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普及、芯片制造都用到，这种原料正面临枯竭

记者 | 肖恩

资源短缺是经济高速发展的“后遗症”。

除了水和天然气以外，地球上还有一种同样重要的资源——沙子。疫情当前，沙子短缺也将影响疫苗玻璃瓶的生产，使这一问题被摆到台面上。

从北非撒哈拉到中国塔克拉玛干，陆地上三分之一的面积被沙漠覆盖，为什么还会出现短缺呢？

首先是因为巨大的消耗量。沙子是世界上最重要但升值空间最小的商品之一，是除了水以外消耗量最大的原材料，也是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资源。建设道路、桥梁、火车需要用到沙子，玻璃的生产原料中有沙子，连芯片的生产也离不开沙子。

目前尚无法准确监测全球沙子的使用情况，但鉴于建筑业是沙子最大的消费主体，因此可以通过水泥的使用量推断沙子的消耗量。

如今全球每年要消耗约41亿吨水泥，而沙子的使用量是水泥的10倍。也就是说，单单在建筑工程上，全世界每年就要损耗超过400亿至500亿吨沙子，足以绕地球建起一堵高27米、宽27米的墙，远远超过化石燃料的消耗量。

工业化、城市化的高速发展提高了基础设施和建筑建设需求，使得沙子使用量也不断增加。

除了建筑行业外，智能手机和笔记本电脑等家用电设备的普及增加了玻璃屏幕的需求、全球大规模新冠疫苗生产计划使未来两年玻璃瓶需求量达到20亿支，这些因素都加剧了对沙子的需求。

其次，并非所有沙子都能满足生产需求。沙漠里的沙子颗粒细小且圆润，含碱量高，如果不经过处理很难用于混凝土。更理想的是在海底、海岸线、采石场或河床中经过流水冲蚀生成的具有棱角的沙子。也正因为如此，全国一半国土都是沙漠的中东国家阿联酋每年还要从国外进口沙子。

理论上沙子属于可再生资源，但过去20年来全球沙子的消耗速度提高了两倍，已经超出岩石通过风化和水蚀形成沙子的速度。

科学家指出，沙子短缺已经成为21世纪可持续发展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联合国环境规划署（UNEP）的气候科学家、日内瓦全球资源信息数据库（GRID）主任佩杜兹（Pascal Peduzzi）形容全球沙资源治理就像看着“房间里的大象”，许多人都认为沙子无处不在，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耗尽的一天。但如果不采取行动，这一情况在未来十年内可能就会发生。

UNEP预测，到2030年，全球每年对沙砾的需求将接近500亿吨。还有有学者认为，未来沙子很可能会成为各国重要的战略资源。

过去十年沙子短缺问题多次被提起，但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

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全球沙漠观测倡议的环境治理主管加拉格尔（Louise Gallagher）表示，人们在大量使用价格低廉的沙子时没有考虑到背后的环境和社会成本。如果减少沙子开采能够提高沿海地区的气候适应能力，何尝不是更好地发挥了沙子的价值。

有不少城市已经开始寻找解决方案，例如瑞士苏黎世在建造楼房时使用98%可再生混凝土；荷兰阿姆斯特丹承诺到2030年将自然资源消耗量减少一半，到2050年实现100%循环利用。

还有一些研究人员正研究用火山灰、农业肥料、粉煤灰或细石英砂代替沙子方案。但这还只是小范围的尝试，绝大部分地区仍缺乏针对沙子的管控措施和治理策略。

根据经济复杂性研究中心（OEC）的数据，2019年全球沙石贸易总额为19.1亿美元，较前一年下降10.1%，在所有贸易商品中居第740位。其中出口额最高的国家是美国，达到4.39亿美元，其次是澳大利亚、荷兰、德国和比利时。

进口额最高的是加拿大和中国，分别为2.31亿和1.7亿美元，其他主要进口国包括比利时、日本和荷兰。

从数量上看，中国是全球最大沙子消费国，每年用量高达200亿吨，约占全球的一半。中国同时也是水泥生产大国，占全球总产能的58%。中国水泥协会发布的去年发布的全球水泥产能前三十名企业中中国有12家。其他主要水泥产地还有印度和巴西。

新加坡的发展也严重依赖沙子进口。作为一个岛国，新加坡只能通过填海扩大国土面积。过去40年新加坡填出了130平方公里土地，所用的沙子全部从国外进口。UNEP在2019年指出，过去20年新加坡共进口了5.17亿吨沙，是全球最大的沙子进口国。柬埔寨、印度尼西亚、越南和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是新加坡主要的沙子来源。

但沙子贸易还存在大量灰色地带，许多沙子通过非正式渠道流通。例如2006至2016年间新加坡记录的从柬埔寨进口沙石数量为8020万吨，但柬埔寨官方数据中对新加坡的出口量只有277万吨。准确数据的缺乏进一步提高了资源监管难度。

随着沙子短缺情况日趋严重，各国开始着手保护本国资源。柬埔寨从2017年起就宣布永久禁止出口沙子；马来西亚2019年7月出台类似禁令；越南2017年曾警告称其对沙子的需求超过了保有量，到2020年可能面临沙子枯竭的困境。

由于沙子开采难度低，东南亚、非洲、拉美的河流沿岸和近海地区都存在大量无证沙场，肆意开采对当地生态环境造成严重破坏。被越南视作粮仓的湄公河三角洲就因为无限制的开采河沙导致土壤大量流失，研究人员认为照目前的速度，到本世纪末湄公河三角洲的面积将减少一半。

没有人知道有多沙子被不断的开采出来，也没有人知道这些沙子最终会流向哪里。美国科罗拉多大学海岸地理学家本迪克森（Mette Bendixen）说：“我们唯一知道的是，地球上的人越多，我们需要的沙子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