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我们都不是天使》，才能在红尘中挣扎活着

邱雨住在香港治安最差的城寨里，同学们看她登记的家庭住址，都对她敬而远之。偏她母亲年轻的时候还是一个舞女，如今病歪歪躺在床上。一家人的生计全靠姐姐邱雨做舞女来维持。姐妹俩是当年九龙城寨最著名的脱衣舞女邱小芸的私生女儿，两人同母异父，一个生在大雨滂沱的雨天，一个生在艳阳高照的晴天。姐妹俩都遗传了母亲的美貌，只是性格迥异。当年因被同学们嘲笑住在九龙城寨又是舞女的女儿，邱雨无奈退学，母亲生病后就索性做了舞女。而邱晴，无论老师同学如何看她，都坚定地留在学校，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会完成学业。

姐姐邱雨经常嘲笑妹妹假正经，处在泥潭中也不能摆脱，何苦过得苦哈哈。虽然如此，可是她也没让妹妹退学，家里某一个抽屉里总有钱放在那里。姐妹俩不在家的时候，母亲是由邻居朱外婆照顾的。朱外婆看着这姐妹俩长大，常对邱晴说：“你出生那天，天气真好，你想一个小猫一样，不闹人好养活。喝着结块的奶粉也从不生病。”

学校里即使邱晴学习不错，同学们还是会对她敬而远之，就连警察去学校例行检查邱晴的书包也是必须要检查的。没办法，住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就是原罪。邱雨抽烟很厉害，邱晴或多或少知道姐姐也碰白粉。邱晴劝过姐姐，碰上姐姐心情不好，换来是姐姐的毒打。邱雨心里也很苦，虽然她也不是多喜欢校园，可是母亲病着神智不清，妹妹又小，她不去刀尖上舔血，这个家怎么办？

邱雨有个男友叫麦裕杰，也是混黑社会的，手下有一帮小弟。麦裕杰当年还是一个底层混混的时候，被邱雨带回家避难，与母亲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母亲不同意麦裕杰住在这。尴尬的麦裕杰正在不知所措时，邱晴从房中走出，拉过他的手给他几粒水果糖。一下子化解了他的尴尬，让他心中一阵温暖。最终邱小芸拗不过女儿，让麦裕杰在家里住了三天，从此他就经常出入邱家。水果糖他一桶一桶地买，邱雨姐妹俩都以为他爱吃那个牌子的水果糖。每当邱雨心情不好欺负妹妹的时候，麦裕杰都会制止邱雨，并且私下安慰邱晴。

这天邱晴坐公车去学校，在车上遇到了同校的曾易生，曾家虽然也住在九龙城寨，确是治安最好的西边，曾家做些小生意，相当殷实。最初曾太太看邱晴斯斯文文，也很喜欢，打听起她家的情况。当听到邱家是孤儿寡母就显露出不悦，后来知道原来她就是红遍城寨脱衣舞娘邱小芸的私生女。她也八卦地问过邱晴：“你真的不知道你父亲是谁啊？你姐姐呢，她知不知道？”听出问题里的轻视之意，邱晴索性说道：“我姐姐的父亲在内地，她怎么知道我父亲是谁？”曾太太大惊，原来邱小芸不但有两个私生女，这两个私生女还各有各的父亲，这女人私生活之混乱让曾太太瞠目结舌。更不允许儿子与邱晴来往，这对小男女若有若无的好感被扼杀在萌芽状态。今日曾易生特意在公车上扒开层层人群走到邱晴面前与她告别，曾家已在中产区买好房子，马上就要搬走了。曾易生也早就上了年纪大学，而邱晴在读高中最后一年，两人再无交集。邱晴心里很失落，可是又无能为力，一整天都过得浑浑噩噩。

晚上回到家，家里有客人在等她，是她叫做“爹爹”的蓝应标。蓝应标是警长，负责整个城寨的治安，在城寨就是土皇帝。当年风华绝代的邱小芸遇到蓝应标愿意照顾她们母女，就隐退了，蓝应标出钱为他们买下了现在住的房子。蓝应标第一次来邱家，邱雨对他不理不睬，邱晴初见他就亲热地唤他“爹爹”，一下子缓解了所有人的尴尬。这些年说实话蓝应标对他们不错，最风光的时候邱小芸珠光宝气天天出门打牌，而邱晴也衣着光鲜。后来邱小芸患病，蓝应标虽然来的不多，但是也会定期送来药品和生活费，在邱晴心中，蓝应标就是她的爹爹。看到爹爹，邱晴高兴地扑进他怀里，两人寒暄两句，蓝应标就扯到了正题：“阿晴，爹爹要离开香港了，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今天来与你和小芸告别。看邱晴一脸不解与愕然，蓝应标接着说：“政府要成立廉政公署，我们警队是调查的重点，收到风声的警督们有门路这几天都跑了。这是你母亲的药，我走后会安排人定期来送，如果没人来送，你打我给你的电话。你母亲已神智不清，辛苦你多照顾她。”邱晴一阵难过，却也无可奈何。临走前她最后一次问：“爹爹你真不是我父亲吗？”蓝应标坦坦荡荡苦笑一声：“当然，你姓邱，我姓蓝。”

过了没多久，廉政公署成立的消息几乎与蓝应标潜逃的消息同时上了报纸，城寨里的人看邱晴的目光愈发不可捉摸。蓝应标送来的药品很快用完，再也没人上门送，而邱小芸似乎已病入膏肓、奄奄一息，邱雨去了澳门陪客人出差联系不到。邱晴无奈只好打了那个电话，强硬地要到对方地址，亲自上门去取货，险些被对方扣押，幸亏遇到麦浩杰，把她救了出来。邱晴一看到他，哭着说：“杰哥，我妈快不行，怎么办？”麦裕杰不假思索，迅速带邱晴回家。刚到家就看到朱外婆从母亲卧室里走出来：“你母亲，快要不行了，快来再与母亲说两句话。”邱晴大步走到母亲床边，母亲似乎清醒了一些，看着邱晴喃喃自语：“我生下你和你哥哥那天，艳阳高照，是个大晴天，我把你哥哥送了人，留下了你，我走后，你去找你哥哥吧。”话没说完，就撒手人寰。邱晴震惊地无以复加，原来她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邱晴抱着母亲欲哭无泪，邱雨第三天才才从澳门回来，没有见母亲最后一面，她把怒气都发在妹妹身上。几人匆匆办理了母亲的后事，邱晴想起母亲这苦难的一生，哭成了泪人，邱雨则不以为然，邱晴明白姐姐心里比她更难过。对于她那素未谋面的双胞胎哥哥，邱晴却并不想去找他。听朱外婆说，当年哥哥一出生就被抱养走了，抱养他的那个男人叫贡健康，因姓名很特别朱外婆记到现在。

母亲走后，邱晴过得浑浑噩噩，这一日有人过来邱晴家。对方递上来名片，邱晴一看，廉政公署调查专员马世雄。“请问邱晴小姐时候认识一位蓝应标先生？”邱晴内心很慌张可是还是镇定自若地说：“名字好像很熟悉，不过应该不认识，没有什么印象。”马世雄看她不是粉黛却气质出众、明艳照人，与这嘈杂的去城寨，简陋的房屋格格不入，真是陋室里的明娟。看她不慌不忙不卑不亢的样子，于是又问：“配合调查是每个好市民的义务，也许是邱小姐忘了，等你想起来了，随时给我打电话。”邱晴莞尔一笑：“我确实不记得我认识你说的这位先生，或许我母亲认识他吧，可我母亲已经过世了。”马世雄无奈告辞，走出邱家，他感慨地对身边的人说：“想不到城寨里还有如此出色的人物，不卑不亢、有理有据。”那人不以为然地说：“你可不要被她纯洁的面孔骗了，城寨里人人都知道，她问蓝应标叫谢谢叫了十几年。”

邱晴发现最近放学总有人跟着，他仔细观察发现并不是道上的人，跟踪她的这些人衣着干净，一脸正气，邱晴明白这些是廉署的人，有时候邱晴捉弄他们，会故意看向他们，露出甜甜的笑容，让对方措手不及。麦裕杰也发现有人跟踪邱晴，本来他打算告诉邱晴，稍一观察他就发现邱晴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他不禁感叹这是一个聪明女人。

这一晚，生更半夜，姐姐不在家，邱晴被一顿急促地敲门声惊醒，是麦裕杰，邱晴匆忙开门。他匆忙递给他一个饼干盒，嘱咐她好好保管，就惊慌失措地离开。邱晴环顾四周，直接把这个饼干盒放在了屋里最显眼的糖果盒中间，她明白有时候最安全的地方，往往是那些看起来最危险的地方。过了两天麦裕杰约邱晴看电影，电话里嘱咐邱晴带些吃的，邱晴就把饼干盒带上。临出门，邱晴忍不住好奇打开了饼干盒，原来是一把小巧精致的枪。对枪，邱晴并不陌生，小时候她没少把玩。邱晴把枪放回去，穿着校服去赴约。一路上遇到许多警察，邱晴乖巧斯文穿着校服的清纯样子，没有一个警察过来检查她。顺利到达戏院，今天来看戏的学生很多，邱晴与他们并无二致。邱晴在黑暗中坐下，不一会儿麦裕杰也在她身边坐下，邱晴默不作声，八饼干盒轻轻轻递给他，他拿到盒子过了一会儿就走了。

他走后不久，邱晴也走出了电影院，这里离曾易生学校很近，她突然和想去看下曾易生，于是就来到他们学校附近。远远看到曾易生带着一个面容姣好一袭白裙的女孩子走过来，邱晴连忙躲进旁边的冰室角落里，点了一份菠萝冰，不料小曾也带着女伴进了冰室。两人有说有笑丝毫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邱晴，她心里更加失落。小曾是喜欢那个女孩子的吧，不停说笑逗女孩子开心，端茶倒水甚是殷勤。正在邱晴心里发酸的时候，麦裕杰推门进来，径直朝角落里的邱晴走过来坐下，看到邱晴点的是菠萝冰，心下一喜说道：“我记得，我第一次带你和姐姐来冰室你点的就是菠萝冰。”邱晴心道那是因为曾易生第一次带她去冰室给她点的就是菠萝冰。过了一会儿，等小曾带那女孩离开，邱晴才起身离开。一路上邱晴一言不发，麦裕杰笑她：“怎么，被甩了不开心。你和小曾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人家脱离了城寨怎么肯再回去？”原来麦裕杰刚才什么都看到了。

两人刚到家，还没开门，邱雨听到动静就愤怒打开门，指着妹妹骂道：“他明知道我不在家，半夜三更来我们家做什么，你们二人鬼鬼祟祟，今天还约着一起看电影。你这个贱人吃我的，喝我的就是这么对我的？”邱晴气得，大声吵着朱外婆的家吼道：“朱外婆，你出来、把事情讲清楚，你跟我姐姐胡说什么呢！”麦裕杰连忙拖走了邱雨，这时候朱外婆才缓缓打开门，冷冷地对邱晴说：“你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和他有关系，想想你自己那么努力读书是为什么！”一句话，邱晴猛然醒悟。

那之后邱雨就与麦裕杰搬出了城寨，在外面同居，据她说，两人打算结婚了。朱外婆对邱晴说：“奇怪了，你姐姐搬出了城寨，她却属于这里；你在城寨里住着，却根本不属于这里。”这一日邱晴竟然在家门口，遇到了曾易生，原来是为了完成论文，要写九龙城寨的历史和现状。邱晴只希望小曾不要取悦读者，博取眼球写一些城寨的谣言，对从小长大的城寨要实事求是地写。杀人放火，走私贩毒都是人做的，与城寨有什么关系？城寨的庇护了多少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众多底层人民在这里守望相助。小曾连忙点头答应，邱晴问到她的女伴，曾易生很好奇他竟然知道曹灵秀。不解风情地开心地向邱晴说着自己的女伴：“她叫曹灵秀，才19岁，以及年龄相仿，你们一定有许多话说。她明年就要去美国读茱莉亚音乐学院了，那是世界上最好的音乐学院。”邱晴这时才知道原来世界上有这样一所优秀的音乐学院，原来曹小姐是个音乐才女。

邱晴第二次见到曹灵秀是在家门口，小曾到女伴来参观城寨。邱晴不欲与他们多言，匆匆打了招呼，又拿城寨治安不好吓唬她两句就告辞了，回到家才一会儿就听见小曾叫她。原来是娇滴滴的曹小姐中暑晕倒了。邱晴只得唤隔壁的朱外婆出来，众人又是一番手忙脚乱。小曾走后，麦裕杰不知哪儿钻出来，看邱晴这个样子，直接说道：“他根本配不上你，你又何必把他放在心上。你喜欢的根本不是他，而是他的生活。我有能力让你去国外读书，等你留学回来一定比那女孩子好。”邱晴很愤怒，可是也找不出语言去反击。为了姐姐，她也不能接受麦裕杰的包养。

这一天邱晴放学，学校门口一个小商贩拦住了邱晴的去路，小声说道：“标哥知道你什么也没跟廉署的人说，心里很高兴。他过阵子会想办法与你联系的。”邱晴淡定地说：“我不要这支巧克力雪糕，我要草莓的。”让后掏出一张钞票给那人。不久后马世雄告诉邱晴，他们已经知道蓝应标的人联系过你。邱晴照例装傻，马世雄接着说：“不管如何，我告诉你，我们已经找到了他，他马上就会被引渡回港。他一定会被缉拿归案，绳之以法。”过两日，报纸上铺天盖地报道蓝应标被押解回港，正在邱晴为爹爹担心时，报纸上又报道蓝应标在监狱里逃脱了。

邱晴高中毕业后并没有去读大学预科，此时麦裕杰已经混出点名堂，不但买了房子，家里还有佣人伺候邱雨，只是二人并没有结婚。邱雨笑着对邱晴说如果她想读大学，自己会给她足够的学费。邱晴并不愿意再花姐姐的钱，自己找了一份饭店的兼职。邱晴的美貌，追求她的很多，邱晴不过是答应了与其中一人一起吃晚饭，这人第二天就被麦裕杰的手下打的面目全非，从此再也无人敢接近邱晴。老板也不敢留邱晴，又把她介绍到便利店工作。麦裕杰从此每天都来便利店买东西，邱晴也不搭理他，他也不多说话，付完帐就走。这一日曾易生来便利店找邱晴，原来曾家马上要移民了，他开与邱晴告别。邱晴没想到曾家生意做得这样好，虽然心里若有所失，还是与曾易生告别祝他前程似锦。只是过了没多久，马世雄带着助手来找邱晴调查蓝应标案，邱晴赫然发现他的助手是曾易生。马世雄并不知道两人认识，为邱晴介绍说：“这是我助手小曾，他本来都移民了，可是舍不得上女朋友，就留在香港了，要等过两年女朋友上茱莉亚音乐学院了再一起过去。”

此时邱晴与姐姐邱雨越发长得像，姐妹俩一般美丽妖娆。邱雨邀请妹妹与他们同住，邱晴也拒绝了。麦裕杰把一年歌舞厅交给邱雨打理，邱雨也算有了事情做，每天穿着白衣红裙去打理生意，邱晴看到这间歌厅用母亲的名字命名，就知道姐姐从没忘记过母亲。麦裕杰同邱雨同居许久再也不提结婚，麦裕杰对邱雨也越来越冷淡。终于有一天麦裕杰约出了邱晴，说出了自己想要和邱雨分手的打算。邱晴很愤怒，认为麦裕杰辜负了邱雨，麦裕杰却说邱雨不止他一个男朋友，虽然他说的是事实，邱晴还是恳求他妥善解决，不要伤害姐姐。

邱雨也知道麦裕杰不会跟自己结婚，自己一个人神经兮兮去拍了结婚照。喜欢她的她不尊重，她尊重的她又驾驭不了。这一晚邱晴心神不定，像有什么预感，邱晴打开了门，邱雨瘫倒在邱晴怀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让邱晴大惊失色，姐姐胸口中枪了，不断有鲜血从伤口冒出，姐姐只是看着妹妹，嘴里嘟囔着要妈妈要回家。邱晴想要打电话叫救护车被听到动静赶来的朱外婆制止了：“你姐姐不行了，她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就让她在这里走吧。”临死前邱雨望着妹妹笑着说：“我说好要照顾你，就一定会照顾你的。”说完就咽气了。邱晴抱着姐姐的遗体伤心欲绝。第二日，麦裕杰才匆忙赶到，邱晴看着他愤怒地说：“她本来已经答应与你分手，她去找你，遇到你的仇家找你寻仇，看你走不脱，扑在你身上为你挡了子弹。”麦裕杰心如死灰一言不发，两人为邱雨办了葬礼。邱雨一辈子爱热闹，临走了只有妹妹和麦裕杰、朱外婆为她操办后事，来宾也只有曾易生和马世雄两人。

邱雨死后，邱雨打电话给麦裕杰，说想要读大学，麦裕杰第二天就派人送来了足够的学费。其实邱晴母亲去世没多久，麦裕杰就给邱晴送来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那双胞胎哥哥贡心伟的地址和电话。邱晴把纸条贴在书桌前，朱外婆看到了问：“这是你那兄弟的联系方式吗？”邱晴点点头，问她：“朱外婆你真的不认识我父亲啊？”朱外婆还是摇摇头：“跟你说了好几次了，小芸到城寨的时候已经快要临盆了，我并没有见过任何男的来找她。”朱外婆又问邱晴是否愿意去找自己的兄弟，邱晴摇摇头说道：“邱雨才是我的亲人，他又何尝想有我这样的姐妹？我对于他来说就是污点。”朱外婆惋惜地说：“不是你，是你的家庭，你很好。”邱雨去世后，邱晴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再等。她比任何时候都想要认回她的亲人。

邱晴拿着麦裕杰给的地址，一副学生打扮敲开了贡家的门。贡太太一看就是贤妻良母，看到美丽文雅的邱晴，因为是儿子的同学，热情招待她进来喝茶。贡心伟不在家，贡太太絮絮叨叨跟邱晴说了许多儿子的事情，看邱晴感兴趣，贡太太索性拿出相册把儿子从小到大照片展示给她。看到自己的哥哥过得这么好，贡家又如此富裕，邱晴很为哥哥高兴，激动得热泪盈眶。虽然贡太太再三挽留她留下吃晚饭，邱晴还是婉言谢绝了。邱晴离开贡家，却在楼下遇到了贡心伟。两人看到对方都愣住了，邱晴尽量克制自己，却又忍不住看向他：英俊挺拔，难得的是看起来阳光自信。贡心伟看着眼前的美女也莫名有好感，感觉二人似曾相识。第一次见面擦肩而过，二人并未有只言片语，邱晴却很满足。回到家她兴奋地与朱外婆说道：“你不知道他多英俊，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追求她。”朱外婆怜爱地说：“你呀，崇拜完你姐姐，现在又轮到你哥哥了。”提到姐姐，邱晴一阵心痛。麦裕杰差人送来了姐姐的遗物，零星几样寒酸的首饰，几样破破烂烂的玩具，还有垫底的是一张母女三人的合影，邱晴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一张照片。她小心翼翼拿起照片，紧紧贴在脸上，眼泪瞬间就从眼角滑落。姐姐的一条细细的项链，上面写着花好月圆，这是姐姐最大的心愿。邱晴拿过项链，系在自己的脖子上。

大学里，邱晴如鱼得水，同学们和善有礼，看邱晴登记的地址是城寨，也不会流露出鄙视，还礼貌称赞是个特别的地方，自嘲自己住的社区沉闷。曾易生来看望邱晴，这所大学也是他的母校。邱晴直言自己与曾易生并不合适，因为二人太过熟悉，也有难以逾越的障碍，年少的心动只能留在那段岁月。之后邱晴打电话去找贡心伟，没想到几个月过去了，贡心伟还记得母亲提起过的同学：“几个月前家母说过你来探访，只是我没有姓邱的同学，你又没有留下地址电话。”二人在电话里约定了第二天邱晴去贡家探访。邱晴对朱外婆说，这次她一一定要与哥哥说明真相与他相认。

第二天邱晴如约探访，贡心伟亲自开门，恭候多时。他望着邱晴说：“你今天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我为什么觉得你这么熟悉？”正当二人要详谈时，又被门铃声打断，贡心伟开门，进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少女：“心伟，你为何不去打网球，你已经无故推脱我两三次了？”对方声音如此熟悉，邱晴忍不住仔细一看，竟然是曹灵秀。邱晴仔细一听，才明白曹灵秀在追求贡心伟，只是贡心伟似乎对她并无意。可怜的曾易生，为了女友放弃了移民，女友却变了心。邱晴到露台等了一会儿，只见曹灵秀越闹越凶，哭着对贡心伟说自己为了他放弃了茱莉亚音乐学院的课程。见今日已不能好好谈话，邱晴只得告辞，贡心伟万分抱歉，让邱晴留下学校地址，两人约定下次一定说清楚。在楼下邱晴感到意外的是竟然遇到了曾易生，看到邱晴，他也满脸疑惑。原来是曾易生开车送曹灵秀来找贡心伟，邱晴不禁感慨在城寨里恩怨分明，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烂帐。邱晴叹了口气，说道：“好好等着吧。”就扬长而去。曾易生在后面叫她，她并没有回头，那时困扰她许久的，让她自惭形秽的曹灵秀终于不再困扰她。

贡心伟找到邱晴的时候，她正在被两位男同学同时邀请约会，她好不容易才才摆脱。心伟戏谑说道：“你的行情也不差啊！”两人来到一个小酒馆，心伟说道：“今天我左眼不停跳，想来有坏事发生，来让我们喝一杯压压惊。”邱晴立刻喜欢上他的活泼不拘小节。贡心伟直言不讳问她，为何素未谋面却对她如此熟悉。”邱晴也不回避，直言自己没有丝毫证据、也是听别人所说，自己是他如假包换的亲妹妹。贡心伟虽然震惊，却也认同邱晴的说法，贡家从来没有隐瞒过他的身世，他与邱晴相似的外表也能佐证邱晴的说法。只是他从来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自己还有个同胞妹妹，他一时间难以接受，心情复杂，提出来要一个人静静。邱晴说：“你要相信，我完全没有恶意，唯一的目的，只是与你见面。”贡心伟说自己完全相信他，只是需要时间去消化。

报纸上廉署发布公告对于在逃的人员许多都予追究，蓝应标有回家的可能，邱晴很高兴。麦裕杰这天遇而邱晴见面，这一年多，他开了夜总会，逐渐成了正经生意人。舞池中，麦裕杰微醺指着许多舞女说：“看到了没，这个，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子都是你姐姐。”邱晴望着那些女孩子，瞬间恍惚起来，真的好像她姐姐邱雨。顿时绷不住了，趴在麦裕杰胸口痛痛快快哭了一场，放下了对他的仇怨。贡心伟三个月没有跟邱晴联系了，麦裕杰说道：“他不会与你联络了，我们与他不是一类人。”邱晴却坚信贡心伟不是那种人，也敏感地觉察出，麦裕杰不希望她有任何亲人，只能去依赖他。麦裕杰雇着许多专业人士，却仍然担心那些人会骗他，他只信任邱晴。于是课余时间，邱晴要帮他处理财务、法律各种文件。他赚了钱，替邱晴置下豪华公寓，邱晴却从不去住，依然守着朱外婆住在城寨。

这一日有人到学校探访邱晴，在会客室邱晴又一次见到了贡太太。邱晴唤一声“伯母”，贡太太就落下泪下说道：“听心伟说你是他妹妹，你这次来可是代表你母亲？”邱晴摇摇头，直言母亲已经去世。贡太太有片刻放松欣慰，善良的她又觉得不应该为别人的死讯而欣慰，又有些抱歉。邱晴立马安慰：“没关系的，我知道是伯母舍不得心伟。”一句话又让贡太太泪流满面。贡太太希望邱晴为她保密，不要让儿子知道两人的会面。邱晴欣然应许并且承诺，如果心伟不来找她，她绝对不会上门逼迫心伟认他，不去打扰他。贡太太看她如此通情达理，如此可爱，不禁说到：“早知道你这么可爱，就算是孪生儿也应该一起领养了。”邱晴啼笑皆非，只得托辞还有事儿告辞。印象中她告诉了心伟身世，二人应该是抱头痛哭才对，现实中却是他躲起来不肯见人。

这一日邱晴正在为麦裕杰做账，他手下两三个人押着一个人来见邱晴，是一个私家侦探。贡心伟请了一个私家侦探跟踪调查邱晴，被麦裕杰发现，亲自来揭穿这件事。邱晴问郭大侦探，有没有漏掉这些关键信息：“我长期服用麻醉剂的亲妈是一个脱衣舞娘，我义夫是通缉犯，我姐姐走了母亲的老路又死于非命，我姐夫有两次案底。我如今与姐夫一起经营夜总会，我二人绅士暧昧。”郭大侦探坦言自己并没有遗漏，邱晴请郭大侦探把这些都告诉贡心伟。这都是她的身世，自己没有隐瞒。郭大侦探面对眼前的佳丽，也被她的骄傲所震动。邱晴亲自送郭大侦探出夜总会，看着邱晴欲语还休的大眼睛，聪明的小郭立刻明白了，直言：“邱小姐，我查不到你的生父是谁。”邱晴有些气馁，送走了侦探，贡心伟又是几个月无音讯。有时候邱晴真想去贡家对贡心伟说，这只是自己对他开的一个玩笑。

这一日邱晴回到城寨看望朱外婆，使劲叫门且无人回应，邱晴电话叫来麦裕杰，撞开了朱外婆的门，把昏迷的老人送到了医院。在救护车上，邱晴说了句良心话：“幸亏有你。”“那么嫁给我！”“你忘了，我姐姐已经嫁给你了！”“是的、这是我的福气，只是当时愚鲁无知没有珍惜她。”“这也是我不再恨你的原因。”

那一日，安排完朱外婆，两人回到家中，邱晴做饭给麦裕杰吃。邱晴指着地上一个红印，那是邱雨那天倒下的地方留了好多血，邱晴擦了一遍又一遍，竟然擦出了一个人行，不经意间似乎真的是邱雨躺在那里。邱晴说：“姐姐就在门里那里，母亲还躺在屋里，住在这里我去可是不孤单，所以我不肯搬家。”

邱外婆在私人医院得到最好照顾，很快康复。城寨拆迁在即，只有邱晴不肯签协议，其他住户怨声载道，朱外婆劝她不要耽误老邻居们改善居住环境，小小一间能换两三间大卧室呢。麦裕杰的夜总会被人放火报复，邱晴劝他隐退，他说：“那我们一起去北美，反正钱够花了，你种花来我养鱼。”看邱晴不说话，他说：“你看你自己也放不下，却劝我隐退。”麦裕杰思索良久，郑重请求邱晴帮他一个忙，虽然不知道什么忙，邱晴还是答应了。麦裕杰带她来到日本，七拐八拐来到一个会所，层层通报，才见到一个人。邱晴见到他，连忙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叫他爹爹。此人正是蓝应标，邱晴抱着他，哭着说：“爹爹，我母亲死了，我姐姐也死了，如今我只得与姐夫相依为命。”蓝应标恋爱地抱着邱晴：“小晴，我都听说了，你妈妈和姐姐的事儿。你没有出卖我，我很欣慰。我那几个亲生孩子为了拿到被冻结的财产，把我的老底都跟警方说了，让我如今连家也不能回。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你。”蓝应标看在邱晴的面子上，原谅了麦裕杰以前的不懂事，鼓励邱晴既然读完了大学，就不要走母亲和姐姐的老路。临走前，邱晴不死心问道：“爹爹，你是我亲爹吧？”蓝应标看着邱晴柔声道：“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不过只要你愿意，以后我就是你的亲爹爹。”

邱晴回到香港后，继续努力学习，准备期末大考。贡心伟去学校找到了她，看到他邱晴并无好声好气。心伟陪着笑：“你不是我，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冲击。”心伟想知道更多关于自己的身世，邱晴讥讽他难道侦探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贡心伟明白邱晴对他请侦探调查他一事不满，却直言当初就是麦裕杰找的小郭查到了他的地址和电话，自己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邱晴带贡心伟来到自己从小生活的城寨，向哥哥叙说着母亲和姐姐的往事。看到墙上母女三人的照片，心伟也红了眼眶，当他知道亲生母亲一直都承认自己是她的骨肉事，也泪目了。朱外婆听到屋里有动静，过来看，一眼认得这就是邱晴的双胞胎哥哥。贡心伟惊叹于城寨里似乎人人都认得他，似乎都在等着他的回归。心伟心疼邱晴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成人还如此自强，心疼她没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也感慨幸亏麦裕杰对她不错，让他略有安慰。明明受苦的是邱晴，邱晴反而怕心伟受影响，不停安慰他，让他心里感慨邱晴对他的爱护。邱晴直言自己不会公布二人的关系，自己会在未来某一日去参加他的结婚典礼，却绝不会打扰他，让他不要有顾虑。心伟问他如何在这么差的环境中依然成为高材生。邱晴笑着说，因为我闪亮的才华不受任何环境的限制。

考完最后一门课，邱晴就将拿到毕业证拿到学历。不料曹灵秀找上了门。她认出了邱晴，在众人面前扬言，邱晴是被曾易生抛弃的女人，母亲是鸦片窟里的脱衣舞女，姐姐也是舞女。骂邱晴是一个私生女，抢自己的男朋友。不论邱晴怎么解释她认错人了，曹灵秀始终不依不饶，揭邱晴的老底。邱晴庆幸这是三年里最厚快毕业的日子，以后不会再丢人了。正当邱晴手足无措时，有人开着跑车赶到了，喊邱晴过去。虽然是仅有数面之缘的同学，她也叫不出名字，她还是毫不犹豫跳上了他的车。他把车直接开到山顶才停下，陪着她静静坐着，直到回到市区，邱晴才知道他叫斐敏新。

回到家贡心伟已经买了东西来看望朱外婆，看来钱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身世。麦裕杰的夜总会重新复业，一时间正商云集。邱晴装着华府在一众上流人士中穿梭，看到许久不见的马世雄也深感意外，此时他早已不在廉署，转去政府做，官运亨通。马世雄也感慨于邱晴如今的能力，他永远记得三教九流云集的城寨陋室里的绝代佳人，遗世而独立。

邱晴千辛万苦拿到大学毕业证后，毫不犹豫选择了与麦裕杰一同经营夜总会，事业越做越大。这天有律师来找邱晴，他代表蓝应标先生。虽然邱晴坚称不认识此人，律师表示没关系，一点儿不影响她继承蓝应标先生名下的两间夜总会和一间酒吧。蓝应标上个月在日本去世了。

贡太太来找邱晴，希望邱晴劝说贡心伟去父亲公司上班。贡心伟觉得自己毕竟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贡健康的公司不如交给他的侄子们打理。所以大学毕业后坚持不肯去贡家的公司上班，而是自己奋斗自己的事业。不料却因祸得福，贡家公司因为遇到金融危机财政困难，贡健康去美国避风头，全靠贡心伟收入支撑着。贡太太也跟邱晴感慨，幸亏心伟没有去父亲的公司，才幸免于难。邱晴经常去贡家陪伴贡太太，也会带她去购物喝茶，贡心伟经常故作神秘地对邱晴说：“诺，你看到那边那个抽屉了么，特别神奇，经常定期无缘无故多出很多钱，我钱不够的时候就去那里拿。我拿多少，下次又会自动续满。有这么神奇的抽屉，我以后不用去上班挣钱了。”邱晴也不解释，只是看着锅里自己的兄弟笑，贡太太则在一边红了眼圈，邱晴这才明白当年姐姐邱雨照顾自己的心情，为手足亲人花钱实在是比自己花钱更开心幸福。

麦裕杰看邱晴不但能独当一面甚至青出于蓝，非常欣慰。这些年他与邱晴，患难与共，他多想与她结婚共度余生，了两个人心里都放不下邱雨，彼此都明白这一世已无缘分，只好以兄妹相称。邱晴这些年与斐敏新走的很近，连心伟都取笑她：“听说你男朋友开跑车啊？”两人的确谈得来，邱晴也将他视作心灵伴侣，两人经常一起兜风去山顶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欣赏华灯初上万家灯火。越相处斐敏新越爱邱晴，只是邱晴愈发明白这辈子自己也不会走入婚姻。连洞察世事的朱外婆都知道她与斐敏新有缘无份不是正缘。她如今虽然产业不小，收入不低，可她的底细稍一打听，人人皆知，斐敏新世家子弟，家中父老断不肯让邱晴这等出身的女子入门。

麦裕杰几次暗示邱晴得不到回应，终于心灰意冷，把所有产业留给邱晴打理，自己决定去北美定居养老。离别时，邱晴依依不舍将他送到机场，与他紧紧拥抱告别。麦裕杰离开时，邱晴敏感觉察到有个着红裙的美艳女子似在前方等着麦裕杰，这个身影自己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莫名熟悉。

麦裕杰离开后，邱晴定期与他联系，跟他汇报经营状况，把分红打给他，聊聊朱外婆，聊聊拆迁的城寨。麦裕杰离开时恳请邱晴让她带走姐姐的骨灰，邱晴又不舍得姐姐与母亲分开，索性把母亲的骨灰也交给麦裕杰一起带到北美找墓园安葬。这一日，马世雄找到邱晴，告诉她麦裕杰去北美定居三藩市，实在是因为接到了杀害邱雨凶手下落的线报。麦裕杰在三藩市这近一年的查找已锁定踪迹，国际刑警想与他合作共同出掉这个人，希望邱晴做个中间人。邱晴将电话打到麦裕杰处，却被一个女人挡住了，对方坚持称麦裕杰正在午休不肯将电话接入，只答应会让麦裕杰睡醒后回电话。邱晴气得发狂，却也无可奈何。麦裕杰回电话后，两人在电话中用暗语完成了情报传递，对于那无理强硬女子到行为，麦裕杰也以管家婆太厉害轻轻带过，邱晴也明白麦裕杰已不是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了。两天后，杀害邱雨的凶手暴尸三藩市街头，邱雨大仇得报。不久后，一个红衣女子从三藩市代表麦裕杰，将名下所有资产转给邱晴。并告诉邱晴她已正式成为麦裕杰太太，一番攀谈邱晴才知这就是当年在机场等麦裕杰的那个女子，这女人不但不是欢场女子，还是在新加坡长大的名校毕业的高学历女子。

贡心伟告诉邱晴，父亲贡健康债务危机解除了，已经返回香港，母亲让邱晴今日无论如何要去家里吃个晚饭，一家人团聚一下。邱晴百般推辞，贡太太坚持邱晴一定要到。晚上一家人吃了一餐家宴，贡太太厨艺不凡，做的家常菜甚是美味，邱晴数次吃得红了眼圈。贡健康今日与家人团聚心情放松，私下看着邱晴说道：“你与心伟刚出生，一样活泼可爱，本想两个都要，奈何你母亲不舍得。”这不设防的话一说出口，他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不妥，也不再说了。邱晴问道：“贡先生小时候就见过我吧，我与心伟都长得像母亲。”贡先生小声附和着，不肯多说一句，已经有了防范之心。邱晴看着他笑了，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你仍然不肯告诉我吗？那好，让我来说吧？你是我的父亲对不对？”贡先生惊愕了，邱晴笑道：“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贡健康连忙说道：“我太太不知情的。”邱晴又笑了：“她不知情？她是第一个知道的人。”贡健康想了一会儿，道：“是的，她想必一开始就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没有一句猜疑，不打听一句，肯定是知道才故意不问也不说的。那心伟呢，他知道吗？”邱晴说道：“管他知道不知道呢，你看心伟现在多快乐！”贡健康还想解释当年与邱小芸分开的不得已，邱晴制止了，她不需要理由和借口。正好，心伟的女朋友来了，两人趁机结束谈话。

之前邱晴曾问过心伟那个穿白裙子要去茱莉亚音乐学院读书的女朋友怎么样了。心伟郑州纠正她，第一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第二她从来没今过茱莉亚音乐学院，只是她自己为自己造势，是个虚张声势的浮夸女子；第三她与自己没关系我当然不知道她的近况。邱晴跟自己哥哥坦言，曹灵秀是整个青春期困扰自己最久，让自己最自卑的女孩子。不久后，心伟把女朋友程慕灏介绍给邱晴认识。程小姐是大学英文助教，个性爽朗，小声清脆，豁达睿智英气勃勃，只一眼邱晴就喜欢上了她。邱晴与母亲、姐姐虽然都很漂亮，邱晴却觉得她们三人长得过于女性化过于柔媚。男人看向她们的目光多多少少有些不怀好意。如今见到程小姐这般气质和睿智的长相，不由心驰神往。心伟大方向女友介绍自己的亲妹妹，程小姐握住邱晴的手亲热说道：“心伟总夸妹妹漂亮，我都不信，今日一见这岂止是漂亮，简直是大美女。”两人一见如故，感情好的不得了。今日她一来，贡家更加热闹，看邱晴和贡太太亲热地抱在一起，程慕灏故作吃醋地对心伟说：“伯母更喜欢乖巧的妹妹，有她在，伯母都看不上我。”邱晴搂着贡太太，俏皮地说：“不止是你，有我在，心伟都失宠了。”贡太太看着孩子们你在闹，我在笑，不由得又红了眼眶。

晚上心伟送邱晴回家，试探邱晴是否已经知道真相，邱晴装作听不懂糊弄了过去。小郭侦探，带来了他查到的母亲的一些往事。原来母亲带着姐姐离开大陆后，曾在香港红极一时的得云茶楼做过侍应。30年前得云茶楼是城中最高档的商务场所，女招待各个貌美如花，追求者众多。当年在得云酒家上班的人，对邱小芸没什么印象，毕竟那时漂亮的女招待太多。面对邱小芸的照片，却想不起什么，却一眼认出了贡健康。邱晴不解，那人认不出自己的同事，却认得客人。对方说：“一般客人我当然不记得，可是贡先生是老板娘的亲侄子啊，老板娘拿他当儿子看，他几乎天天来，所以我肯定记得啊。后来老板娘做主他娶了老板的外甥女，老板娘出钱资助贡先生做生意，听说发了大财，后来又听说贡太太生养了一个公子，再后来就没消息了。”小郭拿出贡太太的照片，对方一眼认出：“这是区小姐，老板的外甥女，后来嫁给了贡先生。”呵呵，千金小姐和富家公子人人记得，却无人记得贫穷美丽的邱小芸。邱晴逐渐拼凑出了父母当年的故事，邱小芸与老板娘的侄子相爱，珠胎暗结，老板娘以资助贡健康做生意相威胁，逼迫他放弃了小芸，娶了富家小姐。可怜的母亲不但被抛弃，还要在生产后忍受骨肉分离。

心伟不久后就决定结婚，婚礼上邱晴盛装出席，她本来只想在人群中静静观礼，却被贡太太一把拉到了家属席不肯让她离开。并且郑重其事对邱晴说：“从今天起你与心伟一样，叫我妈妈。”邱晴连忙改口喊道：“好的妈妈。”母女俩紧紧相拥。婚礼后心伟找到邱晴，提出来想去给亲生母亲和姐姐扫墓。邱晴说道母亲和姐姐的骨灰已经被麦裕杰带到了北美。看心伟一脸失望，邱晴说：“我们去海边祭拜吧，只要是真心祝祷，母亲和姐姐一定听得到。”两人这天来到静谧的海边，不是晴天也不是雨天，一个阴天。面对茫茫大海，跪倒在沙滩上，邱晴握着心伟的手，哭着说道：“妈妈、姐姐我把心伟带回来了。”兄妹两人落下泪来钱，抱在一起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而邱晴如朱外婆所言这一辈子与斐敏新相知相爱，却看着他令娶她人。每次面对他的求婚，她都以“邱家女人不嫁人”来拒绝他。

全书完

亦舒这部作品《我们不是天使》说不上经典，也说不上脱俗，却让人读后心里久久不能释怀。底层出身的女子，又稍有姿色，犹如赤手空拳身体羸弱，拿着金银财宝在荒郊野外行走。这一生活的太过艰难，可是生命的意义就是在于不顺从，不怨天尤人不向命运屈服。一点点渺茫的机会都要牢牢抓住，心怀希望向阳而生。这些故事里，我特别心疼扛起家计，堕入泥泞中的姐姐。邱雨是这样，《半生缘》里让人恨的牙痒痒的曼璐也是。对于《半生缘》我一直耿耿于怀的一个情节是，父亲病逝后，母亲不肯出门工作，曼璐为了一家人的生活堕入风尘做了舞女，养活一家人，供弟弟妹妹读书。妹妹曼桢毕业后，母亲又想把曼璐以前的未婚夫介绍给曼桢，这难道不是在别人伤口上撒盐吗？更可恨的是弟弟妹妹不但没有丝毫感恩，长大后反而认为姐姐做舞女丢人。还好，这个故事里的邱晴，一直都明白姐姐的苦衷，一直爱着姐姐。

我们都不是天使，才能在人间挣扎着生存。女人靠男人永远靠不住，邱小芸如此，邱雨如此，还好邱晴够聪明。将来比过去重要，你是谁远远比他是谁更重要。今日世界可不理会任何人的身世，你的成就有多大，你便有多大，谁会吹毛求疵来看你身世配不配得上你的成就？即使有这等人，何用理会。

那些高高在上的公主，那些纤尘不染的白裙子，那钢琴那玻璃鞋，她都不再羡慕，她意识到，她不比任何人矮几分。因为，富家女并不比舞女的眼泪少几多。毕竟‬风水轮流转‬，大浪淘沙‬留下的‬都是‬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