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月24日 星期二

2010年,他从14楼一跃而下,留下一辆被砸坏的汽车和周迅的眼泪

为什么要写贾宏声?

因为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了,我希望有更多人记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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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宏声是谁?

用电影《昨天》里的独白来介绍再恰当不过了。

“我又一次梦见了那条龙,他盘在屋顶上,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他问我你是谁?我说我是贾宏声,他说贾宏声又是谁?我说贾宏声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是个演员,热爱摇滚乐,爱列侬和罗伯特普兰特,曾经想成为个名伟大的演员,也想组建一支伟大的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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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个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贾宏声几乎是中国现代青年的代言人。

那时候的文艺青年提起贾宏声,就好像是提起另外一个自己。

他是那个年代文青的精神寄托,所有自己想做的,不敢做的事情仿佛都让他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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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宏声1967年出生于吉林四平,父母都是当地剧团的话剧演员,上高中时,贾宏声是学校闻名的帅哥。1985年,贾宏声考入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和巩俐、史可、他后来的妻子伍宇娟成为同学。

在85级,贾宏声年纪算小的,“但他拍的戏挺火的,好多大导演都请他。”陈炜始终记得贾宏声的漂亮和单纯:“他长得漂亮,我们班里排《保尔·柯察金》,他是演保尔的。给人的感觉很率真的,北方孩子,笑起来很灿烂。”

生活中的贾宏声显得不太通情达理,但也谦虚低调,从不与人相争,自我却不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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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照,后排左一巩俐,前排右一贾宏声

在他毕业之前就已和导演李少红等合作了很多部电影,像《夏日的期待》《银蛇谋杀案》《神秘夫妻》《北京,你早》

这让他很早就出了名,成为了那个年代最受瞩目、最具偶像气质的青年男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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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北京,你早》剧照

之后的贾宏声开始觉得自己享受走红的样子很做作,很恶心。于是,他踩碎了以前的录像,踢坏眼前的电视机

他说:“92年之前拍了很多戏,脑子都拍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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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尝试话剧,谁曾想在1992年话剧《蜘蛛女之吻》的排练场,改变了他的一生。

贾宏声在那里第一次接触到了大麻。因为吸毒,他性情大变,他推掉大部分邀约,成天在极度抑郁或者极度愉悦之间往返。

当时的女友伍宇娟最后坚持不下离开了他,他也开始淡出了演艺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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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吸毒,贾宏声从不避讳,当着媒体的面大谈他吸毒的感受。他说自己是约翰列侬转世,说自己在家里的阳台上看见了天空中的一条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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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贾宏声主演电影《日蚀》后,终于住进了精神病院,开始戒毒。

那时,他把自己关在家里,拉上窗帘,把自己包围在黑暗中,他剪破所有的牛仔裤、高筒靴,坐在立交桥下的草坪边,看着那些下班时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骂起来。他管那些庸庸碌碌的人叫“傻波依”,其实就是傻逼的另一种说法。

他觉得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忙什么,只是机械的活着。与之相比,贾宏声把自己归入了“高级”、“清醒”的行列里。他那时宣称自己是列侬的儿子,宣称在自家窗外看到了一条龙。在漫无边际的等待里,贾宏声对现实产生了厌恶,他觉得这个世界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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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记者采访贾宏声时问,你怎么抽五元钱一包的烟?你现在开心吗?贾宏声大怒,开心不开心和钱有什么关系?和抽什么烟有什么关系?你真的认为钱那么重要吗?记者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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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痛恨父亲是个酒鬼,他曾质问:你活的有意思吗?你快乐吗?”说罢,更直接扇了父亲两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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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痛恨自己不是欧洲血统,不是约翰·列侬的儿子,于是他躺在草地上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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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难得的晒太阳时间,他会平静的给蚂蚁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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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垃圾,会弯身丢到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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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些异常行为,都被导演张扬记录在2000年的电影《昨天》中。

这部电影在第58届威尼斯电影节上获得了亚洲电影促进联盟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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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电影的特殊之处在于,张杨真实地再现了贾宏声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光。

对贾宏声来说,那段时光及其沉重,极端的反叛、偏执的处世方式、歇斯底里的精神状态如同摆脱不掉的梦靥缠绕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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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贾宏声的这种状态,是很多文艺青年在刚步入社会时,都会有的正常反应。他们都向往着纯粹的艺术家状态,但随着物质需求和生存压力的增大,精神层面的自由逐渐后退。贾宏声则执拗着,靠着大麻、摇滚乐,还在南墙边徘徊。在等待中,他也有零星的电影和话剧上演,每次,他都如饥似渴的过分投入,一旦散场,他又像重新回到牢笼里的困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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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97年,控制了病情的他重返荧幕,出演了王小帅的先锋电影《极度寒冷》。

在拍摄过程中,贾宏声对极限和自毁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痴迷,入戏极深。导演王小帅回忆,在“土葬”的部分需要一个贾宏声被埋在土里的镜头,他那时感觉到了贾宏声的投入,“埋土的时候,我说埋松一点,别出危险。他就问,为什么埋松一点?埋深一点!他要体验某种东西的愿望特别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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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拍摄重头戏“冰葬”的时候,贾宏声仿佛更加沉迷进了角色:“他坚持要在冰上待足够时间,我不得不冲他大喊‘够了!够了!’后来送到医院,大夫说,‘你们太不懂事了。人跟冰接触的时候皮肤会被粘住,如果冰冻时间长的话,血液循环会突然停止,太危险。’后来想起来很后怕,如果我不喊停的话,他会一直躺在那里,一直扛着,好像要试到一个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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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完《极度寒冷》的六年后,在娄烨导演的《苏州河》中,贾宏声和周迅扮演的角色双双喝下有毒的伏特加,他们的尸体在苏州河里被发现。2000年开始,影片在38个国家放映并多次获奖。评论认为,它没有告诉我们爱情是什么,但它告诉了我们爱情里有什么。

是的,因为拍摄《苏州河》,贾宏声认识了周迅

“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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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她们成为了恋人。当年为了帮助周迅迅速上位,贾宏声也是费了不少心力,可以说,没有贾宏声将周迅推荐给李少红,也就没有今天的周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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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贾宏声带着周迅去找李小婉与李少红筹拍的《大明宫词》试镜。没想到同行的周迅一眼被剧组相中,出演了“小太平”,“意外”跻身“四大花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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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之后她与朴树恋爱了。

某天在家看电视的贾宏声,发现参加歌曲颁奖晚会的朴树带着一条和他送给周迅一模一样的项链。他当时就怒了,当着父母的面,将一同看电视的周迅赶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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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有记者问过贾宏声,是否觉得周迅的星途是拜其所赐,贾宏声淡然地回答说:“那是属于她的机会,我从来没有错过属于我的机会,你们觉得我是断了的,但是我自己知道没有断。”分手多年后被问起这段感情,贾宏声说:“不怪周迅,我们分手后她才跟小朴(朴树)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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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贾宏声在孤独的路上越走越远,他说“拍电影太虚伪,什么都是假的,是骗人的。”

于是2001年,他和好友张扬拍摄了一部带有自传性质的真实的电影《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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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母也以父母的身份,加入到这部电影,这种本色演出,在中国电影史上绝无仅有。因为勇敢地演绎自己这段真实生活,贾宏声获得了当年新加坡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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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而他也在家人帮助下,突破心灵危机走出了毒品的阴霾。正如影片的最后,他饰演的自己最终和现实和解。

那个时候,我们曾经以为他走出来了,他坚持住了。

“今我过生日,我买了点鸡蛋,买了点面条,咱今晚上一块吃点。”贾宏声一边说一边对着父母笑,那一刻他的笑容就像个孩子,让人心疼也让人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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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们都以为他彻底豁达时,现实中的他在2010年7月5日晚6点,从北京某栋楼的14层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时年43岁。

也许在他肉体落下的那一刻,他的灵魂得到了飞升,也许也并没有。

不要再说什么死亡是一种逃避,也不要说什么死亡是一种解脱。死亡就是死亡,它跟活着一样,除了它本身,它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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