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月23日 星期一

那个做医生的陈晔明,你其实并不认识他

每当我听到患者说,那个治痛很厉害的陈晔明,真的很不错。

我就想说:那个做医生的陈晔明,你们其实并不是真的认识。

第一

你们所认为的辉煌

在我的眼中是不一样的

那天,我去采访陈晔明主任的时候,说,陈主任,可以聊一下你的辉煌事迹吗?

陈主任叹了一口气说,没关系,随便聊,但你说的辉煌,跟我理解的不一样。

Q1:在你们医生眼中,怎样的辉煌才算是辉煌?

陈晔明:

1、做别人做不到的。

2、做自己想做的,不依赖于别人,其实这不叫辉煌,叫牛逼。

3、品德要好,也许你很有灵气,很聪明,但是你的心地是不善良的,品德太坏了,用你的一点点技术,或者独到的能力,去讹诈别人,去剥削别人等等,这都是不行的。

从专业的角度来讲,你就应该是一个牛逼医生,应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

第二

人生中很多事情急不得

你得耐得住寂寞与煎熬

Q2:你觉得自己是一个牛逼的医生吗?

陈晔明:

我认为可以从两个方面回答。

第一: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

但从当下这个大环境来说,很少医生能做到这一点。

因为医生在体制内,是受到很多隐形的限制。

比如说,在体制内,很多医生会为了一些指标、一些名声去放弃自己的意愿。

能够在这个大环境中,坚持做自己的,做自己喜欢的真的很少很少,因为他们禁不住这种现实的残酷,扛不住生活的压力。

而我是属于小数的,我坚持走自己的路,坚持不被这种所谓的条框所限制,或者是利益所驱使,可以这么讲,到目前为止,在我的同辈医生中,同年龄的医生中,我是非常特立独行的。

第二:

从我的内心来讲,我认为自己在专业上,是顶尖的,是厉害的,专业技能是第一流的。

比如说,麻醉,对它的掌控,绝对是自信的。这个也是因为这么多年,前期思考,努力实践。

特别是我从国外学习回来,养成了思辨的习惯,我不管他是哪位大牛大咖,参加什么学习班,他们说过的东西,我都会经过自己的思考与判断。

所以我一直做自己想做的事,并坚持下去。

那个做医生的陈晔明,你其实并不认识他

第三

只要你认为自己是对的

不妥协就不妥协

Q3:你这样坚持自我,会不会出现很多的冲突?

陈晔明:

嗯,会呀,而且这个冲突的结果,往往会让你觉得是不是自己错了?甚至会有点压抑,所以大部分人都选择随大流,而我顶着它过来了呀。(这时陈主任大声的笑了,很爽朗)

Q4:你的个性跟体制冲突比较大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陈晔明:

其实我认为冲突最大的就是医生搞研究,写论文。

确实任何一个行业,只要是搞专业技术的,他一定要去研究问题,解决问题,这个过程,就是科研。

但是,这么多年来,大部分医生所谓的科研,其实是不务实的,对他的临床专业技能提高是没有帮助的。

他们之所以搞那些,是因为医院有指标,需要这些论文去评价医生,要求医生。

但,其实他们并不是因为要解决病人的难题,或者想要真正攻克某个医学知识或提高自己本身的能力而去研究。

大多数还是为了功利性,所以对他们的专业领悟并没有多大的帮助。

反而,把医生的精力分散了,甚至会引来医生的不满,但很多人都妥协了,而我在这一点上,我从来没有妥协过。

第四

用心把一件事情

做到极致

Q5:你会把自己比喻成一个手艺人吗?

陈晔明:

手艺人??

不是,恰恰不是。

不过手艺人,像讲工匠呀,就是说,你把技术搞得成熟、熟练,对不对?

但是这个医呀,医学的医,这个领域,它远远不是一个手艺的问题。

像我做麻醉,或者是给病人做手术,仅仅把这个手练好,练熟练,那个是工匠级,它不需要太多的思考升华。

但一个真正的好医生,很全面的医生,是需要思考和总结的,是需要他用心去做事的。

Q6:你是一个有思想、爱思考的手艺人?

陈晔明:

呃。。。也可以这样讲吧。

但是我不同意用手艺这个词。

如果说我们搞医的,都叫手艺人,那政治家去管理国家,也叫一门手艺吗?毕竟古人讲,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也许,这些人可以叫做手艺人,比如说:钢琴家、绘画大师、舞蹈家等,把技术练得炉火纯青,这个层次,我们可以讲是手艺人。

但如果把我们的临床医学看成为手艺。这是我不同意的。因为我认为医学应该是比其他的行业,具有更高的更深的内涵。

Q7:你认为临床医学应该具有更高层次,更有深度以及内涵性,对不对?

陈晔明:

这样理解是对的。

那个做医生的陈晔明,你其实并不认识他

第五

他是一个喜欢

独立思考的人

Q8: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独立思考这种方式?

陈晔明:

独立思考,或者准确来说,应该叫思辨精神吧。

不盲从任何书本,不迷任何权威。

这是一种思辨的精神,我认为它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而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是从小在学习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形成的。

当然,如果你非得问,是从哪个时间节点开始?或者发生转变,这个我也记不清。

其实我觉得大部分人,在最开始是有这个思辨精神,只不过后来慢慢的长大,慢慢的盲目相信书本和权威专家,从而慢慢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接收信息。

比如说,考试的时候,老师就说了,重点就是这些,你把它背下来就可以了。然后你就只是背下来,而没有去思考和理解里面的内容。

Q9:你读书的时候会不会经常对老师提出一些质疑或者挑战?

陈晔明:

大部分不会。

因为学医呀,就算是本科,医科大部分的学习都是让你去继承一些理念,这些知识还谈不到让你去反驳。这些知识能够形成教科书都是肯定的。

比如说,你高中学习三角函数,这有什么好质疑的呢?如果有所不同,无非就是你有一种更强大的解法而已,但他这个已经是基础了。

但在今后的工作中,对病人的治疗中,碰到的一些情况,能够发散思维,一分为二,甚至是追根究底,这就是怀疑精神呀。

Q10:你的怀疑精神和思辨精神,是基于一定基础上的积累?

陈晔明:

这是肯定的呀。

否则就凡事都要唱反调,这肯定是要被喷的,你总是这样,人家肯定都不想理你了。

我说的那种思辨精神,并不是说你在大会上频频举手,反击别人,而是说,我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不管你有多高的头衔,不管你说什么,在我这里一定要经过我的过滤,我的思考,我认为对不对,如果我认为不对,我只会对你微微一笑表示礼貌,不会当场反驳,我会回去再找其他理论来看看,佐证一下,验证一下。

Q11:你能不能给我们举一些例子?

陈晔明:

这个有太多例子了。

其实在麻醉界,我讲的话,对他们来说,都是很叛逆的。

我从事麻醉这么多年以来,我认为麻醉的发展,都是不停地打破旧有的框框的一个过程。

过去做手术,说这个不能麻醉,那个不能动,都是一些雷区。但在我们的手术中都被我们否决了。

事实上证明,因为我们麻醉科有它的特殊性,它不是一个精确的学科,它不像数学那样,也不像外科那样,有固定的结构,你能准确看到数据。

其实麻醉的基本原理是不清楚的,甚至是我们涉及的脑科学,也是不清楚的,所以很多禁忌都在不停地被打破。

你是怎么去发现或者是怀疑的呢?

其实就是实践。

只要你是真心的,细致的去实践,你就会发现,哎呀,这个说的不一样啊,这个有些差别呀,而且当你盯着这个差别去扩大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这是一条很大的裂缝。

我现在讲讲我们的疼痛。

当我把神经阻滞都做得非常熟练的时候,我认为疼痛都解决。

疼痛不就是神经发出的信号吗?

所有的神经信号我都可以干预,那不就是可以解决疼痛了吗?

所以刚开始出疼痛门诊的时候,我会拖着我的超声机,准备好装备,就应该没有搞不定的。

事实上证明,所有疼痛都搞不定。

所以我就怀疑了,动摇了。

我问自己,这个疼痛还要不要搞?这样的治疗对病人是没有意义的,同时对自己的内心也是一个折磨。

我满怀信心的去给你治疗,而且这个诊断也做得非常正确,我治疗也全部到位。

为什么效果这么差?!几乎没有效果。

根本就没法向自己的内心交代,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骗子。

在那一段时间,我曾经想过,要么我就放弃吧。疼痛这个科,我不能再搞了,因为搞了以后,我的内心是天天受折磨。

说实话,我面对病人,虽然可以按照教科书说一套,但是我根本就没能力去解决这个问题。

虽然所谓的主流和教科书上讲,这样的方法是有相当好的疗效。

事实上证明,不好,相当不好,非常不好。

所以我就想,要不我还是回去搞麻醉吧,安心的去做一个麻醉医生。

如果想要继续搞疼痛,我就需要另寻出路。

说到这里,可以讲我一个比较牛逼的地方。

我是在没有任何信息的情况之下,没有任何人引导的情况之下,我自己找了一条新的路。

不过,这条路前人是铺下的。

它被现在所谓的主流所压制,你是找不到它的。

现在,我的一些师弟们和朋友们,他们都是通过我,这一个信息的提供者,知道这个方向。

而对我来讲,是没有引路人的,我是自己找到这一条新的路。

这一条路,就是我们的软组织外科学,如果没有找到这一条路,我是不会搞疼痛这个学科,因为效果极差,简直就是行骗。

第六

医德就是医生的良心

做医生要对得起病人的信任

Q12:你刚开始出诊疼痛科的时候,治疗效果非常不好,是吗?

陈晔明:

我做了两个月,就准备放弃了。

虽然当时也有个别的案例成功。

现在回想起来,为什么会成功?都是因为偶尔触及到了事实的真相。

但,指导思想绝对是错误的,就是说,就算你完全不懂这一行,你给她这里注射一下,那里注射一下,也是有可能碰巧治好。

根据当时治疗的案例数量来说,大概有10%的成功率,即十个可能有一个或者两个案例是可以成功的。

Q13:你把这个指导思想推翻了,研究出你自己的一套治疗方法?

陈晔明:

是把指导思想推翻了,但,不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是我们的祖师爷,以一人之力创立了这个学科。

他就是软组织外科学鼻祖——宣蛰人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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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经过48年的临床上孤独摸索 、6000多例手术的实践总结 、6000多例的银质针治疗和40000多例的推拿,从而开创了一门全新的学科——软组织外科学。

但是这个学科长期被主流所压制。

Q14:当时你在的医院,疼痛科建立时是有多少个人?

陈晔明:

2007年,国家就有明确的文件,二级以上的医院必须设立疼痛科的门诊。

我们医院疼痛科的门诊,在我去之前已经有了,我是2014年调过去的。

虽然是有这个门诊,但是他们不干疼痛门诊的事。

他们不看疼痛,也看不了疼痛。

我去的时候,这个门诊几乎是处在一个名存实亡的状态,没有医生出诊,也没有人挂疼痛科的号。

还是我去到之后,唯一一个专职出诊的医生,能够形成定期的出诊。以前都是没有医生在这个门诊的,都是有病人挂号之后,临时调一个医生过来看一下,做一下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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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

人一辈子,最重要的是

找到自己喜欢又擅长的东西

Q15:为什么你会从麻醉转去研究疼痛呢?

陈晔明:

虽然我正式出门诊是自从2014开始,但从2001年开始,就是我研究生毕业之后,就零零碎碎地从事疼痛的治疗。

Q16:你从南方医院,调到南方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是往高跳,还是往低跳了?

陈晔明:

应该是从一个牛逼的医院逃到一个不太牛逼的医院。

Q17: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一个选择?

陈晔明:

这样说吧,你愿意在一个很大的舞台上做一个跑龙套的,还是在一个小的剧场唱主角?

我已经在那个大的舞台上,经历腥风血雨,也在大量的实践中,把宝剑磨砺出来,所以已经不再依赖任何一个的平台,也感觉到自己价值的提高。

我认为自己只是去了一个相对而言小的医院,在我的内心,我认为自己就是一个王者,我已经强大了。在麻醉这个领域,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没有什么需要去那些会议上学习了。

Q18:你觉得自己在麻醉这个学科,在全国已经是数一数二?

陈晔明:

我不敢讲数一数二,但我能解决问题。

我对麻醉的领悟,对麻醉的把控,对麻醉的自信,包括实际效果的检验,我认为自己是第一流的,也是最全面的。

毕竟我一毕业就是做重症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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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方医院创建的时候,ICU是归麻醉科管的。

我是从一毕业就在里面工作了两年多,没日没夜的看各种重症病人,然后又去做临床的麻醉,我全部都熬过来的。

而且,在工作中,我一直属于王牌的那种角色,后来也去国外学习了。

在国外学习的最重要的就是能够反观中国人的麻醉,就是你在这个框架之内,你觉得这一切是最好的,当你从另一个文化去看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其实冲突很大所以。

在国外学习工作一年以后,我才觉得我的麻醉技术是成熟的,因为我以两种不同的眼光去看待,而且实践证明也是这样的。

我刚回来的那个时候,还没有神经阻滞的书籍和各种各样可以交流的会议,在信息这样闭塞的情况之下,我是完全靠着自己摸索到的这些知识,自己一条一条的去探索出来的。

2001年,我刚毕业的时候,我妈妈的肩周炎,还是我给她治好的。就是自己开中药方,还用点麻醉的方法,现在看来也有一些碰巧的成分。

第八

你愿意学

我愿意教

Q19:你是会经常做读书笔记是吗?

陈晔明:

不是读书笔记,应该是实践笔记。

我今天看了什么样的病人,这个病人当时有一些情况,触发了我的思考,或者是我发现了什么疑点、有什么感悟或者是存疑的,有待今后继续观察,就会记下来。

这个也有可能是去新加坡学习后,对我的冲击太大了。

我认为对的,竟然是不对的。

我认为理所当然的,人家却不是这么认为。

当然不是说他们的都好,只是说,我会反观一下、反省一下我们自己的技术和理念。

我当时的思考都是用笔和纸来记录。大概记录有四五本,本子还是挺厚的。

Q20:作为大学的老师,你有想过把这些笔记和经验整理,传授给学生吗?

陈晔明:

我认为这个与老师的身份没有太多的关系。因为现在对老师的要求就是,你只要把课本上的知识传授给他们,就可以了。这个代表你自己的感悟,不属于课堂教学的范畴。

我们说有一些进修的医生来跟我关系比较好的。当然,如果有一些进修的医生,他们愿意学习的话,我愿意教一下。

这又不是什么法宝,其实大道至简嘛,很多东西说出来都很简单。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分析问题的时候,只要掌握两个本质要素就可以了,就比如说中医,讲究的是阴阳调和。那么多复杂的事情,在阴阳的指导之下,可以把绝大多数的病都治好。

第九

曾经很热情

很有激情

Q21:作为老师,你对学生的基本要求是什么?

陈晔明:

我对学生最主要的是做事态度。

你是不是认真主动。他一定要主动的,其次才是所谓的医德。

因为我们医生最大德是什么?

是专业服务的技能与水平。

而不是总是拿着病人的手总是在安慰说,不要怕呀,不要着急,不要紧张,一切会好的,我们都会在跟你在一起,这是没有用的。

医生不是牧师,病人也是要看病的。

医生要有专业的技术,哪怕你不会说好话,但你要有解决病人问题的能力,减轻病人的痛苦。

当然,如果在这个基础上,你还有人文的精神,那就更好了。

如果没有的话,至少你要保持一个平和的态度。

所以我看一个学生,他最重要的是认真做事。

我现在不敢讲专业性,因为现在的不少医学生的专业素质太低了,真的太低了。

Q22:为什么这么评价呢?

陈晔明:

首先,是因为扩招以后门槛降低了。

其次,是中国形成的医疗环境,医生是属于弱势群体,工作时间长,工资收入相对低,还整天被媒体抹黑。你可以看下现在的医闹,这个社会没有很尊重医生。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有优秀的学生去考医生呢?优秀的考生都流失到其他的领域了。

所以我现在对于学生的要求,就是要他们认真做事,哪怕他们的素质并不高,悟性并不是那么高,但是你必须得认真做事。认真的去学习,而不是吊儿郎当的。

没办法,因为学生的这种吊儿郎当,有些学生的基础知识匮乏到令人震惊的地步,甚至我会气到说,我老了生病,就算是跳楼也不会给你治病的。

Q23:你会这样跟学生说这样的话?

陈晔明:

会,我经常这样说。

我会对学生说,你对得起你身上这一个白大褂吗?你对得起这一声医生的称谓吗?

他们这个素质呀,他们虽然经过所谓的大学学习,但可能肚子里一点墨水都没有。

也许,我说的这种情况有点极端。但是在三甲医院真的存在这种情况。情况严重的程度,绝对让你觉得很震惊。

我不要求你怎么样,但是最起码,你在本科上的医学知识你要扎实,基本理念你要知道。可是,他们经常都不知道,全部都忘光了,你说在大学读的什么书?这些知识趴在课堂睡觉都能记住,他们这种情况,估计都没有去上课。

Q24:你觉得你是个严格的老师,还是宽容的老师?

陈晔明:

我曾经很热情,甚至是很有激情。

那时候我刚工作,对带教老师,是非常有激情的。

因为我兴奋呀,我终于成了老师了,能够带教学生了。那个时候的学生素质还是比较高一点。但后来慢慢的就没什么激情了,对于现在来说应该是既严格又宽容。

比如说,这个学生是真的想要学习,资质也还不错。那我肯定就对他严格一点。如果你想通过我学到更多的,那没有问题。一看到那个素质太差的。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相安无事。

但是在我心里清楚,你在我眼里永远不是一个医生。我有病绝对不会去找你看病。我的亲戚朋友也不会去找你,我就算老了也不会去找你看病,你在哪里,那绝对是一个要避开的地方。

Q25:你能避开,其他人避不开呀。

陈晔明:

那我也没办法。

我也许也会遇到像他这样的人,因为他这样的人,不仅仅只是一个人。

Q26:但是人家可能会说,我是陈晔明的学生啊。

陈晔明:

他们不会这么说的,对于现在的学生来说,他都会说是某个学校的学生。

第十

我不会再这样做了

Q27:现在做一个假设,你会做哪一种选择?比如说,这个恶劣的医疗大环境就像一堆火,大火来了,你是选择观望,还是逆火而上?

陈晔明:

第一种。

我应该会选择等国家政策改善之后,再行动。如果我是一个刚毕业的,或者是30岁那个年龄的人,可能还会有激情,可能还会选择逆火而上,但我现在40岁出头,40不惑,不会再做出这样的选择。

第十一

对人生要有一个清晰的

定位与认知

Q28:怎么理解四十不惑这一个词?

陈晔明答:

所谓的四十不惑,更多的是对社会和人生的观察。重点不是这一个不惑。而是从心智上对社会的认识规律。对人生的规律有一个清晰的比较正确的定位,所以就不惑了。

是你对你人生的定位和认识。

古人讲四十不惑。

相对来说,古人的平均寿命比较短。信息量也比较少,所以古人有人生七十古来稀,活到70岁是不多的。

我们建国初期,人们的寿命平均50岁都不到,接触的信息量也比较少,所以他们说的是40岁不惑,成熟的比较慢一点。

我们现代来说,我们接触的资讯很多,所以人会比较早成熟,可能会早于40岁。

但总的来说,这个40不惑,是对社会对人生整体规律,整体的看法都不惑。

有时候我也会跟他们吹吹牛,说40不惑也指的专业技术。

一个医生在专业上,在40岁时,还没有搞透它,还是懵懵懂懂的,主体的指导思想还没有搞不清楚,那你注定不可能成为一个一流的医生。

第十二

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专业的力量

Q29:医生身上是不是普遍存在傲气或者傲骨?

陈晔明:

我觉得医生应该要有傲气和傲骨,不过这种气质在当前的医生身上,越来越少见。

医生拥有的知识相当多。他除了处理人的身体生命健康问题,还要处理人的心理和社会关系问题,考虑的问题也比较多。

其实,自古而今,医生的社会地位还是比较高的。不管从哪一方面看,他应该要有一点傲气。

对医生提供的专业技术能力,绝对不能把它理解成普通的服务业。他绝对不能像其他行业服务,比如说,餐厅的服务员,或者是酒店的服务员等。

对病人,你应该要有足够的自信。

Q30:你是怎么理解这一个傲气?

陈晔明:

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专业的力量,相信自己能够解决很多专业的问题,帮助很多人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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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1:你觉得傲气会不会影响到医患关系?

陈晔明:

我认为不会,医疗相对于其他行业来讲,应该算是一个比较高贵的行业。医生的傲气,不是说对病人,对病人不应该有任何的傲气,对病人也不应该说热情吧,有一个爱心和同情心就可以了。

Q32:你觉得是同情心好,还是同理心会比较好?

陈晔明:

可能还是同情心会比较好。

医生是要解决问题的一方,如果是同理心的话,是站在他的角度去理解,理解这一个疾病,那肯定会不行,这样有可能会经常出错。

很多时候我们治不好一个人,可能会有遗憾,也会因为技术不精而遗憾,也可能会有无能为力的感觉,但你还是要很冷静的,有条不紊的把事情给处理完,医生是最不可以乱的。

如果是同理心的话,她流泪,你也哭,那绝对是不行的。所以就会觉得同情心这个词会比较恰当

我认为同情心会更好,就是说我理解你的处境,心情,但不是说,我总是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第十三

我跟别人交往

不靠喝酒,不靠拉关系

Q33:你周围的朋友和同事,一般是怎样评价你的?

陈晔明:

别人应该不会直接当面评价一个人的吧。

但我从朋友和同事的交流中,我觉得他们是信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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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我们科的医生,还是别的科的医生。对做手术也好,治病也好,他们的关系户也好,熟人也好,都愿意推荐我。

我认为他们是敬重我的。

我跟别人的交往,不靠喝酒,不靠拉关系。

他对我的尊重是对我专业技术、做事的风格。

比如说,他们经常看到我在学习学习学习,不是装样子给他们看,而是真的是有需要学习。

对病人来说,无意中看到你这么晚下班,或者是在病房看着你,还这么关心他。他就会自然而然地敬重你,觉得你是一个真心的做事的好医生,他们就会信任你。

第十四

坚守自己的岗位

Q34:当年的非典,你参加救援了吗?

陈晔明:

是的,但是我参加的时候,这个非典还是没有确认,是后来才知道是非典,我是第一批接触患者的,那个时候就是发热,还是一个传染病,还没有定义成非典。

那个时候我就懵懵懂懂的实事求是。

传染科有病人需要急救了,我们就去了,那时候还没有那么多的防护措施,因为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所以还没有上升到防护的级别。

我当时是负责给病人插管,做完,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继续正常工作。但是,后来很快就定性为非典,凡事接触过这些病人的医生都要隔离。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接触过非典的病人。但巧的是,我当时已经超过了这个隔离期了,就是在这个时间里没有发病的话,那就是没事。

所以我很幸运,我没有被隔离。

后来上面说,要给参与救治非典病人的医生表彰了一下,然后,我就是懵懵懂懂的拿到这个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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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5:如果你当时知道是非典,还会去吗?

陈晔明:

还是要去的,不过这个防护措施会做得比较严密。

这是一个基本的职业道德和职业素养,不可能说让你去,你不去。

今天是你值班,这个病人需要抢救了,你就就得去啊。不可能说,你今天碰到这个病人是艾滋病,然后你就不给他麻醉吗?如果你担心,就带一双手套,多做一些预防就可以了。你是没有权利去拒绝的。

Q36:如果你是有拒绝的权利,明知道前面是非常危险,你是义无反顾的往前冲,还是原地不动?

陈晔明:

我还没到那种境界。

而且,很多事情,一旦贴上标签以后,性质就会变得不一样,比如说,你知道参与救治之后,会得到表彰,相对而言也会避嫌一点,人言可畏呀。

同时,这样的事情,还谈不到舍身取义的地步。如果真的有这么危险的传染病,该轮到我值班,就是我的职责,我就去。如果不是,也没有必要主动去,因为医护人员肯定是足够的。

如果说上级真的是让我去,我就去。

就算真的是有危险,还是会去的。

而且,这个风险,它不是一个躺在地上的地雷,不会一碰就死人,只不过是,职业暴露的风险比较大一点而已,只要防护措施就好,还是可以避免的,还没有到生死考验的地步。

我现在还没有逼到这个地步,不能让我表态。我说不行,你就说我懦夫,说我懦弱,如果我说行,那你就说我自己贴金。

Q37:你会经常做这样的假设吗?

陈晔明:

不会。

我也有我的正事要做,我的正事就是把自己的专业技术提高,比如说,这几年,我的专注力都放在治疗疼痛方面,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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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

我只有一个身份

医生

Q38:你除了医生和老师,还有其他身份吗?

陈晔明:

我只有一个身份,就是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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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说到老师,我就稍微就讲一点。

一开始,当老师,我是很高兴的,觉得自己也是一名大学的老师了。

但是后来发现,原来老师在大学这个环境里是最底层的,就像医生在医院里也是最底层的。就是认为你们是最基本的劳力。

社会上的态度,估计都比学校对老师来得尊重。所以我发现在大学,老师越来越像一个苦役,因此也觉得没有什么荣耀的,不想提。

Q39:一般对外,你是怎么介绍自己的?

陈晔明:

看对方的需要。

如果他找我有事,是偏于做手术的,那我就会介绍自己是麻醉医师。

如果对方是没有什么事情找我,只是社会上泛泛之交,就介绍自己是疼痛科的,这样他找我看病的可能性更大。

Q40:你是从一个商机的角度考虑?

陈晔明:

是呀,很正常,你把自己介绍给别人,你提供的信息对别人是有价值的。

从范围来讲,介绍自己是疼痛医生比较有用。

因为五口之家必有腰痛,其实很多人身上都会有慢性疼痛。那别人找我的机会就大。

如果你说,你是位麻醉师的医生,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你干嘛的,以为只是打个麻醉针而已。

其实,麻醉医生是一个安全的守门员。

外科医生在前面怎么冲都可以,但我不能让球进到我方的球门,我不能让危险出现,一旦有什么苗头,我就扑灭它,这就是麻醉医生的职责。

所以,麻醉医生可以说是为他人做嫁衣的。不被社会所知道的,虽然付出了很多,但没有太多的收益。特别是一些社会价值和人际积累方面。

如果一个手术成功了,很多患者都是会感谢那个主刀医生。

开始毕业的时候,我还会觉得非常的愤愤不平,一个手术最关键的力量是来源于麻醉医生呀。但是现在不会了,这也是四十不惑的一种表现。

第十六

做医生的底线

做自己会做的事情

Q41:你是因为人们对麻醉医生的忽略,所以转型到疼痛科?

陈晔明:

对。

多多少少也有一点原因吧。

这么说吧,我上大学的时候,觉得麻醉是一个很不错的专业。不需要写病历,不需要查房,上班的节奏就是我负责把手术做好就可以了,这就是我当时选择当麻醉医生的动机。

不过,我对麻醉也是很热爱的,如果你不热爱这个事情,是没办法把这个事情做好的。

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我的同学们,哪怕是做内科医生,在社会上的人脉积累,都比我好,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积累。这个专业也不可能有积累。

从个性来讲,我是不喜欢做默默做陪衬的人,我要杀出重围,所以就选择了,本来也很喜欢的疼痛科。

Q42:你是一个喜欢被大家认可,个性张扬的人?

陈晔明:

可以这样说。

Q43:在你刚做麻醉医师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故事?

陈晔明:

故事可多了。

有一次在外科的手术室,差点就跟外科医生给打起来。

其实麻醉医生的所求也不高,如果外科医生给予他相对应的尊重,也不会说些什么。

不过,相当多的外科医生,是非常自我的,特别是老派的,就是50、60多岁的那一批人,对麻醉医生很挑剔,认为麻醉医生的技术一般,经常指挥麻醉医生干活。

其实调控生理,外科医生是肯定不如麻醉医生的。不过,主刀医生就喜欢瞎指挥,瞎指责。有些麻醉医生就会选择忍,但碰到我这种个性张扬的,就不忍了,就呛起来了。

Q44:你的不忍,是基于自己的脾气,还是对专业负责?

陈晔明:

专业呀,该我负责的,就是我负责,不要乱指挥。瞎指挥干嘛呢?麻醉医师就是我,我说怎样做,就怎样做。

最严重的一次,是一个外科的教授,是西北爷们,在手术室是唯我独尊,说一就是一,说要干嘛就干嘛,但那一次碰到我就不行了,瞎指挥我做事,我就不听他的。

那一次,他是指挥我用药,而且还不对。这是麻醉,安全用药是我把握的,怎么用药是由我来调控的。

本来从专业上,大家的分工是非常泾渭分明的,外科医生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麻醉医生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不存在有交叉的。

但是他会跨过界限来指挥你,说得还不对,解释也不听。一意孤行的,就要那样做,说这是他的病人,就应该听他的。他就是要用那个药,但我坚持不注射,因为完全没有必要,还会增加病人的心脏功能的负担。

既然我是麻醉师,那我就不允许你这样做。

他说,这个病人是我的,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还管得着吗?

我说,我今天就管定了,绝对不行,绝对不允许用这个药!

然后,他就自己下来,把那个液体插到瓶子里,给病人输液。

然后,我就上去直接把这个液体拿下来。扔到手术室的地上,全碎了。

这个对他来讲是无法忍受的。

当时还在做手术,不过他手术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助手缝伤口。

这是2003年的事情了,现在想想当时的我还是太年轻了。他是最高级的医生,主任级别,我是资历最低的年轻医生。在外人看来,觉得你是不懂事。

最后这个事情,是不了了之处理了。

Q45:在这件事情上,你是次要责任,还是主要责任?

陈晔明:

主要责任是他,他作为一个准备要退休的人,还把事情弄成这样。而我的责任就是处理问题的方式有点问题,不够柔,不够婉转。

但我一旦妥协了,那么这个液体就进去了。

Q46:你觉得医生的底线是什么?

陈晔明:

做自己会做的事情。

那个做医生的陈晔明,你其实并不认识他

后记

小时候上学的时候,老师总喜欢问我们,长大之后想做什么?

做医生,是我小时候的梦想。

其实,我高考的时候,填志愿也是医生,只是分数不够,没考上。

没关系,那我就当医小助,认识一些厉害的医生也可以,毕竟我当医生的初心,并没有那么的伟大,只是希望当身边的人,有病的时候,我能帮上忙。

我为什么会想写这篇文章呢?

原因也很简单,我不是说,希望你找陈晔明主任看病,而是,万一有一天,你被疼痛所困扰,寻医无望,想起这里还有一位治疗疼痛很厉害的医生,你也许可以试试,不至于那么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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