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月24日 星期二

芒格:中国的水有些聪明人已经蹚进去了,时候到了更多人会进场

芒格:中国的水有些聪明人已经蹚进去了,时候到了更多人会进场芒格:中国的水有些聪明人已经蹚进去了,时候到了更多人会进场

我们在说某个人有常识的时候,我们其实是说,他具备平常人没有的常识。人们都以为具备常识很简单,其实很难。

2月14日,95岁的芒格参加了Daily Journal 公司年会,发表了演讲,其中金句迭出,现场笑声不断。

演讲后的问答环节,芒格回答了与会者提出的问题。值得一提的是,芒格非常看好中国市场,他说:“中国的水可以。有些聪明人已经蹚进去了。时候到了,更多人会进场。中国的好公司比美国的好公司便宜。”

文章很长,但值得耐心细读。

芒格在Daily Journal 年会上的演讲

芒格:欢迎参加 Daily Journal 公司年会。我是董事会主席查理·芒格。和我一同出席本次会议的有:董事会副主席瑞克·盖林 (Rick Guerin)、总经理杰里·萨尔兹曼 (Jerry Salzman)、彼得·考夫曼 (Peter Kaufman)……

下面,我们进入 Daily Journal 公司股东会的正式议程。我们先把这个流程走完,然后我简单讲些东西,之后我回答提问。在此过程中,谁需要帮助的话,请举手示意我们的现场工作人员。Ellen,请报告参加本次会议的股东人数,以及其持有的股份数。

……

芒格:正式流程走完了。(译注:大概用了 5 分钟时间。)杰里,有没有什么我忘说了的?

杰里·萨尔兹曼:都说了。

芒格:这么长的流程,真累人啊!(笑)在座的各位,不少是远道而来的,我先泛泛地讲一些也许对你们有用的东西,然后回答你们的提问。

小小的 Daily Journal 公司,股东会竟然有这么多人参加。Daily Journal 确实只是一家小公司。Daily Journal 有两条业务线:一个是日渐衰落的法律报刊业务,现在每年税前能赚 100 万美元左右,但一年不如一年;另一个是电脑软件业务,主要是帮助法院、司法部门以及其他政府机构实现自动化。

无论是从前景、客户,还是员工等方面来看,电脑软件业务都比法律报刊业务强。与各州的众多法院打交道,与政府的顾问打交道,参与各种采购招标,应付官僚主义,你根本想不到,这生意多难做。我们做的这种软件生意,IT 巨头们避之唯恐不及。

IT 巨头们最喜欢研发完成后,只要不断刻录光盘,现金就源源不断地涌入,用不着再做其他工作。我们这生意完全不一样。我们要和全国各地众多的司法部门、州法院、联邦法院打交道,它们各有各的要求、各有各的顾问,而且我们还面对着强大的竞争对手。

我们的生意不是只要复刻软件就可以了。从本质上讲,我们做的生意属于技术咨询,是服务密集型的,很难做。在我们的生意中,我们做 IT 已经要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难上加难的是,我们还要应对政治现实,应对方方面面的官僚主义。

这个生意就是这样,根本快不起来,而且还很磨人。我们倒是一直很喜欢这生意,因为能做这个生意的公司必须有钱、有决心、能坚持下去。Daily Journal 确实一直在坚持。

我们做得怎么样呢?很难说。我亲眼看到了这项业务的成长。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可以把它比作一家正在研发七种重磅药的医药公司。我们已经开拓了几个潜力巨大的市场,包括澳大利亚、加拿大、加州。这几个市场的规模都非常大。

我们的主要竞争对手是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的泰勒科技公司 (Tyler Technologies)。它做这生意比我们早,规模也比我们大得多,但是我们取得了一些大订单,也争取到了一些对我们非常满意的客户。小小的 Daily Journal 公司,怎么被澳大利亚政府看上了呢?澳大利亚可是个庞大的市场。

我开始对澳大利亚人有好感了,我看 Daily Journal 将来能在澳大利亚取得巨大成功。总之,我们花了很长时间,付出了很多努力。这个生意太难、太复杂,不是谁都做得了的。我们能有今天的成绩,主要来自杰里·萨尔兹曼在过去 10 年所做的工作。

杰里做的工作,别人谁都做不来。今年杰里已经 80 岁了,我们俩有个共同点:我们都拄拐杖。我不坐轮椅的时候,拄拐杖走路。一家公司,95 岁的董事会主席,89 岁的副主席,80 岁的首席执行官拄着拐承担所有工作重任,却仍然志在占领全球市场,多奇葩啊,你们还大老远的来参加股东会,你们脑子里都想什么呢?(笑)

之所以出现这么奇特的一幕,是因为从我们身上可以隐约看到,我们始终对基本的道德和健全的常识孜孜以求。伯克希尔哈撒韦能取得巨大的成功,Daily Journal 能小有成就,没什么秘诀,就是追求基本的道德和健全的常识。

大家都知道,所谓常识,是平常人没有的常识。我们在说某个人有常识的时候,我们其实是说,他具备平常人没有的常识。人们都以为具备常识很简单,其实很难。

我举个例子。大量高智商的人进入了投资领域,都想方设法要比普通人做得更好。许多高智商的人蜂拥而至,在投资领域形成了别处罕见的景象,于是,怪事发生了。加州曾经有一家非常大的投资咨询公司,为了超过其他同行,它想到了一个点子。

他们是这么想的:我们手下有这么多青年才俊,个个是沃顿、哈佛等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他们都为了搞懂公司、为了搞懂市场趋势、为了搞懂一切,不遗余力地拼命工作,只要让这些青年才俊每人都拿出他认为最好的一个投资机会,我们把所有最好的机会集中起来形成组合,必然能遥遥领先指数啊。

这家投资公司的人能觉得这样的点子行得通,是因为他们接受的教育太次了。上哈佛、上沃顿,学出来就这水平。他们满怀信心地付诸行动,结果毫无悬念地一败涂地。他们又试了一次,一败涂地。他们试了第三次,仍然失败。

几百年前,炼金术士幻想把铅变成金子。炼金术士想得很美,他们觉得买来大量的铅,施一下魔法,把铅变成金子,就发大财了。刚才说的这家投资公司,没比几百年前的炼金术士高明到哪去,它不过是妄想把铅变成金子的现代翻版,根本成不了。本来我可以把这个道理讲给他们的,但是他们也没问过我啊。

值得人深思的是,这家投资公司集中了全球各地的精英,甚至包括许多来自中国的高智商精英,中国人的平均智商比其他国家的人略高一些。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这点子看起来行得通,为什么在实际中却行不通?你不妨自己想一想,为什么会这样。

你们都接受过高等学府的教育,我敢说,在座的人之中,没几个真能把这事儿解释清楚。我想借此给大家上一课。你们怎么能不知道呢?投资领域可是美国的一个重要行业。在这么重要的一个行业,出现了如此惨重的失败,我们应该能给出一个解释啊!

能回答出这个问题的人,肯定是在大学一年级的课堂上,全神贯注地听讲了的。令人遗憾的是,即使你把这个问题拿到一所高等学府的金融系,让那的教授回答,他们也答不对。我把这个问题留给你们思考,因为我想让你们感到困惑。(笑)

我接着说下一话题了。其实,这个问题,你们应该能答上来。从这个问题,我们可以看出来,即使是一些非常简单的事,要保持理智也特别不容易。人们有太多太多错误的想法,都是不可能行得通的。人们错误的想法为什么行不通,你们却讲不出来。

如果你们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应该能一眼看透。我理解的“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是知道什么时候教授是错的,而且知道什么是对的。教授说什么,就是什么,这谁都做得到。关键在于,你要分辨,教授讲的东西,哪些对,哪些错,这才是接受了良好教育的人。

回到投资领域,至少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如果你主动选股,并且妄想无所不知,你仍然跑不赢指数。

在伯克希尔哈撒韦,在 Daily Journal,我们一直比平均水平做得好。问题来了,我们怎么做到的呢?我们怎么做到的呢?答案很简单。我们追求做得更少。我们从来没天真地以为把一批青年才俊招进来,就能无所不知,无论是汤罐头、航空航天,还是公用事业什么的,都能比别人懂得更多。

我们从来没这么妄想过。我们从来没以为自己能做到,不管在什么领域,我们都能获取到真正有用的信息。我们不像吉姆·克莱姆 (Jim Cramer),把自己装成无所不知。(笑)

我们始终很清楚,只要我们特别用功,我们能准确找到少数几个机会。这少数几个机会足够了。只求找到少数几个机会,我们的预期更合乎情理。我们的思维方式与投资咨询机构截然不同。

假如你像我前面提到的那家投资咨询机构一样,你去问沃伦·巴菲特同样的问题:“告诉我你今年最看好的投资机会。”然后,你买入沃伦找到的那个最好的投资机会,你肯定能赚翻了。沃伦不可能妄想无所不知,他告诉你的只会是一两只股票。投资咨询机构雄心勃勃,沃伦更知道克制自己。

我的太姥爷,也就是我妈妈的爷爷,对我帮助很大。我太姥爷是一位拓荒者。他来到爱荷华州的时候身无分文,但是年轻,身体好。他参加了与印第安人打的那场黑鹰战争,在战争中当了上尉。后来,他在爱荷华州定居下来,每次,在出现土地非常廉价的机会时,他就非常有头脑地出手,大笔买入。

最后,他成了小镇上最有钱的人,还拥有银行。他受人尊敬,有个大家庭,过着非常幸福的生活。他刚在爱荷华州定居的时候,一英亩土地还不到一美元,他一直住在爱荷华州,亲眼看到了富足的现代文明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兴起。我太姥爷说,他赶上了好时候,一辈子活到 90 岁,老天能给他几个大机会。

他这一生幸福长寿,主要是老天给他的那几个机会来临时,他抓住了。每年夏天,当孙子辈的孩子们围绕在他膝下时,我太姥爷总是一遍一遍地讲这个故事。我妈妈对钱不感兴趣,但是她记住了我太姥爷讲的故事,并且讲给了我听。我妈妈对钱不感兴趣,我和她不一样,我知道我太姥爷做得对。

所以说,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重大的机会、属于我的机会,只要少数几个,关键要让自己做好准备,当少数几个机会到来的时候,把它们抓住了。大型投资咨询机构里的那些人,他们可不是这么想的。他们自以为,他们研究一百万个东西,就能搞懂一百万个东西。

结果自然在意料之中。几乎所有机构都跑不赢指数。你看我,我只有 Daily Journal 的股票、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还有 Costco 的股票,我的收益率比别人都高,应该的啊。(笑)

再说,我都 95 岁了,我几乎从不交易。我跑赢了指数,他们没跑赢。你是想像我一样,还是像他们一样?

分散投资的做法在一定程度上有道理。一个不懂投资的人,不想亏大钱,只求获得一般的收益,他当然可以广泛地分散投资。这道理明摆着,像二加二等于四一样简单。知道这个道理就想赚大钱,凭什么?

玩好投资这个游戏,关键在于少数几次机会,你确实能看出来,一个机会比其他一般的机会都好,而且你很清楚,自己比别人知道的更多。像我说的这么做,只要抓住少数几个机会,足够了。

沃伦经常说:“一个人,居住在一座欣欣向荣的小城里,他有这座小城里三家最好的公司的股份,这么分散还不够吗?”只要这三家公司都是拔尖的,绝对够分散了。广为流传的凯利公式可以告诉我们,在自己占有胜算的时候,在每笔交易上应该押下多少筹码。你的胜算越大、成功的概率越高,你下的注应该越大。

这后面有数学规律支持,是正确的。有时候,一个机会特别好,简直如探囊取物一般,只买这一个机会也完全合理。好机会没几个。一个投资者,追求超一流的业绩,却大量分散投资,简直是缘木求鱼,行不通,是不可能的任务。一次又一次重复不可能的任务,有意思吗?我觉得会很痛苦。谁愿意承受这样的折磨?这是一条走不通的路。

我父亲是奥马哈的一位律师。他曾经接待过一位客户,这位客户的丈夫经营一间肥皂厂。她的丈夫去世了,我父亲帮她把肥皂厂卖了出去。在美国深陷大萧条的年代,这位女士是奥马哈最富有的人之一,她有一间小肥皂厂,还在奥马哈最高档的社区有一套豪宅。

肥皂厂卖出去以后,她有高档社区的一套豪宅,还有 30 万美元。在 1930 年,30 万美元是非常大的一笔钱。那时候,一个小汉堡 5 分钱,一个大汉堡 1 毛钱,只需要 2 毛 5 分钱,就能吃饱一天的饭。她可是有 30 万美元啊……她没请投资顾问,没找任何人帮忙,她是个很了不起的老太太。

她简简单单地把这笔钱分成了五份,买了五只股票。她的遗嘱是我认证的,所以我记得其中的三只股票是通用电气、陶氏化学、杜邦公司,其他两个我忘了。买完之后,她再也没动过这些股票。她没付给投资顾问一分钱。她买了股票之后,就放那了。

她还买了一些市政债券。1950 年代,她去世时,留下了 150 万美元。这中间,她没交一分钱的费用。我问她:“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她说:“我当时觉得电力和化学以后能有大发展。”她只是买了,然后干等着。我一直非常欣赏这位老太太,她是我喜欢的类型,这样的人太少了!

钓鱼的第一条规则是,在有鱼的地方钓鱼。钓鱼的第二条规则是,记住第一条规则。我们很多人去了鳕鱼已经被钓光了的地方,还想钓上鳕鱼来。在竞争极其激烈的环境中,你再怎么努力都没用。在投资领域,即使很小的机会,也有人在跟踪。

有一次,我参加密歇根大学的投资委员会会议,会议上其中一位取得成功的投资者来自伦敦。这位投资者在伦敦是怎么投资的呢?他看中了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上市的公司很少,只能找到几个在粉单市场上市的银行股,于是他买入了这些银行股,能买的量很少。

非洲的穷人逐渐改变把钱放在家里的习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把钱存入银行,这位投资者也越来越赚钱。最后,他赚了很多钱。没有别人投资非洲的小银行,只有他自己。可惜,这个小小的利基很快被填上了。

作为基金经理,投资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的小银行,为客户赚了钱,下一个投资机会上哪儿找去?利基填平是很快的。一个在伦敦的基金经理都能去买非洲小银行的股票,你说赚钱的利基还能剩下多少?太难了。

在我们生活的现代世界中,有人专门拉别人下水,教别人频繁交易股票。在我看来,这和教唆年轻人吸食海洛因没什么两样。蠢到家了。一个已经赚到钱的人,怎么可能以教唆别人炒股发财为生?在电视上我们经常看见,电视也是个神奇的地方,有人说“我手里这本书可以教会你每年赚 3 倍,你只要付邮费就能得到这本书。”(笑)

一个人,突然发现了每年赚 3 倍的秘诀,怎么可能还在网上卖书?(笑)太可笑了。我说的这一幕是现代商业的写照。人们每天都在做这样的事,还自以为自己是对社会有益的公民。

广告公司给一家保险公司出了一套文案,是这么说的:“两个人从 GEICO 保险公司转到了 GLOTZ 保险公司,每个人都省下了 400 美元。”他们隐瞒的事实是:全美国只有两个这样的人,而且这两个人都是猪头。这则广告是在故意误导消费者。我觉得很反感,现在有意误导他人的种种行为,太明目张胆了。

我再讲个小故事,也是关于现代生活的,希望你能从中得到启发。这个故事发生在从前。有个人,他有一匹好马。这是一匹骏马,步履轻盈、毛发光亮。这匹马什么都好,就一个毛病。有时候,它突然脾气暴躁、性情顽劣,谁要是当时骑着它,非得被摔得断胳膊断腿不可。

这个人找到了兽医,他问兽医:“该怎么治治这匹马呢?”兽医说:“很简单,我有办法。”这个人说:“快告诉我吧。”兽医说:“你在你这匹马表现很好的时候,把它卖掉。”(笑)

总的来说,沃伦和我,我们两个人从来没为了赚钱,忽悠傻子从我们手里接货。我们赚钱,靠的是在买的时候赚。如果我们卖的是狗屎,我们不会把狗屎说成包治关节炎。(笑)

我觉得,别去骗人,还是像我们这么活着比较好。在现实中,骗子总是有。就说那些江湖骗子吧,他们蒙人的伎俩多着呢。总有骗子利用人性的弱点牟利。我们必须增加自己的智慧,才能远离种种欺诈。至于自己家里出了骗子,那躲不掉。碰上这种情况,我也无解。(笑)

在自己可以做出选择的情况下,有许多人,我们应当远离。

我父亲有一位很要好的朋友,是他的客户。我父亲还有另外一位客户,是个装逼犯。我父亲总是给那个装逼犯做许多工作,却很少接他那位朋友的活。他那位朋友是我敬佩的人。

我问父亲为什么,他告诉我:“查理,你个小傻瓜,那个装逼犯总是没完没了的惹官司,他总是到处制造麻烦、总是手伸得太长、总是不检点。格兰特·麦克法登 (Grant McFadden) 不一样,他善待员工、善待客户、善待所有人,从来不占别人的便宜。假如他遇到了脑子有病的人,他能大大方方地立即走开。像他这样的人,用不着请律师。”

我父亲对我讲这番话,是想教我一些东西。我想我父亲的目的达到了。我一辈子都学着做格兰特·麦克法登那样的人。我想告诉你们,这对我帮助很大,真的帮助很大。彼得·考夫曼和我说过很多次:“如果骗子知道做老实人能赚多少钱,他们肯定都不当骗子了。”沃伦也讲过一句很经典的话,他说:“走正道,路越走越宽。”此言不虚。

以 Daily Journal 公司为例,在止赎潮中,我们赚了几百万美元。那是现代文明中最严重的一次房地产大萧条,我们经营发布法律公告的业务,而且我们垄断经营发布止赎权公告的业务。当时,我们可以涨价,再多赚几百万美元,但我们没那么做。

想想看,最严重的房地产大萧条爆发了,自己的同胞眼看着房子没了,查理·芒格,亿万富翁,涨价。这样的消息登在报纸上,多丢人!能涨价吗?绝对不能。沃伦常说:“为了钱结婚,也许什么时候都不明智。已经有钱了,还为钱结婚,绝对是脑子进水了。”一个人已经有钱了,还把自己的名声搞的很臭,太傻了。

瑞克·盖林经常讲这样一个故事:有个人,缺德一辈子。他死了。牧师说:“葬礼的下一个环节是,有请现场哪位亲友来追忆逝者做过的好事。”结果没一个人出来讲话。最后,总算有个人站起来了,他说:“他还不算最缺德的,他哥比他还缺德。”(笑)

各位可能当笑话听了,可现实里有真人真事啊。哈里·科恩 (Harry Cohn) 死了以后,很多人来参加他的葬礼只是为了确定一下他确实死了。

有些道理很简单,却真的很受用。Daily Journal 做的是难做的生意,为法院等政府部门服务的工作不好做。法院等政府部门需要自动化。别人想占法院等政府部门的便宜,我们没有。我们只是一家小公司,我们做得很辛苦,我们也逐渐占领了很多市场。

速度虽然慢,但前景光明。有钱的好处在于,慢一点儿,我们不在乎。那我们是怎么有钱的呢?我们记住了我太姥爷的话,机会只有少数几个,当一个机会来临时,我们扑过去把它抓住。想一想,你们的人生是不是这样?

再讲一个我的亲身经历。1970 年代,我犯了个错误,一笔该做的投资,我没做。没犯这个错的话,芒格家族的财富是现在的两倍。我犯的那个错太傻了。我错过了那个机会,否则我的资产是现在的两倍。生活就是这样,错过一两个机会,难免的。

我们身边总有这样的人,他们找到了比自己更优秀的伴侣。他们做出了明智的决定,也是幸运的决定。找到比自己优秀的伴侣,这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许多人是年轻时无意间找到了比自己更优秀的伴侣。

其实,未必要碰运气,可以有意识地去追求。很多人身上贴着醒目的标签,上面写着“危险,危险,切勿靠近”,还有人迎着往前冲。(笑)不应该啊。你们笑归笑,这绝对是后果很严重的错误。

我们这个董事会里的人,大家一起做着特立独行的事,共度人生的坎坷,够奇葩的了,毕竟我们年纪都这么大了。盖瑞·威尔科克斯 (Gary Wilcox) 算我们这里的年轻人了。我们是个很独特的董事会。这个案例也值得各位思考。你看我,岁数这么大了,老成这样了,还活得很开心。怎么做到的呢?这是另一个话题了。

你们愿意听,我再讲两个小故事。下面这个故事是编出来的,但是很启发人。一位年轻人去拜访莫扎特。他说:“莫扎特,我想写交响乐。”莫扎特说:“你多大了?”年轻人说:“我 23。”莫扎特说:“你太年轻了,写不了交响乐。”年轻人说:“可是,莫扎特,你 10 岁的时候就开始写交响乐了啊。”

莫扎特说:“没错,可我那时候没四处问别人该怎么写。”还有一个关于莫扎特的故事。莫扎特可以说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音乐天才。他的生活过得怎么样呢?莫扎特一肚子愤懑,郁郁寡欢,英年早逝。

莫扎特怎么活成了这样呢?他做了两件事,谁做了这两件事都足以陷入痛苦。莫扎特不知道量入为出,在金钱上挥霍无度,这是第一件。第二件,他内心充满了嫉妒和抱怨。谁要是挥霍无度,还充满嫉妒和抱怨,一定能活得又苦又惨,早早离开人间。想活的苦,想死的早,请学莫扎特。

那个年轻人请教莫扎特如何写交响乐,你们从这个年轻人的故事中也能学到一个道理。这个道理是:有的东西,有的人学不会。有的人天生就比你强,你再怎么努力,也总有人比你更强。我的心态是:“那又怎样?”我们现场的这些人,有哪一个是非得站上世界之巅不可的吗?没那个必要。

帝王将相修了那么多规模庞大的陵墓,我总觉得很可笑。难道他们是为了让后世的人羡慕自己?让后世的人在走过他们的陵墓时希望能住进去?(笑)

总之,我们一路走来,很享受其中的过程,最后也做得很好。你可以自己去研究一下,在Daily Journal 公司,在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历史上,一共做了多少个重大决定。重大的决定,平均算下来,每年没几个。

这个游戏的玩法是:始终留在这个游戏里,盯住了,在稀有的机会出现时,别让它溜走,要知道每个普通人能分到的机会并不多。

赚钱的秘诀是节约支出、生活简朴。沃伦和我,我们年轻没钱的时候,我们都是省着花钱,把钱攒下来投资。坚持一辈子,最后很富足。这道理谁都能懂。

生活中需要解决的另外一个问题是:怎么才能不付出过高的代价,从错误中爬出来?从错误中爬出来,我们做到了。伯克希尔哈撒韦,它最开始的生意是什么?穷途末路的百货商店、穷途末路的新英格兰纺织公司、穷途末路的印花票公司。

伯克希尔哈撒韦是从这些烂生意里爬出来的。好在我们买得非常便宜,虽然一手烂牌,我们还是打得很好。最后伯克希尔能取得成功,是因为我们换了一条路,改成了买好生意。我们能成功,不是因为我们善于解决难题,而是因为我们善于远离难题。我们只是找简单的事做。

Daily Journal 公司,我们刚买的时候,它的生意很好做。现在 Daily Journal 做的软件生意,很难做。公司的老同事都还健在,在种种机缘巧合下,新的软件生意做得还可以。这生意有潜力,我们也愿意做下去。报纸已经走向衰落,有几家报纸能像 Daily Journal 一样,账上躺着数亿美元的股票,还经营着有前途的新生意?我们是最后的莫西干人。(笑)

提问环节

问题 1:威廉·桑代克 (William Thorndike) 在《商界局外人》(Outsiders) 一书中讲述了八位 CEO,他们都取得了超越标普 500 指数和同行的表现。除了巴菲特先生和墨菲先生,请问您或者伯克希尔投资了其他六家公司了吗?如果没投资,为什么?

芒格:这个问题我答不上来,我不知道其他六家公司是哪六家。这么说吧,总的来说,投资越来越难做,我们很难找到可买的新生意,我们始终能坐住冷板凳,拿住自己已经拥有的生意。找到可买的新生意越来越难。上一次,我们收购了一家经营卡车服务区的公司。此后,我们一直没进行过大规模收购。假如你也觉得在当下的环境中投资很难,那咱们想到一块去了。

问题 2:一些国会议员提议立法对股票回购进行限制或征税,您怎么看?

芒格:哦。我想起了瑞克讲的一个笑话。有个爱尔兰人,经常偷东西、酗酒。他死之前,牧师让他谴责魔鬼。这个爱尔兰人说:“我不谴责,以我现在的处境,我不应该给自己树敌。”我看,我也是。我一开口谈政治,就可能得罪人。所以,换下个话题。

问题 3:我的问题是关于小型银行的。除了那些大型银行,包括全国性银行和大型区域性银行,美国还有 250 家左右资产规模在 10 亿美元以上的小型银行。我的问题是,您觉得这是个狩猎的好地方吗?从价值投资的原则出发,能从中找到一两个好公司吗?

芒格:你自己已经给出答案了。答案是肯定的。

问题 4:几十年来,您和沃伦都认为,CEO 应当为股东提供必要的信息,作为股东判断公司价值的依据。我本人走访和咨询了全国多个法院,获得了第一手资料,亲自看到了 Daily Journal 取得的成功,在与对手的竞争中,公司获得了许多订单。

然而,公司并没公开在手的未完成订单情况,而这个数据对估值很重要。股东或许没办法调研全国 50 家法院,确定未完成订单的情况,请问您能为股东提供一些这方面的详细信息吗?公司现在的在手未完成订单情况如何?

芒格:我们的订单处于各个阶段的都有,包括已经拿到的和获得了意向的。情况比较复杂,我本人也不是对每笔订单都了解,我相信盖瑞等负责具体工作的人。总的来看,订单的趋势是良好的。我可以再补充一点。如果你真的深入到每笔订单里观察,你能体会到我们的生意多难做,太难了。

虽然难,我们做的还是相当好。我们的工作不是一蹴而就的。即使我要搞懂每笔订单的情况,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深入阅读每笔订单的相关资料,恐怕我也不可能了解得太深入。估计你也做不到。

问题 5:您有一句金句,我特别喜欢。您说过,您在招聘的时候,一个人智商 130,但认为自己的智商 120,另一个人智商 150,但认为自己的智商 170,您会选择前者,因为后者能把你搞死。

芒格:这说的不是埃隆·马斯克 (Elon Musk) 吗 ?

问题 5(续):您在招聘的时候,具体是怎么评估应聘者的?

芒格:我当然选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人,不选那些自不量力的人。我自己会这样选,但我也学到了生活中一个非常重要的道理。这个道理是和霍华德·阿曼森 (Howard Ahmanson) 学的。他讲过这样一句话:“千万别低估高估自己的人。”

高估自己的自大狂偶尔竟然能成大事,这是现代生活中让人很不爽的一部分。我已经学会适应了,不适应又能怎样,见怪不怪了。自大狂偶尔能成为大赢家,但我不愿一群自大狂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选择谨慎的人。

问题 6:您好,芒格先生。您说过,您希望下一次民主党同时掌控行政、立法、司法三权时,美国能采取单一支付医疗制度,即全民医保。

芒格:是的。

问题 6(续):这将给医疗保险机构、医院以及医药公司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芒格:翻天覆地的影响。医疗将仍然是大生意,但将出现大洗牌。美国现有的医保制度太贵、太复杂,浪费太多。对临终的病人过度治疗,有些病过度治疗太严重,还不如不治。浪费太严重了。从另一方面来看,就尖端医疗水平而言,美国在全世界是最领先的。

所以,美国的医保问题很复杂,很棘手。新加坡的医保支出占 GDP 的比例仅仅是美国的 20%,却建立了比美国更好的医保体制。想想新加坡,再想想美国,真让人汗颜。新加坡完全遵循了最基本的常识。新加坡的这套医保制度,是完全由当政的一位华人一手建立起来的。他建立的体制当然更明智,比我们这种政治进程产生出来的医保体制更优越。

新加坡的医保体制是由李光耀建立的,当然比我们的好。新加坡也是非常发达的一个国家,但人家的投入占 GDP 的比重只有我们的 20%,还比我们的医保体制更优越。我们的医保体制前途如何?真是看不到希望。类似医保体制这样的难题,我们的政坛人士什么时候解决好过?如果现状让你很忧心,我敢说,未来你会更忧心。(笑)

问题 7:去年,我读了斯多葛学派哲学家的一些东西,包括爱比克泰德 (Epictetus)、塞涅卡 (Seneca)、马可·奥勒留 (Marcus Aurelius)……

芒格:我明白你为什么读斯多葛学派的东西,生活中需要坚忍的地方太多了。(笑)

问题 7(续):在我向斯多葛学派的哲学家学习的过程中,一个名字始终在我的脑海中回荡:芒格、芒格、芒格……

芒格:学马可·奥勒留足够了。(笑)

问题 7(续):请您讲讲斯多葛学派对您的影响?您对斯多葛学派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芒格:很多。斯多葛学派的很多东西对我都有很大影响,包括奴隶出身的爱比克泰德。我欣赏斯多葛学派的先贤。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活得很好,有个秘诀,我告诉你们:别把人性想得太好了。人性本来就有许多缺陷和毛病。你要是看什么都不满,一肚子牢骚、一肚子怨气,只会适得其反,坑了自己,又不能改变世界。

把自己毁了,世界该怎么还怎么样,多不值?太不值了。我从来不干这样的傻事。我总结出了一条关于政客的规律,这是一条斯多葛学派式的规律。我总是让自己这么想:别看现在的政客很烂,将来的政客还不如他们呢。我年轻的时候,加州的立法机构里充斥着不入流的保险经纪人和以权谋私的律师。

开赌场的、贩酒的商人,请这些议员吃饭、喝酒、嫖娼。时移世易,我们现在的立法机构不是过去的那个立法机构了,我却很怀念那些老骗子、游说者和娼妓。(笑)

笑归笑,年轻人,等你们老了,你们就知道了,你们到时候会想,要是南希·佩洛西 (Nancy Pelosi) 和唐纳德·特朗普 (Donald Trump) 还活着该多好。(笑)

问题 8:您能给我们推荐一本书吗?最好是新书,最好是从根本上改变了您的观念的一本书。

芒格:像我这样 95 岁的老年人,没几个能改变观念的。我有时候能读到一些新的逸闻轶事,我很喜欢。我也很喜欢自己以前读过的逸闻轶事,例如,我刚才讲的兽医和马的那个故事。这些故事短小精悍,讲的是很直白的道理。故事中蕴含的道理让人印象深刻。

我讲一个关于林肯的轶事。你看我们现代的这些政治人物,哪个能与亚布拉罕·林肯 (Abraham Lincoln) 相提并论?无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能找出来一个吗?有一次,一个人找到林肯。这个人的合伙人去世了,一分钱没留下,扔下了妻子和三个孩子。

这个人借给了他去世的合伙人一笔钱,他找到林肯,他说:“我希望你把这笔钱给我追回来。”林肯对这个人说:“你是个做生意的,我觉得你不费什么力就能赚到这样一笔钱。为了这么一笔小钱,你让我去压榨可怜的孤儿寡母,你找错人了。”我们今天的哪位政坛人士有这样的品格?这就是亚布拉罕·林肯。多好的故事,难怪林肯名垂青史。

你们知道吗,亚布拉罕·林肯能功成名就,在他背后默默付出的是谁?是他的继母!林肯的父母都是文盲。林肯的父亲实在照顾不过来孩子们,娶了继母。继母给了林肯关爱,她让林肯读书,在他人生的道路上一直给予他帮助。我打算捐赠一幅林肯继母的画像,我很敬佩这位继母取得的成就,林肯能有出息,她的贡献最大。

问题 9:在去年的 Daily Journal 年会上,在讲到如何挑选基金经理时,说了五张王牌,其中之一是很长的跑道。

芒格:是的。

问题 9(续):我很年轻,估计将来至少能继续投资 40 年。

芒格:你的腿力如何?(笑)

问题 9(续):我的体育成绩很好,谢谢您关心。我希望能以最高的复利滚动我的资金,最后把大部分捐出去。除了您和沃伦,请问您推荐哪些基金经理?

芒格:我刚才讲了,我自己这一辈子只找了一位基金经理,我觉得,从这一点来说,你的问题,我回答不好。我倒是觉得找到一个足够了。我帮不上你。谁都想找到一个能让自己发财的基金经理。谁不想啊?我还想把铅变成金子呢。找到一个好的基金经理,太难了。你觉得难的话,那就对了,说明你懂了。

问题 10:芒格先生,考夫曼先生,我没问题要问,我只想借此机会向你们表示感谢,谢谢你们编写了《穷查理宝典》(Poor Charlie's Almanac)。这是为我筑牢人生基石的一本书,它改变了我对许多事物的思考方式。谢谢你们两位的辛苦付出。

芒格:其实都是彼得·考夫曼的主意,完全是他一个人搞的。他自己出的钱,他是个有钱的怪人。我只希望有一点,考夫曼能改变一下。考夫曼让我在印度和中国很受欢迎,我真希望他能在洛杉矶帮我出出力。(笑)

问题 11:您曾经解释过本·格雷厄姆讲的道理,您说,好机会虽然好,如果做过了,却要吃大苦头。

芒格:是的。

问题 11(续):如何不完全错过,又不做过头,怎么找到一个平衡点?如何才能避免进场太晚?如何判断好机会已经过头了?

芒格:把问题彻底想明白,问题就解决了一半。你已经说了,这是个矛盾:好机会,刚开始进场的时候,潜力十足;好机会,做过了头,危机四伏。你脑子里清醒地绷着这根弦,什么机会,是什么类型的,自己去分。这个问题,你已经解决一半了,你不需要我帮你。你自己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既要看到潜力,又要看到危机。

问题 12:在伯克希尔的致股东信中,您也写了伯克希尔的过去和未来,您讲到了伯克希尔之所以能取得成功的几个原则。我的问题是,伯克希尔作为一家控股公司遵守了一些原则,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和优异的记录,为什么其他公司不和伯克希尔学?

芒格:好问题。我觉得最主要的原因是学不来。例如,像宝洁这样的大公司,它的固有文化、它的官僚作风,早已根深蒂固,你说怎么能把宝洁变得像伯克希尔哈撒韦一样?这个问题可以直接分到“太难”一类。太难了,已经不可救药了。

回答你的问题,我们讲到了官僚主义。人们还是没意识到官僚主义的危害有多大。伯克希尔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原因之一在于总部根本没几个人。伯克希尔没官僚主义的毛病。伯克希尔有几位内部审计员,总部有时候派他们出去巡查。总的来说,我们没官僚主义的毛病。

没有官僚主义,上层的管理者又头脑清晰,这是我们的巨大优势。在官僚主义横行的环境里,我们无法改变现状,再怎么有能力,都施展不出来。官僚主义必然导致种种恶劣作风,种种铺张浪费。官僚主义一定要杜绝。越是取得了成功的地方,越是取得了成功的政府,官僚主义越容易抬头,侵蚀已经取得的成绩。

在官僚主义泛滥的部门,官僚们接受一层又一层助手的服务,出席一场又一场的会议,他们是既得利益者。我们作为局外人对官僚主义深恶痛绝,内部人却觉得官僚主义是好东西。这是现代文明的悲哀。现代文明的成功衍生了官僚主义,官僚主义之中孕育了失败和愚蠢。不是吗?

官僚主义是现代文明的痼疾。有些地方被官僚主义搞得乌烟瘴气,谁能把这些地方三分之一的人给踢出去,一下子就清爽了。绝对是大快人心,当然不包括那些被踢出去的人。官僚主义导致种种恶果和浪费,却又像衰老和死亡一样无法避免。我们只能让自己保持乐观的心态。下一问题。

问题 13:我正在研究性格心理学,特别是什么样的人相互合作能取得成功。您和沃伦是一对好搭档,请问你们为什么能成功合作?

芒格:我告诉你什么样的两个人合伙能成功。两个都是有本事的人,在一起合作,当然更成功。

问题 14:您多次称赞格莱纳尔公司 (Glenair)、基威特公司 (Kiewit) 和好市多公司 (Costco) 的文化。您认为 Daily Journal 的文化是什么?您能否展望一下 Daily Journal 几十年后的未来。

芒格:Daily Journal 成立 Journal Technologies 公司开展软件业务的时候,我已经年纪很大了。盖林说服了我,我听从了盖林的想法。杰里负责具体的业务,做得好极了。我没做什么贡献。是盖林和杰里两个人的功劳。我只是给他们鼓掌而已,我起劲地给他们鼓掌。

问题 15:您说了,要在鱼多的地方钓鱼。如果您今天从零开始投资,除了中国,您会在哪钓鱼?

芒格:你说除了中国,其实,这么大的世界,只要找到一个好地方,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一定还有其他鱼很多的地方,但我觉得,对芒格家族来说,应该没有比中国更好的地方了。我帮不了你。我自己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你的问题,只能靠你自己了。顺便说一句,中国的水可以。有些聪明人已经蹚进去了。时候到了,更多人会进场。中国的好公司比美国的好公司便宜。

问题 16:我的问题是关于长期利率和复利的。过去几年,利率一直很低,很难找到实现长期复利的策略。除了投资伯克希尔、价值投资、指数投资,请问能以高复利长期投资的机会在哪里?

芒格:你问我如何实现理想化的高复利,我的建议是,降低你的预期。我觉得,在一段时间里,应该很难。让预期符合实际,对你有好处,你不至于抓狂。我们经常听到有人说,从几百年以来最严重的那场大萧条到现在,不计算通货膨胀,投资股票指数的年收益率是 10%。扣除通货膨胀,大概是 7% 左右。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7% 和 10% 能拉开巨大的差距。我们就算实际收益率是每年 7%。取得这个收益率的时机非常完美,恰好是在大萧条之后开始并且经历了人类历史上最繁荣的时期。从现在开始投资,实际收益率完全可能只有 3% 或 2%。未来人们投资的年收益率是 5%,通货膨胀是 3%,这样的情况完全可能出现。

真出现了这种情况,正确的心态是告诉自己:“即使出现了这种情况,我也能活得很好。”我们这些老年人生活的那个年代,哪有你们将来的生活条件好,你们有什么可郁闷的?

除了正确的心态,如果将来投资更难了,你应该采取什么实际行动呢?答案很简单,因为难度提高了,你应该更努力。可能你努力了一辈子,最后超过了 5%,得到的是 6%,你应该高兴。谁想轻松赚大钱,去找吉姆·克莱姆好了。(笑)

问题 17:前面有一个问题提到了 Daily Journal 的公司文化。能否请其他董事讲一下董事会的接班计划?

芒格:我一个人在这讲就行了。(笑)

问题 18:在过去五年或十年,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投资组合跑赢了标普指数吗?没跑赢的话,为什么伯克希尔不改成投资指数?

芒格:沃伦还是个 89 岁的小伙子,他一定觉得伯克希尔以后能做的比标普指数强一些。能跑赢指数的人不多。沃伦应该不会看错自己和自己的团队。我敢肯定的是,即使跑赢,也只是略微跑赢。

问题 19:您如何看待下跌保护?怎么才能知道何时退出一笔投资?

芒格:我不是退出高手。我的伯克希尔股票是 1966 年买的。我的 Costco 股票是……我善于挑选,别人比我更会退出。我追求的是永远不必退出。你问错人了。成功的投资风格有很多种,有的人是不断退出的,退出不是我的强项。我不会退出,我甚至不看出口在哪里,我选择持有。

你们不知道,看着 Costco 不断进步多么令人欣慰。Costco 凭借“能者上、庸者下”的文化勇往直前。我持有 Costco 感觉好极了,为什么要频繁交易?首先,频繁交易需要交税,我的钱不会多,只会少;其次,交易股票远远不如寻找自己欣赏和敬佩的人。我找到的是 Costco,不是有利的出口。

问题 20:2018 年 5 月份,在接受 CNBC 采访时,您表示,伯克希尔买 Apple 的股票买得太少了。您现在仍然这么看吗?

芒格:我在这里讲自己对 Apple 的看法,不会对世界产生任何帮助。我是个固执己见的人,我知道的很多,但不是什么都知道。我看好 Apple,但我不认为自己是关于 Apple 的专家。

问题 21:去年,您说希望持有更多的 Apple 股票,现在 Apple 的股价跌了很多。您认为 Apple 的护城河和竞争优势是什么?Apple 的股价为什么会下跌?

芒格:我不知道 Apple 的股票为什么涨、为什么跌。凭我对 Apple 公司的了解,我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好这家公司,但是我不知道它的股价最近为什么涨跌。我们有个秘诀:我们不求知道很多。我桌子上摞着一堆东西,这堆东西解决了我的大部分难题,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太难”的一堆。

我总是把东西扔到“太难”这一堆里。偶尔来到我手边的是很简单的东西,我很轻松地就做了。这是我的处世之道。所有东西都扔到“太难”的那一堆,少数几个简单的东西,我可以不假思索地决断。

问题 22:在分析一家公司时,您更看重投资收益率这样的定量指标,还是品牌优势、管理层素质这样的定性因素?

芒格:我们关注定性因素,我们也关注其他因素。总的来说,在具体情况下,什么因素重要,我们就关注什么因素。什么因素重要,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们总是遵守常识——平常人没有的常识。我刚才讲了,把很多东西扔到“太难”的一堆里,这是平常人没有的常识之一。

问题 23:简朴的生活显然是正确的生活。然而,大多数美国人最后活成了莫扎特那样,超前消费、过度消费、深陷债务的泥潭。您如何保持自制力,克服各种诱惑,坚持过简朴的生活?

芒格:我是天生的。(笑)

问题 24:我是比亚迪的一位工程师。您如何看待美国当前的基础设施建设情况?在美国未来的基础设施建设领域,哪些方面会有较大的发展?

芒格:基建将是很大的一块蛋糕。在中国,比亚迪取得了很多成就。Daily Journal 持有比亚迪的股票。在电动汽车领域,比亚迪将做得很大,现在已经做得很大了,将来会更大。比亚迪的云轨也非常有潜力。云轨这个生意也是,到了要有大发展的时候。

比亚迪在锂电池方面也做得很大,它的锂电池越做越好,取得了实质性的进步。比亚迪公司里有很多工作狂。比亚迪是 Apple 和华为的主要供应商,并且获得了高度认可。我特别钦佩比亚迪,投资比亚迪是我一生中的荣幸。

王传福是一个农民家庭中的第八个儿子。王传福的兄长发现了王传福是家里的天才。为了培养这个天才弟弟,他舍弃了一切。这就是儒家思想。福特基金会为人类文明做出了许多贡献,儒家思想能对人类文明做出远远更多的贡献。儒家思想中的家庭伦理观念非常有建设性。

可以说,比亚迪的成功之中蕴含着儒家思想。王传福的兄长是位英雄。王传福取得的成功不亚于奇迹。

比亚迪公司非常令人敬佩,我很荣幸参与其中,发明更好的锂电池、发明更好的云轨等等。你能为比亚迪工作很幸运,你将见证和参与比亚迪的崛起。对于喜欢挑战,一周工作 80 小时的人来说,很难找到再好的公司了。

问题 25:您讲了,在次贷危机中,您可以涨价,但是没那么做,因为在别人失去房子的时候涨价,不是查理·芒格的风格。我想对您说句谢谢。

芒格:你还是第一个谢我的。

问题 25(续):我想请教您的是次贷危机的根源,特别是评级机构扮演的角色。您讲过人类误判的二十个原因,我觉得是切中要害,巴普洛夫效应、否认……

芒格:你说得对。在次贷危机之中,我们的主要金融机构罪大恶极。看到有人用又脏又蠢的手段赚钱,所有人都红了眼,都跟着干。贷款的标准、管理的标准,既无知,又缺德。最后导致了一场大风暴,几乎将整个社会卷入大萧条。确实是罪大恶极。

可是,那些人竟然一个个都逍遥法外。我很少和伊丽莎白·沃伦 (Elizabeth Warren) 意见一致,但是我完全赞同她说的:制造了这么大的灾难,却没一个人受罚,实属不该。

问题 25(续):我编写了一份成立非盈利评级机构的计划书,想请您给一些意见。

芒格:倒不是因为伯克希尔持有评级公司的股票,只是你这种比较另类的主张,我一般都让别人自己去搞。我明白你为什么对现状感到忧虑,但是,有些人类的问题,我不愿去较劲。你说的这个问题,就是其中之一。你认为评级机构需要改进,我赞同。

问题 26:我想请教一个关于美国的债务的问题。美国欠下的债务已经超过了 22 万亿美元,已经超过了我们的 GDP。更何况,我们的 GDP 可能已经达到了峰值,利率可能将上行。在我看来,政坛人士不在乎财政赤字,他们在位的时候又不会发生危机。

普通大众愿意借钱度日,今朝有酒今朝醉。请问,面对这个问题,您觉得我们能做些什么吗?有办法的话,我们该怎么做?或者说,人类心理本来如此,根本没办法,只能等着危机爆发?

芒格:你说的问题值得思考。15 年前,整个经济学界根本想不到,能像我们现在这样印钞票,能像我们现在这样债台高筑。日本的例子更极端,出乎所有经济学家的意料。他们想不到,日本用尽了所有强力措施,都没把日本经济拖出长达 20 年的停滞。

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有许多不对的地方。什么问题都靠印钞票解决,会遭报应的。什么时候来,多严重,谁都不知道。15 年前,根本没人想到,我们像今天这么搞,却还能安然无恙。丘吉尔说过“克莱门特·艾德礼 (Clement Attlee) 该谦虚的地方多了去了”。

我觉得这话同样适用于经济学家,他们该谦虚的地方也多了去了。他们以为自己知道的很多,实则不然。一位希腊哲学家说过“一个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第二次踏入的时候,河不一样了,人也不一样了。经济学也如此。在物理学中,同样的原理普遍适用,经济学则不同。在经济学领域,同一种做法,换个时间,结果就不同。经济学很复杂。

你说的问题很重要,谁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谁知道我们能继续多久。我个人以为,这些个民主国家早晚要因为负债太重而吞下苦果。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问题 27:去年,股票回购创下了记录,现在华盛顿有人说要立法抑制股票回购。您如何看待股票回购?您认为政界人士是否应当干预公司行为?

芒格:总的来说,我不赞成政界人士干预公司行为。我是这么看的:当机会特别好,公司特别应该回购自家股票时,它们往往很少去做。当股价高涨,回购不合适的时候,它们倒是回购很多。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现实就是如此。

在现在这个位置,许多回购的合理性值得怀疑。埃迪兰·伯特 (Eddie Lambert) 大量回购西尔斯百货 (Sears Roebuck) 的股票,有道理吗?没有。像他这样错误的做法太多了。

问题 28:我今年 20 岁。像您讲的莫扎特的小故事里的那个年轻人一样,我想向您请教一下,我这样的年轻人,怎么才能过上您这样成功的一生?

芒格:我自己的子女,我都改变不了。你完全是个陌生人,我又怎么能帮上你呢?下一代太难改变,普遍的结局都是平庸。有些人能成功,这是少数。人的功绩就这么分的,得到成功的总是少数。追求成功的人很多,得到成功的人很少。

纪律、德行、诤友、机会,说出来都是些简单的东西。你真想从查理·芒格身上学到点什么,记住我这句话,“老理儿,靠谱。”所有那些传统美德,让人一生受用。

问题 29:您指出了人类的许多愚蠢行为,却并不因为人类的愚蠢而感到失望。您一直是这样的人吗?像您这样想得开对吗?

芒格:非常对,这是我的处世之道。我是和犹太人学的。我发现犹太人如此处世,活得很好,况且这也和我的性子相符。所以说,幽默是我的应对之道。

问题 30:您一生之中最值得自豪的成就是什么?为什么?

芒格:我一生之中并没有哪个单一的一项成就是我特别值得骄傲的。我给自己设定的目标是追求平常人没有的常识。我的目标定得很低。我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重新来一次,很难比现在做得更好。我之所以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正确的时间、出生在了正确的地点。因为在正确的时间、出生在了正确的地点而取得了成功,我没什么可骄傲的。我感到幸运,但并不骄傲。

问题 31:萨尔兹曼先生,我想问您一个问题。请问 Daily Journal 是如何解决企业经营中的各种常见问题的?例如,信任、激励员工全力以赴、互利共赢等。

芒格:杰里,问你的是个简单的问题,怎么解决神的难题?

杰里·萨尔兹曼:首先,必须具体问题、具体对待。每个个人、每位员工、每个供应商、每个客户,都是不同的,必须结合他们的具体情况,不能都简单地当成待办事项里的条目处理。

问题 32:我想请查理和彼得回答这个问题。芒格先生说过,任何一年,如果没推翻自己的成见,或许都是虚度了的一年。请问两位在 2018 年是否推翻了自己的成见?如果有的话,是什么?

芒格:盖林,你在 2018 年推翻了自己的什么成见吗?

瑞克·盖林:我想不起来,你呢?

杰里·萨尔兹曼:我们总是想着明天,不想过去。很简单。前一天结束了,新一天是新的开始。每天都有不同的挑战,我的工作每天都有变化,每天都不一样。我和新闻编辑差不多,每天都从一张空白的版面开始。总是想着下个问题怎么解决,下一步该怎么做。每天都如此。

问题 33:2008 年 10 月,在雷曼申请破产一个月之后,在经济危机的深渊中,巴菲特先生发表了他那篇著名的文章,他说自己看好美国,正在买入股票。众所周知,2009 年 3 月,您买入富国银行,抄到了大底。您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 2008 年 10 月没买,2009 年 3 月才买?

芒格:第一,在后一个时间,我手里有钱。第二,在后一个时间,股票更便宜。这两点是我在后一个时间买入的主要原因。

问题 34:听说您新开发了房地产项目。您开发的是什么?这个项目取得成功的关键因素是什么?

芒格:没有,我给我的孙子们买的公寓,当时觉得是个好主意。顺便讲一下,我刚才这句话,“当时觉得是个好主意”,是这么来的。许多年前,有个年轻人,在换车的五分钟时间里,他把一个在酒吧车上遇到的女人肚子搞大了。这个年轻人的父亲问他:“你怎么想的呢?”你猜这个年轻人怎么说的?他说:“当时觉得是个好主意。”(笑)

问题 35:赫布·凯莱赫 (Herb Kelleher) 最近去世了,能给我们讲讲关于他的轶事吗?

芒格: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商人。我和他不熟。他是个怪杰,总是有喝不完的酒,抽不完的烟,却开创了一家稳健的公司。这不是我的风格。喝了那么多波本威士忌,吸了那么多烟,还能有那么大的成就,算是创造了人类的一项纪录了。

我们都应该记住赫布·凯莱赫。我们都应该希望自己也有他那么大的能量,即使可劲儿糟蹋,照样能取得成就。老天没给我他那么大的能量。我觉得他是个奇迹。

问题 36:假如您像大多数美国人一样,无法开通中国的股票账户,您愿意投资中国公司的美国存托凭证吗?中概股大多采用V.I.E. 架构,股东权利受到很大限制,也不受中国政府的保护。

芒格:我不太了解存托凭证。对于专业人士搞出来的投资产品,我普遍持怀疑态度。别人不遗余力地推销叫卖的东西,我一般都远离。你讲的东西,是我不碰的东西。我帮不了你。你讲的这个地方,是我回避的地方。

问题 37:在美国大型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上,衍生品投资组合占的分量越来越重。证券交易委员会 (SEC) 没有对衍生品信息披露的透明度做出规定。在这个问题上,您担心您投资的银行吗?担心其他银行吗?

芒格:每个明智的投资者都会担心银行,因为在银行这项生意里,管理层天然地要面对做傻事的诱惑。银行的管理层如果想虚增利润,有的是办法。把未来的利润挪到现在,简直轻而易举,虽然这会损害公司长远的发展。

沃伦说得好:“银行业的问题在于,银行很多,银行家很少。”所以说,真要投资银行的话,只能在胜券在握的情况下买入。因为随着时间推移,银行的生意将被严重的愚蠢侵蚀。

问题 38:假如无法选择谈判对手,已经尽力和对方讲理,但对方一直都蛮不讲理,在这种情况下,请问该怎么办?

芒格:你讲的这个情况,我的解决办法是尽量远离。一个难题,是我解决不了的,我会拉一条警戒线,让问题根本别想钻进来。不管是谁遇到难缠的人、棘手的事,都没什么好办法。很遗憾,我解决不了你的问题,我的大原则是靠远离解决。

问题 39:在青少年时期,您和巴菲特先生都在巴菲特家的杂货店里打过工。请问您青少年时期的打工经历是否对您特别有帮助?是否让您获得了超越其他投资者的优势?

芒格:当然了。我很小的时候就从我太姥爷身上学到了很多。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观察到我周围的很多大人,他们虽然很聪明,却总做傻事。我发现,明明是非常聪明的人,却特别的不理智。

于是,我决心寻找其中的规律,弄明白原因是什么、解决办法是什么。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开始做这件事了,当然对我帮助很大。一件有益的事,越早开始做越好,谁不是呢?诊断愚蠢这件事最有益,还有别的事更有益的吗?

问题 40:在今天的环境下,在评估潜在投资时,您会采用什么样的折现率?

芒格:过去的环境不同,专业投资人士获得的收益比较高。现在,我觉得他们只能接受更低的折现率。就像一个老头知道自己的性能力和自己二十岁的时候不能比。

问题 41:在您 90 岁那年,在 Daily Journal 的年会上,我很高兴,您来到了 90 大寿。现在您已经 95 岁了……

芒格:你都高兴,我更高兴!(笑)

记者:希望您能活到 120 岁。您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正能量,我始终特别感谢您。我想请教您一个关于压力、睡眠和长寿的问题。在商业中,有些竞争对手很卑鄙。我们自己讲诚信、讲道德,但是竞争对手靠欺骗和造假把我们打得很惨。

无论是商业中,还是生活中,都有很大的压力,您却总能保持镇静。在您 95 年的生活中,您是怎么排解焦虑的?怎么做到镇定自若的?如何让自己超脱出来?即使在所罗门兄弟丑闻之中,您也能保持每晚八小时的睡眠吗?

芒格:我没做到像你说的那样。其实,我年轻的时候睡不好觉,现在好多了。进入晚年,我学到了个小窍门。年轻时,到了睡觉的时候,我从来不会有意识地清空脑子,我就躺在那左思右想,和问题较劲,很晚很晚了,还没睡着。一晚上没睡好的话,我也不当回事,我心想,管它呢,明晚再睡。

我这样的做法很傻。现在不一样了,我在睡觉之前特意把脑子清空,很快就睡着了。建议你们都试试,真的很有效。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到了 93 岁才学会这招。(笑)

问题 42:罗伯特·西奥迪尼 (Robert Cialdini) 写了《影响力》(Influence) 一书,您觉得写得好,赠送了他一股伯克希尔的股票。阿图·葛文德 (Atul Gawande) 在《纽约客》(New Yorker) 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关于医保的文章,您觉得写得好,送了他一张 2 万元的支票。请问您还向其他哪些人赠予过吗?

芒格:我忘了,应该不太多。阿图·葛文德和西奥迪尼都是非常优秀的人。我偶尔有这样的奇怪之举,但也不是总做这样的事。这两件事,我觉得我做得很漂亮。

问题 43:假如有人能发明时间机器,让您可以回到过去,与 41 岁的您共进晚餐,您会给过去的自己哪些建议?

芒格:如果我当年聪明一些,就不会错过那个机会,资产也不会比现在少一半。回忆过去,总是有些事可以做得更好。谁都一样。然而,谁都必然有错过机会的时候,这是注定的。我始终认为,改变不了的事,就别太纠结。牢骚满腹、怨天怨地是人生大忌。

道理很简单,许多人却因此白白地毁了自己。嫉妒也是大忌,而且嫉妒这宗罪还毫无乐趣。谁在嫉妒之中获得了享受?嫉妒对你有什么好处?总有别人比你强。嫉妒别人太傻了。我的处世之道是:看透最傻的事,敬而远之。如此生活,我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受欢迎的人,但是我能对许多麻烦做到防患未然。

问题 44:请问伯克希尔的投资组合中为什么没有医疗行业?

芒格:一方面,我们对医疗行业的了解不够深;另一方面,凭我们已有的了解,我们不看好。这两方面结合起来可以作为不投资的充分理由。

问题 45:您如何看待赢家通吃的商业模式?五六十年代有这样的案例吗?

芒格:能事先找到这样的公司,并做出准确的预测,那当然好极了。赢家通吃,太完美了。你在找,别人也都在找,所以非常难。

问题 46:我还处于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圈在哪的人生阶段。我想请教您,您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能力圈的?

芒格:知道自己的能力圈的边界,非常非常重要。连边界在哪都不知道,怎么能算是能力圈?没那个能力,却以为自己有,肯定要犯大错。我觉得,你得始终对比自己能做到什么、别人能做到什么,你需要始终坚定地保持理性,特别是别自己骗自己。

从我一生的阅历来看,理性地认识自己的能力这项特质主要是由基因决定的。我觉得像沃伦和我这样的人是天生的。后天的教育很重要,但是,我认为,我们生下来就具备了投资成功所需的性格。我没办法让你回到娘胎中重生。

问题 47:您和沃伦合作几十年了,为什么沃伦的钱比您多那么多?

芒格:他开始的比我早,他比我聪明一些,他比我更勤奋。再没别的了。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为什么没我有钱?(笑)

我们预定的时间快到了。我再回答一个问题,然后我们结束。

问题 48:您非常看好在中国投资的前景,您认为大多数美国人没看到投资中国的机会。请问我们没看到什么?我们去中国投资需要注意什么?

芒格:你们没看到的是,中国的机会比美国的机会多。这样说还不够清楚吗?你是觉得在美国投资很轻松,用不着去中国吗?

会议到此结束。

杰里·萨尔兹曼:感谢各位参加今年的 Daily Journal 股东会。欢迎各位明年再来。

(完)

CNBC对芒格的采访

DJCO 年会结束后,芒格接受了 CNBC 记者半个小时的采访,其中两个问题如下:

记者:您现在是否注意到了什么危机的苗头,但是普通人却没察觉?

芒格:没人知道印钞机能开到什么时候。有些政坛人士,两党中都有,他们以为印多少钞票都没关系,他们以为根本不必在意,需要多少印多少。罗马帝国就这么干的,它垮了。

魏玛共和国也是这么干的,也垮了。到了一定程度,危险会显现出来。你知道,对待大危险,我的态度是,离得越远越好。别人却是只要不掉进去,贴得越近越好。我觉得太悬了。我不想那么干。

记者:您是说,可能被大危险吸进去吗?

芒格:对。如果河里有一个大漩涡,我一定离得远远的。曾经有一群漂流者,他们要挑战亚伦急流 (Aaron Rapids)。他们来自斯堪的纳维亚。亚伦急流的漩涡特别大,漩涡大,他们进行挑战的欲望反而更强了。结果 100% 都死了。我觉得他们死了很正常。

……

记者:查理,人们来到这里聆听您的教诲,不只是向您学习商业或投资方面的智慧,还向您请教关于生活的建议。今天的很多问题都是在问您长寿、幸福的秘诀是什么。

芒格:这个很好回答,因为道理很简单。

不嫉妒。不抱怨。不过度消费。面对什么困难,都保持乐观的心态。交靠谱的人。做本分的事。都是些简单的道理,也都是些老掉牙的道理。做到了,一生受益。

记者:您是多大想明白的?

芒格:七岁左右。我小时候看到了周围有的大人犯傻。别人犯傻的时候,我总是能看出来。全世界不理智的人、不理智的事太多了,我知道什么是傻,这是我的优势。我自己一直在思考,人们犯傻的根源是什么,怎么才能不犯傻。我确实从中收获很多。

还有,保持乐观的心态,这样的人才是聪明人。难道不是吗?一个人牢骚满腹、怨天怨地,怎么可能有乐观的心态?当然不可能。那还为什么要抱怨?

记者:如果能回到过去,您会给 20 岁的自己什么建议?

芒格:我的许多子女都很有出息。我没帮上他们什么。我觉得,子女生下来是什么样,基本就是什么样。父母只能做旁观者。作为一个父亲,我通过观察发现,孩子身上的许多东西都是天生的,这个你不得不信。

内向的小孩,长大了也内向。吵闹的、专横的、招人烦的小孩,长大了也吵闹、专横、招人烦。我发现自己根本改变不了。我能做到的是,用乐观的心态去接受,但我改变不了孩子本身。我可以改变的是自己的态度,但改变不了结果。

记者:查理,感谢您抽取时间接受采访。非常感谢。

芒格:谢谢你们。似乎在印度和中国,我的粉丝很多。除了他们支持我,似乎再没别人了。好在很多人还没我这么多支持者呢。所以,我很知足了。

记者:再次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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