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之屋IPO，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

“燕窝第一股”，正在悄然走近。

日前，厦门燕之屋生物工程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燕之屋”）主板IPO获上交所受理，保荐机构为中信建投证券。燕之屋表示，此次IPO拟发行不超过2890万股，计划募集资金10.19亿元，将用于生态产业园建设项目、研发中心升级建设项目、营销网络建设及品牌推广项目、补充流动资金等。

据其提交的招股书显示，燕之屋以销售常温即食燕窝、鲜炖燕窝和干燕窝为主，近年来公司业绩保持稳步增长，2020年燕之屋实现营收12.99亿元，同比增长36.66%，归母净利润1.20亿元，同比增52.17%，2018年来公司综合毛利率保持在50%上下。

虽然如此，鉴于燕窝近10年来在质量和营养上引发的争议始终不曾断过，且至今没有公论，这意味着，一旦燕之屋成功上市，未来受其影响不只有企业和消费者，新的投资人也将被裹挟其中。

因此，在上市之前，燕之燕必须把一些事情说个清楚明白。

明星代言背后是居高不下的广告费

2002年，黄健在厦门推出燕之屋品牌，主打“现点、现吃、现炖、现送”的连锁经营模式，后来推出“开碗即食”的高端即食燕窝“碗燕”，目前在全国100多个城市的核心地段开设有605家实体门店。

目前，中国燕窝市场上的知名品牌，除了燕之屋，还有小仙炖和燕小厨等。在业界印象中，燕之屋热衷于请明星代言，先后请过刘嘉玲、濮存昕、林志玲和夺得过奥运击剑金牌孙一文。统计数据显示，近3年其广告费分别为1.36亿元、1.87亿元、2.37亿元，占营业收入的比重分别为18.78%、19.72%、18.27%。

铺天盖地的宣传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根据欧睿国际认证，2017-2019 年燕之屋燕窝零售额连续三年全球第一。

招股书显示，2018年-2020年，燕之屋分别实现营业收入7.24亿元、9.51亿元、12.99亿元，2019年、2020年营收增幅分别为31.25%、36.66%；净利润分别为6330.66万元、7869.84万元、1.22亿元，2019年、2020年净利增幅分别为24.31%、54.74%。今年1-6月的营业收入为7.07亿元，净利润为6425.47万元。

从业务板块看，鲜炖燕窝（指商家代客泡发、炖煮，消费者无需一次性购买，商家会按消费者的需求以3天一次或7天一次的频率完成配送）为公司带来的收入从2018年的987.84万元升至2020年的3.60亿元，2021年上半年达到1.92亿元。

作为发家产品，即食型的高端滋养品牌“碗燕”，销售收入占总收入的4成以上。

此外，在燕之屋营收中占比超过10%的产品还包括冰糖燕窝和干燕窝。

（图片说明：所谓的“血燕”被证实为假冒产品）

就整个行业来看，在经历“血燕窝”事件的打击后，燕窝行业一度一蹶不振，2017年开始回暖，规模超过百亿元，2020年规模已达400亿元。然而，国产燕窝产量很少，主要分布在云南建水洞（洞燕）和海南岛（草燕），产量不及全球产量的万分之一，市场所售燕窝主要来自于东南亚的马来西亚、泰国和印度尼西亚，2016-2020年，中国燕窝进口量从41.5吨上升至340.4吨，呈现爆发式增长。按照可溯源燕窝进口数量排名，燕之屋在最近两年内均为中国最大的燕窝进口商。

燕窝营养价值究竟几何

燕之屋上市，必将招致新一轮的对燕窝营养价值的大探讨，如果过不了这个坎，其估值将大受影响。

燕窝，简单来说就是马来西亚和印尼两地的雨燕和金丝燕用唾液筑成的巢穴，其中可能混杂海藻、植物纤维及羽毛等物质。截止目前，燕之屋燕窝生产许可证编号所属的产品、类别为“罐头；饮料”，并非保健品批号，亦未被列入《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不具有药品所必须有的药品批号。在此情况下，燕窝产品不能宣传任何保健或药用功效。

虽然如此，商家却在迫不及待地用“养生”概念引诱消费者。燕之屋CEO李有泉表示，“燕窝是几千年来老祖宗留下来的优秀养生文化”。在宣传中，另有商家言之凿凿地表示，燕窝含有对人体有益的水溶性蛋白质、碳水化合物、唾液酸、钙磷铁钠等微量元素及氨基酸，可以刺激人体免疫系统细胞生长、促进新陈代谢和增强机能的功效。

然而，外界对燕窝的真实功率一直高度怀疑。

《消费者报道》在去年3月发布测评报告显示，包括燕之屋、同仁堂、康富来在内的6大品牌的即食冰糖燕窝几乎毫无营养价值，唾液酸和蛋白质含量远远不及5毛钱的鸡蛋和2块钱的牛奶，冰糖、水及增稠剂等成分占97%以上，实际燕窝添加量少得可怜。知名打假人王海在打假期间也曾表示，小仙炖鲜炖燕窝每100克售价279元，其中唾液酸价值仅3毛钱。

（图片说明：燕窝的营养价值一直不能得到证实）

在专业学界，关于燕窝营养价值的证伪也没有停过。

实证显示，干燕窝中含有约50%的蛋白质，30%的碳水化合物，10%左右的水分以及一些矿物质。表面看，燕窝蛋白质含量偏高，但其氨基酸组成不完全。苏州大学营养与食品卫生学博士张峥就撰文指出，“以补充蛋白质为例，吃燕窝不如吃鸡蛋、喝牛奶”。他以一天食用5g（成人推荐食用量）干燕窝为例，其蛋白质含量约3g，而一枚50g的鸡蛋蛋白质含量约6g。从蛋白质氨基酸组成成分上看，燕窝蛋白质的氨基酸主要为天冬氨酸、苯丙氨酸、组氨酸、精氨酸、胱氨酸和酪氨酸等。虽然必需氨基酸（人体不能自身合成的氨基酸）占总氨基酸含量的30%-50%，但燕窝所含的必需氨基酸种类并未覆盖成人所需的全部8种必需氨基酸。因此，燕窝蛋白质不是优质的蛋白质来源。

至于全国城市农贸中心联合会燕窝市场专业委员会（以下简称“国燕委”）和商家们最为推崇的燕窝酸（又称“唾液酸”），被认为是大脑神经节苷脂的重要组成成分，可促进神经细胞的分化、发育和再生，参与神经突出的传递、记忆和学习功能，有提高免疫力的功能，但燕窝的保健功效从未有过临床验证，而且，人体自身就能合成燕窝酸，不需要通过食物摄入。张峥也就此反击称，想让宝宝聪明，与其孕妈吃燕窝补唾液酸，不如让宝宝喝母乳，因为母乳中含有丰富的唾液酸（0.2g/L-2.2g/L），唾液酸并非燕窝独有，还可从其他食材获取或人工制备。张峥博士总结指出，“从营养成分看，燕窝对于孕妈及宝宝发育并非首选”。

不仅如此，大规模的统计结果显示，燕窝正成为过敏反应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在新加坡，一项针对868名因急性过敏就诊的儿童的调查表明，燕窝超过海鲜成为最大的过敏来源，可引发的过敏症状包括皮疹，哮喘，甚至休克。

业绩增长会否引发雨燕生存危机？

除了营养价值带来的“智商税”引发的思考，燕之屋业绩是否能够持续增长，也值得怀疑。

燕窝原材料完全来自于燕子唾液，在目前技术水平下不能人造，燕窝由雨燕和金丝燕吐唾液而成，金丝燕筑巢要花40多天，孵蛋20多天，雏燕在巢40多天，前后加起来100多天。也就是说，一只金丝燕，每年最多也就筑三次巢，产生三只燕窝。很多商贩为了高产，在巢筑好后就会立即采摘，导致金丝燕不得不反复吐唾液筑巢，精疲力竭而死。

人类被忽悠着用燕窝安胎，母燕和雏燕却可能会无家可归而死去。

在知乎，有人表示，因为消费者对燕窝的盲信，金丝燕这个并不稀有的物种遭到了灭顶之灾，它在中国唯一的常年栖息地大洲岛国家保护区中的数量已经锐减至15只左右，到了灭绝的边缘。清代吴伟业撰诗云：“海燕无家苦，争衔小白鱼。却供人采食，未卜汝安居。”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在燕窝企业业绩增长的背后，会不会对燕子的生存环境带来更严重伤害？这也是需要燕之屋说清楚的问题。

对此，燕之屋也有招股说明书中留了个尾巴，表示“由于燕窝行业企业数量众多、管理水平参差不齐，若经营者存在严重非法经营、虚假宣传、产品质量瑕疵等问题，进而导致消费者对燕窝行业产生不信任或者相关主管机关对行业监管政策发生较大调整，或者消费者对燕窝产品的认知可能发生重大变化，燕窝行业均可能面临较大波动，公司也将可能受到波及进而对公司经营业绩产生不利影响。”

当年，活取熊胆的归真堂有意上市，最后在社会的反对声中偃旗息鼓。今天，对待燕之屋的IPO，监管部门，商家，以及投资人，都应该听取多方之言后，采取更加谨慎负责任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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