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驳虎：残酷实验最终证明，新冠就是一场大号流感？

文/凤凰新闻客户端荣誉主笔 唐驳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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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

1、目前各国新冠病亡率在0.08%-16%之间，差异巨大。只有部分差异可由感染人口的年龄构成、医疗系统承载力、总体感染者被发现比例解释。

2、低载毒感染者的发现，让人们逐渐逼近了疫情真相——综合全球数据推算，一般感染病亡率在0.6%，钻石公主号等老年人为主的场所为2%。3月底帝国理工学院团队估计的全球感染病亡率为0.657%。

3、根据0.65%感染病亡率反推，全球疫情实际上要大11倍，总感染人数在3300万以上。

继续根据检测事实对全球疫情作深入全面的了解。前一篇文章就说过，早在3月30日的《柳叶刀-传染病》上，来自德国哥廷根大学的一项论文就认为，各国官方公布的确诊病例数远低于预期，平均发现率仅在6%左右。

哥廷根大学Christian Bommer（克里斯汀-博默）博士和Sebastian Vollmer（塞巴斯蒂安-沃尔默）教授，当时就认为，仅欧洲各国报告的病亡率，就从意大利的11.7%到德国的1.1%，表明各国感染者检测规模存在巨大差异。

在病亡人数（分子）及比例相对确定的情况下，显然是因为各国的真实感染人数（分母）被检测出来的比例大有不同。

研究者们分析了公认检测比较充分的中国大陆疫情数据和各国从武汉撤离的侨民数据，并推测了新冠的感染率、病亡率。进而认为，几乎各个国家都有大量未被发现的感染者。

德国学者当时就认为，全球仅有6%的感染者被检测到。

他们认为，当时意大利和西班牙的感染者发现率仅为3.5%和1.7％。发现率最高的韩国也就一半。

当时全球确诊病例还不到100万，但他们已经将感染人数估计为几千万。

“这使得每天新闻报道的病例数量变得毫无意义。”

论文最后的表格，还估计了3月31日中国之外40个受影响的主要国家真实的疫情规模。

将当时德国的感染者推测为46万，英国214万，意大利302万，西班牙高达572万，而美国感染人数可能已经接近1200万。

当时这篇论文及其结论实在是太惊世骇俗，没几个人相信。当然，原论文作者也是说话含糊，只说结论并未详细公布算法。没法令人相信。

但现在随着抗体检测的推进，大比例无症状痊愈者被发现，人们开始逐渐认同这样的估测。

还有其他多个研究团队，如波兰比亚韦斯托克大学计算中心等，也指出了类似的结果。

当然，时隔一个月，根据当时数据与分析条件所做的推测已经有些过时。

我们可以根据最新的认知与更全面的数据，重新得出更新、更接近真实的估计。

全球的病亡率差异

29 日北京时间中午，全球新冠肺炎累计确诊病例数量近 315 万，累计病亡 21.8 万，病亡率近 7%。

查询疫情规模最大的几个国家数据就能发现，法国、比利时、英国、意大利、瑞典、荷兰和西班牙等欧洲发达国家的病亡率均超过了 10%，甚至超过了非典病亡率（10.91%）。

但是德国、俄罗斯的粗病亡率（疫情和患者病程尚未完全结束之前的动态临时病亡率），分别不到4%、1%。有一些因素之前已经提过，那就是德国与俄罗斯的人均病床数高，可以做到“应治尽治”（受制于国家动员能力，还是做不到“应收尽收”）。而欧洲特别是南欧许多国家医院病床本来就严重偏少，高度紧张。但是，明面数据的差异，还是超出了用医疗承载能力差别就能涵盖的范畴。

同样拿德国和俄罗斯来对比，按世卫组织近似口径，德国每10万人病床796，俄罗斯每10万人病床818，并没有量级上的差异。那为什么德国病亡率是俄罗斯4倍？即使再考虑年龄因素，还是不足以解释（俄罗斯也是一个老龄化社会，只是女多男少）。

所以，更真实的原因在于，俄罗斯比德国更全面地查出感染者，俄罗斯的发现率更高，因此增大了基数，从而也降低了明面上的病亡率。

另外，在中国，武汉、武汉之外的湖北、湖北之外的各省市，新冠病毒感染者的病亡率也有显著不同。如果说武汉是因为疫情初期医疗资源严重不足，造成的病情拖延、不幸超额病亡；但是湖北其他地市，感染者人数还在各地医疗系统承载力之内，很早就做到了“应收尽收、应治尽治”，为何病亡率也明显偏高呢？

进一步探寻病亡率

进一步比较近50个国家的病亡率，更会发现，病亡率从最低的0.08%（卡塔尔、新加坡）到最高的比利时近16%。可谓是差异巨大。

按4.29粗病亡率排序的全球49个主要被感染国家

看到这些难以置信的数据差异，人们会问，这是同一种病毒吗？病亡率能相差近200倍？新加坡难道有什么神药？其实，主要发达国家的医疗水平本身都差不多，何况新冠病毒至今没有特效药，医院所能起到的作用无非就是监护与支持，最终战胜病毒痊愈，还得靠病人自己的免疫系统。

能够造成病亡率差异的，其实本来有几个因素：

1、感染人口的年龄构成。

众所周知，年轻人身体好，免疫能力强，康复快，新冠病毒在他们身上就是严重一些的大号流感，大部分人都能自愈。而身体虚弱、免疫能力强下降的老年人，特别是有基础性疾病的（老年人大部分逃不掉），那就糟了。卡塔尔、新加坡之所以病亡率如此低，主要在于被感染的大多是外来劳工，年轻，身体好，所以不怕。

2、医疗系统的承载力。

经历过疫情，这也算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当医疗系统超载，需要住院的重症患者得不到医疗支持，病情很快恶化不治。而当大量的轻症病人中压不住病毒的，转中症重症的时候住不进院，也会发生一样的事情。南欧等国的高病亡率，与人口老龄化、医疗系统不足都有一定的关系。

3、总体感染患者被发现的比例。

但最重要的，还在于检测能力规模与统计到的感染者人数，这是最重要的疫情基数。然而，此前真实的感染者人数一直不得而知，人们只能通过检出比（检测人数与确诊人数），来大致推断某个国家的检测强度，是否匹配了感染人数规模。如果一个国家的检出率一直很高，一般说明该国只能检测高度疑似、症状已现的人群。在检测之外，就会有很多被遗漏的感染者。

因此，整个被感染人群实际被发现的比例（发现率）就小。而分母变小，也就会导致病亡率偏高。所以，在实践中，检出比和粗病亡率有一定相关性——检出比高一般就病亡率高，检出率低一般就病亡率低。

按4.29检出比排序的全球49个主要被感染国家

但也总有一些反例，比如拉丁美洲的厄瓜多尔、多米尼加、巴拿马，检出比很高，但病亡率并不算高。甚至包括全球病亡率最低的卡塔尔、新加坡，检出率也是排名靠前的。因为病亡率还受到前面的人口老龄化、医疗系统承载力等其他因素影响。所以这也只能是一个范围上的大致估算，远不能转化成量化比例。所以，更大问题出在分母，就是这个累计确诊人数上。

全球感染超300万？不！是3000万！

当然，我们现在还知道了更关键的因素——根据各国血清抗体抽样检测，在因为症状显现、被核酸确诊的确诊人数之外，实际上还有近10倍的感染者。他们因为被感染的病毒量低，自身免疫能力好，很快自愈，连自己都没有察觉。这个重要信息，是进入4月以来才逐渐为人获知的疫情真相。

按4.29确诊人数排序的全球49个主要被感染国家

在此基础之上，我们终于可以获知这场全球疫情中，尽量符合真实的感染人数——至少乘以10倍。也就是说，各国政府有能力查清所有的“分子”（死亡案例），但很难查清所有的“分母”（被感染案例）。所以，全球总体的感染人数不是300万，而是已经可能高达3000万人。

新冠病毒作为传染病的病亡率，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参数。传染病学家很早就关注——当然，如上发表在顶刊上的“论文”都只是几百字，根据新闻报道的猜测而已，毫无价值。大部分国家都无法把本国已感染、曾感染的人数彻底查清（当然，可以用血清抗体检测的抽查来推算）同样，无论是目前明面上全球 7% 的病亡率，还是像德国 4% 的病亡率，很可能都远高于新冠病毒感染真实的病亡率。

而这个认知将会大幅改变世界各国对新冠疫情的态度。而这一点，正是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启动大规模的抗体检测的原因。

寻找最真实的病亡率

根据一些抗体抽检较为充分，基本数据也较为清晰的地区信息，我们终于可以得到了这份表格。另外，还可以补充两个筛查较为全面的群体：

一是2月份曾沸沸扬扬的“钻石公主号”，全船3711名船员和乘客，都做了核酸筛查。筛查出712人，其中约20%的人全程无症状，最终自愈。最后因病死亡的仅13人。二是人口仅36万的冰岛，这是全球人均检测比例最高的国家。至今一共核酸检测了4.64万人，占全国人口比例近14%。

特别是对此前到欧洲旅游归国的群体及其密切接触者，均进行了检测。也可谓是“应测尽测”了。

按全国人口计算，冰岛的人均检测率在全球遥遥领先

把这些地区的数据归总，就会发现一个有些分裂的感染-病亡率：德国Gangelt镇、法国Crepy en Valois镇，还有冰岛病亡率基本都在0.6%左右。而意大利的伦巴第adda小镇、还有“钻石公主号”，病亡率却在2%左右。

这个差异就很好解释了——因为人口老龄化程度不同。在人口构成较为均质的地区，感染-病亡率应当在0.6%。而一旦是老年人口比例较高的地区，比如意大利的小镇、乘客多是老年人但船员多为年轻人的游轮，病亡率就会提高到2%。

实际上，同样是3月30日，疫情初期以分析准确著称的伦敦帝国理工学院全球传染病分析中心，也在《柳叶刀-传染病》上发布了一篇名为《2019年冠状病毒病严重程度估计：基于模型的分析》的论文。

他们根据武汉、武汉之外的湖北、湖北之外的中国、中国之外的世界各地，以及各国武汉撤侨的病例相结合进行分析，也得出了经调整之后的感染-病亡率估计：约为 0.657%。

基于进一步认知的调整

因为在中国，湖北之外的数字，本来就可以作为一个参考指标：

在湖北以外，各地方政府对于每一个从武汉返乡或外出的人群，基本都进行了隔离与监测。一旦发病，所有的感染病例都追踪了行动轨迹，找到并隔离了密接人群。这同样是全球最精准的检测之一。而且湖北省外医疗资源高度丰富，足以做到应收尽收，对病人的护理极其充分，足以压低轻症转重症、重症到去世的几率。

不过在迄今公布的统计数字——“确诊病例”上，还是遗漏了一个部分——无症状感染者。这其中大部分是很快自愈了，没有检测到；有的是检测到了，但限于之前的制度，未列入确诊病例统计公报。

现在我们可以按已知的流行病学深度调查认知——被东亚地区感染且载毒的人群当中，最终有症状、无症状感染比例大约是8:2，来估算调整一下湖北之外感染人群的总规模：大约2万人。进而也得出了在湖北之外的真实感染-病亡率：同样是 0.65% 左右。

而在武汉，根据目前中南、武钢两家医院的万人规模血清抗体检测，显示人群中抗体比例平均在4.5%左右，对应到1100万人口的武汉，总感染人数规模在50万左右。重新计算后，武汉地区的感染-病亡率应在0.77%左右，略高于全国水平。这也是令人非常遗憾与悲痛的。

基于病亡率的进一步分析

经过了重重的检测、认知、分析，我们终于得到了0.65%这个更接近于真实的感染-病亡率。

从而可以以病亡率为参照，从各国公布的病亡人数，倒推各国真实的感染人数。这里要说明的是，世界各国对死亡人数的统计，肯定也有漏记，但一般不会有数量级的差异。

比如，武汉的死亡人数在近期做了修正，增加了50%，计入了之前因为在疫情暴增初期，因为医院超载无法住院，不幸在家中去世的逝者。其他国家也类似。英国、法国、纽约近期都有对死亡人数的修正，增加的比例大致也是50%左右。死亡人数的统计相对是比较准确的。而对于各国确诊人数这个很多人关注的数据来说，实际上已经缺乏参考意义。

且别说难以检出的无症状感染者，是有轻微症状就全体检查，密切接触就检查，还是只查重症，这个数据就可能差出十倍。要搞清全球疫情的真实规模，就只能在抗体抽样、感染-病亡率分析的基础上，用模型方法来推算了。这里列出了4月29日中午，确诊病亡人数超过100人的51个国家，再加4个病亡人数未达100人但较为知名重要的国家，一共55个，涵盖了全球96.2%的已知新冠疫情。

4月30日北京时间晚上8:00最新数据结果

就是全球疫情实际上比已知的还要大11倍，总感染人数近3500万人。意大利、西班牙、法国、英国、比利时、荷兰、瑞典、墨西哥、阿尔及利亚等国检测规模低估较为严重。俄罗斯、白俄罗斯、沙特等国发现概率较高。美国感染900万人、意大利420万人、西班牙法国均365万左右，英国近335万，为全球最严重的5个国家。

当然，用0.65%病亡率去核算也是存在一定偏差的。例如未考虑意大利等国较高的老龄化人口，以及有些国家医疗系统严重超载造成的超额病亡等等。不过，这还是远远比现在每日更新的数据，更接近真实。

了解了全球疫情的实际规模，在新的认知、新的数据体系下，重新估计了新冠病毒的严重程度。但本文标题所提出的问题，却尚未的完全回答，新冠究竟是不是一场大号流感？

这还有待更广泛视角的对照、比较、分析。当然，无论你怎么看，世界各国的决策者，都早已各自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我们所能关注的，也只能是这些不同选择下的经济、社会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