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出谱大钱三珍
本文转载自《中国钱币》,作者马传德先生 。部分图片源自网络。
清代咸丰钱品种之多、版别之繁, 为历代之冠。加上赝品层出不穷, 钱币界历来把咸丰钱的研究视为重要而艰巨的课题。上世纪80年代初, 马定祥先生就带领我们编写有关研究咸丰钱的专著。1991 年马老因病逝世后, 我们继承其遗志, 又化了几年时间, 数易其稿, 终于在1994 年出版了“ 马氏万拓楼丛书” 之《咸丰泉汇》。全书有钱图四千余种, 内中仅从未披露的珍稀钱币,即有数百种之多。
这些年来, 虽然我们已把主要精力转人其他钱币书籍的编著, 但对海内外有关咸丰钱集藏与研究的最新情况仍然十分关注。
在各种新集藏的咸丰钱实物中, 有三枚咸丰出谱大钱让我们拍案叫绝, 有相见恨晚之感。
它们是宝福局咸丰通宝大清壹百大钱、宝伊局咸丰元宝当千大钱和宝苏局咸丰元宝当千大钱。下面对这三枚珍钱分别作些概略介绍。
一、宝福局咸丰通宝大清壹百大钱
这枚大钱原为福建省福州地区的民间传世品, 黄铜质, 直径72 毫米, 正面是宝福局特有的山谷体“ 咸丰通宝” , 背面穿左右满文“ 宝福” , 穿上下“ 大清” “ 壹百” ,为前谱所无。
1998 年进人钱币市场, 由于当地人们一时认它不准, 未被看重, 遂转来上海, 在云洲商厦钱币市场售出。
至1999年4 月3 日, 在上海国际商品拍卖有限公司第五届钱币拍卖会上, 这枚出谱大钱经过一番竞价, 竟以25 万元的巨价落锤, 创下了国内古钱拍卖之最高价。
为什么宝福局咸丰大钱中有此奇品出现呢? 这与该局是在户部颁发统一式样之前就已开铸大钱的特殊情况有关。
咸丰三年( 1853 年) 六月十八日, 闽浙总督王兹德在奏报福建开铸大钱情况折中称: 铸造大钱“ 事关创始, 自应奏明请旨,再行筹办。但闽省值军务紧急、经费不资、民用支细之际, 不得不先行办理。合无仰恳圣恩俯准闽省宝福局添设两炉, 试铸大钱。” 可见, 在上奏之前, 福建已经开铸大钱了。
正如我们在《咸丰泉汇》中所指出的:宝福局开铸大钱比较早, 因此并不尽照户部颁布式, 而是以自己的格式铸造, 且比较厚重, 试铸品又多, 从而形成了多种系列钱。如: 背无满文横列纪重的重宝钱、背满文宝福上下纪值的通宝或重宝钱、背满文宝福上下纪值外郭纪重的重宝钱、背满文宝福上下纪值钱肉纪重的重宝钱, 背满文宝福穿上纪值穿下纪重的重宝钱、背无满文上下纪值横列纪重的通宝钱等。另有一种背满文宝福上下一十之咸丰通宝钱, 其“ 咸” 字两侧钱肉有“ 大清” 字样, 系张纲伯旧藏。“ 清钱中国号、年号加纪局、纪值者, 仅此而已。” 由于当时跟它“ 相类似的其他纪值钱尚未发现, 因此是否亦为系列品不得而知” 。而这枚宝福局大清壹百大钱的出现,说明该局有“ 大清” 国号的咸丰纪值钱不仅有当十, 而且有当百。我们还可以想象该局其他如当二十、当五十之类的国号纪值钱可能亦有试铸品存在, 说不定还会有面纪国号及背纪国号两种系列钱呢!
这枚宝福局咸丰大清壹百大钱, 可以认为是《咸丰泉汇》问世以来最重要的出谱新品, 钱币界对其评价极高。朱卓鹏称其“ 是古钱收藏令人目瞪口呆的新发现” 。徐晓岳认为“ 该钱的珍贵程度, 甚至可以与《咸丰泉汇》中马老当年所见的咸丰通宝盛京当制钱壹吊样钱相比美。” 孙仲汇评价此钱为“ 百年难遇, 存世仅见。
虽说目前清代孤品级的铜钱不止一枚, 但此钱的文字秀美绝伦, 且厚重大型, 足可压倒一切, 堪称当之无愧的清钱之王。” “ 清代正用品中有大清国号者仅见于宝福局, 王者之风, 叹为观止。” 难怪在拍卖会上, 各地咸丰钱迷们要对它情有独钟了。该钱原属陕西省金泉公司, 被奉为镇山之宝。现已归华夏古泉收藏。
二、宝伊局咸丰元宝当千大钱
《咸丰泉汇》拓片
宝伊局是清代新疆伊犁地区的铸钱局。咸丰年间, 曾先后铸造当四、当十、当五十、当百乃至当五百、当千各种大钱。唯当五百、当千大钱铸期甚短。据文献记载: 在咸丰四年( 1854 年) 正月十五日奕山的奏文中, 提到“ 加铸当千大钱” , 不到一年,奕山在咸丰五年( 1 855年) 正月初十的奏文中, 即提到“ 当千、当五百不能行使,奏明改铸当百以下大钱’ , 。故朱卓鹏在《新疆红钱》一书中认为: 宝伊“ 当千、当五百大钱一经问世便成尤物, 只行用了一年多就迅速被收回改铸当百以下的大钱。可惜,宝伊局的当千钱已仅留文字记载, 而当五百钱迄今也难见实物。” 早年《古泉大全》仅刊有当五百钱之背拓。
我们在编著《咸丰泉汇》时, 得到耿宗仁先生寄赠的该钱面背全拓。原钱为张綗伯旧藏, 后归陈仁涛,现藏中国历史博物馆, 为部颁样钱。《咸丰泉汇》另收录台湾陈鸿禧先生新得宝伊当五百珍品一枚, 据云系大陆近年所流出, 从其所赠拓图、照片看, 当为行用之真品。故我们在书中称: “ 当五百者迄今仅此两枚而已, 而当千者, 实物至今仍未发现。” 在书中的“ 咸丰各铸钱局满汉文、纪值、铸材一览表” 里, 亦把咸丰宝伊当千钱归之于“ 应有而未见” 之钱。
在1996 年出版的《新疆红钱大全图说》一书中, 宝伊当五百大钱已收录了五枚之多, 但宝伊当千大钱却仍为空白, 因此该书的作者称: 宝伊“ 当五百大钱不论黄铜或红铜钱, 皆为新疆咸丰大钱之首珍。当千大钱虽有文献记载, 但不见实物存在。” 此枚咸丰宝伊当千大钱, 据云原为新疆牧民挂在身上充当饰物之用, 前几年由国内流至海外, 由新加坡古钱收藏家陈光扬珍藏。
陈光扬藏
1997 年, 本文作者之一赴新加坡时, 曾亲见实物。该钱为红铜质, 直径63 毫米, 重61 克。其钱文颇类刀削, 健悍豪放, 热辣苍劲, 反映了新疆红钱的艺术风貌, 且有流通痕迹, 当为真品无疑。蒙陈氏相赠珍拓一纸, 携回沪上。
朱卓鹏等红钱专家见后, 大为赞叹, 只可惜这枚可在《新疆红钱》一书中坐上第一把交椅的大珍品, 未能及早露面。当然, 《咸丰泉汇》中当年“ 应有而未见” 的结论, 从此亦应当改写了。
三、宝苏局咸丰元宝当千大钱
清代咸丰年间, 江苏的宝苏局亦为全国最早开铸大钱的钱局之一。从当时留下的奏章、公文史料反映, 该局迅速响应开铸的, 主要是当十、当五十、当百大钱。而从钱币收藏的实物来看, 尚有当五、当二十、当三十等试样钱。至于有否试铸过当五百、当千大钱, 由于未见当时的文献记载, 长期又未见实物, 钱币界大多持存疑态度。如《江苏历代货币史》即称:“ 江苏所铸咸丰大钱面值最高者为当百钱。” 《宝苏局钱币》一书的作者在“ 绪论” 中亦称: “ 宝苏局咸丰大钱的最高值究竟是多少, 是否确有当五百、当千真品存在, 需要认真研究。” 我们在编著《咸丰泉汇》时, 收有宝苏当五百钱币拓本, 并称: “ 当五百者, 原为浙江湖州某藏家所有, 后被人窃去, 现已下落不明, 甚惜。当千钱应有而未见。据戴葆庭云, 他曾在苏北地区两次见过宝苏当千之铜钱真品。” 宝苏当五百大钱早年曾为湖州陈达农先生所藏, 当时曾拓下墨本分寄戴葆庭、马定祥、蒋伯埙诸位。
戴葆庭先生回信称“ 看后殊为快慰” 。马定祥先生登门求观后也“ 颇为赞许” 。蒋伯埙先生初不敢邃信, 在见过原钱后, 亦表示“ 疑点释然” 。故陈达农先生称: “ 诸泉家的重视, 证实这枚当五百钱确属稀有的创见品。原钱虽已失去, 所幸留有原拓供同好的欣赏与研究, 并可供日后其他各局当五百、当千的发见作为借鉴。”
至于咸丰宝苏当千大钱, 戴葆庭在给陈达农的信中提到: 早年“ 在南通曾见当千,未曾收得, 当是试铸, 极稀之品, 深足珍视” 。蒋伯埙给陈达农的信中亦提到: “ 据戴君云在苏北曾见当千者两枚, 是以推测彼时所铸咸丰, 均属五等大小, 惜集钱家对于清泉不甚注意, 以致未能有正确之统计耳。”而我们在《咸丰泉汇》之“ 咸丰各铸钱局满汉文、记值、铸材一览表” 中,亦把宝苏当千列为“ 应有而未见”者。
由于长期以来, 宝苏当千真品未曾再有露面, 因此一些作伪者曾臆造了若干宝苏当千大钱, 以图鱼目混珠, 从中渔利。《咸丰泉汇》之“ 咸丰伪钱” 部分即附录了三枚,均为臆造或以宝泉当千改贴满文“ 苏” 字后翻铸之物。
19 9 9 年, 上海施志民获悉苏北淮阴出现宝苏局咸丰元宝当千大钱一枚, 迅即连夜包车往, 果然是一枚咸丰宝苏当千试铸真品! 该钱为黄铜质, 直径67 毫米, 重51克, 阔边大样, 钱文楷书, 文字与宝苏当五百大钱相近, 宝字亦为击宝, 稳重端庄, 令人赏心悦目。(现归汪洋先生收藏)
汪洋先生收藏
施君得此大钱后, 喜从天降,当日深夜即打电话给作者报喜。后来孙仲汇、朱卓鹏、徐晓岳和我们均曾观赏过该钱, 大家都认为是开门见山的大珍品。
最近, 施君又郑重向我们提供了该钱之珍拓,以供本文首次披露。
由于戴葆庭先生提及当年两枚宝苏局咸丰当千大钱真品均在苏北地区见到, 而这枚当千试铸大钱亦发现于苏北淮阴, 因此, 其铸地很可能是清政府为了在江苏北部粮台、河工、兵饷中加速推行和搭放咸丰大钱而在清江浦增设的宝苏分局。咸丰四年( 1854年) 七月初九日河道总督杨以增在奏文中曾提到清江浦宝苏分局赶铸大钱, 次年六月其奏文中还提到试铸当三十、当二十大钱, L因此, 该地曾试铸当千大钱亦在情理之中。
在《宝苏局钱币》一书中, 虽然不排除宝苏局曾试铸过咸丰当千大钱之样钱的可能性, 但还是认为: “ 无法仅凭一位收藏家言及见过当千, 而作为认定宝苏局咸丰当千确有真品存世之根据” , 认为“ 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有待钱币研究与收藏的进一步深人, 或许会有实物与史料的新发现, 借以促成问题的逐步解决。’ , 而这枚咸丰元宝宝苏当千试铸大钱珍品的发现, 可证实戴葆庭先生昔时之言不虚。我们亦为该枚试铸当千大钱能填补宝苏局咸丰大钱实物见证之空白而兴奋无比。
正如我们在《咸丰泉汇》的“ 序言”末尾所说的: 虽然《咸丰泉汇》已出版,“ 但对于咸丰钱的研究, 仍需进一步深人探索” 。本文在此披露这三枚( 咸丰泉汇》主编马定祥先生生前未能亲见的咸丰出谱大钱, 既是对他老人家的一种告慰, 并且也是作为引玉之砖, 祈望能有更多有关咸丰钱的新发现、新成果披露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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