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吕宋（二十六）

早在1944年秋天，哈尔西就多次请求率航母特混舰队扫荡南中国海，皆因菲律宾战事紧张一再推迟。随着美军在林加延湾牢牢站稳脚跟而日军的神风特攻日渐式微，尼米兹终于为哈尔西开了绿灯，同意他“在确实发现了日军主力舰队时可以便宜从事”。哈尔西希望至少可以指挥一场海上舰队之间的对决。战争已进入第五个年头，这种机会似乎一直在有意躲着他。9日当晚，急不可耐的哈尔西率以14艘航母、900架舰载机、8艘战列舰、16艘巡洋舰和72艘驱逐舰组成的第三十八特混舰队快速经巴林塘海峡驶入南中国海——这是开战以来的首次——第三十特混舰队第七大队、第八大队的护航航母和油轮将为他们提供充足的后援支持。

汉考克号

哈尔西认为，既然第三舰队的主要使命是保障民都洛岛和林加延湾间海上交通线的安全，那么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摧毁敌人可能会威胁这条水路的所有舰只。有确切情报显示，日本联合舰队将近一半的残存兵力都部署在南中国海。据传，在恩加诺角海战中侥幸逃脱的航空战列舰“伊势”号和“日向”号12月14日进入了法属印度支那的金兰湾。实际上在美军发动本次攻击之前，两舰已转往新加坡去了。

起火的日本油轮

1月12日当天，麦凯恩共出动舰载机1437架次——其中战斗机1065架次——对法属印度支那半岛海岸发起空袭。第三大队的舰载机发现了一个由10艘商船和7艘军舰组成的船队，立即实施俯冲轰炸，一举击沉4艘油轮、3艘商船和3艘小型舰艇，训练巡洋舰“香椎”号在归仁附近海域被炸沉，621人水兵随舰沉没。日军另外两支船队也遭到空袭，4艘油轮、2艘商船、6艘护卫舰艇和1艘登陆舰被击沉或受伤搁浅。

拉莫特.皮克特号在上海

南下攻击金兰湾的美军机群错误击沉了港内法国驻亚洲分舰队旗舰“拉莫特·皮克特”号轻巡洋舰，同时击沉日军商船、油轮各2艘。攻击西贡的美机击沉5艘商船、2艘油轮、3艘登陆艇、2-4艘护卫舰、1艘扫雷舰、1艘巡逻艇。“埃塞克斯”号的舰载机甚至深入内陆，攻击了停泊在湄公河中的日军船只。西贡周边的油库和机场遭到轰炸。当天，美军以损失23架飞机为代价，击沉日军舰船44艘，总计132700吨，其中包括12艘宝贵的油轮。飞行员们声称在空中击落15架日机、港内摧毁20架水上飞机，停在机场上的77架飞机被炸毁。

湄公河上遭空袭的日军船只

“大黄蜂”号战斗机飞行员布莱克·莫兰维尔中尉的飞机受伤，迫降在西贡以南120公里处的一片稻田里，成为法国人的俘虏。他在战俘营里见到了“汉考克”号战斗机飞行员埃尔默·斯特拉顿中尉和“埃塞克斯”号、“圣贾辛托”号的2名飞行员。战争到了这个阶段，法属印度支那当局看出日本人的失败已不可避免，4名美国飞行员与其说是俘虏不如说是客人。他们在监狱里不但有烟抽，还有酒喝。鉴于日军已经觉察到西贡某处有美国人躲藏，他们随后被法国人送往河内，28日乘一架从昆明飞来的C-47运输机离开奠边府。

西贡遭袭

由于并未找到那两艘日军航空战列舰，哈尔西有些意兴索然，遂率舰队北上前往台湾方向，于1月15日早晨7时30分再次发动攻击。日军“旗风”号驱逐舰、第十四号登陆舰被击沉在高雄港内，1艘油轮搁浅，“栂”号驱逐舰在马公被击沉。美军飞行员声称击落16架日机、地面击毁18架，自身损失12架。

栂号驱逐舰

随后哈尔西突然调头西进，前往扫荡香港、海南和广东的日军舰船。16日上午和下午，麦凯恩分别出动138架和158架舰载机空袭了香港，击沉日军5艘油轮、1艘海军补给舰，启德机场遭到严重破坏，停在跑道上的大部分日机被摧毁。几乎没有多少日机起飞迎战，但日军防空部队的表现则与孱弱的航空部队截然不同。很多美军飞行员见识了从未见过的密集弹幕，形容说“猛烈到难以置信”。当天美军损失的22架飞机全部是被防空炮火击落的。值得特别一提的是，美机攻击了处于中立地位的澳门，导致2名士兵和数名平民死亡。战后美国政府向葡萄牙赔偿了有关损失，可谓得不偿失。

哈尔西航行路线

当天执行空中扫荡任务的“大黄蜂”号战斗机中队收获颇丰。在香港以东80公里处，中队长吉恩·费尔法克斯少校发现了1架日军运输机，竟有4架零战护航。他正确地作出了运输机中可能有日军大人物的判断，命令大家“不要管运输机，先把护航机敲掉”，速度很慢的运输机显然很难从“地狱猫”的手中逃脱。

遭空袭的香港太古船厂

费尔法克斯如此回顾那场简短的空战：“1架零战转向我们，我顺势向他迎头射击，但没有命中。敌机飞得太高了，也可能我飞得太低了。日军其他护航机和运输机呆在一起，于是我就从正后方攻击这个编队。护航机中的1架开始向左转向，这决定了他的命运。我切到他的内圈，在大约45度的高偏角下将它打起火。等我转回来时，所有护航机已燃烧坠海。我们开始排队攻击那架运输机。我想这可能属于过度杀伤了。我和我的僚机飞行员杰克·萨德雷斯少尉都认为是自己先把敌机打燃烧的。最后我们用抛硬币的方法决定是谁击落了那架敌机，萨德雷斯赢了。”“大黄蜂”号随舰记者基思·惠勒为此专门写了一篇报导，猜测日军很可能阵亡了一位将军。他和费尔法克斯猜得很准，日中国方面舰队副司令官畠山耕一郎中将在前往视察香港防务的途中座机被击落阵亡。

维多利亚港内遭攻的日舰

很显然，南中国海一带已无多少油水，天气突然恶化使哈尔西于1月19日率队离开。1月20日，美机在吕宋岛和台湾岛之间正好截住了撤离菲律宾的日军陆航机群，当场击落15架。21日，哈尔西再度对台湾发起空袭，当天共出动战机1164架次，击沉包括5艘油轮在内的10艘舰船。美军飞行员声称在空中击落敌机3架、在地面摧毁104架，后一数字明显存在夸大成分。

美军舰队

驻台日军显然仍具备反击能力。中午12时左右，4架日特攻机和3架护航机向美军舰队发起的反击异常犀利。1颗炸弹准确命中了“兰利”号，2架特攻机重创“提康德罗加”号，导致两舰143人阵亡、202人受伤。13时10分，驱逐舰“马多克斯”号被1架特攻机撞中，所幸损伤不大。18分钟后，1架“天山”射出的鱼雷重创“汉考克”号，造成52人阵亡、105人受伤。美军3艘航母只好连夜返回乌利西环礁接受修理。

提康德罗加号

哈尔西还不愿就此罢休。1月22日凌晨2时，麦凯恩出动7架夜航“复仇者”突袭了冲绳岛，以损失3架为代价击沉1艘日军油轮，随后在昼间攻击中击毁28架停在机场上的日机。趁此机会，美机顺利完成了对岛上日军防御部署的航拍。但哈尔西希望打一场海战的愿望终究未能实现。尽管被打得灰头土脸且龟缩不出，但日本海军仍然嘴硬，“东京玫瑰”的对外广播滑稽而可笑：“美国第三舰队被我围困在南中国海，已成瓮中之鳖。”

提康德罗加号

1月25日，哈尔西率第三舰队回到乌利西环礁，斯普鲁恩斯率米切尔、特纳以及众参谋早已等在那里了。这支无敌舰队将更名为第五舰队，将参加很快发起的硫磺岛战役。一众海军军官以复杂的心情观摩了接交仪式。轻巡洋舰“阿斯托里亚”号舰长乔治•戴尔上校说：“斯普鲁恩斯来到这里使我充满信心，而哈尔西在时我却忧心忡忡。你在哈尔西手下工作时，从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以及应该如何干，因为指示从不按时到达，他从来不按计划行事。而在斯普鲁恩斯手下就能按时收到指示，一切行动均有章可循。”

哈尔西和斯普鲁恩斯交接

哈尔西从来不会忘记在离开一支部队或者结束一场战役后向自己的部属致谢或给予表扬，第三舰队的所有官兵都收到了他发出的告别电文：“我如此地为你们自豪，以致我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我的这种感情。这是一场硬仗，而且是在超出了你们忍耐力的情况下进行的。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崇高的利益。因为敌人跟你们一样筋疲力尽。而且如果我们现在的工作做好了，就可以在以后的进攻作战中挽救许多美国人的生命。我们已经在海上击垮了敌人，使他们从此进入了内线防卫状态。干得漂亮！”

尼米兹和斯普鲁恩斯在新泽西号上

1月27日，顺利完成交接准备离开“新泽西”号乘机前往珍珠港的哈尔西收到了麦克阿瑟发来的一封电报：“你的离开将给这个战场留下一条缝，而且只有你的再次回来才能将它缝合。”

两人真不愧为美国陆海军的头号煽情高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