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史文库》空母“飞鹰”海战记：陆军的恶行

前情提要：1942年1月30日，日本陆海军发起进攻安汶岛的联合登陆作战，以吴第一特别陆战队为主力的海军攻略部队在安汶岛北岸登陆，横穿岛屿南下，意图夺取机场，期间遭遇海岸障碍、道路被毁、守军阻击等一系列困难，一度打算后撤，但在得到陆军支援后最终突破守军防线，在苦战数日后占领机场。

劝民返乡

在安汶作战取得成功后，接下来就要发动对帝汶的攻略作战，因此我被催促赶往第24特别根据地队赴任。实际上，帝汶作战的海上部队由第2水雷战队司令官田中赖三少将指挥，陆上部队由陆军的伊东支队和由福见幸一少佐指挥的海军伞兵部队组成，所以跟第24特别根据地队没有任何关系，眼下我们的任务是在新占领地区站稳脚跟。

■准备参加帝汶岛攻略作战的日本海军伞兵部队。

根据划分，除原为英国领属的婆罗洲（原文如此，实际上只有婆罗洲北部为英国殖民地，该岛大部分地区是荷兰殖民地——编者注）、苏门答腊和爪哇外，荷属东印度其余地区的军政民政事务均由海军负责管理。在安汶设立的民政部门称为“塞兰民政部”，我暂时兼任民政部长，管辖地区包括小巽他列岛以东、哈马黑拉群岛到荷属新几内亚的广大区域，与第24特别根据地的辖区相同。

我最先着手的工作是劝导当地居民返回家园重新开始工作，以及维持社会治安，恢复秩序，我打算在治安方面先由陆战队负责，同时逐步培养本地的警察队伍，然后转入以警察为主体，陆战队从旁协助的形式。陆军部队驻防安汶期间，由陆军宪兵维持治安，当地的一名警察立即申请协助工作，于是宪兵同意试用一段时间，表现还算良好。我受此启发，决定由陆战队继承这一做法。我上任后不久，一名本地警察就找到机关参谋寻求职位，我们就商议决定对此人进行培养。

至于其他方面的工作，只能由民政部职员亲力亲为了，实际上除了我之外，只有军医长和主计长两人而已，他们和我一样也是兼职。我们面对的最大障碍是语言不通，无法与当地人沟通，了解实际情况，于是邀请了武田、饭田两位翻译为我们提供帮助，他们两人比我提早三天左右抵达安汶。

武田氏在爪哇已经生活了30年，是三菱仓库的支店长，他的马来话说得非常流利，还能说笑话，当地居民在他面前也不敢乱说话，他主要负责回收兵器，有时也前往各地进行宣传工作。饭田氏此前主要在小巽他群岛的巴厘、龙目等地从事大米生意，尽管时间不长，但也参加过市政经济方面的相关工作，对此类事务有所了解，对我的工作也将有很大的帮助。

■17世纪西方殖民者绘制的安汶岛地图，这座岛屿在16世纪初叶就被葡萄牙人占领。

在我到任的第二天一早，他们两人就来到司令部，就今后的工作请求我的指示，然而我初来乍到，也是一片茫然，根本没有确切地考虑过未来的方针。于是，我决定请他们继续此前的工作。不过，作为部门领导我有必要掌握工作进展，要求他们在每次外出和返回时都要向我报告当天的情况。

关于公共卫生事务，我决定继续使用原有的市民医院，由军医长负责指导，我则根据需要给医院分配药品。

在两天后的早上8点前，两位翻译召集了当地各区的区长，也就是部族首领前往司令部集合，请我就劝导民众复工进行训示。我决定穿上白色的第二种军装出面讲话，我认为当地人对于纯白的服装会抱有好感，至少也不会反感吧。

区长们聚集在司令部的南侧入口处，我来到他们面前，发表了事先准备好的讲话。我要向他们传达的意思非常明确，让他们明白战斗已经过去，和平再度降临安汶，应该立即投入到恢复家园的工作中。

“你们长期饱受暴戾的白人的支配，我们将你们从桎梏中解救出来。在这里，很早以前就流传着这样的说法，骑白马的人会来拯救在苦难中挣扎的人民，而日本的天皇陛下就常常召唤白马，你们的预言确实应验了。我们奉日本天皇的圣命来到这里，你们在我们的庇护下一定会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所以，请你们早日归来，安心地重建家园。”

■日本昭和天皇骑白马检阅军队，在志柿中佐口中成为预言应验的证据。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安汶人，他们受到西欧文化的影响已经有三百年（安汶早在16世纪初就成为葡萄牙殖民地，后转手于荷兰——编者注），他们与我之前的想象不同，虽说肤色有些黑，但身上不仅只穿着一件布裙，大多也穿着白色上衣，许多人还穿了鞋子。这些区长们黑褐色的脸上留着灰色胡须，眼神炯炯地倾听我的讲话，其中有些人是肤色较白，身材胖墩墩的华侨。

陆军的恶行

在向区长们发表讲话的第二天，庶务主任藤原主计中尉和一名年轻的当地人一起慌慌张张地跑来，向我报告说：“先任参谋，刚才这个洗衣工报告，陆军的士兵把所有衣服都偷走了，就连司令部的衣服也被拿走了……”

“那可不行！立即去把那些士兵抓起来，什么也不要说，把他们带来！”

在得到我的指示后，藤原主计中尉和洗衣工一起离开司令部向南方走去，附近闻讯而来的居民纷纷议论起来，各种各样的坏话不绝于耳。通过这次盗窃事件，陆军之前干过的坏事也全都暴露出来。

不久，藤原中尉回来了，据他报告衣物被盗一事属实，在追查过程中发现一名陆军士兵两手满满地抱着一堆衣服，正往山中走去。洗衣工证实他就是偷盗者，藤原中尉下令将那名士兵逮捕，追回被盗衣服后对其进行了严厉的审问。这名偷衣服的士兵承认了罪行，一个劲地道歉，只请求不要询问他的姓名和隶属部队，藤原中尉觉得他很可怜，就把他放走了。

■日本东京大学法学部的教学楼，藤原主计中尉就是东大法学部的毕业生。

这样的处理方式让我感到遗憾：“真是可惜啊，部队长难得知道自己部下的不法行径。我还想趁此机会把证据摆出来，大张旗鼓地整肃军纪呢！”可是人都已经放走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藤原君是东京大学法学部出身的两年现役军官，性格温厚，为人正直，遇到他是那个陆军士兵运气好。

某天，机关参谋和翻译一起到民家搜查私藏的兵器，在来到一户中国人家中时，当时只有一名男子在家，让他协助我们在屋内搜查。可是，在某个房间门口，那名男子堵在门前死活不让入内，本来已经明白地让我们查看，此刻却突然变卦，只是说里面什么都没有，十分顽固地阻拦我们，这样的行为只能让人越发生疑，房内肯定藏有武器！

“要是不开门让我们检查，可别怪我们不客气！”说着，机关参谋便抽出军刀，挥舞拳头做威胁状。那个男子无奈地屈服了，打开了房门，机关参谋往里一看竟是三个妙龄少女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呢！他和翻译感到又吃惊又奇怪，转念一想又忍不住笑起来。这位男子的极力阻拦恐怕与陆军士兵的种种恶行有关。他们又向户主询问了海军士兵的行为举止，所幸没有听到什么恶劣的评价。

■1942年2月在新加坡接受英军投降的日本陆军士兵。陆军在占领地区军纪败坏，恶行累累。

那一天傍晚，吃过晚饭在露台闲聊时，主计长说看到四个当地男子和一位老奶奶从司令部前面走过，我甚为高兴，这好像还是上岛以来第一次有当地女性走过这条街。第二天又有两三个年轻男女出现在街上，这下子可真让人得意了。可是，到了第三天，翻译怒气冲冲地回来向我告状：“太不像话了，竟有陆军士兵守在山脚，拦住从山上下来的居民，擅自检查他们的行李，夺走值钱的东西。听说昨天有一个摄影师被抢走了相机镜头。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从山上下来，结果又跑回山里去了。我们煞费苦心才让他们安心下山，这下子全泡汤了！”

两个翻译每天都上山劝说居民们下山重返家园，确实吃了不少苦，想必他们心里也很失望吧，我也一样。我立即派人前往伊东支队，详细说明了情况，请求他们对部下严加管束。

距离陆军部队开拔参加帝汶作战还有三天时间，在他们即将出发之际不知道对居民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决定防患于未然，在陆军出发前的两夜由海军实施非常警戒。在得到司令官的许可后，我让主计长前往伊东支队进行通告。

“陆军离开的话，剩下的就只有海军的小部队，说不定当地居民会趁着军队换防的忙乱策划什么阴谋。为了避免混乱，海军从今夜起暂时进行夜间特别警戒，有关夜间外出等事项，还请陆军也格外协助。”

■准备在荷属东印度地区登陆的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

于是，我叫来陆战队司令，详细说明了警戒要旨，从日落到翌日早上7点为止，在各个十字路口设置哨兵站岗，而且还要沿街巡逻。陆军登船离开是在我上任后的第九天，我陪同司令官前往送行，将伊东支队长一直送到栈桥。陆军出发后，我们立即解除了特别警戒。从那之后，当地居民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饭田翻译在搜查当地工商会所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张照片，是为重庆政府捐款的华人的纪念照，而且照片上还清楚地记下了捐献的具体金额，这可是个好东西！在荷属东印度，掌握商界权力的是华侨和阿拉伯人，而在这些人当中，实权又握在华侨手中。只要有了这张照片，就能够轻易获得在安汶的中国人的协助。于是，我召集本地华侨代表到工商会所训话。

“我很清楚你们给重庆政府捐献了多少国防资金，是谁捐的钱我也知道，而且就在你们当中。但是，我现在并不打算马上问罪。总之，要看你们日后是否协助日军。如果全力相助的话，或许可以免你们一罪。反之，就要追究你们的罪责。各位意下如何？”

他们并不知道我手里拿着那张照片，不过当场表态愿意与日军合作。但是，此后我和主计长一起把当地的银行、邮局、其他官署、公司等跑了个遍，所有的仓库都被毁坏了，一分钱也没有留下来。

下期预告：在陆军开拔后，安汶岛上只剩下海军部队，包括第24特别根据地队司令部、吴镇守府第1特别陆战队、第24通信队、设营队和军需部。志柿谦吉中佐在管理民政的同时，还要着手重新安排各海军部队的驻地分配，还接收了原本由陆军管理的战俘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