的空间。”
冬儿白衣童女造型已经成为巩俐古装的代表形象之一
香港导演程小东对张艺谋非常尊重,一些文戏部分还经常请教张艺谋。通过观察张艺谋与巩俐的一些互动,他捕捉到巩俐独特的美感。《古今大战秦俑情》艺术上没什么地位,但第一次向国内外观众呈现了巩俐除张艺谋电影之外完全不同的美。
张艺谋巩俐的CP当年也算红极一时
巩俐在这一部电影里演出了三生三世,有冬儿的纯真,有朱莉莉的娇媚,最后一个异国女人惊鸿一现,不论哪一世,骨子里最终的深情款款都始终如一,这份情不止于戏内,也在戏外。
这部片就是故意展示巩俐“古今中外”的各种美感
早年,巩俐的妈妈知道她与张艺谋的事后,拉着巩俐的姐姐巩雯从济南坐火车到北京,对她说:“孩子,他有妻子有女儿,你为什么偏偏要和他在一起?这样最终受伤害的是你!”自幼感情极深的姐姐也苦口婆心,可面对家人,巩俐只是流泪,没有说一句话。
张艺谋与妻子肖华离婚后,被指着鼻子骂忘恩负义,同样没有回一句话。
他们跨越了世俗的批判,却输给了性格。
巩俐待人真诚爽利,但掌控欲比较强,张艺谋身为导演,喜好自由。巩俐几次询问婚期,换来张艺谋一再的敷衍和搪塞……于是,最后分道扬镳。
1995年,《摇啊摇摇到外婆桥》是巩俐早期与张艺谋最后一次的合作,巩俐在片中变成了妖冶的舞女皇后小金宝。
故事发生在七天内,唐老大从岛上带走年轻的阿娇回上海,准备把她培养成新的小金宝,像是一次循环,呈现一种寓言形式。
巩俐饰演的小金宝外表光鲜靓丽,可哪一天她们不再受宠,也就失去了一切。在那样一种时代环境,还会有一个个小金宝出现,谁也不是无可取代。
巩俐与张艺谋,个中滋味也仿佛意在言外……
1996年,巩俐选择和新加坡烟草商人黄和祥结婚。婚后基本都居住在香港,但由于两人工作职业和交际圈子完全不同,这段婚姻到2009年左右以分手收场。
多年后,张艺谋与巩俐再次合作,媒体问起他们的关系。
张艺谋说:“我和巩俐现在就是哥们,默契到没话说。”
巩俐回应:“张艺谋是带我进入电影新高度的人。”
02
港片,多彩花瓶
90年代初,巩俐已经想转变风格,接拍一些不同于张艺谋的风格,重要际遇是陈凯歌和《霸王别姬》。
陈凯歌起初对使用巩俐很犹豫,因为毕竟她是张艺谋的御用演员,他和巩俐也并不熟悉。当时倾向的是梅艳芳,是监制兼老板徐枫提议用巩俐。
其实,巩俐对《霸王别姬》的兴趣不大。因为故事里的菊仙还是一个旧社会形象,当时的剧本里戏份也不多,只算一个配角。陈凯歌和编剧芦苇都表示愿意给菊仙加戏,这才请来巩俐加盟。
巩俐拍完“秋菊”返回北京的当天,就马不停蹄赶到《霸王别姬》剧组,投入这部新戏的准备了。
巩俐在菊仙身上,把一个痴情不悔,痴心错付的旧时代传统女性演的入木三分,似乎也有点当时她和张艺谋感情风波中的迷惘和挣扎。
片中程蝶衣对菊仙始终心存成见,但戏外张国荣对称巩俐却赞不绝口。
张国荣说,巩俐出演的每个角色表面上像差不多,但她却各有特点,她的戏最适合外国人看,因为巩俐的身上有一种东方韵味,非常的大方,也很有气质。
巩俐的塑造几乎成这部戏张国荣、张丰毅之外的“第三极”。
趁着这股辉煌,张国荣和巩俐再接拍了《风月》,1998年,张丰毅与巩俐合作《荆轲刺秦王》,都没了《霸王别姬》里各领风华的人物韵味。
90年代中期,巩俐多次接拍香港电影尝试转变形象,但往往是“花瓶”的角色。《上海滩赌圣》《唐伯虎点秋香》,巩俐两次和周星驰合作,片中巩俐气质脱俗,美丽惊艳,但角色毫无特点,实在片中没能发挥多少作用。
巩俐与林青霞史无前例合作的金庸武侠《天山童姥》
《天龙八部之天山童姥》与林青霞合作,算是跨入流行的武侠片行列,片中巩俐饰演巫行云,一种出尘脱俗的古装美感,许多影迷都大呼片中的美貌都压过林青霞的李秋水,但演技几乎无人提起。
客观来看,巩俐当时接拍几部港片就是一种有意识脱离张艺谋电影中传统中国妇女形象,极力去掉身上的“乡土气息”,渴望呈现完全不同的角色体验。
但是,巩俐表演来自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倡导的体验派,银幕形象的成功要沉浸角色,进行深入地体验。港片的人物基本都是虚无缥缈的纯属虚构,巩俐这种科班系统演员很难适应,此外,港片流水线作业的工作方法,也缺少一种“创作”的氛围。
2000年左右,巩俐回归内地,与孙周携手回归到期盼已久的现代都市题材。《漂亮妈妈》让巩俐找到久违的熟悉角色。
孙周和巩俐同为山东老乡,剧本也是《菊豆》的编剧刘恒负责,熟悉的创作环境,很合巩俐心意。她诠释一个单身母亲与患有失聪孩子之间的亲情,以及面对爱情时的种种抉择。最终,巩俐拿下一个金鸡奖最佳女演员奖。
之后,两人又合作《周渔的火车》,孙周确实为巩俐的形象突破进行有意识地挖掘。
《周渔的火车》巩俐与梁家辉、孙红雷两个男人交往
巩俐说过,在表演上孙周是很懂她的一个导演。之前张艺谋、陈凯歌塑造的角色和故事都是写实的,到孙周这里,故事不再是线性的叙事,而是散点的呈现。
孙周认为:“以前是张艺谋看巩俐,现在是孙周在看,如果说以前的巩俐,演一个实在的角色是扛了千钧在走,今天是给了她一片羽毛在走,轻却不易。”
为了巩俐更好发挥,孙周把北村小说里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的故事,重新设计为一个女人对两个男人的选择,让巩俐从女性心理有一个内在深度的拓展。
经过孙周的两部戏,巩俐之前五六年间的各种尝试和彷徨状态告一段落。真正寻觅到转型方向,为她走出国门打下一个基础。
03
反派无情,再遇艺谋
2004年,巩俐到好莱坞发展,与另一位张艺谋捧出来的章子怡联手《艺妓回忆录》。片中剧情与二人现实经历有某种程度的映射。
张艺谋在巩俐离开后,发掘了章子怡,并一手将她推向国际。世人也称章子怡为“小巩俐”。两代黄金谋女郎同台飙戏,片中巩俐掌掴章子怡的一巴掌,直到十多年后章子怡还记忆犹新。
巩俐饰演的初桃,原本是京都最红的艺伎,后来年老色衰,逐渐被新人取代。她心里怀着忌恨,有点神经质。这个新人就是章子怡饰演的小百合。在入夜后,来到章子怡所扮演的千代子房间,用折磨的手段要给她狠狠地警告。
巩俐:我要毁灭你
一记耳光之后,愤恨难平的初桃还将千代子重重摔倒在地,尔后扬长而去。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戏里,初桃的妒忌和悲愤,小百合的隐忍与无辜,被展示得淋漓尽致。这是中国顶级女演员在国际舞台最闪耀的演出,创下华人女星在好莱坞的最佳战绩:章子怡凭借小百合这一角色提名了美国金球奖女主,巩俐则拿到了美国国家评论协会奖最佳女配。
巩俐在《艺伎回忆录》开始养成霸气的眼神
巩俐过去表现个性隐忍、意志坚毅的女性就一向拿手,令巩俐在演绎好莱坞大片时,成为对塑造一些复杂反面女性人物的技巧支撑。之后,《迈阿密风云》《少年汉尼拔》,都类似这种形象。
巩俐过去表现个性隐忍、意志坚毅的女性就一向拿手,令巩俐在演绎好莱坞大片时,成为对塑造一些复杂反面女性人物的技巧支撑。之后,《迈阿密风云》《少年汉尼拔》,都类似这种形象。
《迈阿密风云》中巩俐被外媒大赞“巩俐风云”
告别国内电影主要角色的邀约,远赴好莱坞担当配角,巩俐看的很远。尽管几部好莱坞电影巩俐角色戏份不多,但在她的塑造下,人物个性十足,看后难忘。不同于香港时期的花瓶,此时,巩俐跨越国界的束缚,依旧对于角色的掌控,收放由心。
2006年,张艺谋经过《英雄》《十面埋伏》两次古装片争议,很想再次考虑与老搭档巩俐合作,帮他将古装大片有一次质量上的飞跃。
为此,他将经典的《雷雨》故事移植到五代十国时期,改编创作了《满城尽带黄金甲》。
张艺谋在影片宣传中说:“20前年,我就承诺让她当一回女王。”
这时,巩俐已入中年,和张艺谋的风风雨雨已经淡去,但两人对电影的雄心壮志还依旧写在脸上。
巩俐挑战的不是王后的角色,而是王后影片背后的身心体验。角色长期服用毒药,巩俐希望演出药物对一个人的身心影响。
巩俐说:“这种感觉不仅是心理上和情感上的,因为药物对她的身体也有影响。我必须寻找和表现出那种压力,比如颤抖、出汗、呼吸困难,所以说表演起来很有难度。我一度因为这种压力感觉有点头晕,我必须聚积很多能量,但又不让它释放出来,这个人物很有挑战性。”
在巩俐的带动下,周杰伦的表演也进步不少
银幕上这个王后每一个镜头都神色紧张,她在艰难振作自己的精神,很痛苦又很顽强地抵抗毒药的伤害,并决心要通过儿子实现自由,哪怕最后玉石俱焚。
张艺谋评价说,“她更成熟了,收放自如,达到这个境界很难。可她做到了。”
影片虽然口碑不好,但巩俐凭借王后的表演拿到第26届香港电影金像奖的最佳女主角,巩皇形象呼之欲出。
04
角色如我,戏王之王
2011年演出一部翻拍好莱坞的《我知女人心》后,巩俐开始减少拍片。3年后,再与张艺谋合作《归来》,堪称沉淀以后的一次演技爆发。
对冯婉喻这个角色,巩俐有过犹豫。但张艺谋筹拍之初就想的是巩俐,没有第二人选。
巩俐分析,“因为冯婉喻的病不大好表现,火候不能过。如果演不好就容易让人当成神经病,或特别夸张的那种人,她的失忆症情况是很特殊的。”
巩俐对自己说:“只有我演好了这个角色,我才是一个真正的演员。”所以,在准备时她每天都去老人院,陪伴观察那些失忆病人,用心体会他们的生活以及复杂内心感受,做了充足功课。
冯婉喻在楼道上听见琴声,以为丈夫归来
片中在楼道上听到陆焉识弹《渔光曲》,冯婉喻眼中泛起泪光,急匆匆赶回家,她看到陆焉识的背影,好像发现丈夫,陆焉识以为冯婉喻有了记忆,可随着音乐停下,冯婉喻立又变了脸色,这一幕既动人又让人心碎。
巩俐说:“演这场戏的时候,陈道明因为背对着在表演,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当他转过来看到我,情绪很强,他受不了,我也受不了,现场所有人都哭了,大家都带进去了。”
专业人士评价冯婉喻彻底摆脱“巩俐”痕迹。巩俐指出:“我把握她的一个特点其实是经常有微笑,她确实是失忆了,但她又沉浸在和陆焉识的许多‘过去’里面,她的笑就会让你感到一种心酸的感觉。”
巩俐为这个人物贡献了全身的力量,情感表达到了极致。
2015年,媒体公布巩俐加盟《西游记之大闹天宫》时,影迷为之哗然,已到网友口中“巩皇”地位,怎么想要出演一个“妖怪”?
当初决定接演,巩俐的兴趣在于想挑战新鲜,为了这个角色,巩俐专门搜集国内外有关于这些妖精的书,还创新了表演方式。
巩俐说:“如果她不是一个厉害的妖精,如果只是一个一般的,我也不会演,她在电影里有这么多变化,这个很吸引我,她一下变成这样,一会儿又变成那样了,就是在戏弄这几个人……我觉得应该把很多的她的内心世界,就是这个妖的内心世界给她带出来。”
整个“三打”故事的核心其实在白骨精,巩俐认为,“白骨精自我的东西一定要成立,这个故事才可以成立。她是很全面的一个人物。”
在表演上,她试用一种全新的方式去演白骨精,巩俐称作“没有呼吸的表演”。
她说:“大家在电影里可以看得到,她基本上是用眼神、用身体、用手,当她很生气的时候,她转头的时候都是很慢的,因为她是软的。但是,她的那个能量让你会觉得她很厉害。但她没有呼吸,连讲话也没有什么气息,这种是很白骨精的表演方式,我觉得这种设计放她身上是很合适的。”
最终这个白骨精在电影里气势逼人,又冰冷又飘逸,带着巩俐不怒自威的凛然之风。就算《三打白骨精》被不少观众批评,但巩俐的白骨精形象却绝无仅有,独创了一种全新的表演方式。
巩俐也曾出演王家卫的《2046》《爱神》等影片
早期,巩俐需要认真体验角色,与导演密切沟通的方式塑造一个个精准的人物形象。如今,巩俐演技越发精湛,已经没有什么角色可以难倒她。
“如果你真正准备好了,一旦开拍,对应每一场戏,你就完全成为了角色,你了解人物的所有前史,和来龙去脉,靠现场指导那是来不及的,否则你就是没有做好功课。”
角色,不是演出来的,长出来的。你用了多大心,她就有多迷人。
武学的最高境界是无物无我,物我两忘!
巩俐,演技之道,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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