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马来西亚新总理：政治斗争中脱颖而出的“好好先生”

澎湃新闻记者许振华

当地时间8月20日，马来西亚第九任总理人选出炉。与媒体早前报道中预测相同，新任总理是原任总理穆希丁内阁中的副总理、马来民族统一机构（巫统）副主席伊斯梅尔·萨布里（Ismail Sabri Yaakob）。

20日中午，马来统治者会议召开特别会议，以根据国会下院议员的投选结果来决定总理人选。早前消息指出，共有114名国会议员签名支持伊斯梅尔出任总理。反对党领导人、政坛老将安瓦尔则获得105名议员支持。

据《南华早报》20日报道，当日下午，马来西亚最高元首阿卜杜拉宣布任命伊斯梅尔任职总理。预料伊斯梅尔最快于8月21日宣誓就任总理。这意味着巫统重获马来西亚的核心权力，也似乎摆脱了“一马公司弊案”的阴影。

美联社19日报道指出，巫统自1957年马来亚独立（1963年成立马来西亚联邦）起实质统治该国，直到2018年受弊案丑闻牵连选举失利下野。2020年“喜来登事件”后，巫统重新加入执政联盟，但并未因拥有联盟内最多的国会议席而坐拥总理一职，因此和联盟内掌握核心权力的土著团结党关系紧张。

抗疫不力仍出任总理？

伊斯梅尔现年61岁，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政治人物。2004年起至今，伊斯梅尔一直是国会议员。2008年，伊斯梅尔在时任总理巴达维内阁中担任青年与体育部长。2009年，伊斯梅尔加入时任总理纳吉布内阁，担任贸易、合作社与消费部长。2013年负责领导农业部门。

2018年5月9日，巫统及其领导的政党联盟国民阵线于全国选举中失利，巫统的领导层构成因此做了较大变动。同年6月30日，伊斯梅尔获选为巫统副主席。

2020年3月1日，穆希丁在“喜来登事件”引起的政治混乱中成功组阁，上台执政。出身巫统的伊斯梅尔在穆希丁内阁中担任国防部长。据卡塔尔半岛电视台8月19日报道，伊斯梅尔是负责应对马来西亚新冠疫情的部长之一，并负责向民众宣传国民联盟政府的防疫政策。然而，尽管马来西亚政府多次延长封锁措施并加大疫苗接种力度，马来西亚的感染继续以创纪录的速度蔓延。这让马来西亚民众弥漫着对政府抗疫不力的不满情绪。

据马来西亚《中国报》19日报道，截至当日晚7时34分，有超过26万人参与联署，拒绝伊斯梅尔担任总理。这项联署的发起人强调，伊斯梅尔对新冠疫情处理不当，导致国内疫情大规模暴发；伊斯梅尔还曾在马来西亚敏感的种族议题上发表不当言论，比如在脸书号召马来族消费者杯葛华裔商家，待警察总长以煽动法令展开调查后伊斯梅尔才删除了有关贴文。

半岛电视台报道指出，伊斯梅尔颇为讽刺地在马来西亚疫情高峰的时候接任总理职位。据马来西亚星洲网8月20日报道，马来西亚单日新增确诊病例已连续3日创下纪录，20日单日新增超过20000例，累计病例已经超过150万例。

“好好先生”成折中人选

支持伊斯梅尔担任总理的政治势力与支持上任总理穆希丁者几乎相同，都是巫统、土著团结党、伊斯兰党等马来族裔为主的保守政党。

同样的政治势力支持伊斯梅尔而非穆希丁出任总理，这是党派权力分配和党内派系斗争的结果。在是否继续支持出身土团党的穆希丁领导国民联盟政府上，巫统内部高层和基层长期未能达成统一意见。7月，穆希丁为了回应巫统“撤回支持”的威胁，提拔了伊斯美尔担任副总理。新加坡《联合早报》指出，这奠定了伊斯美尔获得总理任命的基础。

8月16日，穆希丁因失去巫统扎希德派系成员支持（15名议员）而辞去总理职务。此后，拥有联盟内最多议席的巫统获得了组阁主导权，但直接推动穆希丁下台的扎希德并未因此成为党内总理人选，巫统内部的派系斗争渐渐白热化。

据马来西亚《东方日报》8月6日报道，当日，伊斯梅尔甚至还违背扎希德等巫统高层决议，高调宣布有31名巫统议员继续支持穆希丁和国盟政府。伊斯梅尔6日说：“我们不要成为不负责任的领袖，因此我们不要仓促决定退出国盟政府，尤其是在我国应对新冠疫情和经济挑战的时刻。”

分析指出，扎希德2018年10月因涉一马公司弊案被捕，腐败官司缠身。据《联合早报》8月19日报道，穆希丁率领土著团结党议员表态支持伊斯梅尔担任总理时强调，土著团结党的支持是有条件的，伊斯梅尔内阁的成员必须“廉正”，不能涉及任何法庭刑事案。“反腐”是穆希丁与马哈蒂尔等人离开巫统后于2016年创立土团党的口号，要求内阁阁员廉正的表态显然是在针对扎西德、纳吉布等涉及弊案的巫统传统领袖

尽管伊斯梅尔在种族问题上发表过多次争议言论，但《南华早报》引述马来西亚政治评论员Joceline Tan形容，伊斯梅尔公众场合举止总的来说比较温和，算的上是巫统内的“好好先生”。相比于扎希德，伊斯梅尔更能获得国民联盟内部各派支持。

换汤不换药？

《南华早报》指出，伊斯梅尔的任职预计将缓和马来西亚的政治动荡局面。去年2月“喜来登事件”后穆希丁领先的国民联盟政府便长期遭受反对党攻击，称其实质上没有掌握多数议席支持。一年多来，穆希丁政府在仅掌握议会微弱多数的情况下执政，在多项重大议案上都“惊险闯关”。

穆希丁政府为抗疫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后，马来西亚国会长期闭会。尽管这让穆希丁避免遭受不信任动议考验，但反对党也长期炒作穆希丁滥权议题。今年7月，最高元首阿卜杜拉罕见地对穆希丁政府“违宪”表达不满。

然而自“喜来登事件”起便饱受批评的国民联盟政府并未因此垮台。即使第七任总理、于“喜来登事件”中下台的马哈蒂尔与安瓦尔“冰释前嫌”，前者于18日高调宣布支持安瓦尔担任总理，多次“逼宫”的反对党仍只拥有105席支持，无法重返执政地位。

社交网络上有许多马来西亚人讽刺称，新的政府内阁实质上只是把穆希丁和伊斯梅尔的位置更换了而已。

但是伊斯梅尔仍面临考验。《南华早报》报道指出，马来西亚国会将于9月6日复会并举行针对伊斯梅尔的信任投票。另外，最高元首阿卜杜拉针对马来西亚紧张的政治局势多次表态，强调政治人物需要负责。因此，伊斯梅尔就任总理后不可能不回应反对党的诉求和批评声，更不太可能对反对党摆出“你死我活”的姿态。

若伊斯梅尔顺利执政，现任政府的任期可能持续至2023年7月结束。最高元首阿卜杜拉和前总理穆希丁均认为，遭疫情重创的马来西亚并不适合立即举行大选。因此全国选举可能要等到马来西亚疫情有了明显回落迹象之后才能举行。

尽管迎来了新总理，马来西亚仍面临着疫情、政治和经济的多重危机。马来西亚抗疫不力的背后是其长期不稳定的政治格局，而严峻的疫情已经重创马来西亚经济，马币大幅贬值，半导体生产、芯片制造、汽车制造等马来西亚重要制造业也陷入停滞。

新加坡国际事务研究所高级研究员胡逸山向半岛电视台表示，鉴于伊斯梅尔所获议席支持仅是微弱多数，其政府也可能不稳定。

“他任命的内阁成员很可能是熟悉的面孔，而且在早前未能阻止大流行进展、未能刺激经济增长的有关政策，新政府很可能会在稍作调整后继续实施。”胡逸山说。

责任编辑：张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