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写」罗罗的中国计划

记者 | 周小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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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罗尔斯-罗伊斯（Rolls-Royce，下称罗罗）的首席执行官，沃伦·伊斯特（Warren East）早前提出的“五年重振”梦想破碎了。

2015年7月，新上任的伊斯特雄心勃勃，打算振兴这家老牌发动机企业，计划2020年让罗罗实现10亿英镑的自由现金流，并提高股东回报。

但去年上半年，受疫情冲击，全球一半以上客机停飞，罗罗发动机交付量下降了50%。这导致该公司上半年营收为58.2亿英镑，同比下降35%；亏损53.7亿英镑。

总部位于英格兰中部小城德比的罗罗，是欧洲最大的航空发动机和动力系统制造商，也是仅次于通用电气（GE）的全球第二大航空发动机生产商。

2019年，罗罗总营收为153亿英镑。民用航空业务、动力系统业务、国防业务、涡轮发动机以及其他非核心业务，对该公司的营收贡献比依次为51%、22％、20%、6%和1%。

新冠疫情对航空业务冲击严重。为降低成本，罗罗不得不加入了裁员队伍。

2020年5月，罗罗宣布至少砍掉9000个岗位，约占其5万多名全球员工的逾16%。其中，英国本土岗位约有3000个。

当年11月，罗罗开始执行裁员计划。第一批裁撤的1400多人，主要是民用航空部门的950个管理层，以及全球工厂的420人。

与此同时，和全球裁员的形势相反，罗罗却计划在中国市场增加50个岗位。

因为中国数据中心的爆发式增长，让罗罗动力系统的旗舰发动机产品发现了新的机会。

中国市场率先复苏，让罗罗在后疫情时代重点押宝中国市场。

动力系统的新机会

“在中国增设的岗位，大多是动力系统业务的工程师。”罗罗动力系统MTU大中华区总裁欧拓东（Tobias Ostermaier）对界面新闻记者说。

罗罗动力系统中，最有名的是MTU系列产品。这是市场上最熟悉的柴油发动机系列。MTU腓特烈港有限公司是罗罗动力系统的核心业务部门，总部位于德国腓特烈港。

MTU有2000系列、3000系列和4000系列等发动机，主要应用于船舶、铁路、油气、矿业、基建、发电等领域。

罗罗动力系统在中国的发展轨迹，与其它外资企业在中国落地生根类似，沿袭了贸易销售、本土组装、本地生产、本地研发等能力建设落地，本地化程度越来越深、越来越紧密。

20世纪90年代，秦山核电站与大亚湾核电站相继启动。自那时起，罗罗动力系统开始为中国的核电机组提供仪表和控制系统产品。

2008年，罗罗与北方通用动力集团成立了山西北方安特优发动机有限责任公司（SNMD）, 主要从事MTU应急柴油发电机组装业务。

2017年，罗罗与广西玉柴机器成立玉柴安特优动力有限公司，主要生产MTU S4000系列发动机 ，用于油气和发电市场。

“2018年开始，我们强化了新的本土化战略。”罗罗大中华区总裁李安（Julian MacCormac）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从研发到销售，在中国打造了更强的能力建设。

2019年，罗罗在中国设立了动力系统技术中心，作为全球研发网络的组成部分，以满足中国客户的需求。

2020年，罗罗在中国的苏州工厂投资建设了第一台研发用的测试台，用于测试其经典的MTU2000、3000、4000系列。

同年，罗罗与上海科泰电源成立科泰安特优电力系统，生产装配MTU 1600、2000和4000系列发动机的柴油发电机组，以数据中心为重点，巩固备用电源地位。

欧拓东称，除技术研发投入外，罗罗还将继续加大对合资公司的投入。

罗罗对中国市场的重视，也在第三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上得到体现。参与上海进博会的积极性，在某种程度上是跨国公司在华投资意愿的侧写。

罗罗连续三届参加上海进博会，前两届在英国馆组团参展。2020年第三届展会上，该公司首次在装备技术馆设立了单独展台，由李安和欧拓东两位高管带队，并展示了经典的MTU柴油发动机模型。

欧拓东表示，这是由于中国“新基建”七大成员之一的大数据中心，市场增长迅猛。

中商产业研究院的数据显示，2019年，中国数据中心业务市场规模达到1562.5亿元，增速超过27%。

中商产业研究院分析认为，国家“新基建”政策的推进，将让国内数据中心项目快速增加，尤其是绿色、大型甚至超大型的数据中心会增多。预计2020-2022年，中国数据中心业务市场规模复合增长率为27.8%，2022年数据中心规模将达3200亿元。

罗罗的MTU柴油应急发电机组，主要客户领域之一是数据中心。其国外客户有Facebook、谷歌，国内客户则包括了腾讯云、阿里云、三大通信运营商，银行、保险等金融机构，以及半导体厂商。

欧拓东预计，未来5-8年，中国的数据中心市场将持续保持这样的增长势头。

尤其是2020年，中国经济率先从疫情中恢复。

欧拓东称，得益于中国数据中心发电市场需求的增长，2020年，罗罗整个大中华区的动力系统业务将保持两位数的增长。

“在第三届上海进博会上，罗罗签订的计划和框架性订单，约有1000台发动机。”李安说，这比其2019年进博会签约订单翻倍，约是罗罗全球发动机产能的十分之一。

“从目前在手订单和市场分析预测，未来中国市场的旺盛需求，将带动罗罗动力系统业务继续增长。”欧拓东称。

电气化战略

罗罗成立于1904年，由创始人亨利·罗伊斯和查尔斯·罗尔斯的两人姓氏命名。该公司成立的初衷是想做“世界上最好的汽车”，但之后，航空发动机成为了其最重要的业务。

上世纪70年代，受债务困扰，在英国政府参与下，罗罗被拆分为劳斯莱斯汽车公司和罗尔斯·罗伊斯航空发动机公司。

汽车业务最终被宝马集团收纳旗下，承袭了华贵的劳斯莱斯品牌和港译中文名字；航空发动机和其它业务，构成了现在的罗罗。

罗罗进入中国市场已有50多年。1963年，该公司为中国民航维克斯子爵号飞机提供了达特发动机。

2019年，大中华区的民用航空和动力系统业务，为罗罗当年的营收贡献了11%份额。

李安对界面新闻记者称，目前，中国的国内航线已经恢复到2019年的水平，对未来市场恢复有信心。这与其他国家持续的旅行限制和黯淡航空前景形成对比。

除业务开拓外，中国市场还将在罗罗的新战略中扮演重要角色。

2018年起，罗罗开始强调电气化战略和新能源战略。该公司计划，逐渐剥离商业和航运等非核心业务，将精力放在核心业务以及包括中国在内的重要市场上。

这项新战略，是这家石化能源受益者的一次大转身。

2008年，英国对气候变化立法，陆续对政府、企业做出了硬性减排要求。罗罗承诺，2030年前在集团层面实现碳中和。

为实现这个目标，2019年3月，罗罗内部新成立了电气部门(Rolls-Royce Electrical)，专门负责监管电气化相关的新工业战略，以应对航空领域电气化这一“不可避免的趋势”。

这意味着，飞机的发动机将和汽车一样，由燃油驱动朝向电动驱动发展。

罗罗想要在中国寻找符合其电气化和新能源战略的机会，并参与中国碳中和目标的实现。比如在航空业务上提升现有技术、开发电气化颠覆性技术，以及合作探索可替代燃料，例如氢能。

据界面新闻了解，罗罗同时在研究渐进式路线和颠覆性路线。例如，其已进行针对多电飞机需求的嵌入式起动、发电机测试，以及推动电动技术发展的ACCEL、eVTOL和Volante项目。

其中，ACCEL项目使用了当前能量密度最大的飞机用电池组。6000块封装电池一次充电，足以为250户家庭供电，这个电量可以让飞机从伦敦飞到巴黎。

2019年年底，罗罗在格洛斯特郡机场公布了全电动飞机原型机，称其在打造全球最快全电动飞机的道路上迈出重要一步。

罗罗表示，这架飞机是其“加速飞行电气化”项目的一部分， 也是倡导电气化战略的关键。

罗罗的动力系统，也在电气化和新能源方面寻找技术和市场突破口。

“提起动力系统，很多人仍将罗罗视为柴油发动机制造商。”罗罗动力系统首席执行官Andreas Schell曾表示。

多年来，MTU与康明斯电力、三菱重工等老牌企业，一直位于全球十大发电机品牌榜单。

“虽然MTU的历史是基于化石能源，在柴油发动机领域一直领先，但我们已能够为客户提供综合性解决方案，包括新能源配套储能装置及柴油或燃气发电机设备。”欧拓东称。

今年1月18日，罗罗为新加坡胜科海事集团提供了两台MTU6V 4000 M55RN燃气发动机，应用在其LNG和氢能混合动力港口拖船上。

此外，在动力系统业务方面，罗罗希望在中国寻找更多的微电网客户。

罗罗认为，微电网是未来实现能源行业环保可持续供电的优选解决方案。

近年来，全球工业用电增长，二氧化碳的减排要求、区域稳定能源供给的需要，促成了微电网产业的发展。微电网可以作为公共电网的补充，也可以独立运营。

蓄电池是微电网的核心组件。为此，罗罗于2020年年初收购了专注储能技术的德国初创公司Qinous，将其纳入微电网能力中心。

微电网客户既有电网公司，也有工业园区和小微企业。罗罗希望为微电网客户提供包括蓄电池在内的一系列解决方案。

李安和欧拓东均表示，中国不仅是罗罗的关键战略市场，还是其重要的供应链枢纽和基地。

目前，罗罗在中国超过20个办公地点雇用了2000多名员工。

但一位业内匿名人士对界面新闻记者称，不论是电气化方向的飞机发动机技术，还是微电网，在中国都处于发展初期，主要的研究和运营机构以国有企业为主。

该人士称，罗罗的中国市场计划想要取得成效，还需要寻找合作伙伴以及等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