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大都市 我们未来的生活方式23冷链—阿姆斯特丹

世界绿色枢纽

有一年春天,笔者在芝加哥就看到了一种类型的郁金香。它们是橘黄色的,每一个花瓣中间是紫色的,并像火焰一样向外发散。这些郁金香被包在玻璃纸内,一束束地摆放在杰森商场的地板上,这是一家位于芝加哥城北的家具商场。在郁金香旁边,是密密麻麻被插在花瓶中的牡丹花、丁香花和马蹄莲。一般来讲,这些花在室温下是不可以这么摆放的,但是那天是母亲节前的星期五,是花店的大忙日。尽管情人节是更加繁忙的节日,但那时人们主要是忙着抢购玫瑰花。母亲节则是花束的海洋,因为丈夫、儿女们会争相购买这些花。一位花商向我推荐了一束花,然后1小时后,这些花就会出现在我母亲的手里。此时,距离这些花在荷兰被采摘仅有4天的时间。在这4天里,它们被运送了约6500千米。（Eg:肯尼亚内罗毕机场（21:30）--史基浦机场（第二天5:30）--冷藏柜（几分钟内后）--芝加哥奥黑尔机场（下午）--杰森商场（第三天早上））

然而在那里,这仅仅是成千上万花朵中的一束。凡·高笔下绚丽的田野是这个产业的副产品,因为大部分花蕾都是为了得到球茎而培育的,而这些球茎要在花园里进行移栽。荷兰人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在田里种满了鲜花,从而占据了世界2/3的市场。他们还开拓了成千上万公顷的土地来种植风信子、水仙花,尤其是玫瑰花。我买的这一束可能来自一个装有阳光传感器和计算机模拟施肥器的温室。这些花在星期二被采摘后,经过分级、分类、包装以及及时的冷藏装载,星期三就到达了阿斯米尔鲜花拍卖市场。

午夜刚过鲜花就到了,然后黎明之前就开始竞拍。为了确保百合花和风信子能够及时到达拍卖区,种植商们一大早就把这些花从冷藏箱搬到车上,或者在半夜里就匆匆从史基浦机场把从基多、内罗毕和特拉维夫运来的鲜花搬到这里。我们用肉眼根本看不到,更不可能看清楚阿斯米尔的全貌,因为中央仓库的地板上堆放着装满了鲜花的推车,这些推车都在等着自己竞拍的顺序。这座世界上最大的商业大楼建筑面积93万平方米,比芝加哥威利斯大厦或者芝加哥商品市场的两倍还要大(而超过这座大楼建筑面积的是位于北京和迪拜的两座航站楼)。

阿斯米尔鲜花拍卖市场内部，装满了鲜花的推车

从仓库中的小路走过,放眼望去,你可以看到由郁金香、向日葵、杜鹃以及绣球花汇成的鲜花海洋。随着粗壮的荷兰人拉着单车前进,这片花海便不停地变换着颜色和形状。阿斯米尔的仓库看上去比孟菲斯和美国路易斯维尔的仓库简陋多了。这里的仓库没有条形码,没有传送带,也没有盘旋上升的起重架(但这里却有一列机器操纵的货运车)。排成长龙的推车就像电网一样,每个上面都挂着号码和字母,清清楚楚地一字排开,在其中往来穿梭。

然而,这里的净生产力却会让联邦快递公司的弗雷德·史密斯大吃一惊。阿斯米尔每年交易的花卉数量达到50亿株,世界上有将近1/4的鲜切花要经过这里交易,而另外1/4的鲜切花则是在其旗下的6个规模稍小的拍卖市场进行交易。它们是坐拥400亿美元全球产业链的强大枢纽,是比音乐产业规模更大的枢纽。

荷兰拍卖市场的优势就是它的速度。阿斯米尔平均每小时每台定时器可以完成1000次交易,差不多每3秒完成一次。交易次数达到1000万次,而且每次交易都是在中午之前完成的。这样的拍卖大厅一共有5间:其中一间用于盆栽花卉拍卖,其他的用于园艺花卉和玫瑰拍卖,拍卖玫瑰的大厅是其中最大的一间。每年有20亿株玫瑰花经过这里,然后再根据每株玫瑰花的价钱高低,或被送往莫斯科统治者的宅邸,或被送到某家埃塞克斯特易购超市的产品通道中。

就在联邦快递和联合包裹还在为供应链担忧的时候,阿斯米尔的物流人员们已经对冷链着迷了。这是一条建在冰块上的供应链,里面的一切东西都被冷藏,在被拿出来之前,最好是在被装进购物袋之前都保持冷藏状态,并一直保持这种低温。链条中任何一环出现差错,都会导致商品的腐烂和损毁。在这个时候,速度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重要,但是适当的温度也是必须的,这个温度确切地说是最稳定的3℃。

对于那些以运送花卉、鱼类或者新鲜水果为生的人而言,冷链绝对是他们关注的焦点。在这些产品还未“增值”之前,他们必须保证这些产品在运输途中不受到损害。因为不论是玫瑰花朵、金枪鱼还是草莓,它们在被剪断、捕捞或者釆摘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慢慢死亡了。我们称这些商品为“鲜活易腐货物”,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其生命之短暂。在阿斯米尔,每过一天鲜花就会损失15%的价值,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了,因为这些花在被完好无损地运走之前最多有7天的寿命。但是有了冷链,那些沿着肯尼亚奈瓦沙湖畔种植玫瑰花在被运到的时候,还与当天早晨在街边采摘的玫瑰花一样新鲜。而且,这些花儿再被转运到大阪或者洛杉矶时还能保持新鲜。顾客们花钱使用约翰梵德尔公司的辊道式输送系统的服务,就是看中了这套系统冷藏条件的稳定性,能保证准时把鲜花运送到市场上。

冷链物流来保证鲜花快速高效的运输以保证其新鲜

每天早晨5点半,当荷兰皇家航空公司的566次航班从内罗毕飞回的时候,卡车早已在机场等候着,整个行程大约8小时,途经非洲大草原和撒哈拉沙漠。这些鲜花落地后,不需再辗转跋涉,约翰梵德尔公司大大小小的冷藏车已经停在了两条跑道中间。这些玫瑰花被迅速运到8个“冷藏柜”中为其降温。如果遇到极端情况,比如花朵从冬眠中醒来开始呼吸,导致温度上升,我们就可以使用真空冷藏柜。真空冷藏柜的大小和传送车厢差不多,花卉可以被储藏在冷藏柜中。把冷藏柜的空气抽走并将温度调到2℃,将这些花卉冷冻起来。数分钟之后,花卉就恢复到冬眠状态。

玫瑰花

这些花卉顶多在这里存放一个晚上,等待着第二天的航班或是在阿斯米尔鲜花拍卖市场上亮相。那里有许多花架,上面簇拥着成百上千包裝整齐的玫瑰。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冷链中最薄弱的一环,竟然是在拍卖市场的定时钟下向世人展示这些花卉的那3秒。一旦交易达成,这些花卉就再次被新主人送回冷藏室中。进行交易的花卉90%会在当天下午离开。因此每一架驶离史基浦机场的飞机都至少载有一箱花。

史基浦机场所在位置

美国航空公司的飞机载着我购买的这一束花在周四下午到达奥黑尔机场。随后美国农业部的检查人员会仔细检查这些花茎的样本,以确定是否有枯萎和感染的现象。在获得他们的批准之后,这些郁金香就会回到荷兰希尔维达得波尔公司的进口商手中,然后这些进口商会把这些花卉分类并储藏在他们机场周围的仓库里。第二天早晨,这些花儿就在杰森商场的门口等候销售了,再过几小时,我的母亲就可以欣赏到手中的这束鲜花。我试图给母亲讲这束花的来历,但是母亲根本不关心,她认为最重要的是这束花很漂亮,而且是她儿子送的。

玫瑰依旧

当今世界有三大花卉生产区域。美国曾经一度从荷兰购买花卉,或者在本土种植。现在美国市场的供货商主要是哥伦比亚、厄瓜多尔、墨西哥等其他美洲国家。然而在欧洲,我们把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地区作为主要的生产地,肯尼亚是最大的,其次是津巴布韦、乌干达、赞比亚以及发展势头迅猛的埃塞俄比亚。第三大市场是日本、马来西亚、新西兰和新加坡。至少对于主流花卉来说,那里占据将近一半的生产和消费。有利可图的市场已经从东方转移到了西方。这里的市场是指由荷兰妥善保管的在温室里栽培的花卉品种,因为这些花卉的栽培和销售都是在发达国家。

与荷兰不同的是,荷兰本地生产的花卉仍然占据阿斯米尔2/3的市场,而美国几乎将整个市场的花卉生产外包。30年前,美国本土会生产很多花卉,现在加利福尼亚州情况依然如此,但是像玫瑰、康乃馨等花卉的栽培已经转移到了南美。在过去的10年里,美国本土花卉产量已经下降了80%,从5亿株下降到不足1亿株;而与此同时,每年的花卉进口量却达到了13亿株。因此,那些过于脆弱而不能满足冷链运输和空运要求的花卉就会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正如艾米·斯图尔特所说:“玫瑰、康乃馨和菊花成为当今最受欢迎的花卉并非巧合,而是因为它们是寿命最长的花卉。花卉业试图为我们提供所需要的商品,但它同时也限制了我们的选择,因为它们只能为我们提供那些符合它们行业体系的花卉。”其他的品种都逐渐淡出了市场。在美国只剩下一个销售紫罗兰花的农场,而这里的紫罗兰也只在160千米内销售旦花卉过了海关,它们就被装上卡车,经过一系列的配送中心之后,最终到达花店或超市。在美国大约有5.5万这样的花店或超市,每年大约有30亿株花卉是通过这种渠道销售的,占到了美国人花卉购买总量的80%。对于那些稀有而又昂贵的品种,比如有1.8米高、花朵有排球大小的玫瑰,将被运往阿斯米尔鲜花拍卖市场,然后在那里拍卖给喜欢这种花的俄罗斯富人。

荷兰花卉集团拥有21家公司, Florine在9个国家拥有15家公司。希尔维达集团旗下有3家公司,其中一家是希尔维达得波尔花卉出口公司,另家培育非洲菊和安祖花,第三家则加工康乃馨。其余的花卉公司填补花卉市场的空缺,这些公司包括荷兰和印度的研发实验室以及肯尼亚种植几百万作物的大农场。花卉交易市场已逐渐全球化,地位与其产品一样愈加稳固。从20世纪70年代以来,阿斯米尔的种植商减少了30%,而进口数量却有望在2005年至2015年翻番,这主要归功于史基浦机场。荷兰的农场主发现他们遭到了本地跨国公司的追赶、合并甚至挤压。

当荷兰的高端市场受到排挤的时候,埃塞俄比亚正想尽一切办法在低端市场挤压肯尼亚。以2011年为例,8年前,埃塞俄比亚的花卉种植商从花卉出口中只赚到了15.9万美元,4年前则上升到了6350万美元,整整增加了400倍。2年后,其外贸业务额上升到1.66亿美元。在不久以后,玫瑰就能超越咖啡成为埃塞俄比亚主要的出口商品,这是自这个国家1000年以前培育出咖啡豆以来的巨大进步。埃塞俄比亚商务部部长认为:“玫瑰就是一个奇迹。”在这个闹饥荒的国家,花卉农场已经创造了5万个就业岗位。埃塞俄比亚之所以能够如此迅速地取得成功,关键在于减税政策、巨额贷款和廉价的土地。当然还有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的功劳,他们自称拥有非洲最先进的机队。加上必不可少的荷兰航空公司的货运航班,亚的斯亚贝巴有足够的优势争夺内罗毕的市场份额。没有种植商会仅仅因为忠诚而停留。有一位种植商告诉《经济学人》杂志的编辑说:“我们就是私营业主,我们只会在非洲挑选更合适的,然后转移到那里。”

正在操作的女工

在政府的大力扶持下，埃塞俄比亚的鲜花产业正在快速增长

来自非洲的美丽玫瑰

埃塞俄比亚,非洲

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