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德西韦：是“人民的希望”还是“世界的失望”？

《环球财经》的读者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听今天的《环球财经》时讯快评栏目——GM410-环财白话，我是今天的快评人小八。

当地时间7月5日，生物制药公司吉利德（Gilead）发布消息称，欧盟委员会当天给予瑞德西韦（Remdesivir，商品名为Veklury）一年期的上市许可，用于治疗12岁以上需要输氧的重症新冠患者，到期可延期。至此，瑞德西韦已在中国台湾、美国、日本、新加坡、印度、阿联酋获批用于治疗重症新冠患者。不过，这些地区和国家在未来三个月将面临“用药荒”问题。因为，6月29日，美国卫生部称，特朗普和吉利德达成协议，美政府垄断瑞德西韦7月的全部产能及未来两个月（8~9月）的90%产能，令其优先作用于美国医院。美国卫生部预计，到今年9月，美国政府从该公司获得至少50万个疗程剂量的瑞德西韦，并称这是“一笔很棒的买卖”。（注1）

瑞德西韦真是抗击新冠病毒的灵丹妙药吗？1月底，我国武汉爆发新冠肺炎初期，瑞德西韦在国内的自媒体舆论中“横空出世”，仅出现孤例“同情用药”有效的情况下，在一众“宣传通稿”中将其名谐音为“人民的希望”。但对于瑞德西韦的疗效，是存有争议的。

2月1日，医学期刊《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刊登了美国首例新冠肺炎患者治疗过程——一名35岁的男患者1月15日自武汉返美后发病，九天后（26日）出现呼吸困难、持续高烧症状。医生除了为其吸氧外，还冒险使用了抗RNA病毒逆转录实验药物瑞德西韦。瑞德西韦原本是为抗埃博拉病毒而研发的，但由于疗效不达预期，已被吉利德公司“打入冷宫”。但该患者仅注射了一次瑞德西韦后就不用吸氧了且很快退烧，给全球医学界打了一针强心剂（注2）。不过,医生们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患者本身年龄不大，没有慢性病且平时很健康，就算不注射瑞德西韦，在最难受的几天后，很大机会能康复——很多新冠患者在康复后透露，只要渡过最难受的几天，就慢慢痊愈了。

2月3日，吉利德为中国免费提供了一些瑞德西韦，中日友好医院曹彬教授团队2月6日在武汉正式展开瑞德西韦疗法的临床试验。4月29日，曹彬、武汉金银滩医院院长张定宇等专家在《柳叶刀》发布论文称，与对照组相比，瑞德西韦治疗重症患者平均住院时间缩短两天、有创呼吸机使用时间平均缩短四天；但重症患者死亡率、病毒转阴率等重要指标无明显差异。（注3）

同日，《自然》杂志官网称，美国国家过敏与传染病研究所主任福西（Anthony Fauci）乐观地透露，服用瑞德西韦的幸存患者住院天数中位数11天，安慰剂组15天，瑞德西韦将治疗效率提高了31%（注4）。但据美国医学统计新闻网发布的信息，服用瑞德西韦的患者死亡率为8%，对照组为11.6%，疗效不大。（注5）

不过，面对这些权威机构的试验数据，瑞德西韦生产商吉利德公司却给出了更加积极的结果——当地时间7月10日，据彭博社消息，吉利德公司认为虽然瑞德西韦对于治疗新冠病毒肺炎“不是决定性的”，但综合了种族、病情、年龄及医疗措施等多方面因素，瑞德西韦降低了62%的死亡风险。（注6）

虽然世界卫生组织的“团结试验”项目（3月18日正式展开，已有100多个国家参与其中，分为药物及设备两个疗法）把瑞德西韦、氯喹等药物及干扰素纳入其中，但世卫组织始终坚称瑞德西韦并非特效药。瑞德西韦、生产商以及医学专家，像多棱镜一样折射出了很多诡异的画面：一边是被放弃的抗埃博拉药物，一边又是疗效存有争议的抗新冠药物；一边是5月2日承诺向全球捐赠150万剂，一边又是6月29日一个疗程（五天）费用3120美元的高价；一边是无法显著提高生存率，一边又是能缩短住院时间，“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同注4）

鼓吹“交易的艺术”的特朗普，此次高调宣布垄断瑞德西韦，与其之前试图买断德国新冠疫苗研发公司的行为如出一辙，同样饱受诟病。福西认为此举是把美国抗疫“引入了错误的方向”，就连“铁磁”的加拿大总理特鲁多都认为特朗普的“囤货”行为是惹恼盟友，或将带来意想不到的负面后果。（注7）

此前，特朗普还曾把希望寄托在抗疟疾药氯喹上，但6月17日世卫组织因毫无疗效宣布停止氯喹试验，不知瑞德西韦是否也会面临同样的命运——毕竟，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承认，瑞德西韦除了只能缩短一小部分住院时间，还有肝损伤、低血压、低血小板、血栓、黄疸等损害患者健康的严重副作用。（注8）

在小八看来，美国政府与其用资金购买疗效不确定的药品，还不如给患者报销疗效确定的药品更负责任——2014年，吉利德公司首次研发出可治愈丙型肝炎的抗病毒药物（患者服药有效率为95%），平均治疗费用九万多美元。尽管媒体呼声很高，认为吉利德的药物每年可挽救1.9万丙肝患者的生命，但美国政府以肝炎治疗费本来就很高为由，至今拒绝此类药物进入医保。（注9）

注

1.特朗普当局确保瑞德西韦新产能在美国的供应，2020年6月29日，

https://www.hhs.gov/about/news/2020/06/29/trump-administration-secures-new-supplies-remdesivir-united-states.html；

2.有关该病例详细报道请参见《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公开的资料（2020年3月5日公开），

https://www.nejm.org/doi/full/10.1056/NEJMoa2001191；

3.详情参见《柳叶刀》杂志官网，2020年4月29日更新，https://www.thelancet.com/journals/lancet/article/PIIS0140-6736(20)31022-9/fulltext；

4.Heidi Ledford：《打败新冠病毒的希望，因瑞德西韦上升了》，2020年4月29日，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0-01295-8；

5.Matthew Herper：《美国国立卫生院内部的有争议性决定，停止大规模研究瑞德西韦》，2020年5月11日，https://www.statnews.com/2020/05/11/inside-the-nihs-controversial-decision-to-stop-its-big-remdesivir-study/；

6.Riley Griffin、Michelle Fay Cortez：《吉利德称，瑞德西韦与降低死亡风险有关》，2020年7月10日，

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20-07-10/gilead-s-remdesivir-linked-to-62-reduction-in-mortality-risk；

7.Sarah Boseley：《美国囤积全球抗击新冠疫情关键药品瑞德西韦》，2020年6月30日，https://www.theguardian.com/us-news/2020/jun/30/us-buys-up-world-stock-of-key-covid-19-drug；

8.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就瑞德西韦使用问题召开记者会文字实录，2020年6月15日，https://www.fda.gov/media/137574/download；

9.详情参见全顺平：《美国专利药定价，政府不干涉，但兜底》，《环球财经》2018年9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