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不加珍惜，又何遥远以对
我是一个十足的混蛋，秋子！至少在我自己的心里是歉疚的，是一万个不容原谅和特赦的烂货和粪渣，可是我现在还能说些什么呢？木已成舟，流水不复，春天不再，我皓首白发卧宁于山村，看孩儿挺拔的身姿刺痛我踉踉跄跄的皱纹，即便是再加上一句爸爸的弦音，也着实够我无地自容。万般羞愧之中，夜闌人静之时，我觉得良心促现，我应该给你写一封信。像胡兰成给张爱玲写的一样，只是所不同的是，我们没有他们那么传奇，也没有经历过他们起伏跌宕的年代和故事，但我的感伤和胡先生一样深刻。是我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导致了咱们的分离，并且使这种貌似短暂的分离永远嵌上了无法复合的标记！
你旅居奥地利已有十个年头了吧！我从新加坡回来的时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名承认了这一事实存在的事实，邻友更是立于门口目睹此状于我。如今我孑然一身归乡，莫非是命运对我之愚弄，还是纠有自得。但有一点是勿庸置疑的，那就是那个叫作红叶的女人，是她的轻浮和我的浪荡才使此败局，才使你下定决心选择彻底离家而去。
我知你早牵牛出，晚拉草回，只是为了使家的形体趋于温暖，是除了儿子之外我之内幸福的甜蜜。早些年我去法国曼彻斯特贴补家用，是你一个人把月亮和星星搬回堂屋，然后你殷勤的身影围着锅灶打转。你腰上系着红花蓝底的围裙把高低不平的地面走成平整如一的内江平原。然后你拿着那把破旧的，饱蘸世代魔法的菜刀，慢慢地把昏暗的时光切成小段。
我每个月所寄给你的少得不能在少的薪水，是你唯一的希望。你用手抚摸着这些异国日子的钞票，质问我山山水水花花草草，袅袅婷婷。我们空有夫妻之名实则异国之恋，我们要使生活与人一样，就必须分离成与人之不一样。这是看不见的消蚀是消蚀之后的无言，于不能言之而致言之亦非初衷，人的心境相隔，彼此便活在对方的思念之内，幻想之外！
我每天扛着异国的太阳与地球之上下线立框，为异国夫妻遮风挡雨，缔造甜蜜温馨，却使自己的大厦不堪庇佑！忍此分离之末我亦然归国与你团聚！ 我的归来，你觉得这个家瞬间完整了许多，我放下背包，你眼里闪烁着波罗地海的泪花，容颜苍老了许多，颤抖的手指使图抓住什么，又瞬间收了回去，我说，你哭吧！把女人委屈的的泪水全哭出来吧！ 你流泪了，我的衣襟几乎支撑不住你的小溪。你的头紧挨着肩膀，任肆意的土墙阻挡着凌厉的风，而家里的白鹅，它己经肥得顾不得羞涩了！我们用胸膛传递着荒芜的爱情，拜托这不足一亩田地的热烈去融化法国的漫漫长途，还有星星月光。生活就是这样，没有依照想像而生，也没有扭径无向。想当初我们和村庄里普普通通的人们一起顺水泛舟，总是希望过得锦上添花，所以才有你一个人勤俭持家于此，我飘泊求索于外！
院子里，泥苔新绿换过几秋颜色，你都一 一扫过。那把扫帚依然立在窑门口，细微的柔韧已经脱胎怠尽，唯存的粗杆吐纳着鸟鸣和虫蠕。在它立身安命的地方，是低矮的木槛，你的鞋印每天从此拉锯似的磕碎了它的方正。如今它裸露着棉絮一样的外套，守着矮矮的阳光。我与它注视良久，无以言对。门槛粗砺的纹理上泥土犹还饱满，是我思念的顾盼，还是你穷目村口斜斜的背影？
我们在日子里穿梭，儿子也因为我的回归而神采飞扬。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日子清苦倒也其乐融融！我给孩子们讲外国的教堂，巍峨高大富丽堂皇又肃穆，安静！它们一般座落在市中心或僻静的小镇，人们井然有序地作早祷作晚课！彼此陌生而又熟悉。拱顶豪华，回音洪亮，头发雪白的神父双目炯炯有神，一个异乡人在此，仿佛皆是法国了！ 秋子，也许我们此段的岁月是富足又幸福的。可后来红叶出现了，她的男人在新海，几年都不回家。是她给我说新海能赚大钱，而且根本不用出苦力。她鼓动我将积蓄抽取随他远走高飞，亲爱的秋子！我也是财迷心窍经不起她的诱惑才误入歧途的！
在新海，才知道那是搞传销！我钱财被他们洗劫一空，人身又受其团伙控制。最初恐你反对我们又是星夜遁逃，因此又背上私奔的辱名。钱财榨尽，红叶夫妻凶相毕露，反咬我勾引，我是身陷稀泥，浑身长嘴也说不清。秋子！你恨我狼心狗肺狼子野心，我无一怨言。事已如此，我是骑虎难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呀！ 我知你肯定恨我，蒙此羞辱我百般解释你也是淡然一笑，说理解我相信我，后来打电话你就成空号了。过了两年之后，听人说你走了，走得无影无踪。我从新海回来去你家几回，都被赶了出来。人海茫茫，我去哪儿寻你？
我窝居于当初我们结婚的老院，恳求你原谅我这个十恶不赧的人吧！我看着珍藏我们喜怒哀乐的院子，心如刀割！泪如泉流……太多太多的遗憾和错过一并错过，我还剩下什么东西还能错过？我有心寻你可又能怎样，不说人海茫茫，即使寻得也是“一种痛苦的加深，因此可不必徒劳……”。这是你后来的淡淡的“陈词”。所以我选择放弃，对你的现在也是一种适度的尊重！
我知你不肯原谅于我，我们夫妻一场难道就姻缘散尽，从此就分道扬镳骨肉分离了？恨我幽幽于漫漫无期，然青春韶华似曾缠绵悱恻，然卿卿我我似曾犹新。想我们秉烛夜谈，想我们争吵分秒复又和好如初，想我们同执车辕将身子拉成大禹治水，你两颊绯红我气喘如牛，然麦草新绿……然人不可辜负，情亦不可游戏，时光亦不可倒流。我不奢求你原谅，只是人生相濡以沫，怎能不话天长地久。而我今日一吐为快，使得心有所平，气有所安。 现在，我已为儿子成家立业，怨恨也罢原谅也罢，他还算孝道。我闲时没事打打麻将，下下象棋，偶尔也去村口转转，看那一天你能突然出现，我也聊以心慰，了却残生了……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