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日益恶化的日本 却在推行全民出游的Go To Travel计划

旨在支援日本近乎崩溃的旅游产业的Go To Travel计划，今天在日本正式实施了。新冠肺炎疫情以来，各国的旅游业都遭受重创，日本尤其突出，根据HIS、JTB等日本大型旅游企业的公开信息，业绩基本归零，同比数据都是缩水99%起。与之关联的景点、交通、餐饮、住宿服务也都是生意寥寥、难以为继的状态。

观光立国战略作为日本政府最近10年最重要的政策之一，在今年之前可以说是很成功的，原本2020年吸完成引海外游客4000万、旅游消费8万亿日元的目标是板上钉钉的，但眼下这个情况，别说今年的目标肯定没戏了，在疫情长期化的这个趋势下，未来什么时候能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都不是一两年可以实现的。这个经济支柱在今年可以说是直接倒了，但日本政府再困难也不能放任旅游业崩溃，目前已经不可能有海外游客了，就转向刺激国内旅游复苏。

Go To Travel计划是什么？

Go To Travel计划是国家掏钱补助国内旅游，当天往返的一日游补贴最高可达1万日元，住宿的话每天最高可达2万日元，从补助金额来说是真的下了血本。想要拿到这个补贴，可以通过旅行社购买旅游产品，或者直接去酒店住宿，自由行和团队游都可以参与。但因为补贴构成是住宿费用+交通费用+当地旅游服务消费，如果自己订酒店的话，只能拿到住宿补贴，拿不到另外两块补贴。旅行社结合补贴规则设计旅游产品，合理分配住宿（补贴占比70%）和交通+当地消费（30%），控制在4万日元/人/日，就能实现不限时间的半价出游，可以想象下每天吃住行约2500人民币旅行预算的豪华游，能半价享受，这吸引力是很强的。这是政府免费替旅行社搭建的核心竞争力护城河，可谓是精确“扶贫”。

Go To Travel计划公开的时候，是日本国内疫情通过自肃政策明显好转的时期，旅游业可以说是为之一振，开始时间选在今天，也是为了能赶上7月23日开始的4连休。而且这还是个长期计划，预计持续到明年春天。国家补贴本国游客每人每天最高2万日元出去玩，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大便宜。

日本疫情正在走向更糟糕的状态

从最近把东京剔除补助计划引发的争议和不满来看，群众们参与热情肯定也不差。由于自肃结束后疫情的反复，尤其是东京疫情越来越严重乃至全国都在恶化，Go To Travel计划这件事就开始变得有些糟糕了。

先说疫情本身，自肃结束后，东京疫情的不断恶化主要是因为夜店和剧场演出，这也让最近两个月确诊病例中年轻人的比例大幅增加，大部分都是20-40岁之间的青壮年，而非此前以老年人为主的情况，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扩大了传染范围。夜店和剧场都是典型的密闭空间、密集场所、密切接触的3密易感染场所，集团感染暴发以后，因为日本各级政府本身就权力有限，再加上民生困难，上面只能呼吁不要去也不敢重新进入紧急状态，下面为了活下去也没有余力自发停业，只要有人敢上班，只要有人敢去消费，这个传染链可能就没有办法断掉。

根据今天的统计，东京确诊人数238人，7月还没过完月度确诊人数就超过了4月份成为最多的一个月，疫情以来东京的累计确诊人数已经突破1万人。早些时候新宿剧场爆发的集团感染，目前已经撒布到日本11个都府县115人以上。这段时间，此前防疫成绩不错的关西地区，也是不断更新确诊新高，今天大阪确认120余人创下新高，京都昨天也是27人确诊创新高。关东跟东京紧密联系的3个县，埼玉今天确诊62人历史新高，神奈川确诊68人仅次于4月11日、千叶县确诊40人创紧急状态解除后的新高。远在九州的福冈市昨天确诊39人、福冈县确诊53人，也是历史新高。

最近关于日本确诊人数比较大的槽点是东京都从PCR化验到对外发表要多达三天，卫生系统内以及跟东京都厅之间的信息传递全部依靠手写文件传真，有分析称由于都厅就2台传真机，一天能接收到并发布出来的上限数就只是300例。而且由于需要对病人隐私进行保护，病例资料传递的时候还会抹掉病人信息，跟病人就确认密切接触者的电话沟通也不顺畅。今天的专家交流会上，也得出了目前是最糟糕的状态的结论。

东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眼下可以做的事情，也仅仅只是呼吁4连休的会后，不紧急不必要的情况下，东京都民们请不要外出。但疫情在日本全国的恶化在短时间内可能不会有实质性的好转，在这种情况下推动旅游业复苏，鼓励国民外出旅游，本身就是一件很反常识的事情。而因为疫情严重，临时把东京剔除出Go To Travel计划也暴露出这个计划本身就很矛盾。

仓促上阵的旅游刺激计划让从业者左右为难

东京作为日本的政治经济中心，同时又是人口最多的城市，自然是有很多人想来东京观光，也有很多人想从东京出发去别的地方玩。由于疫情恶化不见好转，害怕加剧传染扩散而临时把住在东京剔除Go To Travel计划，导致从东京出发和到东京玩全都拿不到政府补贴，势必带来大量的行程取消。

这个为形势所迫的临时变更，国土交通省并没有及时说明取消行程的费用由谁来承担，直到昨天才在发布会上要求旅行社对7月10日到7月17日发生的预约，消费者申请取消时不收取相关费用。至于这部分预约取消带来的损失，国土交通省不会按照旅行社规定的取消费用进行补偿，而是会针对实际发生的损失对从业者进行补偿，至于这个实际损失怎么判定，国土交通省没有给出规则。

国土交通省还要求控制年轻人和老年人的团队游规模，但具体什么年龄是老年人，什么年龄是年轻人，什么人数算是团队游，都没有给说明，而是交给各旅行社自己判断。各旅行社本身也是一头雾水，再加上目前疫情还在扩大，预计乐意出游的人可能也不多，有些公司干脆就不立刻参与Go To Travel计划，观察一两个月再说。

Go To Travel计划意图促进旅游业复苏，但是政府也在要求从业者做好防疫工作，避免3密环境，对游客测体温，做好旅游设施消毒等等，但也没有给出具体要求。日本人的一大特点就是需要比着详细的规则规范做事情，没有“说明书”的话其实都是不知道该怎么做的，从业者中批评者政府这个Go To Travel计划是仓促行事的声音也不少。

矛盾重重又不得已而为之的高危决策

福井县的旅行社一方面遗憾少了来自东京的游客，销售业绩会比此前的预期要低一些。但又对降低了被东京来的人传染新冠的风险，而感到有些开心。这种矛盾的心情或许是整个行业共有的一种情绪。在疫情恶化的大环境下采取扩大风险的方式尝试刺激经济复苏，这种明知道不可能，却又想鱼与熊掌兼得的极限挑战，即便是最大受益方的旅游业自身，也是一种左右为难的状态。

虽然大部分日本人都是会阅读空气的，心怀不满和担忧但也还是会顺应政策，但也有少数强硬派会直接跳出来反对，比如青森县的むつ市为了防止疫情扩散到他们那里，干脆在4连休期间把市内21处观光景点设施全部关闭了，然后给这些被关闭的地方发政府补助金做补偿，可以说是彻底拒绝了Go To Travel计划。市长宫下宗一郎还严厉批评安倍政府在这种时候搞大规模人员流动的活动，根本就是人祸。

日本政府面对经济环境的急剧恶化，似乎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手里既没有多少钱可以用，也没有多大的权力可以快速扭转疫情，只能继续走钢丝试图复制自己在春天的成功防疫经验。安倍今天在说明会上表示会要求旅游从业者做好防疫措施，希望能得到国民的支持，开始谨慎重整各项经济活动。同时，也开测讨论对包括中国、韩国、马来西亚、新加坡等12个东亚、东南亚国家和地区，重新开放边境。

但就日本现在的疫情状态，如果Go To Travel计划导致进一步恶化的话，即便日本开放了对中国的出入境，国内针对日本入境的防疫也不会有任何放松，5个1政策跟入境隔离14天的政策应该都不会有松动，访日对大部分人来说依然是件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