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半个地球，阿芙乐尔“送人头”

35°10'N.136°43'E

时间魔法师撰稿 ○ 1900年，一艘崭新的巡洋舰在沙皇俄国的圣彼得堡海军造船厂成功下水。沙俄上下对这艘由俄国自行设计建造的新式巡洋舰充满了期待，并用罗马神话中曙光女神的名字“阿芙乐尔”给该舰命名，希望它能够为俄国攫取更多的海外利益，将沙皇的荣光照耀全世界。

圣彼得堡海军造船厂，来自shutterstock

在波罗的海自由的航行

1903年，还在进行各项测试的阿芙乐尔号接到海军的命令，即刻加入波罗的海舰队，此时的沙俄迫切地需要扩建海军。因为在远东，沙皇俄国出现了一个挑战者，那就是日本。

日本原本只是东亚地区落后的小国，经过明治维新之后，国力迅速上升。并在1895年击败了大清帝国，开始染指中国东北。但沙皇俄国一直将中国的东北地区划分为自己的势力范围。日本染指中国东北的做法，跟沙皇俄国的战略相冲突。于是沙俄拉上了法国和德国，强迫日本将辽东半岛退还给大清。当时的日本因为实力还不够强，被迫退还辽东半岛。

辽东半岛南端，来自shutterstock

日本因为此事，对沙皇俄国怀恨在心，于是开始了新一轮的扩军备战。

为了防止俄国有准备，在正式开战前，日本还积极与沙俄对中国东北的权益进行谈判。在俄国人眼里，日本区区岛国，根本没有实力挑战强大的俄国。而且这个时候日俄双方正在积极谈判，哪有一边谈判一边准备开战的国家。可俄国没想到的是，日本正是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国家。1904年2月，日本联合舰队偷袭驻守旅顺的俄国舰队，日俄战争就此爆发。

战争之初，包括阿芙乐尔号全舰官兵在内的大部分俄罗斯人认为，俄国很快就会取得胜利，弱小的日本根本不是强大的沙皇俄国的对手。

但战争开打后，胜利的天平逐渐往日本方面倾斜。驻守旅顺的俄国太平洋舰队分舰队一败涂地。面对前线吃紧的情况，时任沙皇尼古拉二世决定从波罗的海舰队抽调部分军舰组成俄罗斯太平洋舰队第二分队，前去与日本联合舰队决战。而阿芙乐尔号很不幸地被抽中，成为新组建的太平洋舰队第二分队的一员。

先合影，再出发

1904年10月，阿芙乐尔号和其他战舰起锚，准备前往东方支援友军。在临行前，时任沙皇尼古拉二世专门来到舰队驻地，慷慨激昂地向舰队的官兵说道：“到东方去，把那些破坏俄罗斯和平的异教徒埋葬在海里！”

虽然沙皇的演讲充满激情，整个舰队的官兵在沙皇演讲之时也表现得士气高涨，但在舰队刚刚离开驻地雷维尔后，一股“恐日”的情绪就在整个舰队中蔓延。在舰队出发之前，俄国太平洋舰队在远东全军覆没的消息已经在整个舰队中传开。有些人甚至传言，日本联合舰队的司令东乡平八郎早就在半路设下埋伏，准备全歼这支舰队。

恐惧的空气弥漫舰里每个角落，轮机军士长在蒸汽发电机岗位值班

在整个舰队官兵的眼中，这不是一次支援友军的行动，而是一场千里送“人头”的必败之战。

10月21日夜晚，阿芙乐尔号和舰队其他舰只航行到大雾弥漫的英国附近海域。这种大雾弥漫的夜晚非常适合小型舰艇偷袭。联想到之前东乡平八郎会伏击舰队的传闻，各舰舰员时刻处于高度紧张之中。

突然有人报告，发现前方有几个黑影。高度紧张的舰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就把大雾中的黑影当作是日本派来偷袭的舰艇，赶忙向黑影的方向发射炮弹。在炮击了一段时间后，整支舰队才冷静下来，开始查看炮击的情况。

这一查才发现，这些所谓的“日本巡洋舰”其实是几艘英国渔船。而在刚刚的炮击中，阿芙乐尔号不幸被己方军舰击中，所幸没有造成太大影响，仅仅是随舰的神父被炸伤。这位神父因为在海上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在数日后因感染去世，成为阿芙乐尔号此战的第一位“烈士”。

英国近海如今还有很多船捕鱼，来自shutterstock

此次事故引起英国上下的愤慨。原本英国和日本就保持着良好的外交关系，炮击事件使得英国的民意更加偏向日本一边。英国驻直布罗陀的皇家海军地中海分舰队宣布，将对这支游弋在大西洋上的沙俄舰队采取行动。

因为英国方面的阻挠，这支庞大的舰队不能全数走苏伊士运河。舰队司令罗杰斯特文斯基不得不调整路线，整支舰队沿着当年达伽马前往印度的航线，绕道非洲最南端。不过好在这已经是二十世纪，不再是十五世纪末的大帆船，而是由钢铁和巨大的蒸汽轮机打造的强大战舰。非洲南部恶劣的天气对其影响并不大。

英军“枕戈待旦”，俯瞰苏伊士运河的游客，来自shutterstock

但无论是怎样的舰船，都需要靠岸进行补给。因为要驱动这些庞大的舰船需要数以万计的煤，同时舰上的水兵们还需要补充蔬菜等食物。目前和英国有矛盾，整支舰队只好前往西班牙统治下的维戈港。

但西班牙却以严守中立为由，拒绝舰队进行停靠补给。经过一番交涉后，西班牙当局同意舰队停靠维戈港进行简单的补给，但严格限制舰员上岸，同时补给的时间只有一天。在紧张的补给之后，阿芙乐尔号和舰队的其他成员全速前进，前往下一个补给地丹吉尔。

维戈港，来自shutterstock

丹吉尔和维戈一样，当时也是属于西班牙的领地。不过相比于严守中立的维戈港，丹吉尔港的管理者对俄国舰队没有那么苛刻，甚至还半开玩笑地对舰队司令罗杰斯特文斯基说：“想停多久就停多久”。不过罗杰斯特文斯基并不想久居此地，因为后面的英国舰队正在全力追击他们。在进行简单的补给后，整个舰队再次起航，准备前往法国控制下的达喀尔港。

罗杰斯特文斯基感到轻松，但又觉得时间紧迫，丹吉尔，来自shutterstock

达喀尔港位于非洲大陆的最西端。因为这里是非洲的西大门，很多来往于西非、欧洲和美洲的船只都会在此补给，于是法国人将达喀尔设置成了法属西非的首府。法国人撤出西非后，达喀尔成了后来塞内加尔共和国的首都。因为附近特殊的地形，达喀尔被后世赛车比赛的组委会选中，成为著名的汽车拉力赛的举办地。

不过当年阿芙乐尔号等舰停泊此地的时候，可没有什么汽车拉力赛给水兵们欣赏。当时法国驻达喀尔方面的官员因为法国、英国和日本达成了协议，禁止俄国舰船停泊。因此整个舰队不得不在达喀尔港外，通过船对船的方式进行补给。之后的利伯维尔港和木萨米底什，也是通过这种方式进行补给。

这座城市在他们眼中充满异域特色，达喀尔，来自shutterstock

到了吕德里茨后，这支庞大的舰队才有了靠岸休整的机会。因为这里是德国的殖民地，而德国此时还和沙皇俄国保持着相对良好的关系，德皇威廉二世允许舰队停靠补给。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因为德国无暇顾及海外殖民地，包括吕德里茨在内的整个纳米比亚被英属南非攻占。

吕德里茨，来自shutterstock

在吕德里茨补给结束后，舰队绕过好望角，进入了印度洋上的马达加斯加岛。虽然马达加斯加是法国殖民地，但在之前法俄两国曾达成相关协议，法国人允许俄国舰队停靠此地补给。

就在舰队在马达加斯加补给之时，一则劲爆的消息在整支舰队中传开。驻防旅顺的俄罗斯太平洋舰队全军覆没。这对整个沙皇俄国而言，是一则不幸的消息。但对于在阿芙乐尔号所在的舰队而言，是一个好消息。这意味着这支舰队最初出发的战略目标已经不复存在，可以返回波罗的海基地了。

虽然已经远涉重洋，但听到消息还是很高兴，马达加斯加岛，来自shutterstock

舰队的司令罗杰斯特文斯基赶忙向沙皇请示，终止此次任务。但沙皇的回复，却让整个舰队绝望。好面子的尼古拉二世决心要太平洋第二舰队与日本决战，为葬身海底的第一舰队的官兵报仇。

面对沙皇的回应，舰队各舰的指挥官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沙俄已经输掉了战争，此时如果再前往旅顺与日本作战，基本没有战胜的可能。但沙皇的命令又不能违抗。

在一番思考之后，舰队司令罗杰斯特文斯基决定孤注一掷，朝远东加速前进。因为旅顺已经被日本人攻陷，在远东地区能够给这支舰队驻扎的港口只剩下海参崴。罗杰斯特文斯基必须赶在日本人完成部署之前赶到海参崴，这样既可以保住舰队，又不违反沙皇的命令。

海参崴是唯一的希望，远东不冻港海参崴，来自shutterstock

1905年3月，在罗杰斯特文斯基的命令下，包括阿芙乐尔号在内的整支舰队离开马达加斯加。为了节省时间，整支舰队并没有沿着海岸线航行，而是横穿印度洋。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航行，阿芙乐尔号和舰队其他舰艇抵达了新加坡附近。在与英国人进行一番交涉后，整支舰队得以在新加坡补充燃料，之后前往法国统治下的金兰湾。

金兰湾是中南半岛上的重要港口，扼守着印度洋至太平洋的航线。而且港湾的自然条件非常好，可以停泊各种大型舰船。因此罗杰斯特文斯基将金兰湾作为自己舰队的歇脚地。但管理此地的法国人又以严守中立为由，将整支舰队赶了出去。这支庞大的舰队只能如丧家之犬一般，离开了金兰湾。

金兰湾，来自shutterstock

在离开金兰湾之时，这支舰队的官兵不会想到，几十年后苏联会将金兰湾作为太平洋舰队的重要海外基地。

整支舰队离开金兰湾后，又在芽富湾进行了短暂停留。芽富湾附近便是今天越南著名的旅游景点芽庄。不过此时舰队的官兵并没有心思欣赏这片热带海湾，他们在忙着对舰队的装备进行检修，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俄国舰队在海上航行之时，日本人并没有闲着。他们早就从英国人的情报中获悉了这支舰队的动向。联合舰队的指挥官东乡平八郎决定在对马海峡附近布局，全歼这支舰队。

1905年5月27日，阿芙乐尔号和舰队的其他战舰航行至对马海峡。日本联合舰队得到情报后，悉数出击。于是日俄战争中最后一场大规模海战在对马海峡爆发。

此战俄国舰队损失惨重，包括旗舰苏沃洛夫公爵号在内的多艘战舰被击沉。阿芙乐尔号巡洋舰在此战中深受重伤，但在全舰官兵的努力下，阿芙乐尔号最终逃出了日本联合舰队的围攻。

舰艏战伤

舰长叶戈廖夫海军上校也在海战中阵亡

逃离了战场后，阿芙乐尔号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不知道下一步的方向。此时距离阿芙乐尔号最近的非交战国是中国。但当时的中国在日俄战争爆发前，就宣布严守中立，而且当时国力羸弱的大清王朝极有可能会因为日本的压力拒绝阿芙乐尔号停靠。思来想去，阿芙乐尔号的官兵决定前往菲律宾。

6次被打掉，又6次升起来的舰艉旗

进入菲律宾后，美国人将阿芙乐尔号扣了下来，并以维持中立为由解除了阿芙乐尔号的武装。直到一年后，阿芙乐尔号才被允许返回沙皇俄国。

伤痕累累的阿芙乐尔号抵达马尼拉港

此次大战让阿芙乐尔号上的官兵看透了沙皇俄国腐朽落后的本质。在返回俄国11年后，阿芙乐尔号的主炮再一次发出了振聋发聩的炮声。在阿芙乐尔号的炮声之后，一个全新的国家在千疮百孔的沙俄躯体上诞生，世界迎来了一个新的时代。○ 千绿制图

参考资料:

日俄战争：起源和开战.田春树；

日俄海战：第2太平洋舰队的末路.朱利安.S.科贝特；

日俄战争全史.查攸吟走近阿芙乐尔号.赵校民

阿芙乐尔号于1904年10月从雷维尔出发，经过大西洋、好望角、印度洋，穿过马六甲海峡，于1905年5月抵达对马海峡，全程约30000km，耗时约8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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