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子太高被全班嘲笑,暗恋校草跑来护我:我女朋友身高和我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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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念一个怕水的人,他想把我留在岸上。可我是只能远航的船。
1.海上风很大
“我看过最美的焰火是在这片海上。”这是宫屿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他穿一件韩版大衣,个子很高。这是我在这艘游轮工作的第三年,我的职务是海洋乘务,俗称海姐,而他是乘客里少见的年轻男生,长得也颇为帅气。
我回给他一个笑容,没有答话。
我们并不熟。
可他看着我,不,确切地说是看着我的胸牌,说:“你呢,丁、帆?”
“是啊,这海上的焰火可真好看。”我保持着之前的微笑,用力忽略他在喊我名字时因为生疏而停顿的瞬间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
这艘船从新加坡出发,目的地是马来西亚。
马来西亚有一个名字很好听的著名赌场,叫云顶,那是船上四分之三的乘客的目的地,但是我不确定宫屿是不是属于这四分之三,他太年轻了,看上去甚至比我大不了多少。
然而,这些我并不需要知道,他也没有主动和我说。
就像我没有说,我看过最美的焰火不是在海上,是在一个人的眼里。
我与那个人的回忆里从来没有过海。
那时我以为,宫屿同我只是萍水相逢在这黑夜的海上的人,他有他的方向,我有我的方向。
更何况,海上的风很大,我们不久便各自进了舱。
2.倚楼听风雨
上学的时候,大多数人对我的印象不是可爱美丽,不是成绩好坏,而是个子高。十四岁的时候,我已经长到1米68,纵观班上的男生竟然没有几人能在身高上超越我。
在那个敏感而无知的年纪,鹤立鸡群的身高并没有成为我的优势,相反,我每次和同学走在一起,都觉得自己特壮硕,特粗糙,虽然我并不胖。
有时,为了不让自己显得突兀,还会习惯性地微微弯着身子走路,后来被我妈发现了,这个无知的妇人以为我的枕头太高导致了驼背,便将我的枕头里的棉絮都掏了出来,并严肃地勒令我不准蜷缩着睡觉。
我欲哭无泪。躺在那个平得像煎蛋的枕头上,梦里都是骨骼拔节的声音。
那一年,我偷偷暗恋班上的学习委员傅嘉遇,那是一个精致得像个女生的男孩,由于个头小,总是端端正正地坐在前两排。我的目光要越过六个座位才能看到他黑黑的后脑勺。可即使不时看一眼那个后脑勺,也能心情愉悦很久。
这种别扭的自卑感一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顾绍殊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顾绍殊是隔壁班的,他喜欢穿一件机车款的外套,大概和我一样因为个子高,所以坐在最后一排。
他们教室后面的门总是敞开着的,每次上课时我从那里经过,他都会快速地扭头,朝我看过来。
一开始,我会狠狠地瞪他一眼,得到的是一个恬不知耻笑容,后来,我一经过那扇门,就会目不斜视。
一到下课时间,他就和一群男生斜倚在走廊上,东倒西歪的,这个时候我都不敢从那条走廊经过,因为他们总会起哄,肆无忌惮地吹口哨,又嘚瑟又轻薄。
我想我永远不要和他,和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有交集,孰想命运完全没有听到我内心的声音。
这群人中间有个男生认识傅嘉遇,他们有一天找到了他,“我兄弟想知道你们班那个最漂亮的女生叫什么名字,帮忙把她叫出来吧。”
见傅嘉遇没反应过来,又连忙飞快地用手比了个动作,“就是很高那个。”
那是傅嘉遇第一次主动来找我,我看着他那张原本白皙精致的脸微微有点红,心跳陡然加快。可是他却支吾了半天,指着外面说:“丁帆,有人找你。”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撞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迅速收回了目光,并厌恶地皱起了眉头,“我不认识他们。”
傅嘉遇眼神闪烁地说:“他们说找你有很重要的事,我看你还是出去一下吧。”
我发现我根本无法拒绝傅嘉遇。那是最初萌动着好感的男生,是他把我推向了那个人。
是的,在他的注视下,我一步一步迈向了那个叫顾绍殊的人。
3.峥嵘岁月愁
顾绍殊问我喜欢什么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傅嘉遇还站在刚刚我们站过的位子上,可惜他并没有朝这边看过来。
顾绍殊是个聪明人,他旋即就起了疑心:“你不会看上了那个比你矮半个头的家伙吧!”
我这才看清他脸上讥诮的表情,即使在最亲密的好朋友面前也不敢说出来的心事,就这样被一语道破。
我难堪至极,恼羞成怒,“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事,我喜欢你啊。”他的表白突如其来,透着十足的无赖的气息,又信誓旦旦道:“从今天起我要追你,以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说真的,这是第一个当面对我表白的人,在此之前我因为个子太高,在男生眼里甚至不像个女生,唯一一次收到情书,居然连署名都没有。
但是面对顾绍殊这个人,我却得意不起来,除了愤怒就只有不屑。
我已涨得满脸通红,却不屑和他多说一个字,留给他的,是一个并不优美的转身。
他在身后说:“丁帆,你迟早有一天会答应我的。”
“你做梦。”那是清晰出现在我脑海中没有说出来的三个字。
那时我家与人合伙开了一个小小的加油站,顾绍殊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蓝色的铃木,每隔一两天都来我家加油站加油。
他的铃木前面插着鲜红的花朵,玫瑰或月季。看到我,他会似笑非笑地把花递过来,如果我不肯收,他就会一直保持这个动作,这个表情。
如果我的家人在场,他便“叔叔阿姨”叫得特亲热,然后转向我说:“丁帆,什么时候帮我送朵花给我的姑娘?”
我妈暗地里对顾绍殊的评价是油腔滑调吊儿郎当,她说,丁帆,你小心点,不要和这种人喜欢的姑娘玩一起去,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姑娘。
我连连点头,我妈不知道,我就是顾绍殊口中的那个姑娘,他那样高调地追求我,很快在学校人尽皆知。
只要顾绍殊他们一群人围上来,和我一起走在路上的同伙们就会纷纷快步跑开,后来她们索性就不和我一起出现。
拜他所赐,原本困扰于自己的身高而低调沉默的我一时之间备受关注。
就连学校里有名的女生组合也来找我,她们女王一般环着双臂,酷炫的打扮,睥睨的眼神,“不是说很漂亮嘛,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作为一个女生,收到这样的评价我还是有点难受的。
那时这个世界上,仿佛只有一个人懂得欣赏我的美,他是顾绍殊,他是一个油腔滑调吊儿郎当的家伙,欸,真不幸,我们不能成为知音,也不能做朋友,他是我讨厌的人。
4.江河浪滚滚
我想,不能这样任顾绍殊胡搅蛮缠下去了,绝不能。
在一个暮色四合的夜晚,我找到他。
“喂,要不要聊聊?”
他的蓝色铃木上还是插着一朵花,新鲜的,夺目的,他把它轻轻地拿下来送给我,然后骑着他的车,载着我,迎着风,问:“丁帆,你想去哪里?”
我说去江边。
他说好。
江边的行人很多,杨柳飘荡,很多情侣在树下依偎着窃窃私语。我坐在一块可以直接下河的台阶上,把脚伸向水里,说:“你看,这里有鱼。”
顾绍殊的脸色有点白,他说:“丁帆你上来,危险。”
“是吗?我觉得比较起来,你这个人更危险。自从你出现后,我就觉得我的生活糟透了,心情也糟透了。”这是我一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丁帆,你这样说什么意思呢?”他有些愣住。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我举起他送我的花,突然将手一扬用力扔进了江里。我说:“顾绍殊,我数了一下,这朵花有十二片花瓣,如果你敢下去把它捡起来,一片花瓣都没有掉,我就做你女朋友。”
我知道顾绍殊一定不会这么做的,不久前,我无意得知了顾绍殊的弱点¬¬¬。他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水,至于原因,我还没来得及弄清楚。
我原本也还不确定这个弱点的真实性,所以故意坐在临水的台阶上,发现他脸色是失常的白,才稍稍安心。
然而正在我开心于终于可以甩掉这块牛皮糖时,听到“扑通”一声,他居然真的跃身跳进了江里。
不久后在医院里,我从他的一个兄弟那里得知了顾绍殊怕水的原因。
童年时,他不顾父母反对和同伴去游泳,一个比他年纪小的同伴,因为不懂水性溺了水,没抢救过来。从此,他再也不靠近水。
但当时我吓傻了,还好,江上浮流的船上有人跳下去救起了他。
后来,顾绍殊对我说:“跳下水的那一刻我想通了,丁帆,我没想到我喜欢你会给你带来困扰,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那一刻,我认真地看着他的脸,他的眼里有烟火寂灭。
人山海海,大浪滔滔,我只遇到一个顾绍殊,只有他一个人肯为我冒着生命危险去捡一朵微不足道的花。
我心里突然涌起感动、惭愧、罪恶很多种情绪,我说:“顾绍殊,我们在一起吧。”
5.天高任我飞
和顾绍殊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因为他再也没有做过任何让我困扰的事,相反还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和鼓励。
我偏科严重,英语成绩尤其差得一塌糊涂,有一段时间我想让这门功课赶上来,他知道后,买了点读机和很多学习资料给我,带我看了不少有中文字幕的外国电影,费尽心机地用英语给我抄写诗集,就连平常我们约会吃饭也会不间断地爆出几个单词。
他的兄弟都话笑他:“顾绍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看上哪个洋妞了。”
我也笑,看着这个不学无术的人,为我做的改变和努力,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我并没有发现,自己渐渐地不再为自己的身高而烦恼了,我变得自信开朗了起来,并且心中有了梦想。
那个梦想正是我努力学英语的原因。等我的英语成绩真正进步了,我开心地把顾绍殊拉到操场,仰头指着蓝天对他说:“顾绍殊,我一定要去体会天高任我飞的感觉,我的梦想是做空姐。”
顾绍殊揽着我的肩宠溺地笑着说:“好啊,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我没有想到这个人会不离不弃地陪着我三年,从十四岁到十七岁,从别扭自卑,到自信满满,我对他说:“顾绍殊,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那时的他依旧比我高,应该有1米78,清瘦,眼睛深邃而漆黑,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仿佛在那双眼里看到了璀璨的烟火。
那烟火要将我烧成灰,他忽然紧紧地搂住我,把下巴抵在我的黑发里,沉着声音说:“我知道,但是我怕……”
“怕什么?你怕我们不能上同一所大学?你怕时间,距离把我们分开?不会的,即使如此,也不会。我向你保证。”我信誓旦旦地举起右手,就像当初他对我表白那天,他信誓旦旦地说“从今天起我要追你,以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一样。
他终于露出了干净的笑容,蜻蜓点水地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我以优异的成绩去了南京航空大学,顾绍殊也追随我的脚步去了南京一所普通大学,念英语专业。
我以为大学都没能将我们分隔两地,我们一定能够守着年少的誓言厮守到老。
那几年,我渐渐学会了打扮自己,早已不再故意低头走路,我已经不再是只有顾绍殊一个人欣赏和赞美的丁帆,学校里也开始有很多男生追求我,他们中间不乏比顾绍殊优秀、比顾绍殊帅、比顾绍殊更懂得讨好一个女孩的心的,但我没有片刻迟疑地对他们说:“我有男朋友了。”
顾绍殊有时候会来学校找我,我带着他到校园里走一圈,他会说:“刚刚撞到的那个男生是不是喜欢你?怎么看到我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我笑笑,“怎么?你吃醋了。”
我们也吵架,但很快会和好。
一晃到了大四,为了实现“天高任我飞”的梦想,我开始着手准备面试。
那时我热情洋溢,从来没想过顾绍殊会因为我把太多时间花在实现梦想上而不悦。
接到某家航空公司面试通知书那天下了点小雨,我开心地打电话给他,要他和我一起去吃饭庆祝,却听到他说:“让你同学陪你去吧,我今天学校有点事。”
我想不庆祝也没关系,见一见他也好,于是,我连忙打车到他学校。
我去过他们学校几次,对他住的地方也算轻车熟路,可是当我走到他寝室时,却看到他头发蓬乱地在寝室里玩游戏。那张电脑桌上,烟灰、啤酒罐、矿泉水瓶、槟榔包装袋乱七八糟的,像个垃圾堆。
由于专业的原因,我对这种混乱的场面有轻微的强迫症。当时,我什么也没说,一声不吭地走过去帮他把这些东西一一收拾了,他见到有些尴尬,“你……怎么来了?”
说这句话时,他指间夹着一支烟,抽了一半,星火还亮着,明明灭灭。顾绍殊以前虽然也吊儿郎当,但他很少在我面前抽烟。
我想去夺下来扔掉,他却忽然用力躲开,然后一不小心,那一星红色的滚烫就印在了我手臂的皮肤上。那是夏天,我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一整个手臂都是裸露的,那样灼热的烟火烫下来,痛得我大喊了一声。
那时距离我面试只有一周时间,身上有伤痕是空乘类服务人员体检的大忌,这次烫伤来得不早不晚,我生怕留下烟疤,让顾绍殊赶紧带我去他们学校医务室上点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却在这个时候讥诮地地吐出一句:“没那么娇弱吧。”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有着我熟悉的眉眼,可是,我却第一次感觉到那么陌生,陌生到,我无法再平静地面对他。
我逼自己迅速离开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眼泪在夺门而逃的瞬间生生地落了下来。
6.红尘万丈深
那次烫伤还是给我留下了烟疤。
顾绍殊打电话来跟我道歉,他说:“对不起,我无法帮你实现高瞻远瞩的梦想,但我一定会给你触手可及的幸福。”
那一刻,我想起了几年前那个对说“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的顾绍殊,也许他已经忘了他曾经的许诺,可他又急于许下新的诺言。
那是多么好听的诺言,那是我喜欢的人许下的诺言。可,我吞下了原谅的话,狠了狠心说:“这么娇弱的我可承受不起你给的幸福。”然后将电话挂了。
刚挂断就听到楼下有人喊我的名字,顾绍殊像所有深情的少年,站在楼下仰着头,对着我寝室的方向。
等我走下去,他一句“对不起,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竟说出了哀求的味道。那个曾经即使追我时也大言不惭胸有成竹的人,突然将自己放得很低,低到我差点弃甲丢盔,放下一切防备。
我点了点头,听到他说:“丁帆,我不希望你去做空姐,我怕你飞得越来越高,高到我无论怎么用力都追随不上你的脚步。我害怕像现在这样,仰头去看你,也害怕,和你隔着遥远的距离。”
这番话让我心酸极了,仿佛回到了高考前夕,那个为我做了很多努力的家伙把下巴埋在我的黑发里,说:“我怕……”
如今,我想像那个时候一样安慰他,跟他说没事,告诉他无论我在哪里做什么,我都不会忘记我的来路,和归途,不会离开他。可是,我想起了那天他的烟头烫伤我的皮肤,如今看来,那也绝非偶然。
思及此,我问他:“就因为这样,你故意烫伤我,让我不可能通过面试?”
那一刻,我多么希望他否认,可是他却避开了我的眼睛,说:“我只是一个小混混,我喜欢你,我永远只会像最初那样用无赖的方式将你留下来。”
听到这个结果,我再也不能平静,我怒视他,“顾绍殊,你知不知道为了这次面试我准备了多久?而你,你就这么轻易地毁了我的希望、我的梦想。我以前没觉得你这个人这么自私,这么心理阴暗。我真的看错你了。”
“你说得没错,我阴暗,我肮脏,我也想变得干净一点。”顾绍殊眼睛通红。
于是那天,他怀着歉意而来,带着失意而归。
几天后的面试,我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去了,结果不言而喻,我的心情十分沮丧。拖着一箱子衣服回了一趟家,没有通知顾绍殊。
遇到傅嘉遇纯属意外,他高考成绩不错,去了知名学府,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这次见面,他还是没有长高多少,性格倒是开朗了很多,没了以前的阴柔气。
我们谈起各自的现状,他说他准备考研,得知我面试失败后,他友好地建议我:“如果你不是一定要上天的话,你可以去海上。我有个表哥,他们家曾经投资过新加坡到马来西亚的豪华游轮,你形象气质都不错,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那里上班。”
“是吗?”此时此刻的我对于他的提议确实有了兴趣,“体检方面严格不?”
“海上应该没有空中那么严格,我这里还有电话,之前本来想推荐一个朋友去的,但她后来出国了。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联系一下。”傅嘉遇笑着说。
我没有想到这个我曾经暗恋过的人,在上帝关了我的门之后,为我推开了一扇窗。我更没想到的是我们后来又聊到了过去,他说:“丁帆,你不知道吧,我以前喜欢过你,我还给你写过信,不过那时候太胆怯,连名字都不敢署。”
我震惊极了,“原来那封信是你写的,我还以为是谁捣乱的恶作剧。”
“也是,你一定不会相信,我那时候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不过,那时候的你就已经很漂亮,我们男生在宿舍里私底下讨论过,都说你是班花,很多人喜欢你,但你个子高,不敢追你啊。”傅嘉遇坦城道。
我没有想到那段在我眼里粗糙简陋的时光在别人看来有着一个截然不同的诠释,我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可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既然如此,当时你为什么还要我去见顾绍殊他们?”
“也是因为胆怯。他们里面有个家伙以前打过我,如果是现在,我肯定不会做这样的选择。不过,你和顾绍殊怎么样了?”
“哦,我们挺好的。”我撒了一个谎。
7.心中日月长
我按照傅嘉遇给的联系方式做了咨询,去面试那天天气刚好有些转凉了,我特意穿了一件长袖,遮住了手臂上那个小小的烟疤。
前一天晚上,我给顾绍殊发了一条微信,我说:我明天有个新的面试,顾绍殊,我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天高海阔,总有一个地方是我能去的,我希望我爱的人也能天高海阔,能容纳我去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们谈谈。
他秒回了一个字:好。
可是面试的路上我的电话响了,是他打来的。我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却响起一个女生的声音:“是丁帆吗?你男朋友顾绍殊现在在医院,你快过来。”
我闻言一惊,手机差点滑落。但转念一想,这次他是不是又故技重施找个新鲜借口,让我再次错过面试。这个想法让我胸口一阵难受,脑海中竟然自动浮现出,一个女生拿着顾绍殊的手机打电话,他在旁边无声比划的样子。
然后,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冷漠地响起:“那麻烦你好好帮我照顾他,我现在有点事情。”
如傅嘉遇所说,我表示很愿意在海上工作,几轮考核和面试都出奇地顺利,只是考英语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顾绍殊,有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逝,他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不会的。我很快否决掉这个想法,逼自己专心。
等一切结束后,我迅速地回拨了顾绍殊的电话。接话的还是一个女生,却不是刚才那个声音,她说顾绍殊在医院,她是值班的护士。
我的心重重一沉,这一次竟是真的。
顾绍殊之所以受伤,缘于教室的门。天气转凉了,有人把教室后面的门关上,坐在后排的顾绍殊却非要把门打开。这几天,他总是趴在桌上,望着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个关门的胖子觉得他是故意找茬,就无礼地对他吼了一句,两个人起了争执。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顾绍殊的头撞到了角落的钉子上,被送进了医院。
我听完之后,脑海中浮现出中学隔壁班那扇永远敞开的门。那时顾绍殊也坐在后排,每次经过我都能感受到他看过来的眼神,似笑非笑,招人讨厌。
我的心中百感交集,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了。
那个接电话的姑娘告诉我,她打给我的时候,顾绍殊还在拼命阻止,他怕耽误了我的面试。
我转身冲进了洗手间,任凭自己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一脸。
那天,我脑补过女生打电话,他在一旁打手势的场景,原来确实有过这样的场景,只是与我想的大相径庭。
我曾指责顾绍殊自私、心理阴暗。如今想来,我又何尝不是?
所幸他的头没有大事,我去看他的时候因为药物的原因,他已经睡着,那双曾经让我看到美丽烟火的眼睛被长睫覆盖,一张脸毫无攻击性,干净柔软得像个孩子。
只是,我没有想到他醒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面试通过了吗?”
“嗯。”我含泪点点头。
“那就好,我终于可以毫无负罪感地和你分手了。”他说,“我曾经无数次想问问你,你的梦想和我们的爱情哪个更重要,现在我得到答案了。丁帆,如今,你能实现梦想,我仍旧替你骄傲。”
我看着他苍白着一张脸,吃力地对我说出这一番话,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片片裂开。
这一刻,我想耍赖:“我不要,我不要和你分手。”
我想认错:“对不起,我不应该怀疑你,不应该因为一个面试而置你于不顾。”
但我说出的却是:“你好好养病,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其实,他和我都知道,哪里还有什么以后呢?
我就要去海上工作,每天生活起居都在那里,而他是一个怕水的人,只有陆地能让他安全。
我几个星期才能上一次岸,在别的国家,别的街,而他几乎没有可能出现在那些国家,那条街。
我将风雨飘摇,他会尘埃落地。
……
我终于有些理解,他为什么那样不顾一切要阻止我追梦的步伐,因为他已过早看透,在我的世界里,他与梦想,不能共存。
可是,我也知道,我已经用力走了那么远,我不甘心就此停下来,回到那个小小的加油站,为像曾经的他那样吊儿郎当的家伙的摩托车加上满满的一桶油,看着他们飞扬跋扈地去追逐他们的姑娘。
我用很快的速度办理了工作需要的各种证件和手续。
在一个艳阳天和顾绍殊告别。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哭。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苦痛我自己承受。
就像多年前王力宏有首歌唱的:
你爱抬头拥抱阳光
我得眺望下个前往
我走开 你留下 我回忆 你升华
至少我们会仰望同一片天空
后来,我在我工作的游轮上遇到过很多人,但只有一个人说的话让我想起了那些长长的过往。
那个人的名字叫宫屿。
在不久后的某天,宫屿和我成为了朋友,他说:“丁帆你能不能给我讲个故事?”
我说:“对不起,我没有故事。”
他说:“没关系,那我给你讲个故事。”
那是宫屿的故事,故事里有他怀念的人。
而我也有我怀念的人。
只是我,没有说。
我怀念一个怕水的人,他想把我留在岸上,可我是只能远航的船。(原题:《岸在海的最中间》,作者:米炎凉。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号: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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