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米，5亿美元，印度建世界最高雕像引发争议

罗正

世界最著名的巨型雕像对比图，左起：印度“统一雕像”、河南中原大佛、日本牛久大佛、纽约自由女神像、伏尔加格勒《祖国母亲在召唤》、里约热内卢基督山雕像

图片：作者自绘

提起世界上最著名的大型雕像，我们首先想到的可能是纽约的自由女神像、巴西里约热内卢基督山的耶稣像或者是俄罗斯伏尔加格勒的《祖国母亲在召唤》雕像。如果是对艺术稍有关心的人们，应该还会想到佛罗伦萨美术学院内的大卫像或者是马克·奎恩在新加坡放置的巨型婴儿——《行星》。然而，10月31日在印度古吉拉特邦揭幕的“印度铁人”萨达尔·帕特尔像——“统一雕像”（Unity Statue），彻底刷新了我们对公共雕像尺寸的认知。

这座位于古吉拉特邦纳尔马达河畔的帕特尔像，不算上基座的高度达到了182米，建造耗费了21万立方米的水泥、25000吨钢铁和1700吨铜，其高度和重量均超过了此前世界最大的单体雕像——位于中国河南省的中原大佛，甚至比著名的自由女神像高出了整整3倍。这座雕像的设计者，是印度雕塑家拉姆·万吉·苏塔尔(Ram Vanji Sutar)。而“统一雕像”的主人公萨达尔·帕特尔，则是印度独立后首位内政部长，被印度人民认为是领导国家走向独立的自由斗士。

矗立在纳尔马达河畔的“统一雕像”

图片：Times Now

雕塑家苏塔尔今年已94岁高龄，在他60余年的职业生涯中，曾经创作了200多件纪念性的公共雕像。建造这尊世界最高的雕像，是这位老艺术家一生的夙愿。此外，他还是立于印度议会大厦前的甘地雕像的作者，1969年，在甘地诞辰100周年之际，这尊雕像曾被印度政府作为国礼赠送给了150个国家。苏塔尔不愧为一位印度“国家级雕像专业户”，仅甘地像这一个题材就创作了超过350尊。“政府换了一届又一届，但对领导人雕像的热爱始终没有改变。”苏塔尔这样说，“我已经记不清一共为政府制作了多少件雕像了。”

“统一雕像”落成后，无疑将成为当地最为热门的旅游景点。游客们可以乘电梯到达离地面150余米处的观景平台，一览纳尔马达河的景色。在雕像的基座部分，是一个关于帕特尔的研究馆和资料馆。此外，雕像周边还建造了一座有52个房间的酒店和购物中心。虽然当地政府有意将其打造成一处旅游胜地，但这个景点要想真正地成为印度旅游的热门，还面临着巨大的挑战：离它最近的国际机场有250公里之遥，就连最近的城镇克瓦迪亚也有100多公里远，且根本没有正规的出租车或公共交通工具。根据印度官员预测，新建成的“统一雕像”每天将吸引15000名访问者，但根据实际情况看来，这个数字似乎过于乐观了。

印度政府骄傲地称这座雕像的建设是“一项伟大的工程”，认为其意义可以与自由女神像相比，成为印度人民怀念和敬仰帕特尔的精神支柱。

印度总理莫迪在“统一雕像”旁

图片：《卫报》

人们设计、建造大型雕像的初衷，往往源于内心对神明或某一理想的坚定信仰。如纽约的自由女神像，自矗立在哈德逊河口自由岛的那一刻起，就成为了美国的象征，表达了美国人民争取民主自由的崇高理想，并激励了无数来到新大陆的人们为建设美国作出不懈的努力。位于俄罗斯伏尔加格勒的大型雕像《祖国母亲在召唤》，更是纪念了伟大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成为苏联抗击法西斯侵略者无畏精神的体现，是一种民族精神的象征。而为现实中的人物塑像，并将其做成地标式建筑，成功的范例还不多——当然了，帕特尔是印度人民心中伟大的独立运动先驱，但为这样一位已故的伟人建造近200米高的巨像，把一位民族独立的英雄推上神坛，应该不是这位为印度独立和自由奋斗一生的英雄的本意。

此外，从艺术感染力来看，“统一雕像”和巴托尔迪设计的自由女神像以及维克多诺维奇的《祖国母亲在召唤》相比，也似乎缺少了这种体量的雕塑应有的壮美气势，更难以完成艺术对大众的审美教育功能。一座激励后人的丰碑，又岂是一个“高”字能够达成的？

“统一雕像”的建设，由印度最大的工程技术公司L&T承包完成，而其中的青铜铸造部分，由于印度的技术限制，转包给了中国的一家公司，工程总造价超过了5亿美元。暂且不提建造这座巨像所耗费的巨资，仅仅是建成后所需的维护和运营费用，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如果没有印度中央政府和私人捐赠者的资金支持，恐怕将会成为其运营者——古吉拉特邦巨大的财政负担。这座雕像从2010年计划建造之始，就受到了印度当地人民和学界、媒体的抗议和批评，被讥为“劳民伤财”的政绩工程。更加致命的是，根据《时代》周刊的报道，印度政策方案研究中心主席穆汗·古鲁斯瓦米（Mohan Guruswamy）表示：“这座雕像很可能成为引发印度教和伊斯兰教冲突的一个导火索。”而《伦敦时报》的一篇报道，也提出了另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这座雕像的落成很有可能会对当地的水文生态系统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

印度总理莫迪在“统一雕像”的落成庆典上说：“这是所有印度人应该铭记的一天。这座雕像将成为印度和世界对话的标志，显示出印度正在成为一个经济和军事的强国。”评价不可谓不高。而这样一座雕像，是否真的能成为“一个国家迈向经济和军事强国的象征”？相信很多人心中已有了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