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顺公交车坠湖的蓄意报复社会，说到底是素质问题

防走失，电梯直达安全岛报人刘亚东A

来源：枫叶君评

作者：枫叶君

造成21人死亡、16人受伤的贵州安顺公交车坠湖事故原因已调查清楚，7月12日，安顺市公安局发布警方通报称，该事故系司机张某钢蓄意报复社会所为，原因是他之前住过的一套自管公房将被拆除，张心中不满，遂在上班时将所驾驶的公交车开进虹山湖水库，酿成重大悲剧。

又是“报复社会”。

7月8日我写过一篇有关此事的文章，标题顾左右而言他，起为“21人死亡，但愿安顺公交车坠入水库是一起意外事故”。

其实，当时我就基本确定这是一起报复社会的行为，但是，觉悟不容我造次。于是很悲天悯人地用了“但愿”，而且还是“意外事故”。

说实在话，我不轻易用“报复社会”。我拥抱生活，因为“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现在我用了，那是因为安顺警方已经调查清楚，张某钢并非突发疾病，也没有醉酒，更没有车上乘客对其行车进行干扰，尸检和各项调查都指向一个明确的事实：张某钢因那套自管公房被拆除感到不满，平时又感到生活很不顺心，冲动之下实施了严重的犯罪行为。

其实，在那篇文章中一度也用过这四个字。“无辜者会成为他们的陪葬，这就是悲剧。”原来是“这就是报复社会的悲剧”，但文章发布时，我把“报复社会”删除了。

拥抱正能量，在官媒的带领下奋勇前进，这是原则。群众当然难免犯错误，但只要把握了这一条，就可以在觉悟低的情况下少犯错误。

这起悲剧让人唏嘘，据报道，21名死者中至少有6名学生，正是最好的年龄，人生之路却戛然而止。

有钱人也会在大街上溜达，被疯狂冲上人行道的车子撞个正着。但是，毋庸讳言，一旦出现报复社会的悲剧，尤其是与公共交通工具有关的，其受害者绝大多数为普通人，更多是底层百姓。

生活本来就挺艰难的，还要被别人害上一道，这真是悲剧中的悲剧。

这次，又是拆迁。

之所以是“又”，是因为拆迁闹出人命的报道时有所闻。这次更为严重，21人因为一个人的戾气赔上了性命。

不管围绕拆除房子发生了什么，依据刑法规定，张某钢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的行为已经涉嫌严重犯罪。

那么，拆迁工作有没有问题呢？事故发生后，贵州省公安厅已成立专案组对事件原因展开调查。安顺市所发通报称：“调查组将进一步深入调查，房屋拆除和接访接诉过程中如有违法违纪行为，将依法依纪严肃处理。”

最容易酿成悲剧的是强拆。但要记住的是，现实中没有“战狼”，当你的房子真要被强拆时，不会有特战队员冷锋的突然出现，更没有向拆迁队长飞起的一脚。生活中，每个人只能自己捍卫自己。

但是，这种捍卫是艰难的。因为当个人面对政府或社会组织时，他或她的力量很渺小，尤其是在维护个人权利比较艰难的环境中，更是如此。

由于传统教育的长期引导，普通中国人大都对国家或集体荣誉有深刻的记忆，但对个人的痛苦则很少去体会，尤其是这个痛苦还没有落到自己身上时，很多人不会由此及彼，将他人已经经历或正在经历的痛苦，幻化成自己未来可能同样遭受的痛苦。

于是，这种心态直接导致了同情心的衰减。甚至会衍生出一种更不幸的算计，即，如果真的“是祸躲不过”，那就希望自己成为最后一个受害者。

这次的张某钢有同情心吗？至少在出事的那一刻完全没有，如果有，他绝不会带着一车的无辜者冲进湖中。

从警方调查中可知，张某钢生活很不如意，离婚后租住他人房子。这次当地住建局为进行棚户区改造要拆除的房子，是他在工厂工作时分得的一套40平方米的自管公房。6月8日，张某钢与住建局签订了《自管公房搬迁补助协义》，协议补偿72542.94元，未领取。张某钢还申请了套公租房，但没有获得。

7月7日上午8时30分许，张某钢来到他所承租的公房处，看到该公房将被拆除。8时38分，张某钢拨打政务服务热线，对申请公租房未获得且所承租公房被拆除表示不满。

心中愤懑的张某钢上了班，中午12时12分左右，当其驾驶的2路公交车行驶至西秀区虹山水库大坝时，突然转向加速，横穿对向车道，撞毁护栏冲入湖中。

报复社会是一种以极端手段呈现出来的悲剧，从惩罚的角度说是一种严重犯罪行为，但是从社会和人的角度说，归根到底是个素质问题。这里的素质联系着双方，以强拆来说是有关部门和房主或房屋使用者，如果有关部门没有明显过错，则只是后者的个人素质问题。

很多时候，有关部门的素质不敢恭维。贫嘴张大民就面对这样的房管部门，当说好的拆迁计划变了，该分到的房子少了一间后，大民与对方理论，结果对方一拥而上，领头的侯耀华大声训斥说，知道嘛叫法治吗？不守法就治你！

在这样的“法治”下，你到哪儿说理去？现实中，面对这种情况，报复社会的终究是少数，或者认倒霉，或者诉诸法律手段，总之，不管怎么样，在我们这个以强调服从为主旨的社会里，个人在和组织、部门过招时，大都居于劣势，跟“法治”这样宏大的概念相比，中国人更相信“胳膊拗不过大腿”的民间共识。

在一个90%的人见了领导都仰脸堆笑的社会，平等观念很难找到生存的土壤，而没有平等作为理论基础，法治不过是装点门面的扯淡。

当报复社会以其惨烈让人们连连叹息时，也不要认为其他的时候都是岁月静好。那些时候也有素质差的有关部门，只不过在很多情况下，事情往往以个人退却或者接受了利益受损而终结，没有让“报复社会”呈现出来，因而有关部门的问题也就没暴露出来。

从安顺这起事故看，目前看不出有关部门有什么亏待了张某钢的情况，较大的可能是，张某钢长期以来对生活不顺感到沮丧，在这次拆迁中对住建局的补偿或其他方面感到不满，最终走入牛角尖，以极端方式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结果。

这就是道德，更是个人素质问题，由此酿成悲剧。

平时说到道德，很多人会觉得这是很个人的问题。但是，听说过社会道德吧？每个人只能管自己，这不假，但是，当一个社会中，很多人道德水平低下，就会导致社会道德水平的降低。这种降低在极端情况下则包含着危险。

一个有道德的人可以自己悄悄死去，而如果此人道德水平低下，他如果是个普通人，可能开车撞向人群后，再加速冲下江或冲入水库中；如果他或她是一个公交司机，那就很不幸，他或她有可能带着众多无辜的人，冲向死亡。

7月7日，在安顺，张某钢载着一车人冲进湖中，造成包括他本人在内的21人死亡。7月8日，在韩国，首尔市长朴元淳一个人去到该市某公园附近，悄悄自杀身亡。不管朴元淳之死只与性骚扰指控有关，还是与政治内斗有关，但是，他没有累及任何人。

应该说，张某钢和朴元淳的差别并不在于一个是普通工人，一个是千万人口的大都会市长，而在于个人素质。退一步想，如果一个韩国司机或一个日本司机不想活了，他会不会也带着一车人冲进湖中，或者冲下悬崖呢？

其实，张某钢本可以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自杀。在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大前提下，如果他这样做，那将是损失最小的选择。可是他没有，他决定载着一车人陪他去死。可以设想，21人死亡的结果没有达到他的目的，他原本预设的陪葬目标很可能是，全车30多人都跟着他到另一个世界去。

其心自私，其意险恶，其人可鄙。

其实，就在两年前的2018年，上海徐汇区浦北路就发生了一起持刀杀人案，湖南人黄一川持刀在世界外国语小学外将两名小学生砍死，将另外一名小学生和其母亲砍伤。警方后来调查显示，黄一川因个人就业屡屡不顺，遂起了杀人报复社会之意。

对于社会道德和个人素质，我不想多说，因为观察告诉我，尤其是这些年来，很大一部分国人已经听不进一点不入耳的话了，当领导的如此，当群众的也如此，只能听好的不能听坏的。如果你提这个话头，他们有一千句反驳你：中国怎么了？母亲怎么了？你想干什么？

在这些人看来，我们社会中的道德没有问题，就是有也是玉中之瑕；我们的同胞也是素质高的，就是有素质低的，那也是个别现象，属于“乌云遮不住太阳”。千万别拿外国和中国比，如果是新加坡、瑞士这些与世无争的发达小国还罢了，如果你提英美法德，那就麻烦了，他们会在“找茬儿”之外再给你加顶“汉奸”的帽子。

还是那句话，在一个整体道德水平较高的社会，人们的安全系数也相对较高；相反，当一个社会整体道德水平滑坡，那么，人们的安全系数就会大大降低。一个不想活的人，就像开2路公交车的张某钢，会带着许多无辜者和自己一同死。这就暴露了人品，暴露了素质。

如果你横竖看不出自己和同胞在素质方面的欠缺，那只能证明一点，专注地盯着并且数倍放大自己民族优点的人，最可能的就是失去认识自身不足的能力，从而拒绝改进和提高。而这种茫然和自鸣得意，就整体而言，往往意味着新的不幸可能随时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